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 無頭男屍(十四)
杜思将于範府檢驗李一屍體的經過與他留下的線索一一說明,當嚴世之得知林家的玉在李一手裏時極為驚駭。
“不可能, 這絕對不可能!”嚴世之邊穿着衣服邊道, “十年前林家的玉全被銷毀, 我可是在一旁看着的…”
嚴世之驚覺失言, 連忙閉上嘴,杜思望了他一眼,眼中意欲分明,嚴世之錯過眼不去看他,一舉一動卻是帶着逃避的意味。
“此案望知州大人慎重。”杜思直言,直勾勾的他。
“本官乃臨安知州, 自然會認真辦理每一起案子、為臨安百姓排憂解難的。”嚴世之披好外衫, 轉過身束腰帶。
嚴世之又帶了許多捕快前去範府, 一行人手舉火把,照的整條街亮如白晝, 街上還有許多游玩行人, 見此紛紛議論, 一些好事者跟在官差身後,浩浩湯湯一群人趕往範府, 引起不小轟動,此舉也驚動另一頭正在看戲的群衆,連帶着坐在頭座的衆官員都坐不住了。
“快去範府,那兒又有人命案子了!”
“這麽多的官差,我可從未見過,一定要過去看看!”
眨眼間, 看戲的人少了将近一半,戲班子停下動作,不知該如何是好,此時明月被烏雲所遮,曹正明同其他人眯着眼望去,只看到一片攢動人頭。
“發生了何事?人怎麽全跑了?”宋炜疑惑道,祝松山搖搖頭,卻是不為所動。
“他們去的方向……似是範紀石府邸。”一位知縣說道。
“過去看看。”知府盧冀升驟然起身,衆官員緊跟其後,一同前往範府。
另一頭,許多捕快圍在範紀石門前,嚴世之大步走上前,敲了敲那扇氣派的朱紅色大門,門童推開一條縫隙,露出一張憔悴的臉,他一見嚴世之,連忙打開門,嚴世之走進門,杜思緊跟其後,二人稍作片刻,只見一位年輕管事從拐角走出來,他盈起笑臉摸索着雙手道。
“知州大人,可是有什麽要緊事,小人…”
“你家夫人要出事了,快領本官去李氏卧房!”嚴世之怒道。
管事兩腿一哆嗦,急急忙奔向李氏卧房,一衆人随行,此時,空中烏雲密集,地上狂風大作,吹下一片落葉,許多人眼裏進了沙子,背後突升起一股冷意,杜思一等人來到李氏卧房前,管事瞄了幾眼嚴世之,匆匆朝屋裏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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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夫人?”
屋內十分安靜,見此情景,所有人心頭不禁蒙上一層陰影,杜思眉頭緊鎖,很是煩躁。
“不去開門,愣在這裏做什麽!”嚴世之厲聲道。
管事連連答應,走上幾步,卻有些猶豫,最終,他克服內心恐懼,顫抖着雙手推開門。
“夫人……”管事被嚴世之推進房,他閉着眼往裏走,腦袋卻似擦到什麽東西、不能前進。
管事哆嗦着擡起頭,此時窗外驟降一道驚雷,臨安陷入一片短暫黑暗中,很快恢複光亮,而管事眼中那張吐舌露眼的面孔便如天上響雷一般令他害怕了。
“啊——”
屋內傳來一聲凄厲慘叫,嚴世之一驚,不動聲色向後站了站,杜思率先跑進李氏卧房,毫無畏懼。
只見一具死相怖人的女屍吊在半空中,一束錦緞成為她與房梁唯有的聯系,女屍雙眼突出,舌頭伸得老長,一頭黑發從空中散下,随着窗外吹來的風慢慢搖
晃,地上坐着面色驚慌的管事,他扭過頭,伸出手指向屍體,一副快要哭出來的模樣。
“夫人、夫人上吊了!!”
