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南柯舊夢

我吃了一驚,他怎會這樣想?

這是讓我說滿意好,還是不滿意好?

不滿意定是不能說的,可要是說滿意又感覺哪裏奇怪……

他見我不說話,即使一片黑暗,我抱着他,看不見他,也能感覺到他更加頹喪,又有些生氣。

他像是有些委屈,我怕他真是亂想,連忙燙着張臉說:“我滿意,滿意!我……剛剛是太,太舒爽了,才一時未答……”

他聽了這話,掐了一下我的臀尖,我打了他一下,房內氣氛一下就好了很多,他卻好似還想問些什麽。

“你要問我,我才能說呀!”我有些急,生怕他憋在心裏不說,自己一個人又想出什麽,生出些誤會。

“我,我與那人比……是誰更好……”他剛問出來,又馬上說:“算了,你還是別講,我不想聽,就算是我好,你也別講……”

原來是這個……

這傻子,我剛剛那般姿态,他怕是以為我有諸多經驗呢!我可是将什麽都給了他!比給他作為屈堯時還給得多!

不過也怪我,我未與他說清楚,他雖說過不介意,但想必心裏總歸隔應着。我心疼他不計較我從前過往,這樣委屈問我,在他眼裏,我必是與前人糾葛不斷,才這樣讓他不得安定。

好端端地就又生悶氣,還差點不說出來,他一定要好好明着講才是,要是這樣,我們哪還會分開這麽久,錯過這麽多年……

我說:“我可回答不出來……”

他真有些生氣,一下打斷我,聲音又十足地委屈:“難道我與他還不相上下不成!我……”他沒了話,雙手離開我的臀,推開我的腰些許,我也離他稍遠。

我急了:“我是說我不知道!”

“什麽不知道?”

“我又未同他做過,又怎麽拿他跟你比?”

他愣住了:“什,什麽?”

我又重複了一遍,補上了一句:“我與他雖有肌膚之親,但未有床笫之歡……”

我湊到他耳邊,道:“只是親親摸摸,連衣服都未脫……”我想了一小會,還是覺得要讓他更開心點,又說:“還及不上你第一次醉酒與我親熱……”

“我初次醉酒?”他疑惑問道。

“就是你升官那回,你提着酒來叫我喝上一兩杯那次。”

他有些心虛,道:“我那次未醉……”他頓了頓,“我酒量不好,那次是我想灌醉你,便喝都未喝,只抿了幾口……”

竟是要灌醉我!

我愣了一下。

我就說啊,他酒量不好,卻一直對酒如此執着,數次找我喝酒,團年那次見他吃了個酒釀圓子,眼睛便紅了,我吃了半碗多,都只是有些昏沉睡意。

他見我不說話,又慌忙道:“那時我并非想對你如何,只是想趁你酒醉親一親你,絕對不會做其他事!”他又緊緊摟住我,我坐在他腰腹間,兩腿夾着他的腰,感覺他陽物又漸漸蘇醒,抵在我臀間。

他說:“我當時就是太想了,太想要你了,便是親一親也是好的……”

我被他這番話說得臉熱無比,但也及不上他抵在我臀間的炙熱。

我說:“怪不得你想喝酒……明明見你酒量不好。”

他在我耳旁悄悄言語:“我雖酒量淺,但卻極好酒,因我第一次喝酒就夢到你的,你主動來找我,也是主動向我表白心意……”

我心中一跳,穩下聲音問他:“在夢裏……我是如何向你表意的?”

他聲音帶着愉悅和懷念:“你推開門,一臉緊張,說‘我心悅你’,然後我就去親你,你也親我,我們兩人在床上撫摸親吻……”他頓了一下,像是對我說他的‘春夢’有些不好意思。

“然,然後呢……”我心緒不寧。

“然後你就推開我,好像說……你去找身衣裳還是什麽,我本不想讓你走的,還想拉住你,可你還是走了……”

“那夢可真了,”他緊緊抱我,“我甚至還去打聽你是否來過,可是都說未注意……”

我渾身一僵。

原來如此,怪不得他後來打聽,他竟,竟将我向他表意當成一場夢!

