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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予安從沒想過自己有一天會面對這樣矛盾的問題——沈凝畢竟是她的仇家，可對她好吧，想想以後的事情心裏就很不痛快，想對她不好吧，祁予安看到她那副一言不發又逆來順受的樣子，又根本狠不下這個心。

另一方面還怕對方記仇，到時候功虧一篑，得不償失。

她一邊吸着牛奶管，一邊靠在書房門口的門框上，若有所思的看着還在臺燈下挑燈夜讀的背影。

晚上吃飯時母親說的那些話也不知道沈凝有沒有放在心上，反正祁予安覺得她此刻的身影，怎麽看怎麽落寞。

哎，可憐見的。

祁予安默默嘆了一口氣。

然而嘆完這口氣，再擡起頭，她就看到沈凝微微轉過了身來，遠遠看着她。

“還沒睡？”沈凝問。

祁予安晃了晃手裏的牛奶杯，“有點渴，喝完就睡。”她一邊說一邊走進去，“姐姐你不睡嗎，已經很晚了。”

晚飯過後沈凝回屋裏沖了個澡，平時裏整齊束好的馬尾此刻完全散開，安靜的披在身後。

發梢上的水珠已經幹了，但頭發依舊有些濕濕的，水汽中夾雜着淡淡的茉莉香味，是祁予安特別喜歡的那種味道。

其實她用的也是這款洗發水，但不知道為什麽同樣的味道出現在沈凝的身上，感覺就很不一樣似的。

她忍不住偷偷多嗅了兩下，更有甚想拿起一撮來放在鼻尖。

撇開那些恩恩怨怨的事情，沈凝的長相算是很符合她審美的一款了，哪怕是十八歲還沒有完全長開，那臉模子也足以讓人一見傾心。

聽說學校裏追她的人已經排不上檔了，祁予安兀自嘀咕着，不知道這裏頭有沒有和她一樣的女孩子。

想着想着，只有十四歲身體的祁予安，越發感覺自己像個癡漢阿姨。

“予安？”

“啊。”祁予安這才回了回神，剛剛沈凝好像說了什麽，不過她一句也沒聽進。

“早點休息吧，明天還有兩張試卷要做呢。”

祁予安：“……”

真的是，能不能不要這麽煞風景？

雖然信誓旦旦的說重來一次一定要好好學習，但小說裏的那種金手指根本不存在，她依然覺得那些莫名其妙的題目和她互看不順眼。

兩張試卷，夠祁予安做一整天。

而同樣的時間，給她複習了功課又講完了錯題的沈凝，已經搞定十張練習冊，背完一篇文言文了。

以前祁予安的暑假是要多快活有多快活的，不過眼下受沈凝的影響，一天有十個小時都會埋在書房裏。

但其實更多的原因是出自心裏不平衡，雖然她留在書房，有一半的時間也是在摳手指或者打瞌睡，但醒來只要看到沈凝在發奮圖強，就會鬥志滿滿的覺得自己不能被比下去。

如此反複，最後還是掉了一大截。

索性不為難自己了。

祁予安在終于艱難的完成了一門學科的作業時，暑假也已經過去了三分之一。她理所當然的給自己放了一天假，然後突然想起了那箱娃娃。

于是當即叫管家給她把落了大半個月的箱子抱回來。

起初祁予安的記憶還是有點模糊的，但後來就想起來了，沈凝确實給她送過一個特別精致的限量版SD娃娃，雖然個頭不大，但是在她的娃娃堆裏卻總是特別出挑的那一個。

憑借着這樣的印象，祁予安覺得自己想把那個娃娃找出來應該不是什麽難事，但事實卻是她翻遍了整個箱子，把其他娃娃的臉都摸糊了也沒找到她最想要找的那一個。

“都在這了？”她回頭問管家。

“都在這了。”

“不可能！”祁予安反駁道，“我記得那天收拾的時候，那個娃娃是最後放的，應該在上面，現在為什麽沒有？”

“……”

管家一臉平靜的正要兵來将擋水來土掩，卻冷不丁想起了個什麽事。然而他遲疑了半天，最後再張口說的依舊是，“箱子收進倉庫就沒動過了，”他說，“大小姐是不是記錯了？”

“……”祁予安滿眼深沉的看着他，“你是不是覺得，我看起來很像個智障？”

如果是之前，陸管家就算嘴上不說，心裏頭肯定也會不假思索的回答“是”。

祁大小姐從小嬌生慣養，懶到智商都退化的地步，再加上年紀小本來大腦發育的就不太健全，所以平時有點什麽事情，三兩句就都能忽悠過去，小祖宗從來沒起過疑。

但是自從沈凝來到祁家的那天開始，陸管家就覺得這個小丫頭變得不對勁了，也變得異常不好騙了。

“小姐您說什麽呢……”

