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主人

主人？

聽到這個稱呼，陸子甄想到之前在那個房間中看的壁畫，他猜測這劍靈是剛剛才清醒過來，意識還有些模糊，才會将自己當成了滄浪真仙。

那口原本懸挂在劍冢上方的古劍，此刻也被金網死死束縛住，劍身上流光溢彩，即使有所缺損，劍鋒卻依舊銳利無比，殺意淩然讓人無法直視，還蘊含着一股天地造化之氣，更不用說還有一位境界跌落依舊有元嬰修為的劍靈，這樣的靈寶，也合該是滄浪真仙所有。

陸子甄思怵片刻，并未直接說明自己的身份，而是朝那劍靈問道：“你叫什麽名字？”

“主人，你忘了嗎？”

那劍靈有些難過，但随後他似乎是想到了什麽，碧綠的眼睛逐漸變得深遠悠長，他開口道：“我還記得那是萬年前的一天，我還是深海中的一把靈劍，那天海面平靜無波，萬裏無雲，我正無所事事的躺在海底，任由海水沖刷着我的身體，度過我漫長歲月中與之前并沒有任何區別的一天……”

……這劍靈的文筆還不錯，就是也太啰嗦了，說了半天都沒說到重點。

陸子甄心想着，幾次都想要出聲打斷，但見他一副陷入了回憶之中的神往模樣，便讓他繼續說了下去。

劍靈繼續道：“但就在那天，我竟然要渡劫了，天雷一道道的打我的身上，痛的我快要裂開，我還沒有看看外面的世界，我還沒有遇到我的主人，我又怎麽能死呢？就在我以為快要灰飛煙滅的時候，一只巨鳥将天雷擋住，又将我叼到主人的手中……”

說到這裏，劍靈目光灼灼的看向陸子甄，崇拜向往之意幾乎要碧綠的眼眸中溢出來了。

“主人将我的身體拖在手中，說：‘理翮整翰，容與自翫。雕啄蔓藻，刷湯漪瀾。你名為漪瀾。’從那之後，我便名為漪瀾了。”

漪瀾，水波的意思嗎？确實是一個好名字。

從未給金色劍丸起過名的陸子甄，感覺到了自己與滄浪真仙取名水平的差距，他也沒有想到，眼前的這劍靈竟然已經渡過劫了，若不是漪瀾的劍身有缺口，境界跌落，他也不至于被金絲劍網困住，可即使如此，漪瀾也足以吊打本方世界，甚至是大千世界的大部分器靈了。

但是能随後擋住天雷，滄浪真仙的實力應該也非同一般，那既然如此，他取回漪瀾是做什麽？

陸子甄問道：“你不是滄浪真仙的本命法寶嗎？”

漪瀾低下了頭，語氣變得有些低沉：“像漪瀾這種修為低微，勉強渡過天劫的靈寶，又怎麽能做主人的本命法寶，漪瀾只是主人的随身法器之一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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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子甄楞了下。

這種“我不是他的正妻，只是他的小妾之一”的幽怨口氣是怎麽回事？

還未等陸子甄想明白，那邊漪瀾也已經重新打起精神，他對着陸子甄鄭重道：“漪瀾的核心永遠為主人而開，請讓漪瀾重新與主人結契認主。”

一聽這邊都要結契，藺若白終于也忍不下去了，他趕忙上前道：“小師傅，你不會真的準備收了這劍靈吧？”

“怎麽了？”

陸子甄不鹹不淡的問道，漪瀾也一臉警惕的打量着藺若白，不知為何，漪瀾明明從未見過藺若白，在看到藺若白的時候，卻有一種來自心底的恐懼和厭惡。

藺若白看向漪瀾的目光也絕對稱不上友好，他将古琴交還到陸子甄的手中，十分認真的解釋道：“這種就連自己的神智都無法控制的劍靈，小師傅收了反倒會深受其害的吧。”