杜思望着李氏的屍體,胸中突感到一股莫名遺憾。
緊接着,嚴世之一幹人走進房,見到屍體,均愣了幾秒,有人将屍體放到地上,遂被杜思喚出去,管事爬起來,踉跄着朝門外走去。
此時情況緊急,已不容杜思多想,他蹲下身開始檢驗李氏的屍體,嚴世之見此站到杜思身後,用袖子捂住嘴鼻甕聲問道。
“如何,李氏還有救麽?”
杜思搖搖頭,李氏雙眼眼球血絲凸出,舌頭已變得青黑、一直垂到胸前,一條青紫勒痕交于喉結下,于白皙肌膚上十分明顯,杜思不避嫌,手心撫上李氏胸襟,在感到幾絲濕意後撤回手,于嚴世之詭異目光下,他又逐個觸碰屍體身體部位,最後把李氏身體翻過去,撩開頭發查看屍體後頸,只見勒痕一直延到雙耳附近,除此之外,再無其他痕跡,杜思離得近,很快便聞到屍體下體傳來的陣陣惡臭,他站起身,又看了看梁上錦緞,随即對嚴世之說道。
“李氏系自缢而亡,并非他殺,屍僵尚未出現,屍體死亡不超過半個時辰。”杜思抽出白布擦擦手,嚴世之又離他遠了些,随後葉凡趕到,杜思才用酒醋洗手消毒。
杜思嘆了口氣,經他檢驗,李氏自殺身亡,這與李一死因又不相同,而這一次,他萬分肯定、三起案件絕對為同一人作案,即便是團夥作案,也都是相互認識的。
這時,嚴世之開始勘察房內擺設,他來到床榻前,一把擡起枕頭,只見那處床檐缺角赫然出現于嚴世之視野下。
“诶,枕頭下怎麽有一塊木頭?”
杜思連忙上前,他只看到床檐缺角,卻不見那塊玉,他又向門外捕快訴說原委,不一會兒,幾名捕快也加入搜查隊伍,嚴世之在一旁瞧着,深吸幾口氣硬是沒說什麽,葉凡瞅瞅這兩人,識相的閉上嘴。
“大人,搜遍了整間房,沒有你說的玉。”一名捕快氣喘籲籲道。
“怎麽會沒有?”杜思十分驚訝,“一塊也沒有?”
捕快搖搖頭,杜思變得極為焦躁,怎麽也想不明白,葉凡湊到他身邊小聲問道,“怎麽了?”
“這裏怎麽能沒有玉?”杜思失聲道,“一塊是範紀石留下的遺物,另一塊是林氏的,無論如何都應有一塊留在李氏這裏,怎麽會找不到?”
他一掃房間,只見桌上茶壺在地上摔了個粉碎,茶水已幹,不知是何寓意,杜思又來到桌案前,只見毛筆擱在一邊,許些墨跡沾在桌面上,桌案中心刻意留出來的空白本該是置放白紙之處,此刻卻空空如也。
“有人來過這裏。”
杜思轉過頭,嚴世之走到桌案前,沉思片刻後喚來管事,叫他将所有下人叫過來。
那些仆役一聽知州大人大駕光臨,動作麻利許多,沒一會便全到齊了。
“今晚,哪個人是最後一個來到夫人房裏的?”管事強裝鎮定道。
許多人面面相觑,都搖搖頭,那名啞女突然出現在衆人身後,杜思覺得有些奇怪,不禁一直盯着她看。
“回大人,因近日多事,奴婢們都不敢早早睡下,一直在府裏操辦喪事,這個時辰無人回房,大家都可以相互作證。”一個穿着打扮較好的丫鬟說道,引來許多人附和。
“是啊。”
“這幾日大家都在一起。”
這時,有一道聲音弱弱響起,“我看見小翠哭着從夫人院子的方向跑過來了…”
“我也見到她了!”
“她好像從後門跑出去了。”
“如此看來,兇犯定是那小翠。”嚴世之忽然沉聲說,杜思詫異望向他,只見嚴世之從容面對所有人,義憤填膺道,“自古以來,欠債還錢、殺人償命,此人窮兇極惡,連害三人卻仍不停手,不嚴懲兇犯難以平息衆怒!”
