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漁北市
林佩出發的時候, 林翠芬正在竈房裏做午飯,她從門口看見陳桂花殷勤送林佩出門, 氣得切菜的力道都重了幾分。
她真沒想到自己竹籃打水全成了空,不但沒把林佩留下, 還鬧得家裏分得幹幹淨淨, 她現在走出去都被人指指點點,實在沒臉。
明明前陣子村裏還人人羨慕她補領結婚證,不少夫妻跟着學,導致鄭家灣打證的人直線上升,引起了鎮裏的注意。當時鎮裏還有獎勵下來,大隊部的幹部都沾了鄭旭南的光, 他走路都帶風, 連帶她也被誇獎了一番。
結果誇獎下來沒幾天,鄭家就鬧出了分家這事。按理說鄭家早分家了, 當初大家都是和和氣氣的,就算分了吃喝也不至于引起那麽大的陣仗。但陳桂花做得絕, 說分就連帶着堂屋裏的桌椅板凳都分幹淨了, 讓各自搬回屋裏。
這麽一來, 左鄰右舍都知道鄭家這次分家鬧得很難看的事,再一打聽, 也都知道這事是二房鬧起來的。鄭旭南一個大男人,又在大隊裏當幹部, 沒人敢在他面前說嘴, 但林翠芬就不同了。
她前陣子炫耀太過, 本就惹了不少人的嫉妒,如今出了事,別人自然跟着落井下石,以至于林翠芬洗衣服都不去池塘了。
外人風言風語也就算了,家裏也事事不順當。
鄭旭南沒料到他娘氣到這程度,當時沒說什麽,轉過身卻怪氣林翠芬來,說要不是她提那個主意,他也不至于做出這種糊塗事。林翠芬當時就氣到了,說他要是沒這心思,她說的那些話能讓他心動?再說了,她說那些的都是為了誰?還不是為了兒子?
兩人狠狠吵了一通,已經好幾天沒說過話。
還有鄭鴻博,昨天還跑來問她分家是不是她惹出來的事,氣得林翠芬大罵他沒良心,把人揍了一頓。到今天鄭鴻博還窩在陳桂花屋裏不出來,連午飯都是跟他奶一起吃的。
林翠芬做着飯,心裏萬分後悔,早知道不提那話,這樣一來她也不至于落得兩頭不是人,每天還這麽忙碌。吃喝分開後,林翠芬比以前忙了一倍。
鄭旭南在大隊部幹,每個月工資不低,所以林翠芬種的田地也不多,一年就忙兩個月。至于家裏的活也都有人分擔,做飯都是陳桂花,她忙不過來才要媳婦頂上。現在就不痛了,林翠芬不但要種地,還得喂雞和鴨,一天三頓飯都要按時做,加上家務忙得不可開交。
更糟糕的是他們以前跟着陳桂花吃喝,也沒種什麽菜,如今分家了陳桂花不再管她,她還得花錢去買菜。這樣下來開銷大大增加,林翠芬想着就覺得肉疼。
想起錢林翠芬又埋怨起陳桂花,真不知道鄭旭南是不是她親兒子。別家都使勁補貼兒子孫子,她倒好,淨想從兒子口袋裏往外掏錢。家裏有兩輛自行車,舊的那輛一直是給鄭旭南騎的,一年來鄭旭東都沒說什麽,她倒好,一分開就讓鄭旭南把車還回去,不然就掏錢把車買了。
鄭旭南在大隊部幹,隔三差五要去村裏鎮上開會,沒車肯定不行。思來想去就把掏錢把自行車給買下來了,雖然林佩給了個便宜價,但那錢本來可以不出的。
林翠芬越想越覺得氣不順,真不明白這幾個月自己到底走什麽背運,一轉眼面子裏子全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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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桂花擔心林佩路上難熬,她卻覺得挺新鮮。她前世坐過飛機高鐵動車,卻從沒坐過輪船。而且輪船上條件也不如她想象的差,裏面也有軟卧硬卧。
林佩沒舍得買軟卧,再加上去省城也不過幾個小時,就買了兩張硬卧票。
本來鄭旭北是說他來出這錢的,但他還在讀大學,哪怕暑假賺了點錢,她也不好意思讓他出這錢。再說鄭旭東的錢都在她手上,兩張船票錢還是出得起的。
他們上船的時間還早,三點剛過,林佩坐在床上往窗外看,外面天還亮着,金色的陽光灑在江面上,波光粼粼。林佩看了會覺得無聊,從背包裏拿出一本書打發時間,鄭旭北走進來,看見便笑道:“嫂子你愛看國外名著?”
