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榴蓮

信息素能傳達情緒, 這一點司雯現在才察覺到。

其實早在之前白黎和她訴說關于母親的故事之時，她就能感受他的悲傷，不過當時還沒留意。

現在她隐藏的那麽深的難過, 就這樣被自己的信息素毫不猶豫地傾訴而出。

這就是信息素相融帶來的一個變化——感情共享。

司雯看了眼坐在副駕駛上紅着眼眶系安全帶的白黎，輕聲問：“你現在就離開警局，你舅舅不會說你？”

“不會的。他從來不會兇我的。”

他的聲音還帶了些軟糯的鼻音, 聽上去有點小委屈。

“那現在你要去哪兒？”

“和你一起去公司。”

“嗯？”

白黎擡起頭望着她，神情認真，一副不容拒絕地模樣：“我要陪你工作, 等你下班, 和你去吃晚飯。”

這一串話裏每個字眼都圍繞着司雯展開，就好像一個不停旋轉的小陀螺, 以她為中心不停的打圈圈。

司雯回過頭望向窗外, 嘴角慢慢揚起來，“好。”語調被她得拖長, 藏着不難察覺的笑意。

汽車發動，一路駛過樹蔭茂密的小路。

按照白黎所說, 司雯在工作的時候他就坐在辦公室裏的沙發, 拿出手機和小本子觀看做蛋糕的視頻并做寫筆記。

他們互不幹擾, 各做各的事情，一直等時光移動了太陽，外面的天空出現瑰麗的晚霞。

白黎在不知不覺中寫了三四頁的注意事項, 收筆的時候恰好等到了司雯準時下班。

兩人便在公司附近選了個餐廳吃飯。

黃澄澄的油發出滋滋的響聲，燒烤架上烤着牛肉, 不過一會兒牛肉便從鮮紅色變成熟透的深肉色。

白黎用筷子夾起烤好的肉放在對面司雯的醬料碟裏，歪頭擦了擦頭上的汗，又繼續忙活着土豆片。

司雯按住他的手, “烤的夠多了，邊吃邊弄。”

“好。”

忙碌了一下午，兩人都餓了，很快就吃完了不少的菜。

白黎輕輕拍了拍肚子，抿了一口水，問道：“我們什麽時候去買衣服呀？”

“買衣服？”

“不是說第一次見家長我要穿的正式一點嗎？叔叔阿姨喜歡什麽風格的？我得去買幾件。”

“……”

司雯這才回憶起下午的時候為了轉移白黎的注意，說着要給他買一身正式的衣服。

她父母的喜好，或者說是那一輩人的喜好，是她從來沒有涉及過的領域。

白黎也沒有涉及過。

司雯撓了下臉側，撐着下巴想了想：“西裝的話……應該不會錯。”

她語氣中的不确定十分明顯，白黎歪頭問：“是麽？”

“……或許我們可以百度一下。”

白黎撓着頭發，覺得這個也不靠譜。眼睛忽然一亮，福至心靈，“我想到誰可以幫我了！這件事情就交給我吧。”

司雯點點頭，垂眸思索了一會兒，說：“我們周五下午去逛街吧，給你選衣服，順便就當做這個星期的約會了。”

“好的！”

兩人就這樣愉快地定下兩天後的約會。

晚飯過後司雯開車送白黎到校門口，看見有些學生拉着行李箱出校，算了一下時間，發現暑假已經快過一大半了。

她轉頭問白黎：“你這個暑假都在學校，不回家嗎？”

白黎一邊解開保險帶一邊搖頭：“不回家，留在學校會方便一點。”

“是家離學校很遠，不方便往返麽？”

保險帶咻的一聲回到原位，她看見白黎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

“是不方便去找你。”他小聲嘟囔着。

然而盡管聲音再小也傳入了司雯的耳裏。

校門垂挂的燈照在她的臉上，一半被照亮一半在黑暗裏。

她勾起一邊嘴角，擡手揉了揉白松軟微卷的頭發，眼眸映出校門口閃耀的燈光，“行了，回去早點休息。”

白黎拿着包打開車門正準備下車，又回過頭注視司雯，十分嚴肅認真地說：“你也要早點休息，不可以背着我偷偷難過。”

司雯無奈地笑了下，面部輪廓被燈光照的柔和，順着他的意思保證道：“好，知道了。”

第二天，白黎又是寝室裏最早一個起床的。

按照慣例他依次叫醒了品紀年和程戈。

品紀年一副鹹魚的模樣從床上下來癱在椅子上，麻木地注視着自己的行李箱，“又要收拾東西了，我好累啊。”

白黎刷着牙，含糊不清地問道：“你們是下午幾點的車啊？”

“下午兩點半的高鐵，五點半到家。”品紀年拿起自己的充電線丢到攤開在地上的行李箱，“回到家第二天我就要去給七大姑八大姨的小孩子補課。”

說完他假模假樣地嗚嗚哭了一下。

“有補課費嗎？”上完廁所的程戈問。

“有的。”

“那你哭啥？”

