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了緣入城

一一醒來之後便一直纏着了緣, 了緣一離開她的視線便開始哭,偏偏哭得也不大聲,只是像只小奶貓一樣抽泣,抽抽搭搭地紅着眼, 怪讓人心疼的。

一直神出鬼沒的方丈滿眼慈悲地出現在他們面前, 稱了緣命有一劫, 塵緣未了,便放他下山歷練。大師兄拖着傷腿, 給懵懂不知所措的了緣收拾行李。

“大師兄,師父為什麽讓我下山, 塵緣未了不就是不能修行了, 那我還能回來嗎。”了緣坐在炕上,晃着雙腿,迷迷瞪瞪地問着。

了緣的大師兄了凡眉清目秀, 唇紅齒白, 說話的時候眼睛總是微微眯着, 和善之極的模樣。他摸了摸小師弟的腦袋, 認真地解釋道:“只要你了卻塵緣自然就回來了。凡心不淨如何修佛心。”

“那什麽時候是了結了呢。”了緣撓着腦袋,不解地問着。

了凡垂下眼,溫柔地注視着他的小師弟, 師父說小師弟是所有弟子中最有佛性的,至純至善,心思純淨, 比林間的晨露還要透明無暇,他也最喜歡這個師弟,那雙眼睛能倒映出全部黑暗也能投射出最明亮的光輝。

“等你覺得你可以回來了,便回來吧。”

十歲的小沙彌睜着黑晶晶的大眼睛, 似懂非懂,接過師兄遞來的包裹,捏在手裏,露出腼腆羞澀的笑來,湧現出一絲不舍的情緒,可又想起可以出去玩,心中又逐漸有了一絲雀躍。

“那……那我去山下帶好吃的給師兄。”了緣壓抑着興奮的心情許諾着。

了凡溫柔地注視着小師弟,點了點頭,仔細叮囑道:“去了山下可不許胡鬧,仔細聽着顧侍郎的話,不要給別人惹麻煩。”

倦鳥歸巢,夕陽西下,時于歸帶着新鮮出爐的小沙彌準備回宮,小沙彌背着包,抱着小娃娃,乖乖地跟在顧明朝後面,顧明朝把他抱上馬車。

他透過車簾向後看去,只看到方丈帶着大師兄和三師兄在寺院門口送他。佛門高臺上一層層階梯蜿蜒向上,九十九級臺階在佛家代表輪回,他的師父師兄就這樣高高站在寺門前,越來越多的梅花把他們層層遮擋住,只留下廟宇上的一角紅色屋檐,一只歸鳥一閃而過,似乎沒入天邊火紅燃起的雲霞上,最終消失不見。

年幼的沙彌猛地呼吸一窒,一股難掩的惆悵湧上心頭,他突然不想離開了,他想念師父和師兄了。

“怎麽了。”顧明朝見他低落地收回視線,摸了摸他的腦袋,關心地問道。

了緣勉強露出笑來,抱緊一一,收斂少年愁緒,故作輕松地說道:“在想回去要給師父帶哪裏的梅花糕。”

顧明朝笑了笑,順着他的話說着:“朱雀大街上朱大娘家的梅花糕非常好吃,你可以等事情完結之後帶回來。你來過長安城嗎?”

Advertisement

了緣被轉移了注意力,羞澀地搖了搖頭。他一出生就被方丈抱到寺中。十年時間裏他曾漫山遍野跑過大小徑山,卻從未下過山,只聽過三師兄對他描述過外面的錦繡繁華,火樹銀花,星橋鐵鎖,美得不似人間,他向往師兄口中這樣的世界,但從未想過自己也會有一天涉足。

懷裏的一一似乎感受到他難以言表的心情,不安地蹬了蹬腿,哼哼了幾聲,了緣從沉思中回神,連忙搖了幾下,動作熟練,一一很快便安靜下來,繼續睡下去。

公主的行攆從西城門進入玄武大街後右拐進入棋盤街,最後車停在顧府門口,門口的管家面色一緊,下意識又要跳起,只看到那位面容冷峻,名叫長豐的侍衛掀了掀眼皮,眼如寒刀地掃了他一眼,頓時讓他立在原地,動彈不得。

因着公主不合适帶了緣回宮,了緣便暫且寄住在顧府。只是到時若是顧聞岳看見了,又會出什麽幺蛾子,時于歸閉着眼都能琢磨出這類人的反應,只得屈尊降貴親自來顧府門前晃一晃。

