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 有
老太太是黑着臉被人從飛機上推下來的, 從表情就能看出心裏在瘋狂輸出, 但聊天框失靈,焦嬌什麽都看不到, 只能瞎猜, 她以為老太太是因為她和雍烨上次放她鴿子不高興,卻不想,老太太犀利的目光調了個頭, 落在落後她幾步, 穿着機長制服的人身上。
焦嬌一開始還以為是位上年紀的老機長, 聽到有人過去幫他拿帽子的時候,恭敬地叫了聲“老爺子”, 才反應過來,這位是雍烨的祖父。
老爺子也氣呼呼的, 胡子好像都翹起來了:“我給你開飛機, 你還不樂意,知道有多少老太太求我我都沒答應嗎?就你作, 老作精……”
老太太毫不示弱,冷哼一聲:“想給我開飛機的老頭能繞地球好幾圈,你算老幾?霸道總裁文看多了吧你?老幫菜!”
機場這兒站了好幾十號等着伺候的人,沒一人敢出聲,動一下唇角,就這麽靜靜地做這兩位老人家小學雞式吵架的人形布景,焦嬌很好奇他們都是怎麽忍住的,咬住唇內的肉,努力忍也忍不住, 還好, 雍烨側身幫她擋了一下。
不過, 也幸好,這兩位老人家互相看不順眼,都顧不上理會她和雍烨了,老太太嫌推輪椅的人太慢,自己把輪子轉得飛快,還從老爺子腳上碾了過去,老爺子疼得哼哧哼哧,還嘴硬宣稱一點也不痛,叫嚣老太太輪椅太慢,讓人也給他弄臺輪椅,要和老太太“賽椅”。
這兩位的動靜就夠大了,他們身後還拖着條長長的“尾巴”——老太太這趟沒少買,幫她搬東西的人兩人一行,老太太的輪椅都出場地了,飛機這邊還有人在搬呢。
焦嬌和雍烨在後面乖乖做背景板就行了。
随老太太的意思,沒回老宅,直接在雍家名下的度假山莊住下來了,晚飯,這兩位也吵得轟轟烈烈,老太太氣急要用菜扔老爺子,老爺子嚴肅阻止,浪費食物要不得,讓老太太丢就丢他嘴裏。
老太太竟然答應了。
焦嬌看着老太太和老爺子像植物大戰僵屍裏的大頭菜一樣,惡狠狠地互相投擲着喂菜,真怕他們不小心把對方牙給砸掉了,偷偷看了眼雍烨,用眼神問他,他們真的不用做點什麽攔住兩位老人家嗎?
雍烨非常平靜,似乎根本看不到自家兩位大長輩的戰火紛飛,戴着一次性手套,修長的指剝出肥嫩的蝦肉放在她手邊的盤子裏。
無聲地給出答案:不用。
吃完晚飯,兩位老人家又馬不停蹄地趕往套房繼續battle,在這種情況下,老太太還是從百忙中抽出點空當,跟焦嬌和雍烨說給他們安排了隔壁套房。
套房門關上,房間裏的安靜和兩位老人家互飙rap時的吵鬧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套房分內外間,外間類似客廳,還有一個吧臺,落地窗外連着個小院子,院子裏有溫泉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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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內外間連接的門能看到,內間的大床,床上好像還灑着玫瑰花瓣,雖然只能看到一角,但也能表明,這不只是套房,還是情侶套房。
焦嬌來之前就已經做好了又要和雍烨同床共枕的心理準備了,但,她沒想到床上還會有玫瑰花瓣,她正在默默想怎麽自然不尴尬地把那些花瓣偷偷收走,就聽雍烨的聲音響起:“我睡沙發。”
焦嬌看了下沙發,這套房是頂配,配套的家具擺設自然也都是最好的,沙發很大,看起來也很舒服,就是雍烨睡的話,可能會短了一點。
不然她睡沙發?
焦嬌還在思考,外面有人敲門,雍烨說了一聲“請進”,跟着老太太伺候的人在外面,為首的微微欠身:“少爺,老太太說,她和老爺子要打水槍,需要征用您和少夫人這邊的家具布置地形。”
焦嬌側臉,她不懂,這個人是怎麽用這麽嚴肅恭敬的語氣神态轉述這些話的。
老太太的命令,自然不能違背,焦嬌看着那些人進來,把套房客廳裏能搬的全搬空了。
自家山莊,就是任性,怎麽折騰都沒問題。
那些人搬好了東西,在離開前,轉達兩位老人家的溫馨提示:“老太太說,戰況很可能會非常激烈,甚至會蔓延到外面,請少爺和少夫人早些休息,不要出去走動,以免被波及。”
這是變相警告他們兩個不要像上次在老宅鬼鬼祟祟地往外溜嗎?焦嬌點頭,表示記住了,看看空蕩蕩的外間,再看看雍烨:“還是一起睡床吧?”
