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群狼朝拜

第二十九章 群狼朝拜

由于蒼狼部落信奉的是狼神，而狼又是晝伏夜出的生靈，所以蒼狼部落大首領登記大典儀式都要在午夜時分開始，到太陽初升之前結束，取一天陰氣最盛的時候。

玲珑原以為不過一個登基大典儀式，也就是站在那裏蒼狼部落的士兵參拜一下就完事了，頂多不超過一個時辰。可是沒想到從頭至尾進行下來，一共九十九道程序，每一道程序都繁瑣的幾乎讓她吐血！

阿古達做事非常有效率，九尺九寸的登基臺一天就讓士兵們建好了。

登基臺屬于圓錐體，只有一條通往上邊的臺階，共九級。在頂端左側放置一面大鼓，鼓上繪制一條撲食的蒼狼圖像。鼓的上面放着兩把鼓槌，左右兩邊各立一男一女。男的只穿一個獸皮制成的褲頭，女的是三點式獸皮。

白色的氈毯從下面一直鋪到登基臺頂端。正面的兩邊各排列九人的號手，一隊男、一隊女，打扮的也和那兩位鼓手一樣。他們的臉上和身上，所有袒露在外的皮膚都用特殊的顏料繪制着狼圖騰的抽象圖文。

登基臺周圍架了一圈，篝火熊熊而燃，爆發着噼噼啪啪的響聲。以阿古達玲玥為首，所有蒼狼部落的士兵們圈篝火成一圈，最後一層是九百個弓箭手單膝跪地，都是面朝外背朝裏，仰面向天舉弓射月的姿勢。

那些不屬于蒼狼部落的人們，比如羽人站在很遠處向這邊望來。而人魚和鯨魚他們則操控着海水托着他們升到了虛空向這邊看。還有一些十萬大山小部落的人們也都遠遠駐足觀看。蒼狼部落是天下最大部落之一，大首領登基大典儀式能在這裏看到可謂是百年不遇！

玲珑也是三點式，身上繪着狼圖騰的紋飾，色彩濃重，在火光的映照下閃着詭異的光澤，在遠處看，她就像抹着一身熒光粉，制造出的特效是一條張牙舞爪的狼欲要飛向天上。玲珑光着腳，右手拿着一根骨頭，九尺九寸，上面也描繪着狼圖騰的紋飾，像一只大大的熒光棒，此時站在白色的氈毯末端，昂首挺胸，立正稍息。盡管一臉的肅穆虔誠，但心思總忍不住飄離了主題，看着前面的高臺、烈火、白色氈毯、她對阿古達簡直佩服的無話可說，僅僅一天的時間就把這麽有個性的道具弄齊全了，真不簡單啊！

時辰已到，月升中天。雖然是一勾殘月，但也清輝如水。随着登基臺上男鼓手敲響了大鼓的第一聲、女鼓手的鼓槌落下，號角聲齊鳴起來。雄渾的號角聲一傳就是百裏以外。

玲珑深深地吸了口氣，邁步向前走去。她還在默念着阿古達讓她背誦的九十九道儀式的程序，這是第一道。來到了篝火前，白色的氈毯從篝火中間穿過，玲珑微微地閉了下眼睛，鼓着勇氣踏着篝火而過。奇怪，還真的沒火燒傷的感覺。

當時阿古達給她講的時候雖然一再強調，她是大首領、狼神選中的人，普通的火焰是不可能燒傷玲珑的。可玲珑還是半信半疑，只是當時看見阿古達辛苦的樣子不與他争辯罷了。

上了九級臺階的第一級，鼓聲密集，號角聲也變得高亢起來，聲音越來越大，玲珑緩緩走向登基臺的最高處。

登基臺是個圓錐體，越往上越窄，最頂端雙腳只能緊緊地并在一起，而玲珑在這個時候沒有怨言，因為她看見兩個鼓手像演雜技一樣斜着身子在那裏打鼓，難度系數可比她大多了。玲珑腳下就這麽一丁點的地方這，讓她時不時地感到有點恍惚

玲珑站在臺上轉身面對臺下阿古達他們，號角聲漸漸低落，鼓聲緩緩停下，阿古達單膝跪地，右手捂着自己的心口對着玲珑的方向大聲道。

“蒼狼部落首領阿古達拜見大首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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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話音一落，身後的所有人紛紛跪地，齊呼自己的名字拜見大首領。然後阿古達站起身來，開始高聲念誦蒼狼部落歷代大首領的建功偉業英雄事跡。這一念就是一個時辰。玲珑由于距離太遠聽不太清楚，只覺得兩耳嗡嗡直響昏昏欲睡，身體一晃，險險沒栽下去。頭上立時見了汗。當初背這些儀式程序的時候沒想到會這麽辛苦，現在看來這簡直不是人做的。這不等于虐待我呢嗎？

