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姜沐琳端着小米粥上來的時候, 林瑜琦就這麽在窗邊抱着貓咪睡着了，腳上的藥還在敷着。

旁邊的窗戶半敞着，微微帶了些燥的風從外面吹進來, 把挂在窗戶上的風鈴吹得搖曳生姿。

林瑜琦的頭發散落在兩頰，跟着微風擺動, 嘴巴因為呼吸而小弧度的一張一合, 但是神奇的是，手上居然還保持着撸貓的動作。

姜沐琳輕笑一聲, 輕手輕腳地往她這邊走去，剛走近在面前坐下, 小炸就睜着眼睛無辜地看着自己, 頗有一種想讓主人救它的意味。

姜沐琳伸手撥開遮擋在她臉上的頭發, 手指在她臉上摩挲, 眼裏的寵溺在這時候展露無遺。

眼神之外，臉上的表情卻有些凝重。

準确來說, 是悲傷。

她的手一下一下輕柔地撫過林瑜琦的臉龐，不知不覺間眼睛紅了起來，就這麽看着眼前這個女孩兒，仿佛下一秒她又要消失似的，怎麽看都看不夠。

想到剛剛在醫院的時候，腦海裏浮現的那些清晰的畫面，已經平靜下來的心情再次泛起波瀾, 撫在林瑜琦臉上的手顫了顫, 她深呼吸一口氣，讓自己平靜下來，而後手指慢慢轉移到其他地方。

她輕輕撫過女孩兒的眉眼，順着鼻梁往下到好看的嘴唇, 想要找出跟以前的不同，在整個過程中她的手都是顫抖着的。

這張臉對她來說已經是熟悉無比，以往每每看到這張臉的時候，她的心情總能莫名的好起來，可這時候她看着，心裏卻只有望不到盡頭的心疼。

“姜沐琳，我們分手吧，你別來找我了。”

“琦琦她……手術沒成功……”

“……我們一直都沒有提起過，琦琦的爺爺是有心髒病史的，但是卻發生了隔代傳這種事，我們一直沒有告訴她，就是怕她想太多，我們只是想讓她開開心心的生活下去。”

“姜沐琳！你別喝了！你看看你現在什麽樣？”

“恭喜你，觸發了真愛系統，我是系統07，我可以幫助你實現所有的願望哦！”

“林瑜琦？啊我找找。”

“讓一切回到原來的位置？我可以答應你，但你必須要拿一樣東西交換。”

“我能有什麽東西能跟你交換的？只要我有……”

“啧，什麽不可以讓我看看，我覺得就要你的記憶來交換好了。”

“好……”

“啊抱歉，我弄錯了，給她弄到下一個平行世界裏了。”

……

腦海裏不斷閃回這些對話，姜沐琳按着自己突突疼的太陽穴，臉上的表情有些痛苦，許久，似乎是忍無可忍，臉上劃過一道淚光。

這個傻瓜……

姜沐琳抿緊嘴唇，努力壓制着自己的心情，她低下頭窩在林瑜琦的脖子窩裏，把整個上半身的重量都壓在了林瑜琦的身上。

林瑜琦恍惚間感覺身上有什麽壓着自己，她迷迷糊糊睜開眼睛，就看到自己下巴處的姜沐琳的頭頂，剛想把她推開，就感覺自己脖間一涼，林瑜琦愣了愣，手上的動作也停在半空。

察覺到動靜的姜沐琳同時也擡起了頭，兩個人視線碰到一起的那一瞬間，林瑜琦着實是吓了一跳。

姜沐琳這是，哭了？

是碰上什麽傷心事了嗎……

林瑜琦不由得多想了些，好像從小到大她就從來沒有見過姜沐琳哭，在她眼裏，姜沐琳的人生實在是順得過分。

無論她做什麽都能夠輕而易舉地就做到，就像是什麽事都影響不到她，更別說像哭這種那麽激烈的情緒，除了上回和自己有關之外。

想到這，林瑜琦頓了頓，難道這回也是跟自己有關？

難道……

是因為自己腳扭到了？？

一旦有了這個意識，林瑜琦就下意識的有些愧疚，她伸手拍了拍姜沐琳的背，語氣近乎哄小孩的調調。

“好啦好啦，我不就是扭到個腳，你怎麽還哭了，你這樣搞得我好像得了什麽不治之症一樣，乖啦別哭了。”林瑜琦一邊說着還伸手去給她擦眼淚，動作也是輕輕的沒有什麽力度。

姜沐琳任由她給自己擦眼淚，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她，剛剛才流過眼淚的雙眸這時候看起來沒有平時那麽淡漠，反倒因為霧氣而顯得有些無助。

其實也沒有什麽要擦的，她并沒有哭的很厲害，只是覺得這樣的林瑜琦愈發讓她感覺到心疼。

林瑜琦還在不停的說讓她不要傷心，自己會乖乖敷藥很快就會好之類的話，姜沐琳盯着她的眼睛，吐字清晰。

“我都知道了。”

試圖還要講下去的林瑜琦停了下來，似乎是不明白她說的是什麽。

“知道什麽？”林瑜琦想了想，覺得她是不是也覺着敷藥沒有用，“沒關系，沒有用我也敷，我聽……”