衆人蠢蠢欲動,皆連叫好,嚴世之吩咐下去,捕快齊齊動身,立即抓人去了。
說罷,嚴世之拂袖離去,杜思連忙追上去,可嚴世之走得極快,竟無理會的意思。
“大人!”杜思大步跑上前,竭力擋住嚴世之道,“大人!小翠并非真兇、你要慎重啊!”
嚴世之驀地停下,斜眼冷笑道,“你怎知小翠并非真兇?難道你也參與此案不成?”
未等杜思接口,嚴世之接着道,“一個小小賤婢,值得你我如此上心?有花費此事的功夫,不如多去想一想自己吧!”
一條人命在這位知州大人眼中猶如風中黃沙,吹一吹就散了,杜思雙拳緊捏,額角青筋畢現,他向前一步,硬生生逼着嚴世之後退一步。
“大人,當年林氏滅門慘案當真無人存活?”
“你是何意?”
嚴世之擡眼,鋒芒畢露。
“倘若有那麽幾分的可能…”杜思逼近嚴世之,面無表情道,“十年前,林氏慘遭滅門之災,許多人都以為林家大宅如同林氏人的性命,一并燒了個幹淨,可在那場大火中,卻少了幾人的屍體。”
嚴世之瞳孔微縮,身體不住陣陣後退,但很快,他所退讓的那一點空間便被杜思無情侵占。
“林家遺孤知曉所有經過,你說他會不會對家父昔日笑顏相對的同盟好友心生怒意?會不會對林氏離經叛道的小小仆役心生殺意?”杜思雙目如炬,迸發出能夠灼燒一切的溫度。
嚴世之雙唇緊抿,他找不到依靠,便連連向後退去,無奈杜思緊緊相逼,竟無留半分餘地。
“他會不會對知曉案情卻因收取財物知而不報、秘而不宣、袖手旁觀的臨安知州心生恨意呢?!”
“你!”嚴世之一瞪眼,想要反駁卻被杜思壓得喘不過氣。
“而那位自稱為臨安百姓排憂解難、認真辦案;實則草芥人命、視生命如蝼蟻的知州大人會不會心生愧疚之意、無顏面對臨安蒼生!”
嚴世之已退到牆角,再無後路可走,杜思走上前,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緊盯着他,竟令他無處可逃。
“知州大人,請您告訴小人,他會不會呢!”
“你、你你,大膽!”嚴世之大喝,索性閉起眼不去看杜思,“小小一屆仵作,膽敢冒犯本官、以下犯上,小心我治你得罪!”
杜思冷笑,還想說些什麽,這時,從遠處傳來一陣腳步聲,二人回頭望去,卻是以盧冀升為首一衆官員。
“嚴知州,杜思,你們兩人在此,本官就放心了。”盧冀升笑眯眯道。
嚴世之一聽,用力推開杜思,走到盧冀升前恭敬道,“見過知府大人,此案不知驚擾了大人,實屬下官的不對。”說完,他将案件經過一并訴說,又狠狠瞪一眼杜思。
當說到林氏那塊玉重現範府時,宋炜倒起了興致,“可是當年聞名天下的玉?那我可得瞧一瞧。”
祝松山趁旁人不注意,将杜思一把拽過去小聲說,“你這是做什麽?我以前不是告訴過你,不要逞強,槍打出頭鳥;這樣簡單的道理你還不懂嗎?”
杜思搖搖頭,直視祝松山道,“知縣大人,小人知您的心意,可此案涉及人命,我不能眼睜睜看着嚴世之誤判人命,抽身而退…”
他擡起頭說,“我做不到。”
“你!”祝松山一噎,遂嘆息一聲,退回盧冀升身後了。
“此案只要将小翠捉到,便可水落石出、真相大白。”嚴世之一氣呵成,說的盧冀升連連點頭,這時,捕快遠遠押着一人朝這裏走來,杜思定眼一看,此人不為旁人,正是小翠,她兩眼紅腫,想必又是大哭一場,這個小丫鬟怯生生的望着衆人,還不知自己犯了什麽罪。
“大膽小翠,你殺害範紀石與李一,如此不将各位大人放在眼裏,你眼中還有沒有王法!”嚴世之厲聲道,神色極其兇狠。
小翠呆愣片刻,反應過來後立即往地上連連磕頭,“我沒有殺人!老爺與管事不是我殺的!大人明鑒啊!”
