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憑什麽

鄭家人到的時候, 林佩正在後院晾衣裳。入冬後林家人很少洗澡,方翠蘭和林杏花基本三四天才洗一次, 男人們更是一周甚至半個月才洗一次澡。但林佩卻耐不住,基本每天都會擦下身體, 兩天洗次澡, 棉襖輪換穿三四次就會洗。

晾到最後一件衣服,林源火急火燎進來後院說:“姐,鄭家人來了。”

林佩動作稍稍一頓:“我馬上就好。”她将衣服拉直,彎腰把盆裏的水倒出去,拿着跟林源一起進屋。

走進後門前林佩腳步停了停,讓林源幫忙拿着盆, 自己将挽起的衣袖拉下來, 稍稍整理一下問:“我看起來怎麽樣?”

林源認真端詳着她片刻說:“頭發弄一下,太亂了。”

林佩伸手摸了摸自己故意紮得松散的辮子, 唇角抽了抽:“……”她将頭繩拉下來,頭發微微一撥, 将頭發重新編成一條又黑又亮的粗辮子, “現在行了吧?”

“挺好。”林源一本正經說。

他拿着盆進後門旁邊的小黑屋, 這是特意隔出來洗澡的屋子,面積巴掌大, 放一個澡盆面積就很逼仄。屋裏只開了一扇小窗戶,入冬後窗戶就被林二柱用木板釘住, 雖然開了門光線依然昏暗。

屋裏的盆分開放着, 靠左邊牆壁放着的兩個洗臉盆一個洗澡盆是林佩的, 另一邊則是其他人混用的。為此林杏花沒少諷刺林佩窮講究,又覺得方翠蘭偏心,隔三差五就要生事。

放下盆後林源就回屋了,他年紀小,林二柱他們也不讓他在堂屋杵着。林佩則直接走進堂屋,陳桂花見她便招手讓她過去,拉住她的手對林二柱夫妻誇道:“佩佩這孩子我一見心裏就喜歡,這模樣俊的,十裏八村也挑不出更漂亮的來。”

方翠蘭謙虛說:“哪裏哪裏,還是旭東更好,人長得高不說還事業有成。”

“我看佩佩的事業也做得很不錯,學校裏人人都誇,我家鴻博也聽說過她,還盼着年後數學老師也換成佩佩。”

長輩們展開商業互誇模式,将林佩和鄭旭東說得天上有地上無,就是鄭旭東長期板着臉聽得也有點不自在,耳根泛起一抹紅來。林佩同樣滿臉紅霞,不經意間目光和鄭旭東對上,臉上燒得更厲害,連忙偏過頭去。

方翠蘭見了笑道:“看看咱們,光顧着自己說話,兩個孩子好不容易見面還沒說上話呢。旭東,你帶佩佩出去轉轉吧。”

鄭旭東聞言站起來,走到林佩面前問:“去嗎?”

他語氣平靜,但眼中隐隐藏着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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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轉轉吧,中午前記得回來吃飯。”方翠蘭囑咐說。

林佩紅着臉起來,說了聲“那我去了”便往外走,但剛走到大門口林金鳳便說:“系上圍巾再去,別轉一圈回來凍感冒了。”

林佩轉去屋裏,拿起放在床尾的圍巾系起來。林杏花原本坐在床上看書,聽見聲音擡頭看過來,問:“你要出去啊?”

她今天起床跟忘了挨打的事一樣,跟往常一樣跟林佩說話。林佩不知道她心裏打的什麽主意,也沒心思打探,淡淡應道:“嗯。”

“鄭家人來是要談你跟鄭旭東的親事吧?”林杏花坐到床邊問,眼睛往門口看着,很想去看兩家談得怎麽樣。但一想到她爹在外面又有點慫,她的手心到現在還疼着呢。

林佩系好圍巾,從箱子裏拿了頂貝雷帽戴上,走到窗戶邊拿起鏡子照了照,覺得不太合适,将貝雷帽取下來,把辮子打散編成兩個,語氣淡淡問:“怎麽了?”

“我就是好奇問問,姐,你真願意嫁鄭旭東啊?”

林佩迅速編好一邊辮子,用頭繩纏住,語氣莫名其妙問:“我為什麽不願意?”

