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 練習一下

兩人确定關系後, 生活作息随之改變。

以往孟宇得開上四十分鐘的路進市區，如今他省去那段時間，早上六點起床後直接去健身房，七點半回來正好趕上周以白做好早飯。

吃完飯他開車送寧寧去幼兒園, 接着再回公司。

雖說進公司的時間比原先晚了十分鐘，但他已吃過飯, 一進公司便能開始工作，反而省了近半小時。

而周以白送兩人出門後也能立刻睡回籠覺去，不必再像以往一樣在半昏迷的狀态下帶着孩子擠地鐵，早上時候更有精神。

兩人都十分滿意這樣的作息，感嘆為何沒早點想到在一起有這麽方便。

星期一早上八點四十分，孟宇站在辦公室外的點心桌旁。

今天他一如往常地板着一張高冷的臉, 面無表情地站在那裏。

他看起來正經八百, 在做着什麽重要的事情似的。然而仔細一看, 他只是随意挪着桌面上的東西，把這邊的餅幹移來那邊, 又把那邊的糖果移來這邊, 都挪過一遍了, 再重新挪回原位。

他一邊挪着，一邊偷偷瞥着小鄭的座位。

不知怎麽了, 今天小鄭比平常還晚來了些。他看小鄭還沒來，于是繼續站在那挪東西。

終于，小鄭來了。

小鄭的桌子正好在點心桌附近，他一把公事包放到座位上, 擡頭便見孟宇盯着自己。

兩人四目相交。

瞬間，孟宇又別過頭去，一本正經地繼續亂挪東西。

“老大，早！”小鄭朝孟宇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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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幾點了還早。”孟宇嫌棄地道。

小鄭習慣了孟宇這調調，一點也沒被攻擊到，随手拿了一包桌上的餅幹拆開就吃。

孟宇看他拿了餅幹，又繼續把東西挪個不停。

沉默。

小鄭邊吃餅幹邊看着餅幹包裝後的字，而孟宇面無表情。

一分鐘後，小鄭用手肘撞了下孟宇。

“恭喜了。”

“嗯。”

“……”

小鄭看孟宇還是一副高貴冷豔的樣子，終于忍不住了：“再裝吧你！嘴角都勾起來了還想裝！我就說你一早上沒事幹在這裏摸個老半天想幹嗎，就是等我這句話吧！”

孟宇的嘴角确實壓不下了，露出一抹喜滋滋的笑。

“老大！”有人朝他們走來，孟宇趕緊又努力壓下那笑容，裝得一副超然世外的樣子，手上繼續瞎忙。

“早！”

“嗯，早。”

“你們剛才在聊什麽？”

“沒聊什麽。”

“還裝……”小鄭簡直拿他沒辦法，替他說了，“老大和周先生終于在一起了！現在”

“在一起？這種在一起？”那人一臉疑惑地鼓掌。

“對，就是這種鼓掌。”小鄭也拍拍手。

孟宇終于裝不下去了，臉紅着，又是想笑又是不好意思：“……還沒到那地步，這才幾天而已。”

孟宇被推了一下，低下頭時臉上的笑容已經藏不住了，整個人散發着粉紅泡泡。

小鄭看他那嬌羞的樣子，覺得這麽可怕的畫面不能只有他們瞎，轉身就朝大家喊道：“老大終于脫單了！”

這一喊，辦公室頓時沸騰了。

“跟上次那位周先生？”

“肯定是他，不然還有誰，沒見過老大對誰這麽好過。”

“什麽時候的事情？他們不是早在一起了？”

衆人你一言我一語，孟宇被夾在中間，滿臉通紅地笑着，手上還拿着一包餅幹随便捏來捏去。

他一下看看那邊，一下看看這邊，接着又看向手上的那包餅幹。最後大家看他一直不說話，開玩笑地推了他幾下，他才終于開了口。

“星期五晚上，朝他告白了。一開始不太成功……不過後來成了。”他說完自顧自地笑了起來，簡直傻得沒眼看了。

“連戒指都戴上了！”眼尖的人看到孟宇手上的戒指，“什麽時候結婚？”

