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刺客

月娘大驚失色，她白着臉低下頭，卻聽瑾瑜道：“我記得你老子娘是錦繡閣的管事和掌櫃。”

月娘猛地跪下，“小姐，我父母被豬油蒙了眼，您饒了他們吧！”

瑾瑜沒理她，幾步走到窗前，看着紅樓已經開門，已經沉寂了幾天的紅樓，俨然又是一片繁華之色。

月娘額頭挨着地，聲音裏帶着哭腔：“我父母老老實實一輩子，可我哥相中了秀才家的女兒，光是聘禮就花了四百多兩，原本李嬷嬷來說的時候，他們是不同意的，可是…可是家裏有難處啊！”

瑾瑜想到前世，她為了供養男友，四年間從秘書爬到經理的位子，最後被那男人一句‘有難處’打發了，她轉頭看着伏在地上的女人，眸色漸冷：“有難處就可以出賣良心嗎！”

月娘砰砰的磕頭，“小姐說的是，我願意一輩子當牛做馬伺候您，只是我父母年紀大了，還望您能放過他們！”

瑾瑜咬着牙深吸口氣，語氣冷然“起來吧。”

月娘愣了愣，瑾瑜又說，“改天讓你爹把剩下的賬都送來，還有，盡快騰了掌櫃的那把椅子。”

“謝您饒了他們。”月娘嗚咽着起身，直到她走到門邊，瑾瑜再次開口。

“圖紙你要是給了別人看，後果很嚴重。”

“是。”她低聲說完，下樓去了。

瑾瑜看着樓下的李嬷嬷，她瞧見月娘額頭上的傷時也是一驚，擡眼看四樓，就見瑾瑜正冷眼盯着她，那眼神裏盡是讓她惶恐的冷漠。

窗戶被關上，瑾瑜從櫃子裏翻出一沓賣身契，那是屬于原主的。總體來說，除了少數幾家，原主名下的店鋪都是家奴在管，所以不管是她想發賣了還是想抄了那些人的資産，都由她說了算！

旗袍的效果是顯而易見的，紅樓的生意，也算得上是日進鬥金。

青樓紅樓兩家如同換了個，只不過鄭管事卻沒有瑾瑜這樣大度。

第二天紅樓再次開門的時候，瑾瑜就聽到了翡翠在青樓接客的事，彼時月娘正在她房間學着管賬，瑾瑜聽着青玉來報的時候，只說了一句：“早與她說過，世上男兒皆薄幸。”

青玉低着頭不敢說話，她覺得自從自家小姐知道奶娘和幾個掌櫃的私底下拿店裏的抽成之後，整個人就變得很陰沉很可怕了…

“青樓那邊逼得太急也不好，既然他們做皮肉生意，那我就做些別的，兩家一直打擂臺，也挺累的。”

瑾瑜轉身去看月娘算賬，月娘的父母得知瑾瑜已經查出賬本漏洞以後，就自動放權回去養老了，不過讓人意外的是瑾瑜讓月娘接管了錦繡閣。

翡翠歡宜的離開确實讓紅樓損失了不少，李嬷嬷時不時的提起來，踩瑾瑜痛腳，後者也不理會，反倒是讓人搬了幾十個酒缸上四樓，還拉了幾車水果，讓人猜不透。

翡翠确實不是心甘情願接客的，青樓也有兩位頭牌，她突然空降，自然會被排擠，只是沈家公子溫言軟語的求她來撐撐場子，加上鄭管事那張不怒自威的臉，她也是趕鴨子上架。

不過翡翠的熱度沒有超過旗袍和襦裙的誘惑，紅樓成功吸引了不少京都貴胄，但其中并不包括京兆尹的二公子。

京兆尹的二公子名陳家林，帝都人稱京二，京二自從翡翠成為紅樓頭牌的時候就喜歡她，這麽多年，也一直捧她。

對于沈公子而言，翡翠很蠢，但是對于京二而言，翡翠是很純。所以在沈公子提出用翡翠來換紅樓倒臺的時候，京二欣然答應。

所以就在瑾瑜帶着一群小丫頭們搗騰果酒的時候，三樓的蘭月跑來了，“小姐！不好了，官府來人說是要搜刺客！”