祁予安又說，“我還不至于記憶退化到十幾天就失憶一次。”

陸管家低着頭道了幾句“是”，“那也可能是被人下人拿走了，以為小姐不要了……”

“我說過不要麽？”祁予安再次打斷他，“我讓你收好，我是不是還特地跟你強調過，暫時不要扔？”

陸管家：“……”

“再說了，倉庫的鑰匙難道不是一直由你獨自保管麽？誰能進去拿？”祁予安有點冒火，不安分的小手就差指着人鼻子開罵了。

陸管家被說的陷入了沉默，又像是在回憶，果然沒一會兒他就恍然想起來了似的，“上個星期，我讓紅梅去倉庫裏幫我取過東西，小姐別着急，我去問問她。”

祁予安沒好氣的白了他一眼，充分發揮着大小姐刁蠻任性的特點，“娃娃你最好給我找回來，否則你就給我賠個一模一樣的回來！”

上萬塊的限量款，疼死你！祁予安憤憤的想，另外能不能再買到還是一說。

她氣鼓鼓的看着管家又抱着剩下的一箱子娃娃離開了房間，半分鐘後冷靜下來卻突然心血來潮的悄悄跟了上去。

會過河拆橋，翻臉不認人的人大多不是一天促成的，陸管家能在在沈家幹了二十幾年後說走就走，還走得那麽大搖大擺，平日裏肯定不會是什麽磊落的人。

祁予安重生回來之後就怎麽看怎麽都覺得他不順眼，奈何一直也沒時間好好抓抓把柄。

祁家很大，白天來來往往的傭人也很多，祁予安一路躲躲藏藏實屬不容易，好在一直有驚無險，沒讓人發現。

不過奇怪的是，她以為管家會先把箱子扔回到倉庫，卻沒曾想，人家直接把東西抱回了自己的屋子。

光天化日的，路上和他打招呼的人不少，卻也沒一個感到奇怪的。

雖然心裏也有一些下人們平時會瓜分主人不要的東西的意識，但是親眼瞧見的時候，祁予安的占有欲還是有點意難平。

那畢竟是她曾經最喜歡的東西，就算不要了，也輪不到別人占為己有啊，還是自己讨厭的人。

她一邊腹诽着一邊正要再走近一點，卻不小心一頭撞在了某個人的身上。

祁予安心下一驚，正想着怎麽解釋自己偷偷摸摸的行為，頭一擡碰上的卻是一臉不解的沈凝。

她還以為這個人在書房裏學習呢。

“噓！”祁予安立馬給她比了個手勢。

沈凝倒是配合，也壓低了聲音，“你在幹什麽？”

祁予安指了指陸管家消失的方向，沈凝回頭順着看了一眼，“陸管家？”

祁予安點了點頭，她伸手把沈凝拉倒自己的身邊蹲下，然後不由分說領着臨時抓來的隊友，悄悄逼近敵營。

房門已經關上了，這個時候祁予安才有點郁悶別墅的隔音措施怎麽能做的這麽好，站在門口都聽不到半點風聲？

于是不甘心的祁予安，思來想去又拉着一臉茫然的沈凝跑到了別墅外頭，踩着空調外機，在微開的窗戶口慢慢探出個口頭。

還好陸管家住的是一樓。

“你小心一點。”沈凝張着手臂虛扶着她。

“噓——”精神高度緊張的祁予安扭頭又給她比了一個噤聲的手勢。

沈凝無奈的看着她，“你到底在看什麽？”

祁予安沒說話，出于好奇的沈凝來都來了，索性踩着另一個外機，也疑惑的往屋裏看了看。

然後她就看到正拿着娃娃發脾氣的陸青青。

“這已經是我的了，她怎麽還能要回去啊？！”

沈凝：……這娃娃看着，似乎隐約有些眼熟。

陸管家：“聽話，這一箱她都不要了，你就當她是拿這些跟你換的。”

祁予安：……？？？什麽時候的事情？

陸青青甩手跺腳的撒着嬌：“我不要嘛，那些都沒有這個好看！”

祁予安感覺自己的三觀正遭受着毀滅性的撼動，這個陸青青簡直已經厚顏無恥到了一個境界呀！

正感慨着，結果一回頭時又對上了沈凝正滿眼複雜看着自己的視線，祁予安這才後知後覺，她差點忘了，陸青青口口聲聲說“已經是她的了”的娃娃，正是沈凝送她的那一個。

祁予安抿了抿嘴，“你聽我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