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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靈微的曾祖父雖是在馬背上打下的江山,但大商也頗為重視禮法。
是以出生高貴的女子出行,甚至都得戴着帷帽,并以罩紗遮擋起自己的容貌。
正是因為如此,趙靈微才會對所謂的“第一美人”的名號嗤之以鼻。
這些張口就來的人,怕是都沒光明正大地見過她吧。
作為皇嗣府內的縣主,趙靈微平日裏還是頗為低調的。
畢竟,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她甚至都不怎麽參加神都貴女之間的宴會。
分明是每日習武一個時辰的會武之人,卻總是以身嬌體弱為由,推了許多邀約。
別人看到她的機會越少,想到她的次數自然也就越少。
這對于身份尴尬的趙靈微來說,自然是好事。
但當趙靈微換上男裝,她便又是露着臉當街騎馬,還在外頭結交朋友。
男裝出行這種事,她早就不是第一次做了。
沉琴把趙靈微那原本還只是略有些英氣的眉毛改成了劍眉。
她的眼鼻被畫得深邃了不少,就連那向上翹起的朱唇也給抹暗了,還改了形狀。
當趙靈微來到熱鬧的平康坊,展開手上那幅美人畫像時,她便已經從一個極美的少女變成了俊俏到了讓人一見難忘的小郎君。
俊俏的小郎君手上拿着美人圖,那自是相映成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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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需知平康坊乃是男子們尋歡作樂的地方。
穿着男裝胡服的趙靈微收起手上畫像,挑了一間還挺熱鬧的妓館便走了進去。
她帶着也穿着男裝的童纓與沉琴才一走進大堂,正在這裏喝着花酒的人便有些控制不住地把視線放在了她的身上。
這個陌生的面孔實在是太俊俏了。
她讓裏頭的人連調笑他幾句都想不到,并且眼睛一看到她就很難再挪開了。
那本是不染人間煙火的長相,卻偏偏到了此處風月之地,一副為情所困的少年模樣。
妓館內的樂人娘子彈奏起節奏明快的琵琶聲。
但此時正坐在大堂裏吟詩作對的客人們,卻是目光不由自主地跟着這個穿着胡服的小郎君。
這個年輕人才入座便拿出了懷中的畫像,并将其展開,提高了音量道:
“某,愛慕畫中女子。今日與諸位一同行酒令,可否便以她為令?”
說罷,趙靈微便将手中畫卷向四周的客人展示。
只見畫中佳人坐在臨水亭中,神色冷淡,帶着一種讓人高不可攀的距離感,卻又讓人忍不住地想要多看幾眼。
那正是趙靈微的表姐,溧陽縣主陳伊水的畫像。
且此畫與陳伊水不僅貌似,且神似。
但就連溧陽縣主本人都不知自己有這樣一幅畫流落在外,顯然是趙靈微找人偷畫的。
趙靈微未有明說畫上女子是誰,但溧陽縣主陳伊水的名號都在畫上寫得清清楚楚呢。
這可不正是《詩經》中所說的,“所謂伊人,在水一方”麽?
妙極妙極,妓館內的氛圍一下便火熱了起來。
與這位絕色佳人有關的酒令也從騷客們的口中一句一句地蹦了出來。
別看此處只是風月場所,但是國子監裏的學生,還有那些來到神都備考的考生們有許多都愛來平康坊裏游玩、交際。
許多好詩好詞也正是從這裏傳出去的。
因而趙靈微此行也正是打算碰碰運氣,看看能不能從平康坊裏空手掏套來一本誇贊陳伊水美貌的酒令集,好用來以彼之道還施彼身。
今晚的平康坊顯然沒讓她失望。
杯中那芬芳醇美的河東乾和葡萄讓她飲得微醺,而身後的童纓、沉琴二人則直接用筆墨記錄下了這些文辭優美的詩句。
趙靈微原本打算用一宿的時間轉場個三四家妓館。
沒曾想,他們這裏的動靜太大,反而從別家妓館吸引來了詩興大發之人。
快活!
