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似乎是嘆息,又似乎是惋惜的尾音剛剛消散在空氣裏,陸承運就聽到一道震怒的聲音,他不禁抖了抖身子。
偏生那個抱着他的人一動不動,呼吸聲淺淺,但竟都飄向了他的耳朵裏。
膽顫心驚。
“唉……”陸朔嘆息一聲,轉過身看向來人,他的爸爸陸明光,“爸爸,你那麽大的聲音吓得承運到現在都不敢大口呼吸呢。”
陸明光淡淡得看了眼陸承運,複回到陸朔身上,“跟我出來。”他并不等陸朔,就徑自走了出去。
陸朔跟了上去,臨出門回頭對着蠢蠢欲動的陸承運說道,“這次別想着偷聽了,爸爸不會希望的。”
陸承運靜默,乖乖的坐到了床上,躺下。
書房裏。
陸明光盯着陸朔的臉,一言不發。陸朔擡起垂下眼皮的眼,“爸爸的事忙完了?”
“你關心的只有這一件事情嗎?”好半響,陸明光的聲音才響了起來。
“哦……”陸朔恍然大悟,點點頭,“爸爸一路舟車勞頓,我就不打擾您休息了。”他作勢就要出去。
“陸朔!”
喝聲止住了陸朔的動作,他僵硬的收回手腳,站回原地,垂着腦袋盯着腳尖。
“你還喊我‘爸爸’,用着李家的背景,我也就不計較你是誰了。”陸明光說道,“但是,我要你記住,既然你做出了這樣的選擇,就應該知道你姓陸,你是我陸家的人。”
“爸爸,你在承運的手機裏安裝監/聽/軟/件,他知道了,一定會很傷心吧。”陸朔彎了彎嘴角,毫無笑意的說道。
陸明光擡手捏了捏鼻梁,冷硬的面孔好像軟化了幾分,但依然面無表情,“你來自哪裏我不知道,我也不想知道,但現在你是‘陸朔’,你就得替他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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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朔這才笑了,笑得很冷,“怎麽活下去,走着你們鋪好的路?你們當年不就是這樣做的嗎,可你們過得幸福嗎?”
陸明光沒有說話。
陸朔繼續說道,“我不喜歡那樣的生活,‘陸朔’也不喜歡,你是他爸爸,你應該知道他從小的心願是什麽。”
“當一個歌手,登上國際舞臺,可以啊,我不反對。”陸明光這才開始說話,“但是總不能不結婚不生孩子,讓陸家斷後吧?”
“現在醫療這麽發達,代孕也不是很難的吧?”陸朔笑道,“不如爸爸把心裏話都說出來,我心裏也能有個底。”
“其實我并不想管你的事,但是你作為李氏集團的繼承人,蘇情無法不管。”陸明光搖着頭感嘆,“我欠蘇情一個人情,也只能幫她到這了。”
陸朔眯了眯眼,暗道:真特麽是個老狐貍。
“你心裏肯定在罵我,但是無所謂。”陸明光攤了攤手,将陸朔轟出去。
陸朔一步一步走到門邊,回頭看向陸明光,不說話就這麽直愣愣的看着。
“今天晚上的龍城會館,你會去吧?”陸明光無奈的聲音響起,他算是被陸朔的态度給弄怕了。
說話層層逼迫,不說話又是眼神脅迫。
陸明光都懷疑自己是不是上輩子欠這人的,所以這輩子才會還的這麽辛苦。
聽到陸明光說的話之後,陸朔笑了,發自內心的笑了。
“謝了。”
感謝陸明光沒有把他的世界全部封鎖。
陷入泥濘的身體,還剩着腦袋,保持着短暫的清醒。
吃過午飯,陸朔就被匆匆而來的李蘇情帶走,經過一個下午的打造,才誕生了一個優雅與氣質并存的男神。
陸朔也是很久沒有這麽正裝打扮出行了,只是別扭的覺得穿着這身衣服不适合動手揍人,太緊繃了。
龍城會館裏,賓客言笑晏晏,侍者穿行在人流之中補缺着消失的香槟紅酒糕點。
陸朔被接待帶到一樓正廳,接待就返回門口,留他一個人站在廳入口看着廳內的場景,眸色淡淡。
今天來到龍城會館的都是S市的商界名流,不管是白手起家的,或是家族繼承者,老的帶小的,都想在這裏認識一些人,擴張一下人脈。
就算将來不一定能有合作,認識一下也是好的。
陸朔微不可見的側了側腦袋,與走過去的張思娴目光交接了一秒,他的目光閃了閃,攔住一個拿着香槟的侍者問道,“請問一下,洗手間在哪裏?”
