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海晏:
海晏斜睨她一眼,戲谑道:“那你呢?你咋不出手?倆貨成天黏一塊,相處的時間比我和寶貝長多了好吧?”然後他眉梢一挑,染上了一副“你他媽比我還慫”的表情。
“……”顏琪被噎住。
靜默了好一會兒,海晏才繼續道:“我知道,你足夠喜歡她,所以才如此膽怯。”
眼神飄忽着落在顏琪身邊空着的座位——何希去辦公室幫英語老師登記小測成績了,否則他倆才不敢如此明目張膽地讨論“禁忌”話題。
“因為喜歡,所以你不想讓她跟你一樣,跌入暗黑的虛無裏,一着不慎變成旁人嘴裏津津樂道的談資。
“因為喜歡,所以你不想讓她跟你一樣,在這條了無希望看不到盡頭的道路上,跌爬滾打,受盡唾棄和鄙夷。
“因為喜歡,所以你不想讓她跟你一樣,喪失恣意潇灑的張狂與自由,變得患得患失和喜怒無常,每個動作皆是蘊含看不透的深意。”
海晏拿起水杯喝了一口水,低低地笑了一下,他的聲音滿是參透世事的無可奈何:“你是如此,我也亦然。”
他知道河清不會拒絕他的要求,哪怕是再沒有道理的事情,哪怕再不樂意,他也會睜着大大的眼,認真凝視着自己,就像在說:“好的,阿晏。”
可是上天讓他較他更為年長,不就是為了讓他經歷更多,才能擁有足夠強壯豐滿的羽翼,為他遮風擋雨。
他只需要在他懷裏,平安喜樂。
——因為我喜歡他,很喜歡很喜歡,所以我珍惜他,很珍惜很珍惜。
·
海晏兀自發了一會兒呆,低頭瞅了一眼手表,離第四節 下課只剩十分鐘了。
不過以世界第一嚴格課代表何希的尿性,估計得拖課到全部同學都結束戰鬥才罷休。
目光如同掃描儀一般,不動聲色地掠過教室前排的衆人,大多數都還在奮筆疾書,甚至有少數人卡在了段落改錯,連作文都還沒開始落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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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速度實在是不行啊……不禁令觀者落淚,聞者沉默。
“啧。”
海晏覺得等待是相當累人的,特別是等這些烏龜們爬到終點——兔子都他媽吃完晚飯,出來散步消食了。
不過海晏也不想在這裏幹耗下去,他有還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今天……三月十五號,是河清的生日。
他已經十三歲了。
海晏忍不住抿唇輕笑,側頭看向身邊睡得香甜的小孩,心頭泛起陣陣波瀾——不是什麽驚天駭地的波濤洶湧,而是令人心安的舒坦,是從心房延續到四肢百骸的暖意。
然而吧……這小崽子整天傻愣愣的,心大得跟黑洞似的,估計壓根沒想起來自己的生日是哪天。
雖然有些不忍心把沉溺在夢鄉中的河清把喊起來,但是海晏認為再睡下去,晚上都不用上床了,直接拿本理綜套卷就能奮戰到天明。
可寶貝才初二啊,根本就用不着像高三狗一樣日夜颠倒,生命為學習而燃燒。
海晏漫不經心地沉吟,他自己都沒這麽拼過,因為沒必要,更何況比他還要聰明的河清。
快樂不才是最重要的嗎?
他們家小孩只需要每天樂呵呵的的就夠了。
海晏收拾完自個兒桌上的一大疊練習卷和練習冊,還順帶給河清整理好了書包。這才擡起手,動作輕柔地呼嚕了一把小孩略有些紮手的頭發,低頭附在他耳邊,輕聲細語地說道:“寶貝,起來,咱倆可以回家了。”
“……”河清小耳朵輕顫了兩下,緩慢地擡頭。他晃悠了兩下頭頂上微翹的毛,雙眼要睜不睜的,跟被人點了暫停一樣頓了足足有一分鐘,在暈過去的邊緣垂死掙紮。
感覺頭有千斤重,纖細的脖頸怕是支撐不住了,小雞啄米似的接連點了五六下。
“噗——”
海晏一手撐住頭,眼神專注且溫柔地凝視着河清,被他那滑稽又可愛的模樣逗笑。
仿佛海晏的聲音才是真正的開關,河清唰的一聲坐直身子,眼睛甫一睜開就看見了黑板旁邊的大時鐘,長長的分針即将指到六點。
“……”
河清忍不住在心裏罵了一句自己,他怎麽睡了這麽久?跟阿晏相處的時間多麽珍貴啊!他居然拿來睡覺了!
天哪,盯着人看半天,結果不知道什麽時候就倒下去了,他還沒看夠呢。
河清覺得心很累,笑容充滿了疲憊。
“怎麽了寶貝?還有起床氣了這是?”
見人突然一臉沮喪的樣子,海晏有些莫名,還以為人是因為沒有起床吻而不滿。于是他非常幹脆地用一根修長的手指,挑起河清線條分明的下巴,湊過去在他白嫩的臉上啾了一口。
然後下一秒,河清一副生無可戀的表情就迅速換成了一張笑臉,陰霾散去,只留下從內到外的身心愉快。
行吧,——沒有什麽事情是一個親親不能解決的,如果有,那就兩個。
海晏拍拍何希的肩膀,示意自己要帶人先溜號了,揚手就把倆人的書包在自己腿上放好,率先推着自己的輪椅,向後門駛去。
身後很快便傳來噔噔噔的腳步聲,熟練地推過自己的輪椅,接着倆人一起體會了一把老師專用的電梯。
——之前都是海晏一個人乘坐電梯,這回終于有人陪着了。
河清一天天長高長大,如今推海晏已是得心應手,跟個禦用保镖似的,快步行走之間很快就到了校門口。
平時回家走的都是左邊,然而今天,海晏卻囑咐說要往右邊走。
“寶貝,拐彎去大榕樹一條街那邊,有一家蛋糕店,名叫‘遇見’。”
·
推開門,響起一陣清脆的叮當聲,從深處飄散出來一股奶油與面粉的芳香,櫃臺裏面放着各式各樣漂亮精致的蛋糕。
“任哥,”海晏敲了敲收銀臺邊上的招財貓,舉着的一只小爪子開始前後搖擺,他沖着小店裏面喊了一聲,“我上回過來訂的那個八寸生日蛋糕做好了沒啊?”
“诶,就來!”裏頭回應了一句,足足過了半分鐘,才走出來一位胖墩墩的男人,面相和善,滿臉笑意,看上去就像一尊吃飽喝足的彌勒佛。
任平随手在白色的圍裙上擦了擦,又伸手指了指小圓桌上包裝精美的方形大盒子,語氣很熟撚:“喏,早給你包好了,就知道你今天要親自過來。”
海晏臉上難得沾染了一些愉悅,他笑道:“那可不,畢竟這蛋糕很重要啊。”他也不客氣,上回就付過錢了,伸手接過蛋糕就準備離開。
出了門,海晏才發現河清還愣在蛋糕店裏,趕緊喚人出來。
“第一次來這種‘高級’地兒,把你給迷得都走不動路了是吧?”
河清沉默着,搖了搖頭。然而眼眶已在悄然間微紅,他仗着海晏看不見,明目張膽地拿袖子拭淚。
任平目送兩人相依相伴着走遠,半晌才感嘆道:“唉,年輕是真的好啊。”
送給最重要的人的東西,自然是身價倍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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