當年他送我錦帕之後,我心裏是滾燙熨熱,不知如何面對,我總是覺得他對我有意,卻也總是覺得他對我只是贊賞,不過是我多想。

我與他,在朝上每每眼神相接,我都是一股心悸,不由得胡言亂語,他也好似慌亂,也會前言不搭後語,論事嚴正,我倆本就是溫和一派,這樣慌,又更是被我倆搞得不知所言。他看着我,我看着他,說着說着總是離題,明明是在論事,卻總是有股黏稠的氛圍。

聖上說:“怎麽說話說得幹巴巴的,還沒你們以前論事有趣。”

我聽着聖上這話,卻完全沒有放在心上,我滿腦子都是想的都是站我旁側的屈堯。

我悟出錦帕何意,心裏都是忐忑和欣然,可他真的明了嗎?萬一他只是随意贈出,我就只是自作多情,他說了,那是當我升遷之禮。

我,我……

“墨伴,可想下朝後喝些酒水?”朱大人走過來,笑着問我。

旁有一人接道:“程侍郎從未去過,這次去,嘗嘗鮮嘛……”

我确實一向不去,可我心裏煩雜,聽說喝酒能忘憂,我從來只是抿上幾口,還從未放肆喝過,更遑論喝醉……

朱大人朝我使了個眼色。

我搖頭,說:“我喝不了酒,不去了。”

我拒絕得幹脆,那人臉色一僵,朱大人打着哈哈道:“既然墨伴都不去了,我去了也沒意思,論詩談經,就屬他能與我談得痛快……”

那人又勸了幾句,朱大人還是擺手,說自己也老了,喝不動了,那人不敢為難,便離開了。

朱大人看那人遠去,臉上雖笑着,但聲音卻冷冷:“聲色犬馬,我朝盡是這些鼠輩!”

我也心有戚戚,痛惜着國運不安,朝廷喪敗,朱大人卻突然說:“咦!怎這次他要去?”

我擡頭望向朱大人所看之處,見屈堯點頭,好似應下了這次酒宴。

他一向不去,怎這次卻去了。

是不是……也是心裏有事?

我的心狂亂跳着,好似回到他贈帕那日。

我心不在焉,與朱大人聊過幾句後,便回到府上,心也一直不安寧。

練字靜心練字靜心……

我看着紙上墨跡片片,摔下手中的筆,揣着那錦帕去了酒宴。

那時衆人喝醉,他也一樣,我見他進門,跟着他掩面走進房內……後來的結果自然是我覺得自己多心,他也無意。

我不但知道了他對我無意,還知道了他心中另有他人。

我回府後,坐在房內,給自己灌了無數的酒,拿起錦帕,想将它燒了,但我移到燭臺,看着那火苗與帕角将貼未貼,又舍不得……

那是我第一次喝酒,也知道所謂酒,根本就不能忘憂……

無非是當夜忘卻舊事,尋得一宿清夢,當真是一點用都無。

黑暗夜色中,我們兩人相對抱着,他撫着我的背,我摟着他的脖子。

我聽了他的話,偏過頭将下巴放在他肩,忍不住為他委屈地落了淚,又馬上抹去,好別滴到他身上。

我怎就挑了那個時機,那個連他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麽的時候!

雖是命運弄人,但我也是自作自受。他贈我錦帕表意,我卻誤了他,是我讓他如此委屈。

我心裏更加難受,仿佛巨石壓在我心間。

都怪我……

我喉中哽咽,穩下聲音,問:“然後我就沒再回來?”

“對啊……”他惡狠狠說,“早知就不該讓你換衣裳!”

我被他故作兇狠的語氣逗得想笑,淚意又沒有了,心裏暖暖漲漲。

此刻我與他不着寸縷,緊緊相貼。

他說:“你又硬了啊……”

我掐了他的背一下,他卻一直笑,我問他笑什麽,他說:“你不也是在笑。”

“我是在笑你!”我笑着說,“笑得如此傻氣!”

“哪裏傻了!”他頂了我一下,我輕呼一聲,他的手劃過我臀面,抓住我的腿,往他胯骨那裏扯,我倒在床上,背咯到床面,但我卻一點都不痛,反而更想與他親近。

我陽物抵住他硬邦邦的腰腹,他又向我逼近,說道:“不過我今夜的确歡欣許多……”

他抱住我。

“我今夜是來哄你的,我怕你不原諒我,惴惴不安好久,可我……”他聲音抖得緊,沒有再說下去了。

我仿佛知道他是何意,不過只是告訴他我當年并未誣告他,他就如此模樣,要是等我同他說我心悅的人就是他,那他該會有多激動!

我好想告訴他,告訴他我的從前現在都是他一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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