侍者幫陸朔指了個方向,陸朔順着指向看了看,道了聲謝,便走了過去。
這個時候洗手間的人還不是很多,陸朔換了一身黑衣黑褲,戴着一個棒球帽,帽檐幾乎遮住了臉。
他站在盥洗臺前,掏出震動不已的手機,雙眼快速掃着手機屏幕上的文字,然後删除,将手機關機。
陸朔慢條斯理的打開水龍頭,仔仔細細的洗着手。洗幹淨了手他拿出一雙橡膠手套,将手指一根一根的塞進去。
雙手自然下垂,陸朔走出去并未引起他人注意,低調的像是整個人都消失了一樣。
龍城會館一共有三樓,貫來只對賓客開放一樓,二樓往上就有手持電棒的保安看守。這并不是普通的保安,在龍城會館裏的所有保安皆出身于退伍軍人,戰鬥力比起一般老百姓是要好上不少的。
但這是對上老百姓,現在他們遇到的可是陸朔。
二樓并沒有一樓那麽亮,可以說燈光有些偏黃,陸朔沿着牆角向前走,仿佛融入了黑暗。
整個龍城會館外形成四方形,而且正好是正方形,站在一樓擡起頭看到的是一樓的倒影,因為高度并不是很清晰。
一樓的人看不到二樓場景,但是二樓的人卻可以看清一樓的人和事。
和一樓幾乎是同樣的結構,只除了它的地板不是泥土混凝物,而是一整塊的玻璃,那種反光玻璃,一面透光,一面反射光。
而透光的那一面迎向二樓,所以站在二樓的人只要位置不是太偏,一低頭就能看到一樓景象。
這是一個無形的監控,然而來過龍城會館的所有賓客都不知道。
因為他們從未上過二樓。
現在有了一個例外,陸朔悄無聲息的來到了二樓。
二樓只有一處與一樓不同,那就是與一樓相對位置的大廳,它給分成了兩塊,兩個房間皆有一前一後兩個出入口,也就意味着有人看守。
沒有門的地方,有兩扇窗戶,陸朔現在懸在二樓的房頂,透過窗戶,将房間裏的人和事物收歸眼下。
他看見張思娴口中的女友,雖然低垂着頭看不清臉色,但是陸朔可以确定這人手上絕對不幹淨。
所以說這是惡人谷小鬥士從良了?
這個時候陸朔居然還能找出笑話來調侃,也是夠可以的。
窗戶并沒有安裝防盜網,是外撐式的老式窗戶,可以說現在已經是很少見了。
不過想一想龍城會館的存在歷史,也就不驚訝了。
而現在那個窗戶就大開了一半的口,仿佛就在邀請陸朔進去一樣。
陸朔腳一蹬頂,呲溜如滑魚一般穩穩的半蹲在窗沿上,沒有引起看守的注意。但是卻被張思娴的對象注意到了,擡起頭正看着陸朔。
“妹子,我勸你還是不要執着了,我們大小姐是不可能跟你在一起的。”房間裏僅有一個人看着女人,按理說是非常好逃走的,就是不知道對方為什麽乖乖的待在這裏。
陸朔算了下距離,幻光步悄然無息的降落在那看守的身後,一記手刀将人放倒,他摸着下巴細細的打量着女人。
“楊偃月?”他用氣音問道,“長歌門的?”
女人,楊偃月沉默的點了點頭,“我聽思娴說過了,謝謝你。”
陸朔看了又看,繼續問道,“你為什麽自己不逃?”
楊偃月雙唇緊閉,站起身來,雙手結印,“稍等,我換個心法。”
陸朔雙手抱胸,在一旁看着,突然說道,“長歌門擅音攻,你不出手是怕引起更多人的注意吧。”
楊偃月看了眼陸朔,不想說話。
“啧啧,果不其然,終有一天,長歌也将無用武之地。”陸朔啧了啧嘴,“你翻得出窗戶嗎?”
楊偃月的臉裂了,“你這只喵,話太多。”
楊偃月掏出自己的琴背起,低頭看着玻璃下方的張思娴,嘴角微微彎起,“思娴告訴我,你想要我配合你演一出戲?”
陸朔的雙眼閃了閃,無聲的點點頭。
“那怎麽做?”
陸朔滿臉神秘,“總之,跟着我走就行了。”
楊偃月不再理會這人,只顧着低頭看着自己的愛人,目光柔和。
陸朔彎着嘴角,刀尖抵着地面,沿着房間邊沿來來回回的滑動着。卻又控制着,不讓交接處發出側耳的摩擦聲。
這一舉動引起楊偃月的注意,她有些不解,“你在……幹什麽?”