林杏花想想覺得也是,林佩又不知道鄭旭東有毛病,看他長得高大帥氣,還是個軍官當然上趕着嫁了。她嫁人了也好,沒了她的襯托說不定娘又察出自己的好來,不會像現在這樣連看都懶得看自己一眼。

而且她年紀也不小了,上頭姐姐定了親,方翠蘭總要為她打算,到時候她也能說自己相中了張建邦,讓她娘幫着想法子。想到這裏林杏花又有點後悔,早知道不該和林佩鬧那麽僵,以後林佩不願意幫忙可怎麽好?

林杏花糾結的時候,林佩已經編好了辮子,戴上貝雷帽拉開門出去。

她今天穿了一身紅,兩條辮子又黑又亮,襯得皮膚如雪,眉眼如畫。鄭旭東眼中閃過驚豔,問道:“好了嗎?”

“嗯。”林佩應了聲。

鄭旭東轉向飯桌那裏說:“那……我們就先出去了?”

“去吧去吧。”陳桂花笑道。

等人走出去,林金鳳感嘆道:“兩個孩子站在一起真跟金童玉女似的,讓人看着都心情好不少。”

陳桂花拍拍方翠蘭的手說:“這還要感謝方同志把閨女生得這麽俊!”

“旭東也很好。”

兩家人又把孩子誇贊一番,才轉到今天要談的正事上。陳桂花喝了口水,放下搪瓷杯說:“旭東過幾天就要回部隊,再回來就是結婚的時候,所以我想趁着他在家把定親禮辦了。”

林二柱點頭說:“定親這事是得抓緊着辦,我跟孩她娘看過日歷,接下來幾天都是好日子,宜納彩嫁娶,你們看日子定在哪一天?”

“我看就初九吧,留兩天時間給你們準備,初十晚上旭東就要走。”陳桂花拿主意說,“不過旭東不想委屈了佩佩,所以我想着這次定親禮總要比上次更隆重,時間有點緊,你們家人手夠不夠?”

“到時候我娘家兄弟也來幫忙,人手是夠的。”上午把日子定下來,下午她就回娘家招呼人來,兩天時間雖然緊,但抓緊着點也夠了。

林二柱附和說:“沒錯,我跟孩她娘也想着不能委屈佩佩,這次定親禮不光是親戚朋友來,灣裏同房下的人家也都會請來。”林家咀共有五房人,林二柱這一宗是二房的,同房下有八戶人家。先前林桃花定親只請了走得近的親戚,這些人是沒請的。

前屋裏林杏花耳朵貼在門縫裏聽着外面的對話,撇了撇嘴,心裏嘀咕說:不就是個定親禮,至于這麽隆重?算了,反正她也是要定親的,到時候沒林佩隆重她可不幹。

為了更好地偷聽,她一直彎着腰,站了會覺得有點難受,拿起放在書桌旁的板凳放在門口,坐下來繼續扒着門縫偷聽。

外面很快商量完了定親事宜,說到彩禮上頭,不過陳桂花剛開了個頭方翠蘭便截住她的話說:“畢竟是定親禮,不給彩禮佩佩面上不好看,所以我和孩她爹商量了,到時候你們封個紅包,對外說有三百就成。至于嫁妝……”

方翠蘭聲音小了許多,林杏花沒怎麽聽清,但她說完後陳桂花聲音卻不小,笑道:“封個空紅包怎麽成?我跟旭東商量過,準備給佩佩六百八十八的彩禮……”

林杏花的腦袋轟一聲炸開。

六百八十八!

林佩憑啥啊!先前林桃花議親的時候鄭家才出三百塊,她一個撿漏的憑啥給六百八十八的彩禮?

就算知道鄭旭東中看不中用,林杏花也酸了,嫉妒像是一把火灼燒着她的心,讓她不得不放棄偷聽,不停走動着想讓自己冷靜下來。可越是走動,林杏花心裏越不平,那可是六百八十八啊!

前年灣裏大隊長家嫁閨女,對方還是村裏的幹部,也就給了三百八十八的彩禮!就這都夠讓村裏姑娘炫耀好幾年的。林佩有啥?不過是上過幾年高中,在學校謀了個職位,鄭家就能給她六百八十八的聘禮!

