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可能昏迷的時間太長, 躺在床上,虞夏一直都沒有什麽睡意。她看荷雪親近, 就把荷雪叫了過來。

荷雪與虞夏再熟悉不過, 虞夏七歲時,荷雪被安排到虞夏身邊伺候, 那時荷雪不過十八歲。轉眼間荷雪已經二十六歲了。在虞夏被帶來景國後, 白貴妃本打算送荷雪出宮,她是伺候公主的, 又有白家的照拂, 雖然年齡大了,但嫁個不錯的人家不成問題。

荷雪看慣了宮中是非,深知嫁入高門大戶也要鬥來鬥去,哪個大家族的後院沒有争鬥?她也沒有想嫁什麽人, 在宮裏領了一個閑職, 仗着與皇後還有貴妃親近, 荷雪在宮裏也過得滋潤,只是有些想念虞夏。

這次被劉肆的人擄來, 倒是意料之外。

荷雪看着虞夏長大,在這宮裏, 再也沒有人能比荷雪待虞夏更忠心。

她拿了象牙梳子給虞夏梳頭發, 一梳到底,雖然虞夏的頭發又多又密,比尋常女子的發量要多出一半:“公主在奴婢懷裏坐着,奴婢給您梳頭發, 梳着梳着,您就睡着了。”

荷雪的身體柔軟芳香,虞夏靠在她的懷裏,總覺得很熟悉,這給她一種溫暖的感覺,因為太溫暖,反而有些想要落淚,仿佛很久都遠離了這種溫暖似的,虞夏抓着荷雪的衣角:“皇帝是我的夫君,為什麽我是公主?”

荷雪沉默了一下,輕聲道:“這是景國,公主的家在……”

她的話音未落,珠簾響動,無數珍珠碰撞在一起,發出清脆的聲響,然後,男人低沉冷冽的聲音傳來:“你的家在闌國,闌國送你來和親,你嫁給了朕。”

虞夏從荷雪肩膀上起來,眼睛瞬間亮了:“陛下!”

她從床上撲到了劉肆懷裏,劉肆摟住了她的腰:“好了,別鬧。”

荷雪趕緊從床上下來,對劉肆行了一禮:“見過陛下。”

劉肆冷眸含着些許殺意:“不知道宮裏的規矩?小小一名宮女,也敢上主子的床?”

荷雪的臉上霎時失了血色:“奴婢知罪!”

虞夏捏了捏劉肆的胳膊:“你好兇,兇巴巴的。”

劉肆的臉色緩和了一些:“怎麽沒有睡?”

Advertisement

虞夏道:“我睡不着,讓荷雪陪我睡,我讓她上來的。”

劉肆掃了荷雪一眼:“還不出去?”

荷雪手腳冰涼,趕緊退了出去。劉肆殘暴的名聲,荷雪是聽過的,這也是她第一次距離死亡這麽近。她絲毫不懷疑,倘若不是為了虞夏,劉肆會讓人将她拖下去殺掉。

在闌國之時,荷雪在虞夏身邊,規矩壓根沒有這麽多。白貴妃對外張揚跋扈,對待宮裏的下人還不錯,因為虞夏從小就在荷雪手裏照顧,荷雪就像虞夏半個奶媽,小時候虞夏做了噩夢,就叫荷雪過來陪她一起睡,走不動路了也喜歡讓荷雪背着她。

早些年,荷雪也曾勸阻過虞夏去救治劉肆。她看着劉肆一臉無情寡義的薄情郎模樣,就知道救了這個人,這個人也半點不會感激,但虞夏幫人,從來不求感激,身邊人把她慣得太單純,她就不知道世界的險惡。

荷雪也不知道劉肆這次在做什麽打算。

虞夏是他逼死的,現在人沒死,又活了,短短時間,他會變了性情,突然就對人好了?

還是這宮闱之間,藏着什麽利益,需要利用虞夏去牽扯?