“還沒呢，慢慢來。”

衆人又起哄了一陣，孟宇臉上笑得緬腼，心裏其實開心得都要炸了。

憋屈了這麽久，他終于能夠享受一把秀恩愛的感覺了，而且對象還是他的真真真愛，不是什麽牛鬼蛇神。

孟宇見時間已來到九點，便朝大家道：“行了，行了，都工作去吧。”

他想像以往那樣板着臉，但是嘴角壓不下來，說起話來臉上帶笑，語氣和藹至極。

“你們千萬記住。”孟宇進辦公室前回頭囑咐大家，“他個性特別內向怕生，你們之後看到他千萬不要亂起哄，有事沖着我來。”

“還有，要是看到我家閨女，記得好好疼她，她很可愛，你們一定也會喜歡。”

“行了行了，我們本來就只沖着你！”

孟宇笑着朝大家比了個中指，樂呵呵地進辦公室去了。

下午四點半，孟宇接女兒下課，回家一起吃過晚飯後才回公司繼續上班。

周以白今天一整天都沒出門，時間不再分得那麽零散，早上時候便完成了部分家事。晚上吃過飯後孟宇還洗了碗，因此他只需要把客廳和廚房再收拾收拾便可以了。

寧寧趴在游戲區裏面和毛毛一起玩布娃娃，周以白剛擦完桌子，正要把寧寧的外套挂到衣架上。

拿着衣服，他注意到門邊的櫃子上放了個紅色信封。

好奇地拿來一看，原來是一張邀請了他和孟宇參加婚禮的喜帖。

結婚人是寇小嘉和陸光，周以白記得這兩名字正是孟宇大學時代的兩個室友。

前兩天孟宇已經把他們的事情全說給他聽了，他知道這兩人可說是促成他與孟宇的重大功臣。

這張喜帖應該是孟宇從公司帶回來的，随手便放在了這裏。

周以白看着喜帖，明白自己的确該陪着孟宇出席。

然而他每次一遇到這種正式場合就頭疼，話擠不出半句來就算了，想埋頭苦吃不說話卻也吃不下太多，每次吃到一半就飽了，只能幹坐着發呆。

更尴尬的是，這婚禮肯定還有很多孟宇的大學同學，而他就只認識孟宇一人。

想到這裏，周以白頓時不知道自己該怎麽做。

若是他說不去，孟宇肯定會失望，而且也對不起新人。

若是他說去，他又特別怕那種場合，說不定還會給孟宇丢臉。

周以白左右為難，想了半天最後眼睛轉着圈圈癱在沙發上。

他不能再這樣了，孟宇對他這麽好，他卻沒有對孟宇付出半點心力，太對不起孟宇了。

“寧寧老師……”周以白爬起來，坐在寧寧玩游戲的小毯子上。

寧寧玩完了布娃娃，正在畫圖。

最近她看孟宇戴眼鏡覺得帥氣，吵着也要戴，周以白怕她為了戴眼鏡把眼睛真弄壞了，于是給她買了一副沒鏡片的兒童眼鏡。

聽到爸爸在叫她，寧寧擡起頭來，裝模作樣地推了下她那副紅色的愛心造型眼鏡。

包子臉配上愛心眼鏡，周以白忍不住想笑，最後“噗嗤”一聲笑出來。

寧寧不知道她在笑什麽，疑惑地看着他。

笑夠了，周以白想起正事，瞬間又嘆了口氣。

“我問你哦……”周以白無力地趴下，“我想陪叔叔參加婚禮，但是我不敢去怎麽辦？”

“為什麽不敢？”

“因為那裏會有好多人，但是我又不會說話，不知道要說什麽。”

寧寧從來都不怕生，和小朋友一見面就能玩得很好，根本不能理解爸爸為什麽這麽怕生。以前周以白曾經想向她解釋自己的心情，但兩人個性差得太多，寧寧仍是無法體會。

“爸爸如果怕就不要去。”寧寧學着大人摸她的動作也摸摸周以白的頭。

“唉。”周以白又嘆氣，“可是我不去的話，對不起叔叔。”