林杏花後悔了,當初她成績雖然差,但也不是沒可能上高中。是林桃花讀了高中說普通高中讀了沒用,三年後連高考資格都未必有,把東西都搬了回來。她當時想自己成績還不如林桃花,她都沒用自己更不成,就也沒心思念書了。

想到這裏林杏花眼睛通紅,咬牙切齒地念出林桃花的名字。

……

林家附近有個池塘,不過冬天池塘裏不但沒有荷花,連水都被抽幹了,只剩下漆黑的淤泥。有幾個年輕人挽起褲腳下到池塘裏摸蓮藕,間或發現落到泥裏的蓮子,表皮已經變成黑色,蓮子心苦得人直皺眉。

池塘旁邊栽了幾株垂楊柳,寒風中枝葉凋零,毫無生氣。幾個半大孩子從岸邊跑過,看到林佩停下腳步,為首的小姑娘問道:“姐姐你們是在談對象嗎?”

其他幾個孩子都捂着嘴巴笑,掀開眼皮偷偷打量鄭旭東。

林佩被問得臉頰緋紅,伸手敲了敲打頭小姑娘的腦袋說:“小孩家家的問這麽多幹什麽?”

“我們好奇嘛。”小姑娘笑嘻嘻的,“大家都說你們在搞對象嘞,還說你對象是解放軍,叔叔你是解放軍嗎?”

林佩唇角抽了抽:“是是是,你們滿意了吧?趕緊走,不然我告訴你娘去。”

孩子們聽見林佩的回答更興奮了,但很快被威脅住,一群人蔫蔫地走了。等人走後,林佩解釋說:“剛才領頭的叫林薇,是我家前面一戶的孫女,比較人小鬼大,說話沒有顧忌,你別介意。”

“不介意,不過……”鄭旭東皺着眉說,“我看起來很大?”不是沒被人喊過叔叔,但林薇喊林佩為姐姐,卻叫他叔叔,讓他不得不懷疑自己看起來年紀太大。

“嗯?”林佩以為他在開玩笑,可他一臉嚴肅像是真的為此苦惱,不由得怔住,然後大笑起來。

林佩不笑還好,一笑鄭旭東臉色更黑了:“你也這麽覺得?”

“不不不,”林佩笑得彎了腰,擦掉笑出來的眼淚擺手說,“當然不,你怎麽會懷疑自己年紀大,我們站在一起,不認識的人說不定會覺得我們是姐弟你信不信?”

鄭旭東看着她,想問她說的是真的嗎?但下一秒他看見了林佩眼裏的促狹。

嗯,果然是在騙他。

……

林佩和鄭旭東在外面轉了一圈,回去時事情已經談得差不多了,看大家臉上笑意盈盈,不用問林佩也知道一切順利。

重活一世,她對父母親情要求沒有那麽高,所以方翠蘭在某些事上偏重兒子,面對她和林杏花的矛盾常常和稀泥,她都能夠理解。日子是自己過來的,她有前世讀那麽多年書學到的知識,也知道未來的發展,哪怕未來不能大富大貴,好好過完這一生總沒問題。至于親人,合則聚不合則散,她一直想得很開。

但正因為不抱期待,知道林二柱夫妻痛快答應鄭家提的條件,林佩心裏仍感到欣慰。

事情談完了,鄭家人卻沒那麽快走,方翠蘭讓林杏花去剁了兩斤排骨,買了蓮藕、鳊魚回來,她早上還去了地裏一趟,掐了半籃子菜薹、一把大蒜、一個包菜回來。

排骨買回來,林佩拿到廚房處理,陳桂花見了說道:“讓他們年輕人說話,要不我來幫忙吧?”

“不用,讓佩佩幹,親家母你就坐着等孩子們孝順你就好。”

鄉下人家娶媳婦看啥?一是身材是否健壯,能不能生娃;二要看手腳是否麻利,不然娶個懶婆娘回家都沒地方訴苦;三要看是否能幹,不管是下廚還是做衣裳,有一樣出挑的就夠。

親事已經說定,方翠蘭自然想讓林佩展示展示自己的廚藝。更何況陳桂花怎麽說也是客,準兒媳在家哪有讓她下廚的道理。

林佩也說不用,給陳桂花沖了杯麥乳精說:“您在家坐會,我做飯很快的,娘您也坐着吧,我一個人就成。”

“哪能你一個人,杏花你去幫幫你姐。”方翠蘭對坐在門口的林杏花說。

林杏花剛去了趟礦區,回來屁股都沒坐熱就被指使去幹活,臉上當即露出不樂意。但她還沒開口就見方翠蘭臉色一沉,林二柱也跟着看過來就立刻慫了,老老實實站起來:“哦。”