今夜晉越縣主來這裏,自是為了好好氣一氣她的那位表姐。
但當趙靈微痛飲美酒,在一派熱鬧的景象中與人鬥起詩來,她又覺得無比的快活。
她不再是需要待在深宅後院之中,只要穿着女裝便不能讓外人看到她容貌的尊貴縣主。
她也不再需要按捺住心底的種種願想,如她的母妃還有父親那般謹小慎微。
觥籌交錯間,一名穿着白色衣裳的青年來到趙靈微的面前,目光盯着她問道:“敢問郎君如何稱呼?”
趙靈微幾乎不做多想,便給出了個假姓氏:“某姓薛。”
青年在向趙靈微行了一禮後便将他剛剛想到的七言緩緩道來。
這首七言一被念完,周遭的人便都嘻嘻哈哈地開始起哄了。
因為這位兄臺的詩中既有“薛郎”,還有“佩刀胡服”。
大家說好了要以畫中佳人為令,可與他們一道的青年卻顯然是在以眼前的小郎君為令,自當罰酒。
在鬧哄哄的聲音中,身後的童纓用帶着些許焦心的聲音喚回了她的心神。
“郎君,郎君。”
“何事?”
“五更天了。”
童纓看向面前那個青年的眼神已經像是防狼一樣了,但趙靈微卻還舒舒服服地坐在那裏,非但一點也不見緊張,還催着那行錯了酒令的青年喝酒。
那就好似她的确就是個不需要懼怕太多的郎君一般。
這會兒的她已經很累了,并且那酒意也讓她覺得腦袋有點暈。
但她又覺得自己還很精神,可以再飲它個三百杯。
兩名侍女心中擂鼓大作。
在和童纓對了個眼神之後,沉琴也輕聲催促道:“郎君,再不走,夫人可能就發現了。”
也罷也罷。
趙靈微搖搖晃晃地起身,和今晚與她一起行過酒令的人說告辭,而後不等別人問清楚她究竟住在哪裏便離開了。
翻牆走的。
為了不被人發現她們是皇嗣府上的,三人才一出門便翻過平康坊的坊牆,飛檐走壁着往家趕。
“縣主,還好嗎?可是醉得厲害?”
先前起身的時候,趙靈微還感覺到有些醉意。這會兒上了高處一吹風,卻是覺得好多了。
天還是黑着的,但在不遠處的光線映襯下,她的眼睛卻是很亮很亮。
“其實,只要出了皇嗣府,神都還是很好玩兒的。”
見自家縣主如此答非所問,今天晚上已為她提心吊膽了好一番的童纓便直接問了:“縣主,可是薛臨小兒帶縣主來過這裏?”
趙靈微暗道一聲糟糕,面上卻是鎮定自若:“未曾。”
說着,趙靈微便翻過了又一道坊牆,左搖右擺重心不穩地踏過別人家的房梁。
童纓緊緊跟上,接着說道:“今夜縣主實在是太過鎮定自若了,全然不像是第一次來平康坊。”
趙靈微:“那就是你看錯了!”
童纓:“可縣主連去一趟妓館要多少酒水錢都知道。三個人就給一貫錢,沒少給,也沒多給。”
趙靈微:“那是因為我機敏過人。”
兩人一個跑一個追,向着皇嗣府快速奔去。還剩一個功夫不如她們的沉琴,在後面跟得都快哭了,卻還不好喊出聲來讓兩人等等她。
只是三人的快活之夜就在進到院子裏的那一刻戛然而止了。
火把在趙靈微一個跟鬥翻落在地的時候被突然點亮。
火光照亮了王妃的臉龐,讓她的那雙明眸看起來更為怒火中燒。
趙靈微:“……”
咳咳,這下才是真的糟糕了。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一拍腦袋就開坑了。
從明天起,就早上九點更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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