荷雪一向聰明,考慮得也多,她剛剛出去,就被跟着劉肆的太監給叫到了一旁。

李大吉是劉肆跟前的親信,就連朝中一品大員見了李大吉也要巴結讨好,所以,在面對劉肆和太後以外的人,李大吉總有幾分傲氣。

他斜着眼睛打量了一番荷雪:“荷雪姑娘,你跟了公主多少年了?進宮多少年了?”

荷雪道:“奴婢在闌國皇宮待了十年,在公主身邊伺候了八年。”

李大吉道:“伺候了這麽長時間,公主與你也有一點情分。”

荷雪心知肚明,這情分不是一點,而是很多,不然,景國犯不着單單只把她給擄來打聽虞夏的事情。荷雪對虞夏的了解比白貴妃更多,比這世上任何一個人都多,虞夏輕輕咳嗽一聲,她就知道虞夏是有話要說還是身體不适。

也是因為這個,荷雪被殺的可能性很大,當然,不殺她讓她好好活着的可能性更大。

李大吉将拂塵搭在手臂上,鼻子哼了一聲,道:“進宮十年的老人,景國皇宮和闌國皇宮也差不多,你想必明白宮裏的規矩,唯一不同的是,闌國皇宮有皇後和貴妃罩着你,讓你橫行霸道,景國皇宮規矩更嚴,皇後只有一個虛名,手中無權,你說錯了什麽話,做錯了什麽事,別人直接就能打殺你。”

荷雪低眉順眼道:“是,奴婢知道,奴婢會謹慎處事。”

李大吉又道:“看在你了解皇後的份上,陛下不殺你。不過,你的腦袋已經拴在了褲腰帶上,你謹言慎行,好自為之,不該說的話,最好一句也別說,否則,說錯了什麽話,惹出了什麽事,到時候遭殃的可能不只是你一個人,皇後也會受你連累。”

荷雪臉色微微一變:“是。”

李大吉斜睨了荷雪一眼,他不想給人好臉色,但凡事都要留個後路,宮裏誰都可能會被劉肆殺死,唯獨虞夏沒這個可能,荷雪像帶孩子似的将虞夏帶大,将來一切平靜了,荷雪很有可能就是虞夏跟前最受寵的宮女。

他又道:“不是咱家說話難聽,這些話都是保命的話,荷雪姑娘,你好自為之。”

荷雪連連應了。

深秋的夜裏已經冷了,荷雪并未留在這邊守夜,她想想裏面年少單純的公主,再想想那位兇殘異常的君王,心裏一陣一陣的發冷。她也沒有盤算着出宮嫁人,她都這麽大年紀了,也嫁不到好年紀的翩翩兒郎,以後也不大可能有孩子,将虞夏從小看到大,荷雪将虞夏當成年幼的小妹妹,也當成自己的孩子,同時心裏也存着敬畏感。

虞夏晚上精神還不錯,傍晚的時候還吃了半碗粳米粥。

方才劉肆對荷雪說話的語氣過于冰冷,虞夏自己也不是膽子多大的人,她道:“你怎麽兇神惡煞的……”

劉肆抱着她到了床上:“奴才就是奴才,別和她們走太近,這次怎麽沒有困?她和你說了什麽?”

“什麽都沒有說,”虞夏聲音溫溫柔柔的,她知曉劉肆是自己的夫君,對待自己也好,就湊近了劉肆,壓在了他一條手臂上,“我為什麽要來這裏和親?兩國離得很遠麽?我醒來還沒有見到我的母親和父親,我有沒有兄弟姐妹?有幾個?”

