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 會吵架嗎

孟宇換了個坐姿, 又重新攏攏浴袍。

周以白的浴袍穿在他身上十分剛好，然而他沒系好帶子，仍是露出了大半個胸膛。

“我一直以來都是直的，這沒什麽問題。”孟宇繼續解釋，“我爸爸是直的, 我媽媽也是直的。”

“哦。”周以白似懂非懂地點點頭, 然而一想, 似乎有哪裏不對勁, “……但是這樣的話，世界上不就沒有同性戀了？大家都是爸爸媽媽生出來的。”

向來孟宇說什麽周以白就信什麽，這回被周以白有理有據的反駁，孟宇一愣, 片刻後點點頭：“也是……”

其實剛才的話只是孟宇随口說說的, 根本沒有想太多。這下被周以白反駁了, 他終于好好靜下來思考。

前些天下屬們才問他，他怎麽知道他是直的？是誰告訴他？

他到底怎麽知道的……

孟宇仔細審視起自己的一生。

孟宇想得很認真，周以白見他不說話了, 便滾到他旁邊，擡頭眼巴巴地看着他。

孟宇正認真思索，看周以白用着海豹寶寶的姿勢和表情看他, 瞬間分神，趕緊拍拍他的頭，說道：“你去吹頭發，讓我想想。”

周以白聽話地吹頭發去, 吹完了見孟宇還在想，便順道也将孟宇的頭發吹幹。

他跪在孟宇身後，在孟宇的頭上到處摸了摸，檢查還有哪裏沒幹。

他的動作很輕柔，孟宇被他弄得有些困，一瞬間有些恍神，頓了一下才又清醒過來。

“困了？”周以白确認都吹幹了，鼓勵似地在孟宇頭上拍一拍，“要不要睡了？明天再想。”

他那拍頭的動作令孟宇很受用，孟宇整個人都放松下來了。一放松，他腦海間突然閃過一個畫面，頓時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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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了。”孟宇趕緊轉身面朝周以白，“我都明白了。”

周以白點頭，示意他說，手上一邊收着吹風機。

“上次在度假村時和你說過。”孟宇繼續道，“我從小就羨慕我爸媽的感情，也一直希望能和我爸一樣娶個好妻子。”

提起自己去世的父母，孟宇既懷念又自豪。但他顧及周以白的父母對周以白不好，也不敢太過炫耀，只是低頭微微笑着，輕聲道：“小時候幻想過長大後的生活，想像每天早上妻子在廚房裏做飯，見我要出門時送我到門口，說不定還給我做了午飯要我帶去上班……”

說到這裏他笑了下，擡眼看周以白：“我會不會太古板了？”

周以白想了想，搖頭道：“那樣也挺好的，不過你或許只是想找個會做飯的，不用女孩子也沒關系。”

“話是這麽說沒錯。但也還想要有個小孩子，小孩子每天跑來跑去，一下喊媽媽一下喊爸爸，吵着要我們陪他玩游戲。”孟宇道，“我還想過，長大以後我要讓孩子坐在我肩上，然後我牽着我妻子，假日時出門逛街。”

一家人出門去，看到什麽好吃的便一起吃，喜歡的多買一些帶回家去，不喜歡的他負責吃了。

路過寵物店，小孩子吵着要養寵物。他們可能會有些無奈，但和小孩子好好溝通了一番，最後還是帶回一只小貓咪。

又路過服飾店，他們進去給長高了的孩子挑新衣。他看到某件好看的衣服，會心想那穿在妻子身上一定好看，便擅自買了。妻子可能會責怪他亂花錢，但最後證明了他的眼光很對，那身衣服穿起來十分好看。

走着走着又路過珠寶店，他會想着什麽時候是結婚紀念日，要給妻子一個驚喜。

“從小到大想的都是這些，雖然沒有非得是誰，對方在想像中也是模模糊糊的，但畢竟是參考我爸媽的模式，總覺得對方會是個女孩子，沒有想過其他可能。”

周以白又點點頭。

本來他還想着，做飯不一定得是女孩子，有孩子也不一定得是自己生的……然而正想反駁，卻又覺得自己這反駁沒什麽意思，反正他本來便對這些沒想法，孟宇是怎麽想的他自然不能感同深受。

只不過也不知為何，他總有一股想反駁孟宇的沖動。

周以白把吹風機放回原位，又将兩人用過的毛巾挂好。

他倒了杯水回到房間，見孟宇坐在床上等他，一看到他來了便笑了笑。

要是孟宇結婚了，也是這樣等着他妻子嗎？

周以白若有所思地喝水，喝了一口後端着杯子站在床邊。

“想什麽？”孟宇湊過來端走他手上的杯子，把剩下的水喝了，“要睡了嗎？”