她會努力控制住自己不變态的。
焦嬌率先走進內間,假裝沒看到被子上寓意浪漫的花瓣,做出泰然的樣子,掀起被子,想讓花瓣自然地掉到地上,然而她怎麽也沒想到,被子掀開,裏面還有東西。
幾排整齊擺放在天鵝絨布上的嶄新用具猝不及防地暴露在視野裏。
第一排的用具造型比較特別,焦嬌沒看出用途,還很茫然地盯着看:“這是什……”
目光落在後面,她的話音拐了個彎。
她好像知道是什麽了,耳朵騰地紅起來,趕緊把被子又扯了回來,欲蓋彌彰地又鋪好了。
這這這是誰準備的?
情侶套房也不能這麽野啊。
雍烨肯定看到了,也聽到她問這些是什麽了。
焦嬌小心地挨着床邊坐下來,暗暗吸了口氣,竭力保持冷靜:“要不……你先去洗澡?”她好把這些奇奇怪怪的東西都收起來。
對比她的驚慌,雍烨就淡然很多,依舊端方清冷:“你先去吧。”
焦嬌以為他沒懂她的意思,還要說什麽,雍烨很輕地開口:“我會整理。”
他來整理嗎?焦嬌忍不住想象了一下,他這樣高山白雪的人拿起那些青澀玩具的畫面,比起違和感,倒是有種難以言說的色氣。
焦嬌感覺房間裏更熱了,趕緊站起身:“那就麻煩你了。”
浴室很大,還有栩栩如生的布景,像是把古代府苑微縮搬進了室內,焦嬌一邊解扣子,一邊看那個可以裝下兩個人還綽綽有餘的按摩浴缸,剛把上衣放好,聽到雍烨在外面輕輕叩門,她走向門口,隔着門問:“怎麽了?”
“浴室的玻璃需要調一下。”
玻璃?焦嬌疑惑地皺起眉,停頓片刻,想明白了什麽。
浴室和卧室隔着一面玻璃牆,以她現在的角度看,這面玻璃做過處理,看不到外面,剛剛她在外面,浴室裏關着燈的時候,她也看不清浴室裏面。
但雍烨不會無緣無故這麽說,唯一的可能就是,這個情侶套房的浴室也很有情趣,開燈後,外面可以看到浴室裏。
那她……焦嬌閉起眼,拿起浴巾草草把自己裹起來,在心裏安慰自己,她只脫了外衣,就當穿泳衣被雍烨看到了,而且他看起來對這些世俗的欲望也不感興趣,被他看到也沒關系。
嗚嗚嗚,沒關系,但是還是好丢臉。
鼓起勇氣睜開眼面對社死,焦嬌在浴室玻璃側面找到了一豎行觸摸鍵,上面的标注是她看不懂的外文,她只能靠上面畫的圖标判斷該按哪個。
試探地按了一個有點像的,按完,浴室裏面沒什麽變化,她只能問外面的雍烨:“還能看到嗎?”
雍烨沒有情緒地應了一聲:“嗯。”
焦嬌攥緊浴巾,她不想洗了。
這什麽浴室?
海棠市進口的嗎?
這種情況下,雍烨的聲音顯得更加溫緩:“你把按鍵下面的字母念給我聽。”
焦嬌振作精神,有些字母和英文的不一樣,有其他标注,她不認識,她只能努力給他形容,自己都覺得形容得亂七八糟,沒想到,他竟然聽懂了。
“你按第三個試一試。”
焦嬌按了一下,面前的玻璃發出了細微的聲響,接着像有一層霧色的幕簾從兩側向中間推開。
焦嬌還是有點不放心,小聲問:“這回還能看到嗎?”
雍烨似是檢查了一下,停頓片刻後回答:“不能。”
焦嬌松了口氣,也不知道他有沒有走開:“謝謝。”走回浴室中間還覺得不太自在,特意把其他浴巾打開壓在玻璃上,才勉強放心打開水。
她洗得很快,出來的時候,發現自己小人之心了,雍烨根本沒在卧室裏,而是在客廳外面的院子裏。
她走過去,剛要叫他,看到了什麽,眼睛微微睜大,怕驚跑了它,輕輕敲了敲落地窗玻璃,叫雍烨看。
度假山莊安保系統相當完備,這邊為少部分人保留的區域就更不用提了,不同院子間的圍牆只是起劃區和裝飾作用,砌得都不高,一只胖嘟嘟的橘貓不知怎麽通過山莊變态的安保線,溜到了這邊。
它也不把自己當外貓,試圖跳到圍牆上,但由于體型原因,前面幾次都失敗了,最後一次好不容易醜陋地成功了,尾巴好像還被刮到了,蹲在圍牆上相當心疼自己,抱着尾巴專注地舔啊舔。
雍烨看着房內被萌到,露出開心表情的焦嬌,她剛剛洗完澡,白皙的皮膚透着可口的淡粉,眉梢微微挑了一下,目光在她身上眷戀地輕輕纏了一圈,然後才看向引起她注意的方向。
一只貓。
雍烨不感興趣,被夜色籠着的眉眼有些懶倦。
焦嬌小心地開門,想要出去試試看有沒有機會撸貓,然而,那只貓雖然很胖但很機警,她就發出一點聲音,它就猛地擡起頭,看了一眼這邊,也不知道看到什麽可怕的東西了,直接炸着毛跳牆了。
焦嬌聽到很厚實的撲通一聲,有點擔心地過去看,只看到胖貓貓掙紮着從草堆翻身,然後倉皇逃跑的壯碩背影。
雍烨在她身後問:“想養貓嗎?”