他向來優柔寡斷，總需要有人推他一把。

他不像孟宇一樣有很多知心好友，他只有寧寧一人，而他也相信寧寧肯定會幫助他。

果然，寧寧邊摸着他的頭，說道：“晚上睡覺的時候我也會怕，但是爸爸會陪我，現在叔叔和毛毛也會陪我。”

周以白點點頭，牽着她的小胖手。

寧寧認真道：“爸爸怕的話，寧寧陪爸爸，現在叔叔和毛毛也會陪爸爸。”

周以白想想，似乎就是這道理，只要有大家陪着，他不應該害怕才是。

寧寧看着周以白，歪頭想了想，又戳戳周以白向來沒什麽表情的臉。

“爸爸笑的話就不用說話了，像這樣……”寧寧說着，張嘴嘿嘿地笑了。周以白看她這麽笑，也學她的樣子嘿嘿笑了一下。

“就是這樣！”寧寧給周以白拍拍手。

寧寧告訴周以白，要是他不敢說話，那就笑吧。像是她不知道該說什麽的時候，也會這樣嘿嘿笑。

很簡單的小道理，但卻是真理，同時也是周以白沒有想過的。

周以白覺得受益良多，拉着寧寧老師的手說謝謝。

于是那一晚，周以白很努力地練習保持笑容。過去他為了減低自己的存在感，總是默默地不帶表情，只有開心時才會露出短暫的笑容。

如今要長期帶着微笑，臉頰有些酸。然而一想到自己能夠為孟宇而改變一點點，他便堅持下來了。

孟宇晚上十點回家時，見周以白坐在工作桌前，面帶微笑地畫着圖。

“開心什麽？”孟宇湊過去，抓着他親了一下。

“沒什麽。”看到孟宇回來了，周以白開心，臉上的笑容都加大了。

“笑得這麽誘人，還說沒什麽。”孟宇又親了他一下，接着脫下外套要挂好。

走過客廳，他發現那張喜帖放在桌子上，便拿起來看了看，說道：“星期六要參加老二和老四的婚禮，他們也邀了你。你要是不想去就不去，他們不會介意。”

“我會去。”

“啊？”孟宇以為周以白只會點點頭，完全沒想到周以白會答應，還答應得這麽爽快。

“真的？你不去真的沒關系，他們不會介意的。”

“但我真的想去。”周以白道，“我想和你一起去你想去的地方。”

他的語氣很認真，孟宇愣了下，點頭說好。

晚上臨睡前，周以白把寧寧教給他的那一套告訴孟宇，還給孟宇示範了那個笑容。

孟宇看着他笑得傻呼呼的樣子，實在忍不住了，抱着他就是一頓揉。

“怎麽辦，好想叫你不準笑，最好一直繃着張臉。”

“啊？為什麽？”

“因為太可愛了，怎麽能這麽可愛！”孟宇直搖頭嘆息。他家的小海豹笑得這麽可愛，放到外頭去肯定會引人犯罪的。

周以白看他那樣子覺得他更傻，推了他一下。

他勉強忍下嚎叫的沖動，抱着周以白，聞他香香的味道。

房間的燈已關上，兩人躺在床上蓋着同一條被子。周以白的背靠着孟宇的胸膛，被他從後面環抱着。

“哥。”

“嗯？”

“沒事……”

“乖。”

又過了一會。

“老公。”

“啊？？？”

“沒事……”

“……哦，乖。”孟宇被他弄得一頭霧水，不知道他怎麽了。

又再過了一會。

“老公。”

“怎麽了？是不是身體不舒服？”

“沒有。”周以白搖搖頭，“就是練習一下怎麽和外人介紹你。”

孟宇張着嘴，無聲地笑了，說道：“你想怎麽介紹就怎麽介紹，都好。”

周以白點頭，挪挪身體，找了個舒服的角度靠着孟宇。

又過了一會，孟宇以為他睡了，卻聽他又說話了。

“哥。”

“乖，明天再練習好不好？”

“沒有，只是想和你說一聲……我愛你。”

孟宇再次受不了，抱緊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