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陸朔注視着來電人的姓名足有一分鐘,但是手機鈴聲依舊堅持不懈的在響着。陸朔劃開了接聽鍵,剛把手機貼向耳邊,就聽見一段略屬于譴責的話語從聽筒裏傳了出來。

“陸朔你現在在哪啊?你知不知道我在b市找了一圈又一圈,還以為你又想不開呢。你快告訴我,你現在在哪裏,我馬上來找你。”

陸朔稍微移開了手機,嘴角泛起一股古怪的笑,“我啊,我現在在學校啊。”

“學校?你什麽時候回去的啊,怎麽也不通知我一聲,我還以為你……”

“以為我會想不開?”陸朔換了口氣,讓自己的語氣顯得有些低落,“林淩,我已經死過一次了,就不會讓自己再去做傻事。”

另一端拿着手機的林淩張開了口,欲說還休,整個人有些僵硬,吶言道:“那……那就好。只是,你為什麽會跳樓啊,要不是遇到好心人,可能你就沒命了。”

陸朔擡頭看了看天色,豔陽高照,遠方銀色的蘭基博尼也緩緩的開了過來,“你,不知道?”語氣是那種懷疑與信任交織在一起的味道,可是陸朔的面上卻是充滿興味。他擡手示意司機停下,司機會意在一旁停住了車,也識趣的沒有多話。

林淩聽到陸朔問的話後,反而放下了心,但是嘴上并沒有什麽改變,“我不知道啊,你到底怎麽了?怎麽這次從醫院醒來後我就發現你和以前不一樣了……”

“好了,我還有事,先挂了。”陸朔沒讓林淩把話都說完就自動按了挂斷鍵。他伸出一只指骨分明的手,把車門打開屈身坐進了後座。

陸朔的這雙手相當好看,手指細長,每一個關節不會粗的突兀,也不會細的違和,可以說是恰到好處。而這一點和他前世本身的手沒什麽差別,只是誰都想不到這樣的一雙手卻會沾滿血惡。

車子裏開了暖氣,畢竟三月份的天氣還是很涼的。雖然已經入春,但是初春的天有時候還是會讓人瑟瑟發抖。

盡管陸朔現在寒暑不侵,可他也不打算拒絕這份好處。不管怎麽說,搞獨特都不是一種好的行為。

陸朔眉眼低垂,輕聲問着司機,“陸承運在家嗎?”如果這個人不在家,他就缺少了一次提前看清對方真面目的機會。

“回大少,二少已經回到家了,正好也是我送回去的。”司機一本一眼的回答着。

陸朔皺了皺眉,“給他換個稱呼,随便什麽少都行,二少就免了吧。”聽着就像是在喊西湖那邊蠢萌蠢萌的小黃雞一樣。

司機詫異的看了眼陸朔,但也沒有說什麽其他的話,乖乖的應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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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陸父看上去不重視陸大少,但實際上是怎麽樣誰又知道呢?說到底人家是父子,哪來的隔夜仇,伺候不好少爺,到時候遭罪的不還是他們這些打工的?

而且大少爺性子是很溫和的,一點也沒有什麽二世祖的壞脾氣。只是這次提個小小的要求罷了,也不過分,應了就應了也沒什麽。

除了這個小插曲,一路上車內都很安靜,只有兩股頻率不同的呼吸聲。

陸家有兩處宅子,一處是山腰處的老宅,一處便是山腳下的新宅。老宅一直有傭人給房子保持衛生和修剪花草,從建造到現在已經有幾十個年頭了。

一直沒說,陸家以前是做房地産起家的,不知道從哪一代開始就從商途走上了官途。而官不涉商,為的是防止貪污,所以家産多餘的都變賣了然後買下了這座山,因為……老宅在這啊!

後來年輕人嫌上下山時間太久,而且老宅建築風格還是老的那一套,所以就改在山下重新建造了個小別墅。

上下三層,再加一個地下停車場,第三層其實是個露天的游泳池。

這種建築風格就已經很西化,很現代了。因為它建成時間一點也不長,也就是陸父的上一代罷了。

司機将車子開到陸家的大鐵門前停下,下車替陸朔把車門打開,等人已經下車了,才關上車門重新坐進駕駛座,将車子開到停車場。

陸朔微微側目,看了眼坐在鐵門旁邊小房子裏的門衛,沒有說話。這才邁出左腳,一步一步的走到鐵門前。

眼看着陸朔就要撞上門了,那門卻只被陸朔的一只手給推了開來。推開之後,陸朔又再一次的看了眼穩坐泰山的門衛,這次依舊沒有說什麽就走進去了。

陸朔內心毫無波動,甚至有點想笑。

原來還是有人會給他臉色看的,這個門衛真不愧是他那個後媽介紹來的,當起來還真挺稱職的。

這趟家,回的值。

陸家被一圈鐵栅欄圍着,分前院和後院,前院只有一條水泥路通向大門,周邊都是花草。然而那條路很長很寬,所以陸家的那道大鐵門是非常有重量的。

所以,剛才陸朔露出來的那一手簡直帥!呆!了!