“我不挑,都看。”林佩合上書問,“你剛才去哪了?”
鄭旭北從手裏提着的布袋裏拿出兩個蘋果,将其中一個遞給林佩:“我剛找人買的,已經洗過了,嫂子你嘗嘗。”
船是從外地看過來,一路都有人上來,時間長了船上就有人做起生意,賣盒飯零嘴還有水果。林佩家裏常吃的是那種澀澀的青蘋果,個頭都小所以賣的便宜,但鄭旭東拿過的蘋果又紅又大,林佩便問:“這蘋果貴不貴?”
“不貴。”鄭旭北把布袋打開給林佩看,“我也只買了四個。”
林佩不再說什麽,道了聲謝吃口蘋果,蘋果是催的,但一點都不酸,反而很甜。
吃完蘋果,鄭旭北便不再說話,從背包裏拿出一本專業書的看着,邊看邊寫筆記。林佩擡頭瞄了眼,驚訝問:“你學英語的?”
不是她少見多怪,實在是英語有點冷門,被納入中考科目也才幾年,一門試卷才三十分。因此學生都不太重視英語,而林源這次中考考了全縣第一,也是靠英語拉的分。因此這時候農村孩子上大學,不是讀師範就是學理工,學外語的少之又少。
鄭旭北想起他娘之前說過的話,問:“聽說嫂子英語很好。”
“還行。”林佩謙虛說,她不是英語專業,所以考了六級之後沒再往上考。
鄭旭北拿不準林佩說的還行是什麽程度,翻了翻書本,劃出一道最簡單的題目問林佩。林佩不是愛顯擺的人,但問到她頭上也不會藏拙,一看就給出答案,并說明緣由。
鄭旭北見此又問了幾個問題,等林佩回答完,鄭旭北看她的眼神就不太一樣了。
他本來想着林佩只上過高中,她口中的還行應該也就是高中水平,沒想到她英語竟然這麽好,口語發音也很标準,完全不比他這個英語專業的學生差。這其中或許有林佩在首都,受到的教育更先進的原因,但其中肯定也有她自己的聰明與勤奮。
想到這裏,鄭旭東覺得林佩沒有複讀上大學太可惜了,便開口問:“嫂子,你想過考大學嗎?”
林佩聞言微微一愣。
她這人其實沒有什麽偉大願望,前世考上重點大學也是因為父母的鞭策,畢業後找到心儀的工作也不想再繼續深造,只希望經濟獨立後能自己做主。
因此重生後,考慮到她高中畢業将近十年,學過的東西除了常用的英語,其他的都還給了老師,複讀也未必一年就能考上大學。再加上林家有個孩子念書負擔重,後來有機會進學校教書,她想想就放棄了複讀的打算。
畢竟知道未來,就算沒能上大學,她覺得自己趁着房價沒漲起來,囤幾套房子賺一波總是成的。現在嫁給鄭旭東,林佩就更不用擔心未來了,再不濟也是省內著名企業家的夫人,跟着大佬喝喝湯還是成的。
所以乍然聽鄭旭北這麽問,林佩一時愣住,過了片刻才說:“嗯……以前考慮過。”
以前考慮過,那就是現在沒想過了,也是,就是他學校裏的同學,也不乏婚後為了家庭退學的,更別提林佩已經結婚了。但鄭旭北覺得她這樣放棄學業實在可惜,勸說道:“嫂子你英語那麽熟練,口音也很标準,想必以前是苦練過的,就這麽放棄你心裏不覺得可惜嗎?”
林佩聽明白鄭旭北的意思:“你覺得我應該繼續讀書?”
