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肖司明的視線已經在屋子裏轉了一圈。

窗明幾淨,暫時還沒發現有什麽異常。

屈昊林為妻子介紹道:“這是……”

他看向肖司明,這位大師神秘高深地略一點頭,聲音淡淡的:“肖司明。”

正要介紹阮陽,阮陽搶先一步說道:“叫我阮陽就好。”

他自覺還擔不起這個大師的名頭。

屈太太還有些意外。

她看着門外極為養眼的二人,心想現在的道士顏值都這麽高嗎,之前來的那一批沒這麽誇張啊。

正想着,廁所裏傳出來一聲嚎叫,聽上去像是剛剛進去的那位大師的聲音!

“!!!”屈昊林和自己的老婆面面相觑,同時在對方臉上看到了一絲絲絕望——

這個鬼,當真如此厲害?剛請進門的大師也拿它沒辦法嗎?

難道他們只有搬家這一條路可以走了嗎……

肖司明抿着唇一言不發,徑直越過屈太太,來到廁所門前,直接擡腳踹開了門。

狹小的衛生間裏,衛瑄褲子掉到膝蓋,縮在角落站着。

見到衆人一窩蜂地出現在門口,衛瑄一臉恍惚,以閃電般的速度提起褲子,避免走光。

屈昊林則以同樣飛快的速度捂住了屈太太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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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着,就聽衛瑄受盡屈辱般地向屈昊林控訴道:“你們家這個女鬼是個變态吧?!”

屈昊林嘴唇顫抖:“大、大師,您看見什麽了?”

衛瑄手指着馬桶,一字一句道:“我剛脫下褲子,它就從馬桶裏鑽出來偷偷摸我屁股!”

屈昊林:“……”

他雖然有些汗顏,但為了避免衛大師太過尴尬,便順着衛瑄說道:“平時我們家人洗澡的時候,它會出來一下,但是鑽馬桶還是頭一回……”

聽他這麽說,阮陽也驚了,喃喃道:“居然有這麽變态的鬼嗎,不僅會鑽馬桶,還會摸人的屁股?”

肖司明:“……”

他不動聲色地擋住阮陽的視線,對衛瑄無比頭疼地說道:“你先把褲子穿上。”

衛瑄原本腹痛了一路,眼下被鬼摸了屁股,也不知道是不是屈辱感使然,連肚子都不那麽痛了。

他餘怒未消地掏出符咒貼在馬桶上,口中念起了一長串咒語,符紙無風抖動了兩下就再無反應。

“看來是轉移陣地了。”衛瑄憤憤道,“當時我就往馬桶上一坐,等我察覺到不對的時候,只看見馬桶裏有一團黑色的頭發。”

他對肖司明瘋狂暗示:“老大,如此狡猾的厲鬼,你一定不能錯過。”

肖司明看了眼馬桶:“……”

為什麽今天突然就不是很有食欲了。

——————

桌上的飯菜雖香,但不将這個女鬼捉住,在場各位是無心享用吃食的。

在肖司明的安排下,衛瑄去兩間卧房裏搜查,他負責客廳以及靠門的小書房。

至于阮陽,肖司明考慮的是他現在還是個凡人,不一定能直視鬼魂,索性讓他只需要跟在自己身邊。

屈昊林自然是跟在比較厲害的那位身後,肖司明每檢查一個地方,他就給肖司明講述女鬼在這裏做過什麽,争取多提供些那女鬼的線索。

他指着客廳的沙發說:“剛開始的時候我們一家三口被逼到只敢擠在沙發上一起睡,第一天還好,第二天半夜我在睡夢中感到呼吸不暢,就像是有人掐住了我的喉嚨一樣,大師,我這是被鬼壓床了嗎?”

肖司明手指撫摸着柔軟的沙發墊,指尖确實感到了一種鬼魂身上的陰涼,說明女鬼在這裏活動過,他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不排除這個可能性。”

屈昊林長嘆了口氣,說:“我就猜到是這樣,所以第三天就回房睡了。”

阮陽有些好奇:“你們房間不是也鬧鬼嗎?”

屈昊林頗為幽怨地看了他一眼:“鬧啊,既然在哪裏睡都鬼壓床,床它難道不比沙發香嗎?”

阮陽:“……”好像挺有道理的噢。

屈夫人帶着孩子站在一旁看着他們,三人再次來到衛生間,屈昊林指着淋浴間說:“這裏,我們洗澡的時候,那只女鬼也會突然出現在鏡子裏。”

“洗澡水有時候洗着洗着也會變臭,”屈昊林一邊說一邊打開了淋浴噴頭示範給他們看,“我問了隔壁鄰居,他們的水都是正常的。”

水放了有一會兒,一股奇異的酸臭味隐隐約約飄了出來,阮陽嗅了嗅,覺得味道似乎并不是來自上方的淋浴噴頭,而是源自他們腳下。

他定睛一看,有了一個新的發現,遲疑道:“屈先生,你們淋浴間的下水道是不是被堵住了?”

