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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不像是一個吻。
因為吻人的那個, 他太粗暴了。
而且他也不會親人。
他在兩人唇齒相交時幾下就咬破了前來夜襲之人的嘴唇。
血腥味沒能讓他止住動作, 反而讓他更用力地吻起、或者說是咬起了對方。
這種突然席卷而來的侵占讓先前沒能一下就回過神來的趙靈微用掙紮起來。
她用自己的手掌掌跟用力地打在啞巴的胸膛上。
這一掌她打得極為用力, 也讓壓着她的人猛呼氣了一下,中斷了這個滿含懲罰意味的吻。
原來,她竟是直接打在了身上之人的傷口上,鮮紅色很快就從還未真正好起來的傷口裏滲出來。
正是這抹紅色讓原本還想繼續掙脫對方的趙靈微愣愣地停了下來。
兩雙顏色截然不同的眼睛看向彼此。
他們的呼吸都變得比開始時要粗重了許多, 甚至還帶上了些許的喘。
半晌之後, 趙靈微看向對方的視線慢慢向下,它落到了身上那人的傷處, 仿佛是在看他到底受了多少處傷,也在看他到底傷在了哪些地方。
拓跋子楚跟着對方的視線,看向了自己身上的那些傷處。
當他看到了鎖骨之下又滲出血來的那一片時,他感覺到膽子大到如此地步的公主似乎瑟縮了一下。
也不知是覺得自己做錯了事,還是擔心激怒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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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琉璃色的眼睛又看向身下之人, 那雙時而傲氣、時而英氣、時而也會溫柔的眼睛,現在已然水汪汪的了。在眼尾處, 甚至還帶着些許的紅, 一副被人欺負狠了的樣子。
拓跋子楚拉住趙靈微那先前打了他一掌的手。
他感覺到在信裏說着愛慕他的晉越縣主縮了一下手,卻是更用力地拉着她, 讓被他壓着的人把手搭在了自己的後頸上。
而後他就又吻上了趙靈微。
只是這一次,他的動作變得溫柔起來, 他的吻……也更像是一個吻了。
他們可能吻了兩炷香的時間, 又可能是吻了一刻那麽久。
當這個吻停下來的時候, 懷裏的那人已然癱軟了。
拓跋子楚用手替人理了理鬓邊的青絲, 讓趙靈微的頭發在他的手指上輕輕纏了纏。
而就在趙靈微以為他要放過自己了的時候,魏國太子便又吻上了她那滿是謊話的唇。
而這一次,他的吻甚至一路向下,吻到了身下之人的側邊下巴,以及頸項。
從側頸而來的那種濕熱感覺以及屬于男子的氣息讓趙靈微徹底怕了。
她憑借着記憶避開了啞巴身上的傷處,推了對方一把,往側邊一滾,終于逃開了去。
兩人在燈光昏暗的帳篷裏又對了一眼,而後拓跋子楚撐起身體,趙靈微則站了起來,在對上那雙特別能吓唬人的眼睛後跑得一溜煙就沒影了。
趙靈微可真的是被吓到了。
長這麽大,還真就沒遇到過這樣的!
她一摸自己的嘴唇,發現是真被被咬破了,而且還腫呢!
反正就是……摸着和平時完全不一樣。
在離開對方的那頂帳篷時,她就和兵敗時落荒而逃的小兵似的,唯恐那家夥連衣服都不穿就追出來。
那就太太太可怕了。
若是如此,她定要亂刀砍死那啞巴!
但還好,那家夥只是長得像妖精,行為像野獸,卻既不是真妖精也不是真野獸。
在走到有着更多衛兵巡邏的區域時,分明是着了道的趙靈微又挺起胸膛,擡起下巴,一副高傲的樣子。
在走回自己那頂帳篷的一路上,趙靈微和每一個看到她對她行禮的衛兵都點了點頭,似乎是在用這種方式掩蓋她的心虛。
可很快,她就在進了自己的帳篷後對上了兩雙可能已經看穿了一切的眼睛。
“怎麽樣怎麽樣?”
先前慫恿了她好一會兒的沉琴放下自己快要做好了的衣服,興致勃勃地跑了過來。
童纓雖是沒有說話,卻也在自家公主才一進帳時便期待地看向了她。
可太和公主的帳篷裏,爐火燒得多旺啊,燈點得多亮啊。
兩名侍女幾乎是和她才打了個照面,便立馬就看出了趙靈微那被咬破的嘴唇。
趙靈微的面色一僵,也實在是不好意思跟自己的侍女說出實情。
于是她便裝作不那麽在意地摸了摸自己的嘴唇,道:“那啞巴,性子是挺烈的。”
沉琴:“他……那啞巴打你?”
話音剛落,童纓的神色便冷了下來。她把自己剛剛擦好的刀一把抽了出來,道:“奴去做掉他。”
趙靈微連忙去攔:“別別別,他沒打我!是我,打人的是我!”
見自己的兩名心腹侍女情緒都如此激動,趙靈微不得不編起足以顯示她之英明神武的故事。
“就,我過去的時候,他正睡着。我就……把他蓋着的毯子拉下來,摸了他兩把。”
童纓語氣低沉:“然後他醒過來,就打了公主。”
趙靈微:“沒有沒有,是他醒過來以後,我就見色起意,親了他一口!”
沉默,先前還仿佛一觸即發的氣氛一下就僵了。
趙靈微又道:“他性子烈,就咬了我一口。”
沉琴:“……”
童纓:“……”
童纓艱難地低下頭來,看了一眼自己手中的刀,似乎是在猶豫着,那啞巴她還要不要砍了。
趙靈微見狀,又立馬說道:“然後我就生氣了,一掌打在了他的傷口上!”