“事已至此,你卻還在狡辯、難道要逼本官上刑罰麽?”
“我沒有殺人、沒有殺人啊!”
一陣陣悶聲在衆人耳邊回蕩,同時打在杜思的心頭,他望着嚴世之如狼如虎的勢頭與小翠狼狽求饒,還有那一衆看好戲的官員,心頭漫上層層沉重心緒。
“人不是你殺的,還能是誰殺的?”嚴世之喝道,“所有人都說你是最後一個從李氏房裏出來的人!”
小翠一愣,急忙解釋道,“真的不是我,還有一人,她是夫人收養的啞女,她也是從夫人房裏出來的!”
杜思心頭一震,仿佛想到什麽。
“我見她出來後在院中流淚,手裏還捧着一塊極好看的玉…”小翠慌不擇言,倒豆子般将實情道出,“那玉花紋繁雜、我從未見過那樣的款式!”
“什麽?!”其他人并未多做表情,嚴世之卻是最驚訝的那個。
與此同時,杜思腦中所有關于此案的線索串在一起,最終指向那個答案,他突然擡起頭,竟是在一片黑暗中窺到幾絲光亮。
“慕念愁便是林氏遺孤!”杜思大聲道,一時間,盧冀升與嚴世之臉上的表情凝固了,“範紀石之子有危險、快找人去尋他!”
說完,杜思便飛快朝後門走去,十幾名捕快去找小寶,剩下的人不知抽的什麽風,竟一起跟在杜思身後。
“大人,我們湊什麽熱鬧啊?”奮力奔跑的毛益愁眉苦臉道。
“那可是天下聞名的美玉、現在早就沒得賣了。”宋炜興奮道,“本官一定要去見一見。”
如杜思所想,範府已無慕念愁的身影,府外由于圍觀群衆過多,讓慕念愁跑了,一時間、衆人又陷入新的煩惱中,此時天上傳來陣陣雷聲,風又刮了起來,多日期盼的雨,終于要來了。
“該去哪裏找呢?”嚴世之跟的緊,只見杜思稍作思索,便向一處跑去。
“欸、等等我!”嚴世之連忙追上去,後面稀稀疏疏跟了一些人,盧冀升歇息片刻,立即跟上去。
杜思一頭紮入密林,不一會兒,他聽到水流聲,衡河到了,河邊卻無人影,杜思回想起慕念愁那日所站的位置,一咬牙向上游跑去,嚴世之在身後哼哧哼哧的追趕着,也不嫌累,二人又奔走片刻,終是在一塊地勢極高的石頭上看到一道纖細高挑的背影。
慕念愁聽聞腳步聲,并沒有像平日那般冷淡,反而轉過身對着杜思,她神色平靜,一雙眼似是看透人世百态,無驚無喜。
“……”到了面前,杜思卻說不出話了。
他該如何開口?直言道她是殺人兇手、要将她繩之以法?還是勸她放下屠刀、想開些?無論是哪種勸解,最後結果終是被壓入死牢,人頭落地。
世間本不公平,慕念愁蒙受如此冤屈,卻不能以正當手段報仇、走上這條殺人路…并非一人所致,而距離那件事,已足足有十年,造成這起悲劇居然不僅僅只是範紀石,還有一衆大戶、還有臨安知州。
“杜思。”慕念愁開口了,聲音如珠玉相擊,铿锵有力。
卻是男人的聲音。
杜思與嚴世之睜大雙眼,都擦擦眼睛,眼前這個高個姑娘竟這是個男人?
“你聰慧至極,果然猜到是我。”慕念愁笑了笑,“還追到這裏,若不是滅門之仇、說不定我能與你交個朋友。”
“你還敢胡言亂語!”嚴世之上前幾步大聲道,“當年那場大火竟然漏掉一個,你怎麽這般命大?”