她一連串的問題,雙眸亮晶晶的,很天真的看着劉肆。

兩人之前從來沒有這麽平靜的對話過。

從來沒有。

虞夏待誰都親近,就像粘人的貓。

劉肆看了看片刻:“別壓在朕的身上。”

虞夏“哦”了一聲,從他身上起來,她方才半邊身子都壓着他,房間太暖,她身上也是暖暖的,又暖又軟,湊在他的懷裏,總讓他覺得奇怪。

等她離開了,劉肆反而覺得不适應,又把她拉了回來,在她臉上輕輕吻了一下。蜻蜓點水般,不含太多纏綿情愫。

虞夏還是知道自己被非禮了,臉“蹭”的紅了,把劉肆的手推開,自己鑽進了被子裏。

劉肆只好隔着被子把她抱了過來:“害臊了?”

虞夏臉頰紅紅的,對他輕聲撒嬌:“才沒有呢,別欺負我,你還沒有和我講我剛剛問的事情。”

劉肆道:“你母親是貴妃,她只生了你,你父親的其他女人生了不少孩子,你也有兄長和姐姐,只不過,你和他們都不太親近。”

虞夏眨眨眼睛:“為什麽不親近?”

“大概因為立場不同,除了你的母親,別人都厭煩你,”劉肆道,“後來,朕來了闌國,朕也不厭煩你。”

虞夏道:“都是一家人,有什麽立場?”

劉肆揉揉虞夏蠢笨的小腦袋瓜:“一家人也有不同的立場,他們都要争奪你父皇的寵愛,彼此嫉恨彼此,有了你父皇的寵愛,地位才能更穩固,有了地位,自然就有權力,有金錢,所有人都敬仰。”

虞夏覺得這些蠻無聊的,但她又好奇,聽劉肆将她所有的兄弟姐妹給分析了一遍。

她的姐姐們,都是公主,對于這些劉肆不怎麽了解,所以也沒有和虞夏講,只講了虞夏的幾個兄長。

從劉肆的口中,虞夏也知道了,她的幾個兄長都是大壞蛋,每個人驕奢淫逸,胸無大志,像公雞一樣整天鬥來鬥去。

這和虞夏想象的不一樣。

她又道:“我父皇怎麽樣?”

虞夏的父皇是個亡國之君,自然也不是好東西,劉肆沒有講太多,只淡淡的道:“你父皇不常看你,你是被你母妃帶大的。”

提起“父皇”這兩個字時,确實沒有提起“母妃”或者“兄長”讓虞夏感到溫暖。

她道:“我覺得兄長應該對我很好,雖然想不起來,但是,我能感覺到。”

劉肆揉了揉她的小腦袋:“是麽?”

夜色已經深了,床帳內有夜明珠照亮,隐隐約約,虞夏穿着白色寝衣,長發松松的在身後垂着,一雙眸子溫柔明亮,劉肆身上還穿着龍袍,金絲銀線繡成的盤龍有些磨人。虞夏的衣服又薄又軟,她把身子又往被子裏縮了縮,盡量不要被劉肆的衣物磨到。

劉肆道:“可能在朕看不到的時候,他們對你有過一點善意,乖,睡吧。”

虞夏也覺得困了,她抓着劉肆的衣襟,乖順的靠在了男人懷裏,很快就閉上了眼睛。

劉肆托着她一截柔軟細瘦的腰肢,将她摟在懷中。虞夏對他而言并不像一個真真切切的人,而是承載了許多美好,就像一個美夢一般。得不到時想要抓在手心,如今,終于到了他的手中,他又害怕失去。

他會失去她麽?

只要她一直這樣,應該永遠不會失去。她如今面對他時天真爛漫的模樣,和面對別人時一模一樣。

劉肆掰着虞夏的下巴。

她唇瓣柔軟淺粉,豐潤漂亮,貝齒瑩白,他的指間捏着一粒藥丸。

藥丸也是白色的。

副作用其實有,對劉肆而言,相當于沒有。小公主本來就不聰明,反應也不靈敏,以後癡傻一點點,也會很可愛。他會一輩子對她負責,永遠都和她在一起。

劉肆注視着她的下半張面孔,看她精致的下巴,淺粉的唇瓣。

良久,藥丸骨碌碌的從他的指尖滑落,落到了被子上,再往下,從華貴細膩的錦被往下,落到了地毯上,滾到了床下面。

劉肆的手指略過她的唇瓣,最後輕輕在她額頭上一吻。

睡夢之中,虞夏也沒有覺出不舒服,她往劉肆的懷裏依偎得更深,小聲嘀咕着說了兩句夢話,繼續睡着了。

同類推薦

娘娘帶球跑了!