“什麽刺客？”瑾瑜皺眉。

“不知道！”

瑾瑜匆匆下樓，就見京二帶着官兵進了大堂。

一樓的姐兒們聽到動靜，都起來了，見一群官兵拿着刀站在大堂虎虎生威也都站在一旁等主事的人來。

瑾瑜匆匆下樓，對着京二福了福身，“不知二少爺這般興師動衆有何貴幹？”

京二冷漠的偏過頭，對着身後幾人道，“給我搜！”

幾人帶刀進了房間，裏面頓時傳來一陣翻騰落地的聲音，瑾瑜抿唇，“不知大人來我樓子裏搜什麽？”

京二目不轉睛，一派公幹的态度，“王府進了刺客，本官派人一路追來，瞧見他們進了你們這。”

“敢問大人來時是從哪裏進的門？”

“自然是大門口。”

“那刺客又是從哪裏進了我紅樓？”

京二眯了眯眼，瑾瑜卻道：“樓子裏白天歇業，門窗緊閉，卻不知那刺客能從哪裏進來？”

“嗤啦！”京二抽出刀，抵住瑾瑜的脖子，“你的意思是，本官的眼睛壞了？”

你何止眼睛壞了！你心也是壞的！

“不敢。”瑾瑜福了福身，她聽着房間裏陣陣打砸聲，一陣心疼，揚聲道：“青玉，你去跟着搜查的人，記下他們摔了什麽，砸了什麽，回頭我去衙門報損失。”

京二聞言皺了皺眉，也揚聲，“動作輕點！”

天色漸晚，京二帶着人上了四樓。

瑾瑜看着衆人進了自己房間，一陣怒意卻不得不忍下。

直到京二帶人搜過了外間，瑾瑜冷笑着擋下，“陳二公子，翡翠可有告知于你，我與她有恩。”

見京二遲疑，瑾瑜才明白，估計在青樓撐場面也不是翡翠意願。

“當初翡翠走的時候，我可是說讓她把這當娘家，你好好斟酌，若是翡翠知道你差人砸了她的娘家，我看她還會理你！”

京二神色越來越冷，瑾瑜詐他，“我樓下那些發財的法子，翡翠可是知道的清清楚楚，她便是去了青樓都捂着不說，可見她多疼我，要是讓她知道…”

“撤！”京二不等她說完，帶着人走了。

青玉匆匆進來，“小姐，樓子裏損失共計三十五兩六錢。”

瑾瑜故意擡了擡聲：“從我給翡翠攢的嫁妝裏扣！”

青玉正疑惑間，之前搜查的小兵匆匆返回來，交給瑾瑜一張五十兩的票子：“我家大人說不用找了！”

呵呵！我原本也沒打算找！

原本以為事情已經結束了的瑾瑜，卻沒想到直到掌燈那些人還沒走，一個個握着刀站在門口，不許出不許進，嚴格搜查。

青玉在門外請示，瑾瑜只能嘆息：“讓大家早些洗洗睡吧，天降大禍豈是人力可抗？！”

她拿着油燈繞過屏風，吹了燈上床睡覺。

瑾瑜悲催的發現自己失眠了，她翻身幾次，發現毫無睡意。

空寂的夜裏，她甚至能聽到外面更夫打着梆子由遠及近，再從近走遠。

青樓的步步緊逼，奶娘的私心作祟，瑾瑜此時不禁有些怨天尤人，既然要自己重活一次，為什麽還要弄出這麽多煩心事！

她抓着頭發大叫：“啊！煩死…”

攀附在床頂上的男人原本就有些體力不支，又被她吓了一跳，手上一松“砰！”

“啊！”瑾瑜被砸個正着，她痛呼出聲，“流年不利，想解個壓，還把床頂給吼下來了…”

她正要開口叫青玉，嘴巴卻被人捂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