“沒啥，就是覺得小孩子們太可愛了，真想一屁股坐下去。”

聽到如此發言的程戈打了個顫，蹙着眉問：“現在的小孩子都很調皮嗎？”

品紀年點點頭。

一旁的白黎反倒是搖搖頭，突然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白色的牙膏沫粘在嘴邊，有的甚至蹭到了酒窩裏，“如果是我和雯雯的孩子，一定會很乖的。”

程戈恍然大悟：“我和笛笛的孩子一定也會很乖的。”

品紀年冷漠着一張臉注視身邊兩位傻乎乎的舍友：“喂，醒醒。”

今天之後，寝室裏就只剩下白黎一個人了，在他去上課之前，那兩人還特別不放心地對白黎囑咐了一遍用電用水注意事項，活脫脫像兩個老媽子。

白黎乖乖地點點頭，然後背着包汽車前往蛋糕培訓班。

班裏的阿姨們都來得特別早，看見白黎進來就熱情地打招呼，有的還給了小面包給他。

白黎坐在一堆阿姨之中，從包裏翻出一個小本本，笑着問她們：“姐姐們，假設你們的女婿第一次上門拜訪，他穿什麽樣的衣服會比較得體？怎樣才會給你們留下一個好的印象呢？”

這個問題像是打開了話匣子，許許多多觀點和想法像是開了閘的洪水，一股腦湧向白黎。

“當然是成熟穩重的了！就類似電視劇上那種霸道總裁，帶着金燦燦的腕表，小西裝小領帶整起來……”

“不不不，有錢人都一堆臭毛病。我覺着敦厚老實的就行，穿得幹幹淨淨整整齊齊就好！別整那些花裏胡哨的。”

“我啊最喜歡文化人。溫溫柔柔，學識淵博，出口成章。什麽格子衫啊，條紋衣服啊……最顯氣質了。”

“長得怎麽樣到無所謂，穿成什麽樣也無所謂，主要是要愛我女兒，能上得廳堂下得廚房，好好養着她！”

“……”

白黎手上的筆飛速記錄着，不停地點頭。到了最後居然在溫度适宜的空調房裏熱出一身汗。

直到蛋糕師走進來準備上課，阿姨們才笑呵呵地散開。

看着滿滿當當的筆記，白黎擡起手被擦了一下額頭的汗，重重呼出一口氣，開心地笑了起來。

蛋糕的學習進度已經到了三分之一，現在要做的就是每個人和蛋糕師說自己想要的蛋糕類型。然後蛋糕師會手把手教學，直到做出合格的蛋糕。

當問到白黎時，他小小聲說：“我想要做一個榴蓮蛋糕。”

其他阿姨：“……”

蛋糕師：“……”

白黎：“我女朋友喜歡吃榴蓮。”

蛋糕師：“可以是可以，不過味道會有點大。如果是當做驚喜的話，可能會沒那麽驚喜，因為很容易聞出來。”

的确是這樣的。榴蓮制品的東西每一個味道都很大。

白黎皺巴着小臉，猶猶豫豫地說：“那我當天上午做好了可以放在這裏嗎？我之後再來取。”

“可以的。”

“那就好。”他兀自點了點頭，突然想到什麽，轉過頭看了眼身後的阿姨們，抱歉地笑了下，和蛋糕師說，“我到隔壁空教室去做吧，有的姐姐不喜歡聞榴蓮。”

如此令人着想的小孩，瞬間俘獲了阿姨的理解，她們搖着腦袋連忙制止：“不，沒關系，我們可以的！”

不過白黎還是選擇了去隔壁，屏着呼吸從冰箱裏拿出一袋榴蓮放在案板上，捏着鼻子準備先觀看教學視頻，順便等解凍。

一上午和榴蓮親密接觸過後，他的身上也難免沾染上榴蓮的味道。

拎起衣袖聞了聞，白黎皺起鼻尖，釋放出少量的青檸味信息素籠蓋在上面，防止其他人聞到會不适。

他帶着沉甸甸的便當前往司雯公司，站在辦公室門口的時候，默默地收回了信息素。

她喜歡榴蓮，要是嗅到自己身上的榴蓮味一定會也愛屋及烏，喜歡自己的！

抱着這樣的想法，白黎敲了下門，然後挺起小胸膛，自信地走進去。

司雯正好處理完合同，擡眼看向白黎，眼裏浮現似有若無的笑意。關掉電腦起身走到沙發邊，一股另類的味道飄過來。

她下意識往後退了一步，揚起眉毛，疑惑地問：“你剛剛吃了榴蓮？”

白黎眼睛倏地一亮。

穆久沒有騙他，司雯最喜歡的水果就是榴蓮，居然這麽快就聞出是榴蓮的味道了。

“對，榴蓮！你喜歡嗎？”

司雯緘默了一瞬，看着眼前歡喜的少年，擠出兩個字：“喜歡。”

她有點不明白，為什麽一個小青檸會喜歡吃榴蓮。

不過他既然喜歡，那就試着習慣吧。

作者有話要說：  美妙的誤會。

穆久：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