等顧明朝抱着一一,牽着了緣下了馬車的時候,門口裝石雕的管家震驚地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他懷裏的孩子,又看到他腿邊粉雕玉琢的小男孩,驚得下巴都要落地了。

顧明朝自然明白時于歸這個做法的用意,便走到她馬車前行禮謝道。車簾被掀開,露出立冬喜慶圓潤的笑臉,她手中拿着一串紫檀木佛珠,佛珠圓潤光澤,鎏金紋路在夕陽下閃閃發光,着實算得上是一件精品。

她斜了一眼門口的管家,聲音清脆爽朗,像只歡快的喜鵲,大聲地說道:“顧侍郎可得好好照顧他們,了緣師傅是出家人,平日裏少不得誦經念佛,這串紫檀木便賜予他,一一小姑娘年紀還小,也請顧府上下多加體諒。公主說了,照顧得好可是全府上下都有賞。”

這話說得清脆有力,最後一句更是寓意深刻。顧靜蘭站在一旁抿唇笑着,管家直勾勾看着佛珠的眼睛不得不拔 出來,回味了一下立冬的話,後知後覺地冒出一身冷汗。

他悄悄看了一眼立冬,剛好撞見她笑眯眯地看着自己,那笑容和藹可親,可在管家眼裏卻是跟催命符沒什麽區別,頓覺雙腿一軟,只覺得這個笑容後面是舉起的大刀,下一秒就要對着他砍過來。

——公主府的人都好可怕。

管家心有戚戚地想着,等他看到時于歸的車攆離開巷口,這才谄媚地迎了上去,卑躬屈膝地向顧明朝和顧靜蘭請安問好。

“大郎君,六娘子安好,這……這兩位是……”管家的視線看向了緣和一一,了緣帶了個虎皮帽子,見管家看向自己便躲到顧明朝身後。

顧明朝安撫地拍了拍了緣的腦袋,只是簡單地說一句:“公主的人,你也不必準備屋子,他們就住在西院那邊。”

西院便是如今顧家兄妹住的院落。

管家搓了搓手,還想說些什麽,就看到長豐騎着馬折返回來,他坐在高大的駿馬前,右手握刀,左手牽着缰繩,面不斜視,只是對顧明朝說着:“奶嬷嬷公主明天就送來,還請顧侍郎安排好妥帖的院子。奶嬷嬷是千秋殿舊人,還請顧侍郎多多照顧。”

一尊尊大佛被請了進來,管家腦袋一蒙,連長豐何時離去都沒發覺,只是苦着臉看着顧家兄妹入了大門,向着西院走去。他站在門前站了一會,這才一拍大腿朝東院跑去。

棋盤街住的都是一些落魄門戶,他們固執地遵守着最後一絲榮耀尊嚴,人員流動不算頻繁。顧府西面住的便是一戶試官人家,家中父子學識不錯,皆為舉人,只是因為沒有什麽門路便一直在吏部挂職,做一個試官,一做便是五六年,平日裏素來安靜,和顧靜蘭關系還算不錯。

是以顧明朝聽到隔壁人聲嘈雜的時候,以為隔壁是出了什麽事情便派葛生出門詢問。葛生捧着幾枚紅雞蛋,摸着腦袋,又是高興又是奇怪地說着:“禀郎君是有些事情,不過是好事。”

原來挂職多年的父子幾日前竟然同時被吏部圈定,雙雙入了揚州官職,今日正準備搬家打算去揚州赴職。

“這可真是好事,陳家也算熬出頭了。”顧靜蘭高興地說着。她連忙讓芍藥去拿些銀子來,又拿出幾個藥包交予芍藥,“聽聞南方濕寒,這些藥包正好派上用途,這些銀子就當是喬遷之喜,讓陳家大娘子務必收下。我們鄰居一場,多年交情,切莫推辭。”

“還有一件奇怪的事情,聽說是陳家的屋子也被人買去了,奇了怪了,竟然會有人買這裏的屋子。”葛生撓着頭說着。

這話雖然不太好聽卻也是實事,棋盤街占着內城的最後一角,入口巷子狹小偏僻,說是內城的位置但距離四大街八大巷都有些距離,便是上朝也極為不便,但又占着內城的名頭,地皮一直極貴。有錢買地的人不會選擇這裏,沒錢的人更是買不起,說是雞肋也不為過。

“公主何必自降身份去顧府,這些事情叫奴婢們去就好。”車內,立冬疑惑的說着。顧府對于時于歸這種身份來說,不過是滄海一粟,大英衆多高門大戶,貴勳人家,鎮遠侯府不過是一個破落戶,家主寵妾滅妻,府內無正經主母,便是連進宮朝觐的資格都沒有。

