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書房女屍(六)
莊慧對于秦氏的死極為激動,杜思還未說什麽便将話一股腦的倒出來,令人想不懷疑都難。
“公子,我們現在要去賭場嗎?”經過霖水一案,杜蘅漸漸探出這其中的門道。
“莊老板好心提供線索,我們一定要好好珍惜。”杜思掂量幾下手裏的銀子,“這些錢也有了用處。”
“這些銀子公子要拿來做什麽?”
“這個…不告訴你。”杜思哈哈一笑,拉起杜蘅開始詢問邺城的賭場。
“穿過這條街,向右拐三次,過一條名叫‘石樂’的石橋,就到賭場了。”一個小販解釋道。
杜思與杜蘅走了一會兒,在走到石橋前,本來孤寂的街道一下子變得熱鬧起來,人流量劇增,要上橋還得花一陣子功夫。
杜思定眼一看,石橋正面被刻出兩個字,還用紅漆填充,不偏不倚,正是那‘石樂’二字。
“公子,我們必須上橋嗎…”杜蘅望着滿是人頭的石橋,不禁咽了咽口水。
“不行也得行。”杜思肯定道,毅然沖向人堆。
二人經歷一番肉搏,總算走過石橋,杜思滿頭大汗,上次差點被偷了錢袋,這次他留了個心眼,将錢塞進衣服裏去,杜思立即将手伸進領口東掏西掏,姿勢極為不雅。
來往路人紛紛投來好奇的目光,杜蘅不小心看到杜思白到發光的肌膚,忍不住捂上眼睛。
“還好銀子沒丢,這可是要用來做大事的。”杜思拍拍胸口道。
“公子,大庭廣衆之下,有失風度啊。”杜蘅無力地說,他認為杜思已經完全不在意形象二字了。
“怕什麽,我是個男人,又不是女人,讓別人多看幾眼還能少塊肉。”果然,杜思絲毫不在意,他整整儀表,便來到一家最為氣派的賭坊前。
這家三層賭坊占地面積極大,足足頂的上兩家中型酒館那樣大,深紅雕花窗倒映出一個個狂亂的影子,門口兩側懸挂起紅彤彤的燈籠,甚是喜慶一匹殷紅色織錦遮蓋着唯一的入口,上面映有一個黑色‘賭’字,一幅金色匾額高懸于正中側,‘長樂坊’這三個大字金光閃閃,刺的杜思眼睛無比劇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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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氣派的賭坊,比官府還要好看。”杜蘅張大嘴巴,此次出行确實讓他開了不少眼界,沒想到隆化縣外有這麽多地方,顯貴之地不在少數。
稍稍往前靠近些,一股濃郁煙味撲鼻而來,杜思皺皺眉,沒在上前一步,可想而知,裏面定是一副雲霧缭繞、妖魔亂舞的場景。
“這裏是聚財的地方,掙得可比許多家店鋪要多得多了。”杜思緩緩道。
這時,有幾個骨瘦如柴的男人被推出來,一旁行人紛紛避開他們,躲到一邊去。
“再給我一次機會!”一個眼窩深陷的男子哀求道,他不知想到什麽,眼中迸發出一道令人不适的光,“我、我家中還有妻兒、還有一處房産與幾畝田,我把她們全當了再來賭!”
男子起身飛奔離去,其他幾人似是得到什麽啓發也跟着走開,賭坊的守衛搖搖頭,順道從屋裏出來立在賭場前。
“一擲千金渾是膽,家無四壁不知貧。”杜思遺憾道,“以前當這句話過于誇大,今天可算是見識到了。”
“公子,你能進去嗎?”杜蘅望着杜思,突然想到一點,“我記起來了,賭場有明文規定,不許二十歲以下男子進入!”
杜思:“……”
杜思不信邪,上前與賭坊守衛攀談,誰知無論他說什麽措辭,守衛就是不允他進去,杜思無奈,只得搬出了莊慧,守衛神色松動,終于透露出一點消息。
“莊老板常常來這裏,你要想進來,需得你家主人同意才是。”
杜思思索一番,與杜蘅離開賭坊,而杜思所不知的是,長安坊三層,一雙烏黑眼瞳緊盯着他離去的背影,深邃不已。
主仆二人在下個拐角突然遇見孫平李順,那兩人身着便服,坐在茶館裏與衆人談的不亦樂乎。
見到杜思,他們迎上來,杜思将方才莊慧的反應訴諸于口,幾人探讨幾番,決定一齊去邺城衙門。
“可是大人,非嫌犯親屬不得探監,你該怎麽做呢?”孫平好奇道。
“現成正有一個身份,足夠我進去了…”杜思掏出一手的碎銀,笑眯眯的說,“這是莊慧送給我的探監費,你們毋需擔心,跟着我便是。”
在去的路上,杜思一直思索,秦氏究竟做了什麽事,能讓那些欠債的人到賣掉妻兒的地步,他想起剛剛賭場前的情景,覺得這兩者間倒有些相似之處。
不一會兒,衆人走到邺城官府前,這裏的建築大多為石砌,由于臨水,木材一類的材質無人選用,而邺城的衙門也是規規整整,相較其他木制材料多了幾分敦重。
杜思用了那一套說辭,忽悠着堂役帶領他們來到監牢,若不是秦氏家大業大不缺錢,想必縱使他想出一千個理由也進不去第一道門。
而到了監牢這一關,他們算是過不去了,杜思微微一笑,先是去了典史的住處送了些銀子,而後又來到監獄,給了看守大門的牢頭剩餘的錢,這才換取他一人進入的機會。
“早進早出,不要耍花招,只有半柱香的時間!”
獄卒放他通行,杜思細細一看,他進入的是外監,如果被押進死牢,那與死便沒什麽區別了。
監獄裏無比陰暗,潮濕的空氣無比油膩,彌漫着一股臭腥味,人像是牲口一樣被關在牢房裏,地上鋪了許多稻草,有幾絲稀疏的光透進來,很快便被烏雲遮住。
杜思通過許多牢房,一雙雙隐藏于黑暗的眼睛緊随着他,令杜思心生不适,他快步走過,直到面前的獄卒停下來時,他才松了一口氣。
莊府的丫鬟莺兒,賬房先生鄭秋,柴夫力哥被單獨分開,一人一間牢房,其餘的人被關在一起。
“莊老爺派下人來看望你們,還不快起來!”
獄卒狠狠踢了一腳離他近的人,很快便走了。
“你是誰,我怎麽從來沒見過你?”名為莺兒的女子警惕道,她生的不差,只是唇色蒼白,身體瘦弱,看起來不大健康。
“是誰都無所謂了,我們逃不出去的。”一位身穿長衫的男子說道,“生來便是俯首做小的命,死了能有人替我收屍就不錯了。
他說話不緊不慢,一副文绉绉的模樣,此人應是那個賬房先生——鄭秋。
“小兄弟,謝謝你來看我們了。”另一個虎頭虎腦的漢子爽快道,他就是那位柴夫了。
“生死有命,富貴在天…”杜思踱步道,“可路在人走,事在人為,你們就不想搏一搏嗎?”
這句話一出,牢裏許多人的眼亮了,尤其是這高府三人,眼底透出濃濃希翼,那是為生命而奮博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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