娘娘帶球跑了!

新婚之夜,她被五花大綁丢上他的床。“女人,你敢嫁給別的男人!”他如狼似虎把她吃得渣都不剩。“原來強睡我的人是你!人間禽獸!”她咬牙切齒扶着牆從床上爬起來。她是來自現代的記憶之王,重生歸來,向所有欠她的人讨還血債。可這只妖孽之王,她明明沒見過他,卻像欠了他一輩子,夜夜被迫償還……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從她過完十四歲生日那天起,就跟她說了以後不準半夜偷爬到他的床上來,她小嘴一張一合,已經不知道跟他說了多少次最後一晚。孟祁寒真的是寧可相信世界上有鬼,也不相信孟杳杳這一張嘴。
“以後我要是娶妻了,你也這樣爬上來?”
“娶妻?人家都講你不舉,除了我孟杳杳誰要你?”
某男邪魅一笑:“我都不舉了,你還要我幹嘛?”
“暖床啊,你知道你身上有多暖和嗎?”話未落,已被他壓在了身下,“只能暖床,那豈不委屈了你?”
他是殺伐果斷的冰山少帥,唯獨寵她入骨,他說,杳杳,這輩子我不會讓你哭的,除了床上……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皇叔,不要了,潇潇疼。”“乖。”年輕帝王伸手,動作輕柔地拉住她受傷的小腿,聲音低沉沙啞,難掩心疼:“忍忍,塗了藥,一會兒就不疼了。”她是後宮寵妃,心狠手辣,惡名昭彰。新皇登基,她被殘忍賜死!重活一世,誓要一雪前恥,虐親姐,鬥渣男,朝堂內外所有人的生死,全在她倚姣作媚的一句話間。“皇叔,朝中大臣都說我是禍國妖妃,聯...

大宋将門

大宋将門

沒有楊柳岸曉風殘月,沒有把酒問青天,沒有清明上河圖……
一個倒黴的寫手,猛然發現,自己好像來到了假的大宋……家道中落,人情薄如紙。外有大遼雄兵,內有無數豬隊友,滔滔黃河,老天爺也來添亂……
再多的困難,也不過一只只紙老虎,遇到困難,鐵棒橫掃,困難加大,鐵棒加粗!
赫赫将門,終有再興之時!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試問這天底下誰敢要一個皇子來給自己的閨女沖喜?
東天樞大将軍文書勉是也!
衆人惋惜:堂堂皇子被迫沖喜,這究竟是道德的淪喪還是皇權的沒落?!
----------------------------------------
文綿綿,悲催社畜一枚,一睜眼卻成了大将軍的閨女,還撈到個俊美又多金的安南王殿下作未婚夫,本以為從此過上了金山銀山、福海無邊的小日子。
豈料......
府中上下不善理財,已經到變賣家財度日的地步......
人美心善的王爺一臉疼惜,“本王府中的金銀滿庫房,王妃随便花。

文綿綿雙目放光,“來人啊,裝銀票!”
從此...
“王爺,王妃花錢如流水,今日又是十萬兩。

“無妨,本王底子厚,王妃盡管花。

“王爺,王妃花錢無節制,您的金庫快見了底了!”
“無妨,本王還能賺!”
“王爺,王妃連夜清空了您的金庫!”
“什麽!”
富可敵國的安南王殿下即将裂開。
文綿綿款步走來,“王爺別着急,我來送你一條會下金蛋的街!”
----------------------------------------
【社畜王妃VS沖喜王爺】
文綿綿:一時花錢一時爽,一直花錢一直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