時于歸手中撚着一朵絹花,絹花是時下流行的牡丹樣式,色澤鮮豔,花瓣層疊盛開,栩栩如生。她拿着立夏新做出的絹花把玩,聞言露出神神秘秘的笑來,眼角上揚,眼底紅痣熠熠生光,眼睛微眯,露出愉悅地神色,這模樣可比禦花園中的紅色小狐貍還要狡猾。

“不可說啊,不可說。”

立春像是想起什麽,和時于歸對視一眼,捂嘴笑了起來。立冬啊了一聲,一臉蒙圈,也不知道是發生何事。

“這裏什麽都還不錯,就是棋盤街入口太小了點,也不知巡防司那邊給不給擴建。”立春繼續手上的事情,笑說着。

“四大城門過些日子都要修整,多修一些道路想來也無甚麽關系。”時于歸聞了聞絹花,絹花最後一步便是熏香,做的是牡丹自然熏得是牡丹香。

同類推薦

娘娘帶球跑了!

娘娘帶球跑了!

新婚之夜,她被五花大綁丢上他的床。“女人,你敢嫁給別的男人!”他如狼似虎把她吃得渣都不剩。“原來強睡我的人是你!人間禽獸!”她咬牙切齒扶着牆從床上爬起來。她是來自現代的記憶之王,重生歸來,向所有欠她的人讨還血債。可這只妖孽之王,她明明沒見過他,卻像欠了他一輩子,夜夜被迫償還……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從她過完十四歲生日那天起,就跟她說了以後不準半夜偷爬到他的床上來,她小嘴一張一合,已經不知道跟他說了多少次最後一晚。孟祁寒真的是寧可相信世界上有鬼,也不相信孟杳杳這一張嘴。
“以後我要是娶妻了,你也這樣爬上來?”
“娶妻?人家都講你不舉,除了我孟杳杳誰要你?”
某男邪魅一笑:“我都不舉了,你還要我幹嘛?”
“暖床啊,你知道你身上有多暖和嗎?”話未落,已被他壓在了身下,“只能暖床,那豈不委屈了你?”
他是殺伐果斷的冰山少帥,唯獨寵她入骨,他說,杳杳,這輩子我不會讓你哭的,除了床上……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皇叔,不要了,潇潇疼。”“乖。”年輕帝王伸手,動作輕柔地拉住她受傷的小腿,聲音低沉沙啞,難掩心疼:“忍忍,塗了藥,一會兒就不疼了。”她是後宮寵妃,心狠手辣,惡名昭彰。新皇登基,她被殘忍賜死!重活一世,誓要一雪前恥,虐親姐,鬥渣男,朝堂內外所有人的生死,全在她倚姣作媚的一句話間。“皇叔,朝中大臣都說我是禍國妖妃,聯...

大宋将門

大宋将門

沒有楊柳岸曉風殘月,沒有把酒問青天,沒有清明上河圖……
一個倒黴的寫手,猛然發現,自己好像來到了假的大宋……家道中落,人情薄如紙。外有大遼雄兵,內有無數豬隊友,滔滔黃河,老天爺也來添亂……
再多的困難,也不過一只只紙老虎,遇到困難,鐵棒橫掃,困難加大,鐵棒加粗!
赫赫将門,終有再興之時!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試問這天底下誰敢要一個皇子來給自己的閨女沖喜?
東天樞大将軍文書勉是也!
衆人惋惜:堂堂皇子被迫沖喜,這究竟是道德的淪喪還是皇權的沒落?!
----------------------------------------
文綿綿,悲催社畜一枚,一睜眼卻成了大将軍的閨女,還撈到個俊美又多金的安南王殿下作未婚夫,本以為從此過上了金山銀山、福海無邊的小日子。
豈料......
府中上下不善理財,已經到變賣家財度日的地步......
人美心善的王爺一臉疼惜,“本王府中的金銀滿庫房,王妃随便花。

文綿綿雙目放光,“來人啊,裝銀票!”
從此...
“王爺,王妃花錢如流水,今日又是十萬兩。

“無妨,本王底子厚,王妃盡管花。

“王爺,王妃花錢無節制,您的金庫快見了底了!”
“無妨,本王還能賺!”
“王爺,王妃連夜清空了您的金庫!”
“什麽!”
富可敵國的安南王殿下即将裂開。
文綿綿款步走來,“王爺別着急,我來送你一條會下金蛋的街!”
----------------------------------------
【社畜王妃VS沖喜王爺】
文綿綿:一時花錢一時爽,一直花錢一直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