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第二天,何葉特地早起将福姨前兩日做的棗饽饽給蒸上,為的就是找個機會和何間談一談。

何葉看着白面饅頭上鑲嵌着呈“十”字型的紅棗,突然冒出了個無厘頭的想象,每個紅棗連成的軌跡就像是一個個在攀登頂峰的小烏龜,不由地就笑了。

何間一起床就看到何葉在竈臺邊忙碌着,将流着油的鹹鴨蛋轉盤,再将姜不凡送來的泡菜從缸裏盛出到盤子裏。

“這麽早就起了,可是聿懷樓有什麽事情?”何間看着忙碌的何葉問道。

“沒什麽事情,就是有話跟爹說。”何葉說着話手上也不閑,将棗饽饽連盆從鍋裏撈了起來。

何間幫着何葉将早飯都端上了桌,兩人坐在桌邊:“說吧,有什麽話要跟我說,可是覺得聿懷樓工作太苦了,想不幹了?”

“爹,不是……”何葉沒想到何間會往這個方面想,只能先委婉的問,“爹,你什麽時候回聿懷樓?”

“還沒想好,過段時間吧,再看看你弟書讀得怎麽樣?葉子,你就想問這個?”

“沒有,那個……爹,宋大哥昨晚跟你說什麽了?可是科舉的事情?”何葉故意試探道。

“哦,你說小宋啊,沒什麽大事,就是找我談談心,談談心,對,就是這樣。”

何間說話的時候,眼神也飄忽不定,沒有一個定點,還反複強調着他在說的話,明眼人都能看出何間不擅長說話。

“他可是上門來求親的?”何葉單刀直入,直切重心。

“你怎麽知道?可是小宋和你說了?”何間瞬間瞪大了雙眼。

果然不出何葉所料,宋懷誠果然是來求親的,但想着事已至此,她再急也沒有用,只能問何間他是怎麽說的。

何間将昨晚的對話複述給了何葉聽,何葉提着的心才放了下來一半。

“葉子啊,其實我覺得小宋人也挺可靠的,你要不考慮考慮,爹也不是逼你,畢竟這榜也沒放,也不知道小宋考得如何。”

“爹,這事情我不會答應的。”何葉語氣堅定。

“這八字沒一撇的事情,”何間也不願和何葉因為這件事起争執,“這棗饽饽要涼了,快點吃吧,趁熱吃。”

何間拿起熱乎乎的棗饽饽就往何葉手裏塞,何葉看着何間的态度,只能把原本想說的話全部和着棗饽饽咽回了肚子裏。

何葉想着這件事情她姑且算是知道了她爹的想法,慶幸的是她爹并沒有堅決要把她嫁給宋懷誠,只是還在思考中。

面對這種情況,何葉也只能抱着走一步算一步的心态。

金碧輝煌的宮殿中,禮部尚書趙正德正手持笏板向宣帝上報此次科舉的狀況。

趙正德畢恭畢敬地說道:“啓禀皇上,此次科舉各縣市參加的學子共十五萬餘人,預計錄取二百餘人,目前試卷正從各個省市發往務城。”

坐在高位的宣帝從奏折擡起頭,一張國字臉不怒自威:“此次,朕不想聽到有考卷押送途中有掉包之類的事情發生。”

趙正德一聽,立刻跪了冰冷的地上:“回皇上話,此次運送途中禮部已經聯合兵部加派護衛人手,必定杜絕科舉舞弊這一現象。”

“愛卿不必緊張,起來回話。”

趙正德這才顫顫巍巍地從地板上爬了起來。

“朕沒記錯的話,兵部尚書的兒子叫顧什麽,是不是也參加了此次科舉?”

宣帝話音剛落,趙正德的腿又差點要往下跪,暗自鎮定了一下:“是叫顧中凱,就在務城貢院參加科舉考試。”

“這次是不是寬陽侯府家那個小子也參加了考試?”

“是。不過請皇上放心,此次禮部定會不偏不倚,以公正公平的态度來為朝廷選拔人才。”趙正德沒想到宣帝竟會問起具體的某位世家子弟,只能在此再度地表明決心,向宣帝表明絕不會出現徇私舞弊的事情。

宣帝心裏也跟明鏡似的,看着趙正德面對他的回答也是戰戰兢兢“沒什麽事情,你退下吧。等等!”

趙正德剛退後的腳又收了回來,“皇上,有何吩咐?”

“昱王的聿懷樓最近如何了?”

趙正德內心欲哭無淚,宣帝怎麽就剛好逮着他問東問西:“回皇上的話,臣對于聿懷樓不甚了解。”

“哦?”宣帝突然起了興致,“你平時不去那兒吃飯嗎?”