屈昊林聞言撓了撓頭:“大概吧,最近總是動不動就堵住。”

他說着,蹲下身用手扯了扯地漏,可以看見,地漏已經完全被纖細的黑色長發緊緊纏住。

屈昊林從地漏裏扯出來一大把黑發,扭頭便喊:“老婆!不是跟你說過了嗎,你怎麽又在淋浴間梳頭啦?看,下水道又堵了。”

屈太太有些疑惑又有些不确定地說道:“我好像沒在裏面梳頭啊。”

屈昊林一邊收拾堵在地漏上的頭發,一邊對肖司明他們說:“自打這房子開始鬧鬼,我太太壓力一直很大,甚至開始脫發了,你說這,唉……”

阮陽卻察覺出一絲違和,他有些害怕地說:“等等,屈先生,您太太是短發吧?”

屈昊林:“是啊,怎麽——”

話音未落,他自己意識到了問題所在。

屈太太是短發,那他手裏這一大把長發又是誰的?

…………

在一陣面面相觑後,屈昊林第一反應就是向屈太太證明自己的清白。

“老婆,我向你發誓,我從來沒有跟人亂來過,更不可能把人帶到家裏!”

他解釋得語無倫次,生怕屈太太誤會自己。

肖司明招了一下手,示意衆人安靜下來。

他沉聲道:“這不是活人的頭發。”

話音剛落,屈太太和屈先生同時松了口氣。

一個慶幸丈夫沒有出軌,一個慶幸自己的清白沒有遭到誣陷。

阮陽:“……”這一家子,心好大啊。

那個女鬼同樣不在衛生間。

就在衆人正準備退出去的時候,阮陽聽到衛瑄大喊一句:“抓住它!千萬別讓它上了孩子的身!”

小孩被鬼魂附身的容易程度,僅次于阮陽這種毫無陽氣的身體。

說時遲那時快,阮陽只感覺一道黑影向他們沖了過來,幾乎是下意識地飛快出手,然後——

他看着自己手上抓着的一頂黑色假發,表情出現了一瞬間的迷茫。

那道黑影似乎也同樣凝滞了一瞬,似乎是在震驚為什麽自己一個靈體會被一個活生生的人類一把揪下假發。

它正要在阮陽和另一旁的小孩之間做個抉擇,就被肖司明一把抓住了脖子。

“啊啊啊啊啊道長饒命!”被掐住脖子的鬼像一條剛被撈出水的魚,瘋狂擺動着身體,求饒道,“我沒害過人啊你不要抓我!!”

同一時間衛瑄從屈昊林的卧房裏沖了出來,指着它說道:“我管你害沒害過人!你摸我屁股就是不對!”

那鬼的聲音聽起來憤怒又崩潰:“誰摸你屁股了!明明是我先用的馬桶!你一聲招呼不打就坐到我頭上來我說什麽了嗎?!”

衛瑄:“……”

屈家夫婦:“……”

衛瑄突然捂住了自己的肚子,表情痛苦地說道:“不行了,你們談吧,我去上個廁所先。”

仗着有肖司明在場,人鬼雙方坐下談判。

那鬼确實是個女鬼,皮膚慘白,但和屈昊林描述的不同的是,它并沒有一頭烏黑淩亂的長發,發際線已經飛到了頭頂。

阮陽和肖司明坐在一起,低頭看看自己手裏的假發,再看了眼女鬼頭上稀疏的幾根秀發,不由得陷入了沉默。

女鬼抛開慘白的膚色不說,長得其實很清秀,它對着阮陽一瞪眼,兇巴巴道:“還給我!”

肖司明掀起眼皮向它丢了一記眼刀。

“……”女鬼的氣焰頓時就收斂到幾乎沒有,聲如細蚊地說道,“把假發還我吧,我頭冷。”

阮陽心情複雜地将那頂烏黑的假發還給了它。

戴上假發後,女鬼心平氣和了許多。

屈太太拍了拍兒子的頭,說:“乖,林林先回房間睡午覺,這邊留給爸爸媽媽解決。”

等兒子回了卧房,屈昊林忍不住問道:“我們與你遠日無怨近日無仇,你為什麽要對我們家糾纏不休?”

女鬼幽怨地看着他們:“你們搶了我的屋子,怎麽就無冤無仇了?”

屈昊林立刻回怼道:“什麽叫你的屋子?這房子是我前年剛買的,裝修了小半年,從未租出去過!”

阮陽惡補了幾天的靈異怪志,聽她這麽說便了然道:“哦,你是宅鬼?”

宅鬼其實是一種十分常見的鬼。

它們通常會采取各種惡作劇的手段,吓唬房子裏的住戶,從而達到趕走住戶占據住所的目的。

按照阮陽的理解,這種可以稱之為,鬼界釘子戶。

身為釘子戶的女鬼卻絲毫沒有這種自我認知。

屈昊林仍覺得氣憤:“不是說惡作劇嗎,那你為何想害我一家三口的性命!”

女鬼也叫道:“我沒有!我要是害人性命,不就成厲鬼了嗎?厲鬼是沒有好下場的!”

說着,它的視線忍不住飄向肖司明,在對上肖司明的視線後慫得肩膀打起了戰,在心裏悲傷地嗚咽道——

誰能告訴她,為什麽非人類也來做道士了??

作者有話要說:

女鬼(瞥一眼肖司明):厲鬼是要被吃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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