“嚴狗官,我本想下一個将你處理掉,誰知半路出來一個杜思。”慕念愁陰恻恻道,他可是雙手沾過血的人,嚴世之不禁咽咽口水,躲到杜思身後,“你該感謝他,否則現在你也是死屍一具、爛肉一堆!”
“本官等着知府大人來為我主持公道,他可馬上就來了!”嚴世之探出半個腦袋強裝鎮定道。
慕念愁仰天大笑,絲毫沒将嚴世之放在眼裏。
“範紀石做了許多善事,他的善行無假啊!”杜思盡力勸道。
“我知道,範狗賊想贖罪…”慕念愁昂起臉,天邊雷電交加,那一張清秀面龐在其中若隐若現,恐怖至極,“可這罪他還得起嗎!”
聲聲響雷驟降,空中飄起許些雨點,打在三人臉上,慕念愁幽幽開口,十分凄涼。
“十年前,林氏因家大業大,被許多人惦記,那晚,一場大火燒光所有,林家上下足足十八條人命葬送于此,我爹娘本能獨自逃脫,卻因我與胞弟被困在房內,斷了逃生的機會,将我二人推出房外後、生生被房梁壓死,陷入一片火海。”慕念愁臉上不知是雨是淚,突然暴喝道,“你說,這罪、他贖得起嗎?”
杜思張開嘴,卻不知說些什麽,涼絲絲的雨飄進嘴裏,如針刺般疼痛難忍。
“後來,胞弟得了重病,于一場大雪裏病故。”慕念愁笑笑,“林家只剩我一人茍活于世,人間有三大仇;父母之仇,滅門之恨,我已得其中兩種,若是不報、枉為人子!”
“可李氏待你不假,你怎能……”杜思還未說完,便被慕念愁打斷。
“我沒求她必須救我!”他失聲道,神情癫狂,甚是吓人,“誰叫那夫人蠢、蠢得無可救藥!”
杜思搖搖頭,向慕念愁道,“李氏最後寫的信……是求你放過小寶。”
“你果然聰明。”慕念愁阖上雙,一旁嚴世之看着二人隔空對話,乖乖閉上嘴巴。
“我還有一事不明白。”杜思又問道,“你為何殺害李一,他是無辜的。”
“他不知如何猜到殺死範狗賊的人是我,深夜将我叫到房中,想要勸我,否則明日便報官。”慕念愁不知是何表情,“我複仇未果,怎能停下呢。”
李一知曉內情,而他選擇庇護範紀石,可李一并未參與此事、卻因此招致殺身之禍,杜思回想起前幾日于範府所遇到的種種,這時再感嘆世事難料、因果皆報已毫無意義了,霖水戚絮貞、邺城秦氏……再到如今臨安的範紀石、李一與李氏,有人無辜牽連,有人自作自受,冤冤相報何時了,這些事端到最後都會招致無辜者。
杜思心中激起千層浪,猶如衡河河水般激蕩難平。
“所以你将他勒死,僞造成自缢而亡,他掰下的床檐意指‘林’,慌忙将将你的玉擲到床下,第二日我見你在門外等待,你是想找回那塊玉、亦或是心懷愧疚。”
杜思擡眼望着慕念愁,一眼便看透他心中所想。
“你多想了,我只是去拿那塊玉…”
“還有,若我沒猜錯,小寶也在範府,而範紀石的玉則被你藏在他身上。”
慕念愁神色動容,未等他開口,盧冀升等人追趕上前,葉凡也出現在人群中,他來到杜思身旁,問了許多問題,杜思一一解答,他才有了頭緒。
“那範紀石的頭顱呢?”葉凡問道,許多人皆看向他,都在等待他的答案。
“我當日與一衆苦力搜索衡河,見到慕念愁在燒些紙錢,那時,他燒的不是紙錢、而是範紀石的頭。”
“啊?!”衆人大驚失色,宋炜一聽,扶着樹開始大吐特吐,盧冀升眯起眼,望向慕念愁的眼飽含深意。
“沒錯。”慕念愁看向所有人,“範狗賊的頭已被我燒成灰,全灑在這衡河裏了!”