焦嬌收回遺憾的目光,搖搖頭,她是喜歡小動物,但是她有自知之明:“我應該照顧不好它們,還是算了吧。”
焦嬌回到卧室,那些讓人尴尬的道具全都被雍烨收起來了,她也不敢再亂碰,怕在觸發什麽po裏po氣的機關,躺在被子裏乖乖睡覺。
只是,雍烨洗完澡,好久都沒有上床休息。
不會是怕她,不敢睡吧?
焦嬌告訴自己不要管雍烨,他不是她能操心得了的,但翻來覆去好幾十次了,她一點睡意也沒有。
不行,如果雍烨因為她休息不好,她也沒辦法休息。
焦嬌坐起來,披了一件外套,走到客廳,不愧是年少有為的企業家,客廳裏都被搬空了,雍烨還能靠在吧臺處理筆記本電腦裏的工作。
聽到聲音,他側臉過來。
與他那雙眼睛對視在一起的瞬間,焦嬌心跳下意識地快了半拍,小聲問:“你還不睡嗎?”怕他覺得她管得太多,問完,她趕緊解釋了一下她為什麽會出來,“我一個人睡不着。”
雍烨沒有說話,焦嬌眨了下眼,被自己吓了一跳,慌忙為自己這句話注明意思:“我是說,你不睡的話,我自己在床,在卧室會一直想你……想是不是我讓你沒辦法好好休息……”
說得越多,越有她想法不純的感覺,焦嬌實在沒勇氣說下去,看着雍烨,有些自暴自棄地問:“你真的不來休息嗎?”
雍烨看着努力向他證明自己對他無害的人,心髒像是被月牙輕輕勾了一下,面對文件時冰冷的神色微微松解,就是因為松解的一點點,他原本看起來漠然不近人情的眉眼間竟多了許多溫柔。
只是他不知道那是溫柔,擔心不小心外露的情緒會吓到她,斂起眸,将一切都藏進眼底,蓋上電腦,起身走向她。
焦嬌有些驚喜,沒想到雍烨竟然真被她說動了,為了不讓他覺得自己是個威脅,特意快走了幾步,和他拉開距離,上床後,選擇背對他的姿勢躺着,還往床邊挪了挪,全方位展現她“不會冒犯他”的态度。
“那我關燈了?”雍烨輕聲問她。
焦嬌安心地閉上眼:“好。”随口說了一句,“晚安。”
燈下,如玉纖長的手指停頓了片刻,才将開關按下。
焦嬌再沒多想其他,思緒先是飄到公交車上許深和她讨論的幾個編舞有關的問題,然後又順勢想到了土哥講的那些故事,感覺有點害怕,強迫自己重新想舞蹈的事情,迷迷糊糊睡着了。
黑暗裏,她手腕的手串泛着的微光更明顯了一些。
雍烨氣息平穩綿長,像是睡着了,而指尖卻在輕輕摩挲着腕上的紋身,突然,他睜開眼,側頭,看向從床那邊滾過來的人。
閉着眼,把臉轉開,蝕骨灼心的痛楚提醒他收起不能見人的欲念,鼻尖的香氣卻讓他忍不住心生貪婪。
他沒碰她,也沒推開她,由着她擡起戴着手串的手,搭在他的腰間,然後将他抱緊。
雍烨很緩很輕地沉了口氣。
像是在嗅自己最心愛的花的香氣,也像為控制他理智的毒藥而沉迷。
無論是哪種,都有代價。
擁住他的那只手戴着的手串升起一層詭異又不詳的血光。
他不想推開她,哪怕這樣可以緩解疼痛,也不覺得自己配用這種懲罰作為交換妄想回抱住她,只這麽靜靜地躺着,卑鄙地享受着這個其實并不屬于他的親密擁抱。
焦嬌夢裏交替出現土哥講的最恐怖的情節,吓得她忍不住夢語:“別,別過來,我害怕……”
人也在往溫度不算高,但也是唯一的熱源這邊靠,想要尋求安慰。
感覺到她的不安,雍烨睜開眼,靜默片刻,很輕地說了一聲對不起,擡起手,将遍布荊棘的夢抱住,讓她的刺深深紮進自己的皮肉,為她取暖,帶來安慰。
月光投進來,雍烨輕撫着焦嬌的背,哄她安穩入睡,動作溫柔輕緩,額上卻盡是密密的細汗,咽喉有血腥翻湧。
他的臉上沒有任何痛楚的神色,平靜地忍住咳意,緩着氣息免得驚擾到她,薄唇輕抿,刺目的殷紅在有些蒼白的唇上暈染開,正巧焦嬌動了動,腦袋更湊近他,甚至額頭差一點就要碰到他的唇。
雍烨沒動,有一瞬甚至想要低頭,主動靠近,但最後還是略微偏頭躲開。
他不能再把她弄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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