22

李家村徹查舉報告密之人, 村民們将矛頭指向了李麻子。

李麻子渾身抖了一下,還沒說什麽,他娘先不幹了。

“我家麻子咋有嫌疑了?你別血口噴人吶, 我們孤兒寡母的夠苦了,你們還來欺負是不是?”麻子娘當即坐在地上哭天抹淚了起來。

衆人瞧着他們母子倆現在一個烏漆抹黑的黑成碳, 一個年老體弱幹不了啥活,倒是挺可憐的。

只是李麻子确實十分可疑, 就拿他遭雷劈這事說,他的嫌疑就逃不掉。

當時他可是第一個被雷轟的啊, 人家嚴科長對小仙女做了壞事後才遭雷劈,他沒幹啥缺德事的話咋會遭天譴嘞?

沒看反封辦的幹事們都喊了那麽多妖怪了, 也沒有被天雷當頭照下啊。

所以, 李麻子八成是暗地裏對小仙女做啥不好的事了。

而最近村裏針對小仙女的事情也就只有昨天反封辦來人那件事,那麽可想而知,舉報的人是誰了。

村民們聽了這一番有理有據的猜測, 看向李麻子的目光頓時側目。

哎喲喂, 這家夥平時看着不顯眼,沒想到暗地裏卻悄默默搞了個大的,給李家村迎頭一棒!

這這這黑心肝兒的賴貨!!

“麻子,你有沒有做那事?”李老頭鄭重地問李麻子。

他作為大隊長,自認不會冤枉好人, 但也不會放過一個壞人。

“我, 我我沒……”李麻子低頭縮腦支支吾吾地反駁。

麻子娘坐在地上哭天搶地, 為自己兒子伸冤, 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好不凄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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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強弱之間,人們往往會很容易同情弱者,并且麻子娘為人不錯,平時在村裏人緣挺好的,大家看到這裏,也有人開始為他們母子兩個講話。

“大隊長,雖然麻子是可疑了點,但是要說舉報這事,他沒有那個狗膽子吧。”

“人家公安不都說了凡事要講究個證據,咱們可不能冤枉了好人啊。”

這些維護的話說得也挺在理,李老頭聽了後點點頭,向大家保證隊上不會誣賴任何一個無辜的人。

徹查徹查,當然是徹底查清了,既然當事人不敢抓住機會承認錯誤,那他們只好動用手段開始查清楚了。

之後,供桌被轉移到了祠堂內,祖宗們的供牌繼續在上頭擺着,榮錦被李婆子抱去活動了一會兒,又被老族伯安置到供桌上去了。

榮錦抽了抽嘴角,簡直拿她當活體菩薩對待了。

看看,看看,與祖宗供牌同一個等級同一個待遇!

李婆子怕她坐不住,在上頭累着了,還拿出小被子鋪在供桌上,讓她坐在上面,累了就歪着躺躺。

榮錦百無聊賴,閑适地坐在上頭靜靜看着下方,給進來的人一股無形的壓力和震懾。

李老頭和老族伯等幾位村裏管事的人安坐在堂下,然後叫外面等待的村民們一個個分別進來問話。

每個人都說說前兩天都幹啥去了,做的具體活計是什麽,有沒有人能證明,看沒看到什麽可疑的人或事等等。

被單獨問話的人面對大隊長和老長輩們首先就心怯了,再有榮錦和幾塊子木牌的鎮場,大多數人都問到什麽就老老實實地回什麽,一點不敢耍滑頭。

連續問過一二十個人,李老頭他們成功尋摸出一點蛛絲馬跡,開始順着這點痕跡往上順藤摸瓜。

看過全程的榮錦不由唏噓:厲害了我哩大隊長,查案子的手法都用上了。

等到全村人都進去被問過一遍後,已經過去了大半天,日頭早已升到了當空,到了吃晌午飯的時間。

然而院裏沒有人動,沒人有回去做飯的意向,他們都想盡快地把舉報的罪魁禍首抓住,以防他隐在暗地裏以後再作妖。

可孩子們還在院外頭等着,一個個餓的肚皮呱呱叫,圍在院門口朝裏面探頭探腦,問自家爹娘啥時候回家吃飯。

大人們讓他們回家先找塊紅薯啃啃,這邊正忙着呢。

好在李老頭那裏很快就有了苗頭,再順着查下去就好了,用不着把所有人都拘在這兒。

稍後,大家都被放回去了。

“大隊長,舉報的人到底是哪個啊?”有些不肯走的村民們追問道。

“你得給我們說說,不然我們這心裏七上八下的吃都吃不香嘞。”小夥在們也跟着起哄。

一個個摩拳擦掌,躍躍欲試。

等他們知道是哪個龜孫子出去告的密,非得悄默默去給他套麻袋打一頓狠的不可。

太沒有集體精神了!