終于阿古達冗長的蒼狼部落的史記在他的慷慨激昂中結束了，接下來下一道程序開始。鼓聲再起，號角齊鳴，蒼狼部落的士兵們分出九隊，每隊九人圍在登基臺周圍的篝火前大聲念誦，都是些繁瑣艱晦的古老語種，然後一邊手舞足蹈。這道程序又進行了一個時辰。

這個時間段是人們最困乏的時候，玲珑雖然心志毅力一直異于普通人，可現在在這麽小、這麽高的地方一站就是四個小時，還真有些吃力，不得不不默念堅持，一定要堅持住啊！她兩腿開始發軟，腰部以下開始向沒知覺發展。

當進行到九十道儀式程序時，遙遠處傳來了一聲接一聲的狼嚎，先是稀疏的幾聲，緊跟着萬狼齊嚎！

所有的人都呆住，阿古達更是滿臉的驚疑。他們倒不是怕群狼襲，而是在這個時候，十萬大山的所有部落的族人都在觀禮，大首領登基大典又是整個蒼狼部落至關重要的大事，是經不得半點意外的。然而這群狼齊嚎卻打破了整個儀式的進程。

玲珑也很吃驚，四面八方都傳來了狼嚎，她第一個想到的就是遇上狼群了。聽着聲音可不像是幾百條，上萬都有……想到狼，有一種怪異的感覺。狼的殘忍、孤獨、血腥、堅韌，正反兩面湧在了腦海裏，讓她一時竟然有了複雜莫名的情緒。胸口狼圖騰所在的位置，發出了溫涼的氣息慢慢地滲出肌膚，如同夜風的涼意索繞在胸前輕輕吹拂似得。

阿古達他們卻是一臉的呆愕，因為他們看到玲珑的胸前狼圖騰的印記正慢慢地發着白色的光暈，顯露出狼圖騰玉牌上的狼也仿佛蘇醒了，活了過來。

……它在動……阿古達撩衣雙膝跪下，無比虔誠地大聲道。

“感謝大首領發出神跡，願我蒼狼部落千秋萬代永世長存！”

玲玥呆呆地望着，情不自禁地也雙膝跪下，神跡，這就是他們蒼狼部落信奉的狼神神跡！口裏也和阿古達一起念着，感謝大首領發出神跡，願我蒼狼部落千秋萬代永世長存……

後面的所有的蒼狼部落的士兵齊刷刷地雙膝跪地，大聲呼道。

“感謝大首領發出神跡，願我蒼狼部落千秋萬代永世長存！”

玲珑一愣，很是納悶，好像登基大典沒這道程序吧？她不知道接下來自己該怎麽做，還是直挺挺地挺在那。

這時天空傳來了一聲高呼。

“十萬大山東部狼王東方，前來為蒼狼部落大首領朝賀，特備薄禮不成敬意！”

一道亮芒自東方逝來，落在白色氈毯之上，竟然是一條蒼青色的狼。只是它的體型卻要比普通的馬還要大上一圈。

玲珑錯愕了下，待定神看清，眼睛都瞪圓了，這是狼嗎？怎麽長這麽大！

蒼青的狼張嘴吐出了一顆拳頭大小的珠子。那顆珠子直接滾到篝火裏，烈焰忽地一下形成了一個狼形，接着分化出很多的狼，騰騰在虛空燃燒。珠子彈起，綻放出紅色的一大片光暈，随即慢慢收攏，再次落下。篝火的火焰像是有了生命一樣全都變換成狼形，奔跑、嬉戲、舞蹈，還發着陣陣的歡快的吼聲。

自古以來蒼狼部落分有兩脈，一脈為真正的人類血統，另一脈是人狼，但無論哪一脈都信奉的是狼神，當面對真正狼的時候，只要不危及性命是不可以傷害的。而千百年來，真正的狼對信奉它們的兩脈信徒卻是形同陌路，避而遠之，從不往來，特別是對人類血統一脈。