鄭旭北點頭:“大學是一片廣闊的田地,在這裏,你會認識很多人,聽到許多新的見解,嫂子,你應該去大學看看。”
林佩當然能理解鄭旭北的意思,她前世讀的學校也是能人輩出,然而鹹魚依然是鹹魚,林佩畢業後沒有繼續深造,而選擇就業,然後固守着自己一方小天地。與同學的差距越來越遠。但林佩很能體諒鄭旭北的心,少年人總是一腔熱血,見不得疾苦堕落,因此點頭說:“我會認真考慮。”
她的話太輕飄飄,鄭旭北懷疑她沒聽進去,想着這兩天要給他二哥打電話說說這件事。
……
到省城夜已經深了,鄭旭北怕林佩太過勞累,當晚找了間招待所住下。
次日一早,鄭旭北帶林佩去火車站,買好到漁北市市的火車票,又買了一袋蘋果桔子給林佩,讓她路上吃。送她上車前又提醒說:“在車上別睡太沉,記得放好東西,火車晚上到漁北市,二哥說了到市區接你。”
林佩和鄭旭北接觸不多,但經過昨天的談話,也知道鄭旭北是個熱血青年,聽他啰啰嗦嗦交代注意事項,沒忍住笑道:“我又不是傻的,行了,回去吧。”
林佩提着東西上車,找到她的床鋪,把不重要的東西塞到一層下面,然後把裝了零錢和書的背包扔到中鋪爬上去。
她來之前陳桂花千叮咛萬囑咐,讓她路上下心,別被人把錢摸走了,然後又教她把錢縫在衣裳裏面。林佩聽後想了想,覺得一個地方不保險,于是把錢分三個地方縫在褂子和褲子上。
林佩躺在床上,感覺到後腰的東西,又把手搭在腰側,感覺到痕跡閉上眼睛。
她昨晚睡得不大安穩,到天明才迷迷糊糊睡着,眯了沒一會就聽見敲門聲,匆忙洗漱來到火車站。但火車吵鬧,下鋪兩個人一直在說話,還有人在走廊裏吃東西,林佩一時間也睡不着,又想起鄭旭北的話來。
要繼續上學嗎?
可上學不是口頭說說就可以,這個年代農村戶口考大學并不容易,她也太久沒接觸過課本,初中還能教一教,高中卻未必。如果去複讀,考上大學可能也不是一兩年的事。
而且鄭旭東所在的部隊位于鄉鎮,如果真考上了,上學那幾年肯定不能常見面。更甚者如果有了孩子,家庭學業她真的能兼顧嗎?
轉而又想起她媽,要是知道她這樣,肯定要恨鐵不成鋼。她媽從小對她嚴格要求,硬生生把她逼成別人家的孩子。卻不想她上了大學一路堕落,出事前她們還為她的未來吵過架……
也不知道他們怎麽樣了。
……
林佩醒的時候太陽已經落山,晚霞顏色漸深,轉為淺藍又到深藍。
走道裏有人問到哪了,林佩聽見另一個人的回答,估摸着快要到漁北市,便從床上下去。她下去的時候下鋪大媽跟她搭話,問她去哪裏,林佩便說了地點,大媽又問:“去漁北市啊?那裏可偏勒,是探親還是見朋友啊?”