回過神來發現水被喝完了，周以白“啊”了一聲，但也無可奈何，把杯子放到邊上後上床。

孟宇見他躺下便也跟着躺在他身邊，但這次不像往常一樣他一躺上床便摟着他。

躺了一會，兩人都沒說話。

孟宇突然低聲道：“小白，你剛才會這麽問，是不是覺得不舒服？要是你覺得這樣不好，以後我就不這樣了。”

聽孟宇這麽說，周以白轉過頭來看着他。

“我知道我有時候挺遲鈍的，可能沒發覺你不開心了。”剛才孟宇看周以白一直不說話，以為周以白抗拒了，“你要是不好意思直說沒關系，你搖搖頭就好，這樣我就明白了。”

他是真心喜歡周以白，克制不住自己地想親近周以白，但他更怕周以白難過。他內心裏既是希望周以白能夠坦白說出自己的心聲，又是怕周以白真拒絕了他，十分矛盾。

見周以白的眼神一如既往地平靜，他的心底突然升起一股害怕，總覺得下一刻周以白便要搖頭了。

突然間，周以白動了。

他以為周以白是搖頭了，心髒猛地縮了一下。

然而周以白卻不是搖頭，只是湊過來，在他唇上輕輕碰了一下。

一觸即分，周以白又退回去。

周以白仍是什麽都沒說，但孟宇已經忍不住笑了起來，一把将他往懷裏帶。

“吓死我了，我還以為你讨厭我了。”

“不讨厭。”周以白頭埋在孟宇胸前，小聲道，“我只是覺得……兩個男人這樣子是不是怪怪的？”

周以白堅信自己是無性戀，那既然他自己沒問題，有問題的就是孟宇了。

但孟宇也不覺得自己有問題，他聽周以白這樣說，像是聽到什麽好玩的話似地大笑幾聲。

“我以前也覺得不對勁，男的和男的親嘴什麽的，怎麽想都不太對。”孟宇道，“但我上次不是和你說了我室友嗎？看了他們我就覺得正常了。”

“一開始我看到的是老二按着老四親，老四和我一樣是打籃球的，不愛說話，但爆脾氣，特爺們，老二要是真非禮他，他肯定一拳朝老二臉上打了，怎麽可能讓他按着親！”

“老二沒老四那麽爺們，但老二還挺會玩，老泡夜店，有次他為了女孩子和人打了一架，老四還陪他去了，你說這樣的又怎麽會喜歡男人？”

周以白聽了覺得似乎還真是這樣。

“他們兩個自己也打過架，根本是往死裏打，我都快被他們吓尿了。”回想起目睹室友打架的場面，孟宇心有馀悸，“你想想，要是他們是一對，那怎麽還打得下手！”

“後來怎麽和好的？”

“我也不曉得。”孟宇回憶道，“他倆打完架後好幾天不說話，有天我回寝室，看他們又躺一張床上，接着就合好了，每天黏在一塊。”

“這麽神奇！”

孟宇點頭道：“我猜是給對方撸了一管吧，那時候進房間的時候總覺得有點味道。”

周以白遲疑地點點頭。

“老二也和我說過，夫妻床頭吵床尾合，朋友間一樣道理，吵架了可以撸一管試試，撸完了沒用就打一炮。”孟宇說道，“聽起來很不靠譜，但他和老四的感情很好，應該對交朋友的經驗比較豐富。”

“哦……那你呢？”

“我？”話題來到自己身上，孟宇搖搖頭，“我沒和人吵得那麽嚴重到需要靠那種方式解決過，而且大學時候和大家都玩在一起，倒沒有特別親近的朋友。”

說到這，孟宇朝周以白露出開心的笑容：“不過現在我有你了，我和你最好了。”

周以白點頭也笑了，兩人鼻尖碰在一起。

話都說開了，兩人放松許多。

孟宇一如往常地抱着周以白，而周以白也習慣地靠在孟宇懷裏，睡在一個枕頭上，蓋着同一條被子。

臨睡前，周以白轉過頭來，和孟宇蹭了蹭臉。

“我們會吵架嗎？”周以白輕聲問。

“放心，不會吵架。”孟宇握着他的手，安撫地捏了捏，“要是不得已還是吵了，你不要擔心，哥再來想辦法和小白合好。”

“要是還不能合好？”

周以白總是擔心。

但孟宇一點也不擔心，笑着問：“那你說怎麽辦？”

“怎麽辦……”

“嗯，你仔細想想。”

“怎麽辦……我……”一想到自己和孟宇可能真會吵架，周以白心裏就急了，“你會打我嗎？要是你不高興，你打我好了！”

“傻子。”孟宇被他的想法逗笑了，把他翻了面朝向自己，認認真真地在臉上親了下，“打你幹什麽？打你我心疼，還不如把你按着辦了。”

一想到哥哥還是心疼自己的，周以白終于松了口氣。

他在孟宇臉頰上也親了一下，依賴地把臉埋到孟宇胸口，小聲道：“那就這樣說好了。”

“嗯，不打你，就辦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