今天，例外了。

蒼青的狼身體圍上了一團淡薄的青煙，煙散去是一個青色長衫英俊潇灑的年輕人。

玲珑第一次看到一條狼在面前還沒眨眼就變成了一個人，這讓她雙腿一抖，差點沒趴下。這世界也太神奇了吧？

盡管玲珑知道小白、納蘭一個是蛇精，一個是狐貍精。但那是有例可尋的，白娘子傳說家喻戶曉，蒲松齡筆下的狐貍精耳熟能詳。狼，無論正史還是野史、民間史可是聽都沒聽說過，現在卻在自己的眼前發生了，怎能不讓她驚憾！

不但是她就連阿古達他們，以及遠遠往這邊觀看的人們都驚得有點目瞪口呆。他們知道世上有妖精存在，但幾乎沒有一個親眼見過大變活人的。

狼王東方對着玲珑深深施了一禮，大聲道。

“此珠名叫火狼珠，珠內蘊藏有九百九十九條火狼精氣，可做防身之用！”說罷退在了一邊。

玲珑多謝兩個字還沒有出口，虛空再次傳來。

“十萬大山西方狼王西方，前來為蒼狼部落大首領朝賀，特備薄禮不成敬意！”

一道亮芒自西方逝來落在白色氈毯之上，竟然是一條金色的狼。它的體型依然要比普通的馬還要大上一圈。

玲珑眼睛快瞪出來了，又來一個！他也是給我送禮的？

金燦燦的狼張嘴吐出一個金如意，金如意傳出了絲絲縷縷的歌聲。其實就是狼在輕吼，只是簡單地有點旋律，但聽上去卻是讓人心神搖曳，說不出的如沐春風之感。

金燦燦的狼也如先前的狼王東方一樣，化出了一個一襲黃衫的年輕人，更是說不出的豐神俊朗。

離得遠看不太清楚，但玲珑從大致輪廓上還是判斷出兩個狼長的都挺出衆。難道這世上妖精真的比人類好看？

狼王西方也對着了玲珑深深施了一禮，開口道。

“此物名叫金如意，它遇風可發出狼魔音來迷惑對方的心智，可作防身之物。”

玲珑對火狼珠和金如意并沒感覺到什麽，但阿古達他們兩眼都冒出了光，天呀，這可是世上的至寶！傳說的神器！如今竟然讓兩條狼拿來獻給他們的大首領，這讓他們心裏都有些怪異的感覺。

接着十萬大山的狼王北方和十萬大山南方的狼王南方先後到場。狼王北方化出了是一個身穿黑衣的年輕人，而狼王南方化出的是一個紅衫的年輕人。這皆因前者是一條黑漆如墨的狼，後者是一條火紅的狼。

他們給玲珑獻上的禮物分別是狼魔杖和血狼刀。這兩件兵器也是上古的神器，可謂是赫赫有名。如今一起都成為了蒼狼部落大首領之物。雙膝跪地的阿古達坐在了地上，熱淚盈眶，蒼天啊，如此厚愛我們的蒼狼部落……兩行熱淚滾滾而下。

玲玥的心情比阿古達要複雜得多。當年給他舉行大首領登基大典儀式的時候，他可沒有這麽風光過，看來自己真的不是蒼狼部落大首領。此時此刻他擡眼望去，登基臺上的玲珑俏生生地站在那，一種臣服無形中在他心裏生出。

上面的玲珑很尴尬，她現在該怎麽做？該說什麽？阿古達沒教過

“那個……”

擡眼看看虛空，不會再有了吧？應該不會了，四個方向的狼王都到了……還沒等開口虛空中傳來一聲似笑非笑的聲音。

“四位狼王你們好啊，我來晚了，不好意思！”

一個雪白的物體從空中掉在了白色的氈毯上。氈毯是雪白的，他也是雪白的，眼神不好的還分辨不清呢。就見雪白的物體落入衆人的視線裏，大家都有些驚奇，這是什麽？

玲珑自然是看不清了，只看個大概，感覺和先前的那幾位狼先生有所不同。他全身雪白，身形大如虎，前肢很短，而後肢卻很長，在那直立着。更滑稽的是，還背了一個口袋。只聽他自報家門。

“在下雪狽，乃十萬大山中部狼群的狽先生，特來參拜王！”

此話一出，四位狼王都是又驚又怒，指責道。

“她乃是蒼狼部落的大首領，你一個小小的狽來這裏搗亂不成！”

雪狽并不理會，後肢一跳一跳地來到了篝火前，揚着脖子對玲珑喊。

“王啊！請你為我做主啊！我們十萬大山中部的狼群百年來受盡了四方狼群的欺負，苦不堪言！”說着亮晶晶的淚水盈滿了眼睛，“……使我們中部的狼群一直都沒有狼王，因為選中一個被他們殺掉一個……”