“我丈夫在那當兵,讓我過去。”林佩回答說道。
大媽聞言多看了林佩一眼,她臉上得嫩,看着十□□歲的模樣。但想想姑娘家嫁人都早,也不算稀奇,便說:“軍嫂可不好當,男人級別上來了還成,能跟過去,雖說日子辛苦了點,但夫妻倆好歹在一塊。”
林佩點頭說:“是啊。”
林佩下來坐了半個多小時,火車上的廣播聲響起,提醒到站漁北市。林佩已經把東西都拿出來了,聽見聲音跟大媽打過招呼,提着東西往外走。
漁北市火車站十分簡陋,就兩個站臺,中間是兩條并列的鐵軌。下車後林佩跟着人流走,下樓梯走地下通道,一段路後面前又出現兩個樓梯,林佩從樓梯上去,上面一段短的通道,盡頭是栅欄門,門旁邊站着個工作人員檢票。
林佩一眼就看見了站在栅欄門外穿着軍裝的青年。
燈光昏暗,林佩看不清鄭旭東的臉,但只是看到他的身影,林佩就忍不住紅了眼眶。
雖然精減再精減,但林佩這次來還是拿了兩大包行李,剛才下樓梯又上樓梯好長一段路,累得她胳膊酸疼。沒看見鄭旭東的時候還好,咬咬牙能忍住,可一見他就心生委屈。林佩不想那麽沒出息,可眼淚還是不停往外流。
鄭旭東天沒黑就來火車站等着,站了将近兩個小時才看到林佩身影。看她好好的剛松口氣,就看見林佩捂着臉哭起來,不由得急了。
鄭旭東從人群中走過去,向門口站着的檢票員出示軍官證,指向站在盡頭哭泣的林佩說:“我媳婦東西太多,我進去幫她提一下,馬上就出來。”
鄭旭東身材高大相貌英俊,又杵在門口站了兩個小時,檢票員對他印象深刻。順着他指的方向看去,看見林佩捂着臉哭,心想又是難得團聚的夫妻,便點點頭說:“去吧。”
林佩哭夠了,伸手抹掉眼淚,心想自己實在太丢人了,希望鄭旭東沒看清才好。只是她剛擦幹眼淚,就看見鄭旭東疾步朝自己走來,轉眼就到了面前,脫口而出問:“你、你、你怎麽……”
昏黃的燈光下,鄭旭東看着林佩紅腫的眼睛,沒顧上回答,一把将她抱在懷裏。
林佩仰頭看着頂棚,聲音緊繃:“你怎麽進來了?”
“我讓檢票員放我進來的。”鄭旭東松開林佩,從口袋裏拿出手帕給林佩擦眼淚,“怎麽哭成這樣?”
林佩思考着“想你了”和“東西太重,手疼”哪個理由更好,但想想前者太膩,後者太傻,都不合适,轉移話題說:“我們趕緊出去吧。”
這一趟火車下車的人都已經走了,栅欄外只有零星幾人往他們看着。鄭旭東轉頭看了眼,一手提起一個編織袋說:“走吧,我們今晚在招待所住一晚,明天一早回部隊。”
“我來提吧。”林佩伸手去拿其中一個編織袋。
鄭旭東把背包往前一提,低頭去看林佩的手,手心到手臂內側都還有紅色的勒痕。林佩忙把手往後背,解釋說:“我手上容易留印子,很快就沒了。”
鄭旭東心裏酸軟,說道:“我來提就好。”
七點鐘的太沙鎮陷于黑暗中,只有居民樓裏洩出的微弱燈光。但漁北市卻還熱鬧着,路燈雖然昏暗,但路上的人都不少。到招待所附近還有個馄饨攤,鄭旭東停住腳步問:“吃晚飯了嗎?”
“吃了個蘋果。”蘋果還是鄭旭北早上塞給她的。
鄭旭東又問她吃不吃馄饨,得到肯定答案後提着東西走過去。開馄饨攤的是一對中間夫妻,男人下馄饨,女人則在收拾桌子,看見有客人來,男人笑呵呵問他們吃什麽。
鄭旭東點了兩碗肉餡的馄饨,提着東西在桌子旁坐下,拉過林佩的手看着。林佩手臂的痕跡消了點,但依然微紅,他輕輕地摩擦着:“疼不疼?”
“現在不疼了。”林佩回答說,問鄭旭東什麽時候到的。
“五點左右到。”
“那不是等了很久?”林佩湊過去看鄭旭東的手表,“現在幾點了?”陳桂花怕她戴着手表被人摸走,所以讓她把手表也縫在衣服裏。
“快八點了。”鄭旭東回答說,“招待所就在那裏,待會吃完飯,咱們就回去休息,明天早上七點有一趟車去部隊。”
說話間馄饨上來了,林佩嘗了口湯,結果太燙被她一口吐出來。鄭旭東忙讓老板拿了杯涼白開來,輕輕拍着林佩的背說:“慢點吃。”
林佩喝了口水,感覺喉嚨好點了,之後她不敢再動,等着的馄饨冷下來,口中問鄭旭東:“你出來這麽久沒事嗎?”