他一顆老鼠屎壞了李家村一鍋好湯,必須得抓出來做個典型,讓大家都看看做壞事的下場才行。

李老頭打斷了他們的蠢蠢欲動,說已經查出大致的懷疑對象了,雖然還沒最終确定,但種種跡象看下來也八九不離十了,揪出罪魁禍首是早晚的事。

但是他希望那個人能站出來向大家自首,向列祖列宗和小神仙忏悔,勇于承擔,好好贖罪,而不是像地溝裏的老鼠一般躲在背地裏。

要知道,傷害到小神仙的人都會遭天譴的,真心悔過或許還有重新做人的機會。

留着不走的人聽了這麽一番規勸後,紛紛點頭稱是,又義憤填膺地批判了一通罪魁禍首,然後開始陸陸續續地離開。

李麻子臉面黑脹,他也想趕緊走,不然總感覺像是被什麽盯上了。

特別是還在這種祠堂的地方,讓人很是瘆的慌。

不過麻子娘不肯走,執意留到了最後,等其他人都走了,她拉上李麻子去跟李老頭陳情。

“大隊長,小仙女給咱們帶來了大豐收,是大家夥的大恩人,我家麻子是絕對做不出那等子忘恩負義狼心狗肺的事啊。”

“你可一定要查清楚喽,還我兒一個清白。”不然還咋說媳婦嘞。

麻子娘滿是心酸地懇求道,彎下腰連連給李老頭老族伯等人作揖。

知道了點情況的李老頭等人對視了一眼,看向唯唯諾諾跟在後面的李麻子。

他們确實查出了點情況,種種蛛絲馬跡都指向李麻子,舉報的人是他差不離了。

不過因為沒有具體的證據能證明,這件事還有沒最終定論。

接下來他們會重點查探李麻子,把他最近一段時間的活動扒拉清楚了,不信找不到證據。

只是可憐麻子娘一片慈母心,這會兒堅決維護兒子,等真相大白那時怕是會承受不住的吧。

李老頭嘆了口氣。

麻子娘确實是可憐,但李麻子做的事卻讓人可憐不起來。

如果不是他們孤兒寡母的,按說在發現了疑點後就得把人抓起來了。

但是為了防止村裏人以為他們是欺負弱小,只好先按兵不動,等抓住了李麻子小辮子再說。

同時也希望李麻子能自己出來承認,好歹是一個村的人,看在他已經遭了天譴和他那去世父親的份上,隊上還能減輕點處罰。

不過看李麻子剛才的表現,想讓他自首大概是不可能的,等抓住了逃不過一場重罰。

老族伯憐憫的看了眼麻子娘,到底是沒說啥,打發她走了。

……

麻子娘佝偻着腰蹒跚地往家走,着急趕回家給李麻子做午飯,可不能讓兒子餓着了。

但走到半路,麻子娘突然停下了。

“兒啊,我想想咋感覺不對勁嘞。”

麻子娘想着剛剛大隊長和他叔爺的态度,還有說話的語氣眼神等等,仔細琢磨起來,咋看咋有問題啊。

她當了這麽年寡婦,一個人把兒子拉扯到大很不容易,也不是沒有一點眼色的蠢人。

當時因為關心着兒子不覺得,現在回想起來,大隊長和老族伯像是在暗示她啥事?

麻子娘明白過來後眼皮子跳了跳。

“麻子,你跟娘說,那事真不是你做的?”麻子娘突如其來的質問讓李麻子渾身打了個激靈。

還記得小時候每當他調皮搗蛋犯錯時,他娘就改口喊他麻子不喊兒了,緊接着的就是……

李麻子無意識地蹭了蹭屁股,竹筍炒肉可不好吃!再說這事他已經不敢承認了,老娘都不能告訴。

“娘,我的性子你還不知道嗎,咋會幹出那種事哩。”他悻悻地狡辯道,低着頭不敢看他娘的眼睛。

麻子娘渾濁的眼睛中厲色褪去,神色慈藹了下來。

“娘信你。”

“你要是真做出那樣的惡事,娘就先打斷你的腿給村裏謝罪!”

前一句說的讓麻子眼睛泛紅,後一句直接把他吓得一哆嗦。

李麻子:“…………”更不敢說了。

麻子娘轉頭繼續蹒跚地走着,嘴裏嘀咕着再去找媒婆的事,還得給兒子娶房媳婦,這事不辦了等以後她到地下都不安心。

“娘啊,我現在黑成這樣了,哪個姑娘還能相中我?咱們別白忙活了,我娶不上媳婦的。”李麻子又被他娘戳到心窩子,眼淚唰地冒出來。

他不僅為他以後打光棍兒的人生哭泣,還因為在祠堂裏被吓得,一直擔心被揪出去而繃着一根弦兒,現在終于緩過神釋放出來了。

麻子娘不知道,還以為他自怨自艾,是委屈的哭了。

她也跟着紅了眼眶,擦了把辛酸淚,安慰兒子說一定能找到個不嫌棄他的好姑娘。

現在黑是黑了點,但是麻子臉對應的也看不出來了啊,一得一失,說不得真能找個不嫌人黑的兒媳婦回來。

不然瘸腿兒的,歪嘴兒的,做了寡婦帶着拖油瓶的也行吶。

麻子娘念念叨叨了一路,說是吃過飯就去找媒婆,趁着家裏糧食多趕緊把媳婦娶過來,說不定今年還能懷個娃。

李麻子:“…………”他咋掉價成這樣了。

等到下午,麻子娘提溜着一壇鹹菜去拜訪村裏的媒婆,李麻子在家搞起了事兒。

他燒了鍋熱水,摘來一籃子皂豆角,關起門使勁搓身上的黑皮,想把它洗掉。

結果預想的目的沒達到,頭上殘留的枯毛兒給弄掉光了,讓李麻子欲哭無淚。

然後更慘的是,他發現往太陽底下一曬,身上被劈黑的皮開始一塊塊皲裂,順着紋理邊邊角角翹起來,手一撕就能撕下來,露出裏面粉嫩的肉。

過程中疼的李麻子哭爹喊娘懷疑人生,躺到地上直打滾兒。

吓得他以為快死了,沖出去跌跌撞撞地爬到李老頭家自首求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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