其他四位狼王面上露出不屑的神情，真有意思，那只怪他們完蛋！

雪狽接着道。

“以後我們就不敢再選狼王了，一直到了現在。聽到王坐上蒼狼部落大首領之位，我們中部狼群所有的狼高興啊！希望王做我們的狼王，讓我們的狼群也千秋萬代永世長存！這是我們的狼群特意給王備上的薄利，還請王笑納。這可是我們所有的家底，都給王拿來了……他們在叢林中等候呢，只等王一聲令下就來參拜王！”

玲珑聽得雲裏霧裏不知邊際，不停地向阿古達的方向望，想使眼色，可距離這麽遠阿古達哪能看得到啊。何況現在阿古達的眼睛裏只有那四件上古神器，一時忘了正經事了。玲珑只好自作主張。

“你不要着急，暫且退在一邊，等儀式結束自會給你答複。”

“王！”雪狽感動得眼淚稀裏嘩啦，“英明的王啊！”一拜到底，退在了一邊。

其他四位狼王目光向玲珑這裏投來，玲珑裝作不知。

阿古達聽見玲珑回話才回過神來，暗罵該死，怎麽能把重要的事情忘了呢！連忙爬将起來宣布下一道儀式，可是經過這幾位不速之客的攪合他竟然給忘了儀式程序進行到了哪裏，連忙扯了扯玲玥。

“到哪了？”

玲玥微怔，看到阿古達有些狼狽，再想到如此莊嚴的場合阿古達的問題實在有點搞笑，忍不住笑意浮上雙眸，告訴了他該進行哪道程序。

阿古達尴尬地臉紅了紅，急忙大聲喊。

“下一道程序……”

一直折騰到天亮，在玲珑高舉手裏的骨頭熒光棒，高呼“蒼狼部落永世長存”的誓言下，一共九十九道儀式程序全部進行完畢。最後鼓聲響起，號角齊鳴，九百個弓箭手将箭射向空中，頓時羽箭帶着銳響在空中互相交錯，碰撞出火光形成一個狼的身形。

要放在開始玲珑看到此情景，一定會感嘆這個時代作出的特效，不過現在她實在沒心情了。這半宿的折騰，玲珑的腦袋是昏昏沉沉，身體都木了，在上面搖搖欲墜。可是登基大典儀式進行完畢，其他的四位狼王和那個雪狽偏偏跳了出來，大聲讓玲珑接受群狼的朝拜。

玲珑像個木偶一樣點了點頭。

玲珑的苦也許只有高娃和銀花感覺到了，她們都腰酸腿麻了，何況玲珑了。可她們沒經過這種大場合，不知道該如何，本來聽到阿古達完畢兩個字想上去将玲珑扶下來，可是那幾條狼竟然又提出了萬狼朝拜，緊跟着大地就顫抖了，一陣陣的狼嚎從四面八方響起，層疊不窮，仿佛震空氣都被燃燒了起來，接着從叢林裏奔跑出的群狼就像暴風雨來臨，一齊向登基臺這裏湧來！

玲珑再也站不住，眼前一黑，來個倒栽蔥，從登基臺上掉了下來。随即她也清醒了，吃了一驚，自己怎麽掉下來了！完了，這回蒼狼部落的臉可讓自己丢大了！

但很快她就落入了一個懷抱裏，只是這懷抱只能感覺到，卻沒見到人。定睛再看，已經重新站在了登基臺頂上。

這又驚又險的一幕在所有的人的眼裏像是，玲珑忽忽悠悠地掉了下來，接着又忽忽悠悠地上去了，都挺驚訝。

玲珑自然知道有人相助，低聲道。

“……你是誰……隐形人嗎？”只覺得耳邊有人吹氣。

“是我，雪狽。”

“……雪……雪狽……”玲珑眼珠四下瞟了瞟，“我怎麽看不見你？”

“你當然看不見我了，王，我隐身呢！要是看見了他們會笑話你的。”

玲珑臉一熱。

“……我這個樣子不配做你們的王啊……”

雪狽嘻嘻笑了，也不說話。

“奉我家狼王之命，特來朝拜蒼狼大首領！”

“拜見王！”

萬聲高呼，空中出現了很多顏色不同的狼，都是冒了一股煙化成了人形，男女占居了附近的虛空。

而地上阿古達、玲玥他們早已不知不覺地閃開一條路，來自四面八方的狼群彙聚過來，有序地排成隊伍蹲在那裏，齊聲對着玲珑長嚎。聲震天地！

火焰更烈，火狼更加歡快，

高娃看了傻傻地道。

“真的很拉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