有了上午的事,林佩心裏倒不驚訝,進竈房後對林杏花說:“你把飯煮了。”

“你……”林杏花想問“你憑啥指使我幹活”,但話一出口就咽了回去,悶頭走到廚房角落,那裏放了六個酸菜壇子和一口大缸,大缸上面蓋着木頭蓋子,蓋子打開裏面放着好幾個尿素袋,分別裝着米、面粉和米粉。

林杏花正準備舀米,聽見林佩囑咐說:“煮精米。”

缸裏有兩袋米,一袋是林家平時吃的糙米,另一袋則是林佩學校發的精米。精米口感好,價格卻不便宜,因此方翠蘭煮得少,到現在才吃了五分之一。

林杏花心裏吐槽林佩女生外向,什麽好東西都往鄭家搬,但也樂得吃好米,就多舀了幾筒米。

堂屋鄭旭東只坐了一會,起身說:“我去看看。”

他是想着林杏花脾氣不好,林佩跟她在一起哪怕不至于受委屈,聽了那些亂七八糟的話難免憋氣所以擔心,就想去竈房看看。可在長輩們看來,他是對象一離開就舍不得,又打趣他一番。

鄭旭東剛走到廚房門口,聽到裏面傳來林杏花的聲音:“姐,你知道鄭家打算出多少錢的彩禮不?”

鄭旭東腳步頓住。

“怎麽,你知道?”伴随着林佩聲音傳出來的,還有篤篤篤的切菜聲。

“我聽到了,”林杏花洋洋得意問,“你想不想知道?”

“不想。”

林佩回答得很幹脆,鄭旭東唇角帶出一抹笑準備進去,又聽見林杏花說:“六百八十八!咱們村可從來沒出過這麽高的彩禮,要是加上當初他們給林桃花的,就是九百八十八,你知道九百八十八是多少不?”

切菜聲停了,林佩語氣不耐煩問:“你到底想說什麽?”

林杏花見她一點都沒多想,心裏氣急,覺得灣裏人還說林佩聰明,依她看她就是個大蠢蛋!不過多讀了兩年書看着靈光而已!

看她這麽不開竅,林杏花只好挑明了說:“鄭旭東個子高模樣又俊,還是營級幹部吃公家飯的,你心裏就不懷疑他家為啥樂意花這麽多錢娶你?”

林佩将切塊的蓮藕清洗幹淨裝盤,翻出林杏花買回來的排骨,聽見這話好笑問:“當然是因為鄭家認為我值得。”

林杏花嘔得快吐了,不敢相信竟然有這麽不要臉的人!她深吸一口氣,把淘米水逼進空盆裏,又舀了一瓢水洗米,努力用平淡的語氣戳穿林佩的美夢:“你就沒想過,鄭旭東身體有毛病?”

林佩擡起的刀一停,轉頭問:“你說啥?”

“林桃花親生父母雖然有錢,但鄭旭東的條件也不差了吧,要是鄭旭東沒毛病她能說走就走?”

林杏花語重心長說,“姐,我覺得你應該再想想鄭家的親事,要是真的你這一輩子可就完了。”

雖然等着看林佩一聲孤苦的好戲,但一想到鄭家能給她六百八十八的彩禮她心裏就有把火在燒。就算下半輩子沒着落,可林佩要真嫁給鄭旭東得有多風光?就算她能嫁給張建邦,兩家差距那麽大,她不還是比不上林佩?

思來想去,林杏花決定給林佩透點鄭旭東的秘密,親事談到這一步,林佩要是反悔鄭家肯定不會說算就算。林佩名聲壞了就嫁不了好人家,以後說不定還要指着她過日子。

林杏花算盤打得響亮,卻沒想到林佩不但沒有驚怒,反而笑了起來:“你聽誰說的?”

“啥?”林杏花一愣,擡頭看去。

“誰告訴你鄭旭東身體有毛病?你為什麽現在告訴我這件事?”林佩放下菜刀,一步步走到林杏花面前,彎腰看着她,“還是說,你羨慕鄭家給的彩禮多,所以想挑撥我和旭東的關系,好自己嫁給他?”

她臉上雖然帶着淺淺的笑容,但語氣極冷,林杏花平時在她面前耀武揚威,這會卻慫了。再加上心虛,脫口而出說:“我沒有!是林桃花說的!”