就算漪瀾有些害怕藺若白，此時聽他這樣在主人面前說自己的壞話，也憤憤的掙紮道：“就是你這個臭小子把我困住的？趕緊把我放開，看我不好好教訓你一頓。”

陸子甄卻像是一副在仔細思考藺若白所說的神色，他沉默了片刻，轉頭對藺若白問道：“你不想讓我收他？”

藺若白覺得有些奇怪，為何陸子甄要如此明知故問，卻還是老老實實的點了點頭。

“既然是你不想讓我收他……”

陸子甄對着藺若白伸出手，白皙到幾乎透明的指尖如同一只顫抖的蝴蝶，望着那越來越近的手指，藺若白的呼吸都快要停滞了。

可就在陸子甄堪堪要撫摸上藺若白臉頰的時候，他的指尖卻突然一轉，捏住了漪瀾的下巴，臉上露出了一個滿懷惡意的笑。

“那我偏偏要收他。”

“主人，那漪瀾現在就打開核心……”

漪瀾驚喜的說道，已經迫不及待要與陸子甄結契認主。

陸子甄故意無視了表情十分精彩的藺若白，臉上的笑容也越發得意，但随後他又收斂的笑容，對着漪瀾道：“但是有一件事我也必須與你說清楚。”

漪瀾趕忙道：“主人請問！”

陸子甄道：“我不是你的主人。”

漪瀾驚喜的表情在臉上僵住了，陸子甄又繼續道：

“我不是那個替你擋住雷劫，助你化形成靈的滄浪真仙，我叫陸子甄，是傳承滄浪真仙在本方世界道統的後輩。”

漪瀾不敢置信的搖頭：“不，漪瀾能認出主人，你就是漪瀾的主人。”

“難道是因為漪瀾劍身有損，境界也跌落了，主人便不想要漪瀾了？”

漪瀾突然想到了什麽，又絕望又傷心的說着，碧綠的眼眸中蓄滿了淚水，似乎若是陸子甄此刻說出不要他的話，他便要當場劍毀靈亡。

陸子甄知道這種事情也不是一時半會能解釋清楚的，更何況此時他還要趕緊通過這萬法劍陣，早些與莫玉華他們彙合，他只好無奈的道：“我先帶你離開這裏，想辦法幫你修補劍身，待你冷靜下來，再決定要不要認我做主人。”

漪瀾經歷了主人回來的驚喜與主人不要我的絕望，心情大起大落跟玩過山車一樣，此時他雖然還想再說些什麽，卻也只能淚眼婆娑的點了點頭。

雖然主人現在不願意和他結契，但總比主人不要他了，只要他能在主人身邊，他就還要機會。

陸子甄轉頭正準備讓藺若白将這劍網收回，他右耳上的青鳥意微微一閃，軟糯又稚嫩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大哥哥。”

“莫璃，你現在在哪？”

陸子甄一聽是莫玉華的聲音，便知道他現在已經沒事了，果然，那個稚嫩的聲音道：“我們已經通過了百煉器陣，到了滄浪洞府的內部。”

“我們也通過了萬法劍陣。”

陸子甄這也放下心來，那邊的聲音卻頓了頓，再開口時，已經帶上了幾分冷意與警惕：“我們？大哥哥那裏還有誰？”

陸子甄想了想，看了眼此時正眼巴巴望着自己這邊的藺若白，有些不情不願的道：“我的徒弟。”

那邊嗯了一聲，青鳥意又閃了幾下，上投射出一道青色光芒，在陸子甄的眼前構成了一副地圖，在地圖的中間位置，标志着一個黑色的點。

“這是一份洞府內部的地圖，大哥哥照着這個走過來便可，穿過萬法劍陣，我在這裏等着你。”

“子甄。”

聲音頓了頓，有些猶豫和膽怯，卻最終喊了出來，說完這句後，青鳥意又再次黯淡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