以至于,陸朔現在的心情稍微有些好轉。恩,可以暫時放下月考的事情了。

陸朔沉默的打開了房門,接着沉默的換鞋進屋,直到看到從廚房出來的管家才緩和了臉色。

剛才發生的事情陳管家是一點也不知道的,只是看着臉色不太對的陸大少心中有些奇怪,出于愛護,便問出聲來,“少爺,你這是心情不好?”

“哦,沒什麽。只不過,我想知道我是不是很久沒有回來了。”

陸朔這話一出,陳管家的臉色也變了,難道……

“朔哥~”陸承運從樓梯口探了個頭,輕聲喊道。

“沒事。”陸朔低聲對陳管家說道,轉頭看向陸承運,眯了眯眼彎了彎嘴角,“恩。”

“朔哥,你剛才和陳叔叔在說些什麽呢?陳叔叔臉色都變了。”陸承運問道。

陸朔走向陸承運,略帶俯視……因為陸承運比陸朔小三歲,陸朔本身就有一米八七的個頭了,這要比對方高一個頭呢。

男孩子發育晚,但是到高中基本也就發育完成了,只有少數大學還會三次生長。不過初中……那才剛開始。

“我回來承運似乎很開心?”陸朔淡淡問道。

陸承運聽着卻有些不太舒服,皺了皺眉頭,“朔哥你這是什麽意思啊,你回來我自然是很開心的。”

陸朔徹底俯下身,在陸承運的耳側輕聲說道,“只可惜母親不會怎麽高興吧?”

陸承運雙眼緊縮,盯着陸朔的側臉不言。他覺得有些事情好像偏離了原來的軌道了,他突然不知道該怎麽做才能……

按照人設,陸朔是絕對不可能說出這樣的話的,甚至不可能稱呼他的那個後媽為母親。對方能得到一個阿姨的稱呼就已經很不錯了,然而現在此陸朔非彼陸朔。

這個陸朔從來到這個世界之後就帶上了假面,他對所有人都是那麽的敏感,對所有人的态度也都是一樣的覺得好玩。

這是一場他從未體驗過的人生,他覺得很有趣。

所以他想要玩下去,卻不打算按照原來的陸朔的作風行事。

陸朔從小到大就沒委屈過自己,哪怕是還沒有入明教的時候,陸朔也是偷雞摸狗殺人打劫什麽都做過。

為了一口吃的他可以殺掉一個無辜的人,為了一件穿的他可以殺掉這個人的全家,只要這樣做可以讓他過的舒服、過的快樂。

就是那樣的自私,那樣的充滿黑暗。

因為他就生長在黑暗裏,他的世界沒有光明。

“如果母親歡迎我回家,為什麽門衛連門都不開,又為什麽你們會等到我自己進來了之後才知道‘我回來了’?”陸朔語氣低沉,“這個家要是不歡迎我其實也真沒什麽,畢竟只要我在一天,你母親就一天進不了家門。”

陸朔這話說的還真沒錯,他在來的路上再次翻找了下記憶,這次是非常的仔細。這一翻找,陸朔才發現當初陸父将真愛帶回來的時候,陸父還是很愛原主的,所以特意征求了他的意見。

結果顯而易見,原主并不同意陸父再娶,只是這人呢卻這麽名不正言不順的進了陸家,沒有婚約。

擱在陸朔那個大唐,這不就是個妾嗎?連平妻都算不上,還妄想貪圖陸家的錢財權。

陸朔就靜靜的看着那個妾自己作死自己,沒有一個男人是喜歡被女人欺騙的,當他知道自己一直愛着的女人是為了什麽才接近自己的時候,他就會翻臉無情。

陸朔見過這樣的人簡直太多了,每次家事難斷的時候,總會有那麽幾個人匿名給他下單子。

陸朔在翻找記憶的時候,還發現了一個問題,那就是陸父現在似乎已經發現了那個女人的真面目。

在一點上可以很肯定的那就是陸父選擇摘出陸朔,留着陸承運和他母親放在身邊盯着,以及這家裏的攝像頭分布到了每一個角落。

後者才是關鍵,畢竟一般人是不會在家裏裝這麽多攝像頭,還都是隐秘的。

陸朔會發現還是因為一開始來這世界吃過攝像頭的虧,所以特意了解了一下,再加上這種被人監控如坐針氈的感覺陸朔可以很明顯的感受到。

原主倒是不清楚陸父的所作所為,但是陸朔作為一個外人可以看得很清楚。至于原主會被陸父明冷暗護的原因,可能還是因為原主是個包子……就算把實情說出來,原主可能也不會做出什麽報複事來。既然這樣,那還不如幹脆點将人丢出去,讓其看上去像是被舍棄的人,只要安排一些人護着,想也不會出什麽大事。

也正是因為有陸父暗地裏的維護,原主才能一直過得這麽順風順水,只不過陸父也沒有想到就因為兒子出去參加藝考而他手又不太好伸的那麽長,導致原主死亡。

陸朔覺得陸父應該是這樣想的。

可是陸朔不需要這樣的保護,所以陸朔現在很有必要暴露一下自己的真面目。

“朔哥,你!……你怎麽會這樣想。”陸承運抿了抿唇接着說,“我母親确實有些事做得不對,但是……”說到這裏,陸承運自己似乎都有些難以啓齒。

陸朔挑了挑眉,然後繞過對方,徑自上了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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