陸朔歪了歪腦袋,“幹大事。”
本來并不打算鬧大的,但是他現在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氣,事情是她們挑的,那麽就怪不得他。
他從來就不是個好人。
惹急了,他可管不上這是在哪裏。
大廳內,杯觥交錯,好生熱鬧。
張思娴陰郁着雙眼,郁郁寡歡,她的母親走了過來,将其拉到一旁教育道,“今天可是我們家和陸家李家的大日子,你可別在這一天給我犯渾。你答應好了的,要讓那個女子死心,同時也要讓自己死心,否則你別想我們放走她。”
張思娴在想着以陸朔的手段,現在應該已經見到月月了,聽到自己母親的話,她勉強的笑了笑,“我知道了。”
可注定要讓你們失望了。:)
阮姨站在臺上,對着賓客說道,“大家晚上好,很感謝各位能在百忙之中抽出時間來參加我張家的晚宴……”聲音通過話筒傳達到整個龍城會館的角落裏。
賓客們客套着笑着,“哪裏哪裏……”
阮姨繼續笑道,“今天邀請各位來,主要是有兩件事情,一件事是我家的掌上明珠終于學成回國,将來整個張家都是她的,讓她提前來見見場面。在以後的日子,我家思娴若是有什麽做得不對的,還請各位多多關照。”
“一定一定,只不過張小姐是哪一位呢,讓我們認認人,別到時候不認識反而鬧出事端。”
“張家是本市百年望族,其教育涵養肯定是極高的,張小姐也一定是聰明伶俐,我估摸着反而是我們這些老糊塗需要年輕人照顧呢。”
“……”
阮姨朝着張思娴的方向招了招手,張思娴深呼出一口氣,緩緩走上臺,“各位好。”退後一步,鞠躬。
“思娴沒經歷過這些,有些害羞,不周到之處還請諸位諒解。”阮姨拉着張思娴的手,面上充滿笑容,面面俱到。
“張大小姐樣貌這是完美的繼承了張先生和張夫人的優點,溫婉大方,不失大家風範,張家會教人。”
“S市名媛圈此次多了張小姐,估計能在裏面贏得頭籌了吧?”
“……”
下方七嘴八舌的讨論起來,阮姨雙手伸出掌心向下,壓了壓,“各位,安靜,還有一事沒說,你們不想知道嗎?”
……
陸朔借着這個時間,讓楊偃月背對着,又換回了自己一開始穿過來得衣服,服帖的西服穿在身上,整個人都明亮了起來。
棒球帽再一拿掉,得天獨厚的容顏徹底暴露在空氣中,讓楊偃月這個來自大唐見多了美人的都閃了閃神。
“是被我的美折服了嗎?但是我有愛人了。”陸朔理了理因為帽子而被壓趴下去的頭發,逐漸還原成最完美的狀态。
楊偃月從未見過這麽不要臉的人,“原來,市井傳聞真的不可信。”
陸朔瞟了眼對方,似乎笑了一下。
樓下傳來李蘇情的聲音,“其實今天也算是張、陸兩家的大日子,關于我的事情在座的應該沒有不知道的,我只有一個兒子,盡管我離婚了,但是我的兒子依然是我的兒子,将來我李家的家業是要交給他的。說是張、陸兩家,又何嘗不是張家與我李家的重要日子呢。”
“……我喜歡思娴很久了,所以很早就替朔朔說了一門親事,我很期待思娴嫁給我家朔朔。所以今天不光是張家大小姐和各位見面的日子,也是吾兒陸朔和張思娴訂婚之日。”
陸朔聽着李蘇情那不容置喙的話,眯起了雙眼,勾了勾嘴角。冷不丁的隔壁房間傳來了一聲巨響,像是什麽東西被推到了。
聲音傳不到樓下,卻能清晰的透過這面牆傳到這裏。
陸朔伸手摸着牆壁,目光溫柔。
楊偃月在一旁看着卻抖了抖身體,不自覺的。
作者有話要說: 花姐:我的意中人是個滿身書卷氣息的文化人,才不屑與你們這些俗人打打殺殺。
琴娘[相知]:親愛的,退後。[讀條切心法]
花姐:哦
[讀條失敗]
琴娘:讓我……切到輸出我們正面剛啊![被帶走]
花姐:連你的琴都沒拿出來打什麽打(真相)
小劇場真實有效的還原了花姐她對象被抓走的現場!
花姐來自浩氣盟,琴娘來自惡人谷,皆雙修。平日裏為了壓制琴娘的血腥味,讓她以相知心法見人,事發突然來不及切換心法而被抓。耿直天然黑花姐深刻牢記琴娘的囑咐,站在後方,目不轉睛的看。
尴尬了都,下一章我還沒碼出來,我好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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