“林桃花?”林佩挑眉。

林杏花身體一僵,但事已至此她也沒什麽好隐瞞的,就把事情都交代了。林佩聽着心裏覺得十分荒唐,鄭旭東有沒有問題別人不清楚,難道林桃花不知道?前世她跟鄭旭東可是有過一個女兒的,只是那孩子生下來體弱,沒幾年就沒了。

後來鄭旭東事業越做越大,林桃花怕他在外面養女人,一直想再要一個孩子來捆住她。只是那時候國企正在改制期,鄭旭東忙得腳不沾地,兩人同房機會不多,林桃花一直沒懷上。後來林桃花信了小偏方,吃了不少亂七八糟的藥,孩子沒生出就算了,反倒把自己的身體搞壞了。

如果說鄭旭東和林桃花之間非要有個人有問題,那也是林桃花自己,關鄭旭東什麽事?至于林桃花為什麽對鄭旭東毫不留戀,拍拍屁股就走,還不是因為她頂上了假千金的丈夫,畢竟鄭旭東雖然有錢,可那人卻有權。

林佩望着喋喋不休的林杏花,心裏對她的蠢有了新的認知。

她以為自己是湊巧聽到一個大秘密,卻不想這是林桃花專門為她設的坑。她們姐妹倆相處了十八年,也争執打鬧了十八年,林桃花太清楚林杏花是個的什麽人了。她搶了假千金的丈夫,所以可以把自己不要的男人推給假千金,卻肯定不會願意林杏花橫插其中,所以想了這個主意,讓林杏花對鄭旭東不生出念想。

林杏花入了坑不說,還為此沾沾自喜,先前不說說不定是在等着看她的笑話,現在說出來估計是被六百八十八的彩禮嫉妒得失去了理智。

她得不到的,也不想讓林佩得到。

“你明知道鄭旭東不行卻一個字都沒說,是想看我的笑話吧?”林佩直起身,居高臨下看着林杏花,将她的每個表情收入眼中。

林杏花臉上滿是驚慌,差點打潑了手裏盆裏還沒洗幹淨的米。但她很快鎮定下來,艱難地扯出一抹笑容說:“我沒有這麽想……我只是、只是不知道該咋個說出口。”

林佩冷笑一聲,轉身走到方桌前,拿起菜刀剁到砧板上:“我回來後,你總是姐姐喊得親熱,所以你找我拿衣裳我給了。後來發現你并不像表現出來的那麽歡迎我,我也只要了一部分衣裳回來,想着我們畢竟是親生姐妹,總不能當一輩子仇人。”

“所以你對我吆五喝六,對我耍盡小姐脾氣我都算了,可我沒想到你恨我到這種程度,竟然能狠心到眼睜睜看着我跳火坑!”林佩哐一聲砍斷排骨,冷冷看向林杏花,“從今以後,我不會給你一分錢,不會容忍你的臭脾氣,你也別想從我這裏占任何便宜!”

“我林佩,再也沒有你這個妹妹!”

林杏花懵了,她沒想到林佩會是這個反應。

她在林佩面前耀武揚威慣了,就算剛想通要在林佩面前伏低做小,哄着她介紹自己和張建邦對象,這會看見林佩冰冷的眼神,聽到她無情的話,林杏花再顧不上那些打算,臉色忽青忽白,把手裏的盆重重放在地上,大聲說:“你不想有我這個妹妹,我還不想有你這個姐姐呢!”

林杏花話音剛落,聽到身後傳來鄭旭東的聲音:“佩佩。”

她神色一僵,生怕鄭旭東聽到了她剛說的話,頭都不敢回。但鄭旭東語氣和煦:“我媽讓我來幫幫你。”

林杏花松了口氣,猜測鄭旭東應該沒聽到她剛才的話,轉身打招呼喊:“姐夫。”

鄭旭東像是這才看到林杏花,唇角勾起一個略帶嘲諷的笑說:“我來打下手就好,你回屋休息吧。”

說着走到林杏花身邊,接過她手裏裝米的盆,将盆裏的水逼幹,又洗兩遍,放到大鍋煮,自己也坐到竈臺後,拿起放在孔裏的火折子,點了個稻草把子燒起火來。

林杏花心跳如鼓,鄭旭東氣勢太強了,雖然已經離開她身邊,但她仍覺得他在看着她。

“你出去吧。”林佩聲音淡淡說道。

林杏花恍然回過神,臉色紅了青青了白,最終灰溜溜離開竈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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