“你手術的事。”姜沐琳放輕了聲音打斷她，眼睛還是一瞬不瞬的盯着她，沒有放過她臉上的任何表情。

她原本想着，這件事情就算不跟林瑜琦說也好，兩個人就這麽生活下去，也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不管她們以前是怎麽樣的，也不管曾經發生過什麽，只要以後她們都好好的，學業結束後能夠拿到自己心裏的工作offer，下班了就可以膩在一起，沒事兒就去旅旅游，留下她們路過每一個地方的記憶，像每一對尋常情侶一樣。

可是就在那麽短的時間內，她突然覺得，如果自己不把這件事情說出來，那麽這件事情可能以後都會梗在自己的心裏，留下一道疙瘩。

姜沐琳說完就在等她的回答，沒有再出聲。

林瑜琦微張着嘴，臉上一副不知所措的表情。

兩人就這麽沉默着，誰也不說話。

良久，林瑜琦聽見自己艱難的開口，聲音澀然，“……你剛剛，說什麽？”

就算是那時候告訴姜沐琳自己是因為生了一場大病，但是卻沒有明确告訴姜沐琳自己動了手術，那為什麽她會知道這件事情？

姜沐琳把她的身體扶正，讓她的腳靠在自己的腿側，手掌揉搓着她的小腿內側，“你手術失敗，你之前為什麽不告訴我……心髒病這回事。”

林瑜琦心裏依然有些苦澀，她垂下頭，語氣低了不少，“那時候我在想，如果我告訴你了，以你的性格，你肯定會對我特別特別好，但是吧，在那種時候，你對我越好，我就越覺得自己是虧欠你的，我不想讓你傷心，不想讓你覺得我是需要同情的，會覺得自己憑什麽……”

“我知道你什麽事情都會讓着我，寵着我，與其說不想讓你傷心難過，還不如說我自私了，想讓自己不那麽難受。”

姜沐琳垂眸，“那你有沒有想過，萬一回不來，怎麽辦？”

“想過，”林瑜琦咬了咬唇，有些無辜，“躺在病床上的時候我天天在想，我的病可不可以治好，好了我就能夠回來和你天天待一塊，也想過，如果我就這麽死了……”

頓了頓，看到姜沐琳一直都盯着自己看，她又撇撇嘴，裝作一副無所謂的樣子，“如果我就這麽死了，留下姜沐琳一個人她會不會很難過，所以我就在想啊，與其讓你因為這種事覺得自己保護不了我，還不如幹脆一點，至少在我不在的日子裏，你還能重新找一個……唔……”

尚未說出口的話都被堵在了喉嚨，溫熱的唇覆着林瑜琦，把那些自己不想聽的話，全部都堵了下去。

姜沐琳看着她，突然就笑了，扣住她的後腦，又加深了這個吻。

甜蜜的氣息在空氣中蔓延開來，把剛才那一股苦澀的味道全都給沖散了。喘.息的聲音相互交錯着，明明就在耳邊……卻誰都分不清到底是哪裏散發出來的。

……

揉了揉有些發酸臉頰，臉上的熱度還沒有消散下去，一只從臉頰紅到了耳根，林瑜琦看着眼前的人，産生一種想要逃跑的沖動。

可惜她的腳并不允許她作出那種高難度的動作，只能這麽眼巴巴的看着她，試圖讓她明白自己眼中的意思。

姜沐琳那不知道小女朋友這是害羞了。

可是想想她之前沒有跟自己商量，就做出了那種事情，自己一個人承擔了這麽多，姜沐琳就狠下心來了。

如果不讓她成長記性，她還以為自己是什麽天不怕地不怕的人，什麽東西都能自己承擔。

“姜沐琳……我臉頰都酸了。”等了好久也沒見她要起來的意思，林瑜琦只能悶悶的開口，同時伸手抓住了她在自己腰上的手掌，“我能不能起來休息一下……”

本來就不是什麽規規矩矩的人，哪個人腦子裏還沒有一點黃色思想？現在這一種情況下，萬一被發現了，可不知道要怎麽丢臉呢。

偏偏這個人還一直在這裏撩撥撩撥的，不知道自己現在是個病患嗎？

“你的腳受傷了，跟你的臉頰有什麽關系？又或者說你的臉頰發酸了，跟你的腳又有什麽關系？”挑了下眉，姜沐琳給她調整了一個姿勢，讓她靠在床頭，往她背後塞了個巨大的靠墊，這才湊近她，小聲的問了句，“林瑜琦，你有看過那些不和諧的東西嗎？”

耳邊的聲音熱熱的，帶着輕微的氣音，讓原本就有些發燙的耳朵更加滾燙。

手不自覺地抓緊了，林瑜琦一副很無辜的樣子，眨了眨自己的眼睛，“你在說什麽？我怎麽都聽不懂？什麽是不和諧的東西？”

“呵……”輕笑的聲音都帶上了幾分暧昧，姜沐琳抓住了林瑜琦摸鼻子的手，“寶貝，你知不知道你撒謊的時候，會不自覺的摸自己的鼻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