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約莫過了小半個時辰,桌上的粽子都被顧漠青吃光了,顧漠青也摸了摸鼓出來的肚子,站起身來在屋裏緩步走起來消食。

“決定好了沒?”顧漠青一邊伸伸胳膊,擡擡腿,一邊問坐在床邊一言不發的墨宵塵。

又過了一會兒,墨宵塵點了下頭,低聲問:“讓誰将他送回去?”

顧漠青仰頭看着天花板,想了一會:“我剛在船頭看見玉半遮了,他整個人都陰森森的,面具也不戴一下遮擋住,我看好幾個教中弟子都繞着他走。”

聽顧漠青提到玉半遮,墨宵塵回了些神來:“他面具被人搶了,生悶氣。”

顧漠青一聽,瞳孔收縮,臉上顯出了一抹玩味的笑容來。顧漠青不僅是個吃貨,還是個愛聽八卦的,他快步走到墨宵塵身邊,用胳膊肘碰了碰墨宵塵:“誰啊,能讓玉護法這麽生氣?”

“花子亦。”

顧漠青幾乎是捧着肚子走出了屋子。走出船艙的時候,他看見陰森森的人還站在船頭吹風,臉上的神色越來越陰沉,顧漠青卻是忍不住笑,漏了一絲笑聲飄進了玉半遮的耳朵裏。

玉半遮顯然是生氣生得太忘我了,顧漠青的聲音越來越大,他也沒聽見。直到顧漠青走到玉半遮的身邊,拍了下玉半遮,玉半遮才将他一張寫滿了“生人勿近”的臉對向了顧漠青。

玉半遮一見是吃貨醫仙,翻了個白眼繼續轉頭望着河水發呆。顧漠青倒是更好奇了,他剛在船艙裏聽墨宵塵簡單地說了幾句,知道了事情的原委。誰讓玉半遮遇見的是游戲人間的花間山莊少莊主呢,這事兒還真怨不得別人。

“你這愛理不理的毛病什麽時候能改掉?”顧漠青雙手揣在衣袖裏,往玉半遮那邊一站。風從河面吹來,撲在臉上,別提多舒爽。

玉半遮還是沉默不言,一來他現在沒心情與人聊天,二來他本來話就不多,三來他不喜歡和顧漠青聊天,四來他今天剛敗在一個話唠手下正郁悶着。

見玉半遮半天不理他,顧漠青卻沒識趣地走開,他伸出右手捏住玉半遮的手腕,連連咋舌:“你們教主都跟你說了,不要太過自負,你看你看,折在一個話唠手下了吧。”

“是我學藝不精。”玉半遮用餘光瞪了一眼顧漠青。

對方涎着臉貼了過來,在勾頭在玉半遮眼前晃了晃眉開眼笑的娃娃臉,露出一副無害的表情來:“能讓玉公子自己認輸,花子亦倒真不簡單啊。”說着,顧漠青還不忘長長地嘆息一聲。

這一聲嘆息落在玉半遮耳中顯得刺耳,玉半遮修長的眉頭緊緊地鎖在一起,剛想回擊顧漠青,顧漠青收回了腦袋,松開了玉半遮的手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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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漠青說:“你也沒發燒啊。”

“……”玉半遮聽出了顧漠青是在揶揄自己,他抽了抽嘴角,如果顧漠青不是墨宵塵的客人,顧漠青的舌頭早就不在嘴裏了。

顧漠青手籠在衣袖裏,仍舊站在玉半遮身旁,并沒有要離開的道理。娃娃臉上的笑容淡淡的,他圓圓的眼睛裏好像映入了波光粼粼的湖水。許久後,醫仙顧漠青用胳膊肘碰了碰沒有從他身邊離開的玉半遮,說道:“你也別郁悶了,花子亦是誰?花間山莊雖然是三大世家之一,可因為有一個招蜂引蝶的花子亦,花間山莊的名聲并不好。既然你也知道花子亦是那樣脾性的人,若與一個用嘴皮子行走江湖的人認真,這不是敗了你的格調嘛?”

玉半遮扭頭看着伸了個懶腰的人,似笑非笑地回道:“你不也是靠一張嘴游走天下麽?”

顧漠青張了張口,想反駁玉半遮,卻什麽也說不出來。一物還有一物降,玉半遮可是吐槽顧漠青的高手。顧漠青不想繼續這個話題,他将吃癟的表情收了一收,正色道:“你還想不想見花子亦?”

玉半遮眨了下眼,他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而是等着顧漠青繼續說下去。

顧漠青接着說:“墨大教主給了你一個任務,不過這個任務你一個人也完不成,需我跟你一起。”

“送周薄言回去?”玉半遮陰沉的臉上顯出一抹無奈,當初墨宵塵就不該把周薄言給搶過來,如今又要送回去,委實多此一舉。

“好差事啊,”顧漠青對玉半遮擠了擠眼,“與花子亦化幹戈為玉帛的好機會,把握住!”說着,顧漠青得意洋洋地指了指玉半遮的胸口。他是沒診出玉半遮的外傷,而是診出了玉半遮的內傷,不過這內傷可比較棘手就是,有人動心了,而對方可以稱之為玉半遮的仇敵,真是傷腦筋啊。

墨宵塵給顧漠青和玉半遮一輛青布馬車,又将打聽到的越池墨和花子亦的落腳處告訴了顧漠青他們,顧漠青和玉半遮駕着青布馬車,帶着被顧漠青紮了睡穴的周薄言沿着揚州城郊外追着越池墨與花子亦的蹤跡而去。

走了幾裏路,駕馬的青衣人許是有些乏了,他一邊晃悠着馬鞭,一邊從懷裏摸出了一塊芡實糕來,揚兩下鞭子,咬一口芡實糕,如此一塊芡實糕他沒走半裏路就吃光了,于是顧漠青就又摸出一塊,繼續邊趕車邊吃,本來可以三個時辰就追上越池墨和花子亦的,足足被他耗了五個時辰才到。

月上中天的時候,顧漠青終于趕到了越池墨和花子亦落腳的客棧處。他拍了拍自己身上落的米糕屑,挑開車簾,剛準備喊玉半遮下車,就見玉半遮并指點在了周薄言的睡穴上,剛睜開眼的周薄言又重新昏睡了過去。

“別讓他睡!”等人昏倒後,顧漠青才記得出聲叫停,玉半遮莫名地看着在車下跺腳的吃貨,又轉頭看了一眼靠在車廂上緊閉雙眼的人,最終只能将吃貨醫仙拽進馬車,然後放下了車簾。

“他醒了,為什麽不讓他睡?”玉半遮問。

顧漠青沒時間去回答玉半遮的問題,他一邊替周薄言把脈,一邊從懷中掏出一枚銀針刺入周薄言頭頂的百會穴中。百會穴為各經脈氣血彙聚之處,不得輕易施針,玉半遮見顧漠青毫不猶豫地一針紮下去,不由得為周薄言捏了把冷汗。顧漠青這劍走偏鋒的治法也不知行不行得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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