說出了這番話的趙靈微是心虛的。
因為她覺得自己描述的那種情形如果真是發生了,那她該是個多壞的人啊?
可沉琴卻還是脫口而出道:“那他還不是咬了公主嗎?要是一個弄不好,可不就破相了嗎?不行,奴要去和童纓一起把那小子給做掉。”
趙靈微:“……”恕我直言,你們兩個加在一起應該也打不過他。
趙靈微好說歹說,最後連嘴疼不想說話,讓兩人就別鬧了的話都說出來了,這才讓兩人熄了那把人做掉的念頭。
在又是折騰了好久之後,趙靈微才在嘴唇上被咬出了血痕的地方小心地抹了藥,躺平了。
但那藥抹在別處是挺好的,抹在嘴上,就苦得讓她覺得心都苦了。
背對着兩人躺着的趙靈微沒過多久,就偷偷把藥給擦掉了。
可光是這麽擦了,餘味還是會在。于是趙靈微只得借着喝水的機會,用帕子沾上水,偷偷摸摸地把唇上的藥給擦幹淨了,最後又給自己抹上了平日裏睡前會塗的脂膏。
這天晚上,趙靈微做了一個特別可怕的夢。
她夢到……啞巴在天不亮的時候就來到她的帳篷前,用樹枝在雪地上寫下她半夜前去輕薄他的事情經過。
而且,夢裏的啞巴那字字血聲聲淚的話還是用商言寫的!
“別、別!你別這樣!別寫了!我不輕薄你了!”
做了如此噩夢的趙靈微直接就被自己說的夢話給驚醒了。
可她的這句夢話居然還是用魏言說的!
在床榻上坐起身來的趙靈微終于意識到那只是個夢了。
但這個夢實在是太可怕了,以至于她在醒過來之後依舊喘着氣,抱着腦袋沉默了許久許久。
可惡啊!
趙靈微捶了捶床,卻不知道應該怒問自己為什麽會做這樣的夢,還是該去生那啞巴的氣。
要不,她還是去看看自己帳篷前面有沒有那段啞巴用商言寫的話?
公主殿下想到就做。
她從床榻上跳下來,飛快地跑到門簾那裏,伸出一根小手指,像昨天勾啞巴蓋着的毯子那樣,把門簾勾起那麽一點。
寒風卷着雪沖了進來,在她耳邊化作“烏拉”、“烏拉”的聲音。
趙靈微被冷得一個哆嗦,卻是依舊沒有松手。
她咬牙扛着,把腦袋湊了過去,看着地上的積雪。
沒有,沒有字。
商言的沒有,魏言的也沒有。
趙靈微這才松了一口氣,回去繼續躺着。
在拓跋子楚的那頂帳篷裏,醫師又帶着自己的徒弟來給他檢查傷勢,以及換藥。
太和公主命身邊侍女給他做的衣服已然做好了。
但那侍女不知怎麽了,就是不願自己把衣服送來,便讓醫師在替啞巴換藥時一起帶來。
帳篷裏的爐火燒了一夜,已然沒有晚上的時候暖和了,
可赤着身讓醫師解開繃帶的少年卻似乎并不在意,也不覺得冷。
當日他被救回營地的時候,身子明明已經涼得厲害。可不過兩個晚上而已,他就已經恢複了那麽多,實在是令醫師啧啧稱奇。
可待到他給少年取下鎖骨下方靠近心口那處的藥布時,卻發現原本并不嚴重的這處傷卻是又崩裂過了。
醫師發出了疑惑的聲音,拓跋子楚便也向那崩裂之後又開始自行愈合的傷口看了一眼。
那一刻,他想起的是昨夜他咬破公主的嘴唇時,嘗到的血腥味。
以及……對方在發現打到了他的傷口後,瑟縮起來,仿佛做錯了事一般的樣子。
而後,那便是纏綿的吻。
爐火內的光印在他的身上,給他那冷色調的皮膚帶去了一層暖色的質感。
太子殿下的眼神是漠然的,可他的喉結卻是動了一下。
“你可會寫字?”
一旁的譯語人用魏言問出了這個問題。
拓跋子楚既已決定隐瞞身份,便不做多想,直接搖了搖頭。
譯語人與醫師又用他不懂的商言交談了幾句。
接着他們便在留下了叮囑後掀起簾子離開了。
帳篷的簾子在掀開時又帶起風雪,也讓外頭的陽光與雪白色透了進來。
琉璃色的眼睛眯了起來,卻還是在看着外面,仿佛是在看那個昨夜過來偷襲他的人會不會又在離此處不遠的地方。
簾子又很快落下。
待到四周都又靜寂無聲時,拓跋子楚才扔下被他披在了身上的毯子,赤着腳走到被挂在爐邊架子上的衣服。
那是一套白色的衣服,很适合在雪地中隐藏身形。
但在衣領處,卻又用上了藍色的綢緞做裝飾。
仿佛下令做這套衣服的人便認為他适合這樣的顏色。
少年戰神那強悍的,仿佛擁有無盡力量的身體便被這套柔軟且暖和的衣服一層層地遮了起來。
現在,他便自己掀開了帳篷的簾子,那雙顏色淺到了只剩下冷意的眼睛也再度眯起。
他仿佛要外出覓食一般,走向那片雪地。
但很快,他便在走出了自己的那頂帳篷後遇到了曾在魏國王城見過的那名商使。
那人收起了他曾見過的,笑嘻嘻的樣子,并在見到他之後,露出了十分疑惑的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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