“你怎能如此不顧情誼?範紀石畢竟養了你好幾年!”有人責問道。
“情誼?”慕念愁哈哈一笑,“他當時的所作所為,你們都知道,他對林家顧情誼了嗎?”
這時,雨量驟增,衡河水速加劇,十分湍急,杜思被淋了一頭水,卻絲毫不覺得輕松。
“當年,我将林家人的骨灰全灑進這衡河水,如今,仇雖未完、我卻已心滿意足了。”慕念愁說着,從衣袍裏拿出那塊花紋繁雜的玉。
“玉,是那天下聞名的美玉!”毛益扶着宋炜走上前,宋炜雖身體虛弱,卻還惦記着林家的玉。
慕念愁微微一笑,将玉往石頭上狠狠一擲,只見那塊舉世聞名的美玉碎成無數片,全都進了衡河水。
“玉啊!”宋炜雙眼一眯,發出一聲凄厲哀嚎。
“如今,我終能随這衡河水,下去見我的家人了…”慕念愁沖杜思做了幾個口勢後,轉身縱然躍下,跳進湍急的衡河裏去。
嚴世之想要去攔住他,卻被盧冀升擋下,“衡河急,你去無用,明日也毋須搜索下游,你找不到他的。”
說完,盧冀升便回去了。
“這……”嚴世之思索片刻,随衆人一同也回去了。
杜思在原地站了許久,慕念愁的屍體将會随着衡河水飄到更遠的地方,雖不知到哪裏,流出臨安卻是綽綽有餘了,而他最後說的話,卻令他久久難以平靜。
出了衡河,許多人都散了,只有一人守在出口,那人一見杜思,急忙走上前。
“大人,慕念愁如何了?”小翠額頭一片血跡,卻還是強撐着問道。
杜思搖搖頭,深深望了她一眼,小翠立即懂了,她似乎想到什麽,緊緊追問杜思此案真相。
杜思看她快哭出來的表情,想要繞過小翠回去,不曾想小翠撲通一聲跪下,垂着頭讓人看不清她臉上表情。
“你就那麽想知道嗎?”杜思淡淡問道,“你已經猜出來了、何必又問我。”
小翠不為所動,仍跪在地上,豆大般的雨滴砸下,杜思沉默許久,終将實情全部告知。
小翠毫無動作,在杜思即将離開之際,她突然撲上前、緊緊抓住杜思衣袖喊道。
“大人、我求你不要将此事告訴其他人!小翠求你了!”
“你大可放心,我與其他人都不會說出去,今晚過後,臨安人只知兇手投水自盡,再無其他信息。”
杜思放開小翠的手,徑直回去了。
街上沒有人,只有淅瀝雨聲伴他而行,杜思好似一具行屍走肉,不知冷暖,在走過一處街角時,一個撐着傘的高大身影立在一旁,杜思腳步頓了片刻,那人轉過頭望向杜思,兩人在雨中靜默了許久,最終,杜思慢慢走過去,在他剛觸到那人衣角時,天地突然一陣翻轉,杜思遂跌進一個溫暖懷抱,他擡頭望了眼那位高大青年,一顆心放了下去。
第二日,嚴世之宣告臨安百姓,殺害範紀石的兇犯已知,正是那範府丫鬟,昨日已投河自盡,屍體飄出臨安、尋不到了,衆人都在叫罵那名丫鬟,可憐範紀石的遭遇,昨晚,捕快在慕念愁房中發現小寶,範紀石的玉也一并在身上,李氏生前的貼身丫鬟小翠于房內上吊自盡,清晨被阿玉發現,聽聞她額頭血肉模糊,死前似是受過重擊。
此案過後,杜思得了一場大病,當他病好前去範府尋那位小門童時,卻得知他已被賣到別處去了,不只是他、許多下人也被變賣、不見人影了,範紀石的家産遂被逐一吞并,範紀石之子不知所蹤,嚴世之與一些商人大戶把酒言歡,幾個月過後,臨安恢複寧靜,衆人安居樂業,無人再提範紀石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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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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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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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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