趙正德覺得他今天不好好回答這個問題,可能就不能完整地走出這個宮殿了,畢竟外界也有傳言說昱王的聿懷樓的收入不是進的昱王的私庫,而是進了國庫。

“臣近日忙于科舉等相關事務,整日都往返于禮部和家中,還未曾有時間去聿懷樓。”趙正德将話說得完完整整,态度極佳地表明他白天黑夜都勤于工作,絲毫沒有放松。

宣帝這才揮手讓趙正德退下。

趙正德走到殿外,總有一種劫後餘生的恍惚感,不過想着問聿懷樓估計是為了科舉過後言情新晉官員的宴席,不過聖意也不是他能随意揣度的。

他正準備打道回府,卻沒想到一個他極不願聽到的聲音叫住了他。

“趙尚書。”江征傑沖着趙正德大步走來,身旁還有兵部尚書顧楠。

“侯爺,江尚書。”趙正德沖着兩人拱手作揖。

“聽說這幾日趙尚書忙得連家都沒有回。”江征傑一上來就對趙正德一番恭維。

“沒有,沒有,這也不知道是哪裏的傳言,”趙正德想着趁早抽身,畢竟還在殿外,他與這兩人的接觸勢必會傳到宣帝的耳中,“兩位可是來找聖上,若是的話,不妨早早進去。”

“哎,趙尚書,別急着走,”顧楠開口說道,“我們二人特地在此處等你,若是趙尚書趕着去處理事務,我們不妨邊走邊說。”

顧楠伸手,示意讓趙正德先走,趙正德見這兩人專門就是守着他,避無可避,也只能迎難而上。

“不知道二位大人找我何事?”趙正德故意裝作不知道。

“明人不說暗話,大家都知道趙尚書負責科舉的事情,今年我二人的犬子都參加了考試,不知道尚書大人可有耳聞。”

趙正德想着這江征傑果然武夫性子,說話也不拐彎抹角,想着剛才聖上還在問這兩人的孩子考得如何,當然他并沒有傳話的心思。

“這是自然,畢竟兩位公子都是務城的傑出才俊,多少還是聽到一點風聲。”

江征傑和顧楠兩人對視了一眼,顧楠開口說道:“既然趙尚書知道,那到時候放榜之前可否事先通融一下,告知我二人犬子的考試情況。我和侯爺斷無打算幹涉禮部的運作,只是愛子心切,還望趙大人海涵。”

趙正德一聽,還以為兩人打算央着他看看家裏兩個孩子的考卷之類的事情,正打算嚴正拒絕,卻沒想到這兩人只是為了提前一點探聽結果,也不是要求調換名次之類的事情,看着同朝為官的情面上,趙正德也就松了口,答應了下來。

聽到趙正德同意之後,顧楠和江征傑這才放下心來各自回府。

此時的寬陽侯府中,江出雲的院子裏,顧中凱正圍着江出雲慫恿對方一同出去游玩。

顧中凱從騎馬打獵、玩蹴鞠、打馬球說到參加詩會,江出雲都無動于衷。

顧中凱說得口幹舌燥,想着院子裏也沒有其他人,不顧形象地将茶杯裏的水一飲而盡,把茶杯往石桌上一放:“這都考完了,你不跟我出去放放風嗎?這麽多你就沒一個心動的,拜托,好不容易從科舉中解放出來,你就跟我出去走走。”

江出雲依舊專注地看着手裏的書,不時還往後翻了一頁。

顧中凱見江出雲看得認真,湊過去看了一眼,發現全篇都是他靜下心來才看得下去的論道類的文章,悄悄地在邊上搖了搖頭。

他思索着究竟怎樣的活動才能吸引到江出雲的注意力,看到桌上放着的點心突然來了主意。

“有了!這次你肯定會同意的,”顧中凱頓時激動不已,“我們去泛舟湖上。”

江出雲終于從書中擡眼給了顧中凱一個眼神。

“你聽我說,我還沒說完,”顧中凱擔心他還沒說完,顧中凱就拒絕他,接着說“我們去吃藕,快五月了,藕是最新鮮的時候了。”

“可以。”江出雲未經思索就同意了下來。

顧中凱一臉得意:“我就知道只要是關于吃的,你就會答應,果然沒錯。”

但顧中凱卻不知道江出雲此時的思緒早就飄到了聿懷樓,想着若是得到了最新鮮的藕,必定要送到聿懷樓做一桌全藕宴,品嘗藕最新鮮的風味,只不過不知道何師傅是否回到了聿懷樓。

一想到這件事的江出雲,突然起了身。

顧中凱被他突如其來的舉動也是驚到了,“哎,你做什麽去?”

“找人。”

熟知江出雲脾性的顧中凱只能趕緊追上去。

兩人一路沿街穿過大街小巷,直到再一次站在了知巷的巷頭,顧中凱才回過神來,發現目的地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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