“我請了兩天假,”鄭旭東回答說,“房子分配下來了,我抽空去看過,置辦了點東西,你明天回家看看,要是有什麽要買的都置辦整齊。”
鄭旭東邊吃邊說,林佩看着也挾起一個馄饨嘗了口,沒那麽燙了:“成,那咱們明天再看看。”
要是有手機就好了,提前讓鄭旭東拍張照片就知道房子是什麽樣,如今卻只能等明天親自去看了。
吃完馄饨,鄭旭東帶林佩去招待所。
這家招待所比他們之前在太沙鎮住的要大,環境也更好疑點,走廊鋪的是木地板,房間也更大,放着床、書桌和沙發,另外還有個單獨的衛生間,十二點前有熱水供應。
進房間後鄭旭東還是先檢查,沒問題後讓林佩先洗澡。
林佩應了聲,打開其中一個編織袋,從裏面找出明天要穿的衣服。只是要進洗手間前她突然停住腳步,問鄭旭東:“我能不能在房間裏脫衣服?”
鄭旭東正坐在沙發上閉目養神,聽見這話猛地睜開眼,目光灼灼地望着林佩。
林佩說完也覺得自己這話有歧義,紅着臉解釋說:“我把手表和錢縫在衣服褲子裏了,怕進去打濕了。”
鄭旭東喉嚨動了動:“好,我要轉過頭嗎?”
“……随便。”林佩說完轉過身,慢慢解開身上的襯衣扣子。
雖然林佩說随便,但鄭旭東還是偏過了頭,只是房間裏的書桌是兩用的,上面鑲嵌着一面鏡子,他從鏡子裏看到了林佩的模樣。
林佩是冷白皮,夏天越曬越白。雖然不怎麽鍛煉,但天生不長肉,肩膀單薄平直,細腰纖纖,仿佛雙手就能攏住。她脫衣服的動作很快,已經彎腰脫掉了裙子,兩條腿又白又直,鄭旭東一見就屏住呼吸低下頭。
林佩卻沒往回看,赤着腳走進洗手間。
她已經一年時間沒有享受過淋浴了,站在蓮蓬頭下面,林佩心情十分暢快。但很快又冷靜過來,等明天去到部隊就沒有這樣好的條件了。
林佩心裏嘆了口氣,繼續慢慢搓澡。
這個澡她洗了很久,出來時臉色紅潤,皮膚都是粉紅的。鄭旭東看見她,喉嚨動了動:“洗完澡了?”
“嗯,你要洗嗎?”林佩邊問邊撿起地上的衣裳,問鄭旭東,“這裏有剪刀嗎?”
鄭旭東站起來說:“我去問問。”
他推門出去,三五分鐘後拿着一把剪刀回來,坐在床邊說:“我來剪吧。”
“沒事,你去洗澡吧。”林佩接過剪刀,小心翼翼地剪開襯衣上的縫線,一點點扯開,露出裏面的女士手表。
鄭旭東在旁邊站了會,見她神情專注,只好說:“那我去洗澡了。”
林佩揮揮手說:“趕緊去吧。”
鄭旭東洗澡的速度很快,七八分鐘就出來了,招待所不好洗衣服,他把換下來的髒衣服都用袋子裝好。等他收拾好衣物,林佩也拆完了,床上放着一堆錢和一塊女士手表,她把衣裳放到一邊,把錢拿起來按面值大小放好。
定親前鄭旭東手上有兩千塊,結婚花了近一千,但結婚前他拿了半年工資,結婚後給了一千五林佩。林佩手上有八百,加上她自己半年的工資,手上又有兩千塊。
鄭旭東坐在床邊看着林佩數錢,突然說:“我剛發了工資。”
“要上交嗎?”林佩含笑望着他。
雖然時常摩擦相片,但照片畢竟不如眼前的真人,鄭旭東伸出手貼着林佩臉頰,靠近她說:“嗯。”
随着他的靠近,呼吸變得纏綿起來,林佩睫毛顫了顫:“旭東。”
鄭旭東湊過來,吻住林佩的唇,鼻息間發出一聲:“嗯?”
但林佩被她封住嘴巴,什麽話都說不出來,只能一手拿着表一手抓着錢被他推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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