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那看似窮兇極惡的厲鬼在肖司明手裏像個柔軟的面團, 輕而易舉地被撕扯成幾小塊。
厲鬼起初拼命掙紮,被撕了幾下後就沒聲兒了。
肖司明神色淡淡,以最優雅的動作做着最殘暴的事情。
他見阮陽看着這邊, 雖然表情麻木了些, 但至少不像是被吓到的樣子。
肖司明在心裏默默點頭,暗想:果然,要讓阮陽接受,還是得用循序漸進的法子才有效。
等他一口口吃完厲鬼,邢大師的高個徒弟已經快要吓得厥過去。
他忍了又忍,才忍住了胯下那股尿意, 在師弟的攙扶下,一點點、一點點地朝趴在地上的師父挪去。
“師父!師父!您感覺怎麽樣?”
邢大師被兩個徒弟攙扶起來, 看着肖司明的方向,牙關打顫:“他、他他……”
高個徒弟對剛剛肖司明手撕厲鬼的畫面仍心有餘悸, 悄聲勸道:“師父,這個人看起來不一般, 我們先坐下來緩緩。”
“是啊師父,”矮個徒弟也說, “咱們剛剛拼盡全力畫的符都沒能擋住邪祟。”
他不提這個還好, 一提這個邢大師更加腿軟。那幾道平安符算得上是他的看家本領, 沒想到剛交到雇主手上就廢了。
三人神情戚戚地坐在客廳沙發上, 這會兒心态都有點崩。
曹老板的兩個女兒坐在邊上,兩雙大眼睛忽閃忽閃好奇地盯着他們。
曹衍忠已經顧不上慰問邢大師等人,而是一臉迷茫地望着肖司明的方向,口中喃喃道:“那只厲鬼真的消失了?”
阮陽:“……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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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衍忠依舊神情恍惚:“它以後還會來纏着我一家人不放嗎?”
阮陽:“……我想這輩子都不會了。”
他話音剛落,曹夫人拿着手機過來,說是醫院那邊打來的電話。
電話那頭是他給自己昏迷不醒的老母親請的護工, 護工語氣激動地說道:“老板,老夫人醒了!能下地走路了!不用拐杖也不需要人攙扶,還說要喝粥,精神得很呢!”
曹衍忠是個孝子,這些天母親的病情沒少讓他發愁,聞言差點流下激動的淚水。
他的面色由青轉白再轉紅,整個像是打翻了的調色盤,半晌,在阮陽以為他是看見肖司明生猛的一面受到了驚吓的時候,曹衍忠猛地抓緊了他的手。
肖司明立刻皺着眉頭向他倆看過來。
曹衍忠渾然不覺,他現在內心悔恨無比,抓着阮陽的手語速飛快地說道:“大師,是我有眼無珠錯把珍珠當魚目,您可千萬別跟我計較。”
阮陽有些不适應地抽了抽手,奈何對方力氣大,沒能抽動絲毫。
肖司明走過來不動聲色地分開了兩人,嘴角緊抿着,不鹹不淡地對曹衍忠道:“厲鬼已除,接下來将那塊陰牌丢了即可。”
曹衍忠立刻向他道謝。
“大師,能再給我們畫幾道靈符嗎?”他指着地上那一攤燃盡的灰燼,“邢大師給畫的已經……”
那邊邢大師聞言氣得胸口一窒。
肖司明向他投去淡淡一瞥,對曹衍忠道:“可以,一張三萬。”
雖然這價格有些貴,但目睹了肖司明抓鬼過程的曹衍忠完全沒有猶豫,當即應下:“好,不說三萬,五萬都可以,您畫吧,我按五萬一張的價錢給。”
肖司明神色略有緩和,他拍了拍阮陽:“給他畫幾張平安符。”
阮陽微微一愣,後知後覺反應過來老板這是在給他發財的機會。
一張符咒五萬塊,曹家有五口人,給他們一人畫一張的話,那就是……二十五萬!
發了發了!
阮陽在內心飛快地計算了一下,兩眼一亮:“好!”
朱砂符紙都現成地擺在香案上,阮陽領了任務,開心地一路小跑至香案前。
入門級的平安符對他來說是小菜一碟,雖然肖司明說讓他畫幾張平安符就行,但阮陽一想到這符咒的價格高達五萬塊一張,還是選擇給曹老板畫幾張更高級些的驅鬼辟邪符。
畢竟平安符只能讓人避開一些小災小難,但是一旦有厲鬼找上門,這種低級符咒和普通黃紙沒什麽兩樣。
而阮陽畫的驅鬼辟邪符,才是真正的驅邪符咒,貼身佩戴此符可以保證尋常邪祟近不了身。
當然,這種級別高一些的符咒畫起來難度也高,要耗費大量精氣,哪怕是專業售賣符咒的莫宇,一天能畫出個四五張就是極限了,并且一張的價格少說也是七八萬,購買這些符咒的對象身份也是非富即貴。
阮陽以五萬一張的價格賣給曹衍忠,其實還是有些吃虧的。
肖司明在他落筆的時候就看出了他的想法,卻沒有阻止。
他盯着阮陽白淨的側臉,覺得小冥王現在乖巧貼心極了。
半點沒有當年冥界混世小魔王的影子。
阮陽感覺肖司明的目光凝聚在他臉上,眼神莫名有些熱烈。
這難道就是老板對先進員工的期待嗎?
他有些腼腆地抿出個小酒窩,手上動作不停,唰唰地一口氣畫了五張驅鬼辟邪符,而且他不像邢大師畫符的時候那樣,把自己畫得滿頭大汗,他看上去格外輕松,甚至不帶大喘氣的。
懂點行的人都能看出,他這幾張符咒無一不是上品符。
衛瑄看得有點呆,心想,一口氣五張驅鬼辟邪符,這真的還是人嗎?
他不由得想到正在家裏做苦力的莫宇,再看看一臉輕松的阮陽……乖乖,現在人類的力量已經能超過神獸了?
思來想去,他趁衆人不注意的時候悄悄地拍了一張照,偷偷發給莫宇。
阮陽畫符的時候圍觀群衆可不只有屈昊林和曹家夫婦等人,邢大師的那個矮個徒弟也忍不住湊上去看了一會兒。
片刻後他跑回來,小聲對邢大師說:“師父,他們業務水平好像也比我們高啊。”
邢大師:“……”
矮個小道士說:“他們畫的符好像很厲害,我再去看看——”
邢大師粗魯地打斷道:“不許去!”
小道士讪讪地閉了嘴,還受到了師兄的一個白眼。
邢大師人雖然端坐在沙發上,但是他哪兒哪兒都不舒坦,驅邪驅到一半被厲鬼附身還被踹了一腳不說,引以為傲的符咒也被啪啪打臉。
好氣噢,完全不想說話。
邢大師在這邊吹胡子瞪眼,不動聲色地留意着阮陽那邊的動靜,他的矮個子小徒弟卻百無聊賴之下看起了電視。
電視機正在播放本省的一個地方臺,這個點,正在播放紀錄片。
小徒弟看了幾分鐘,突然看到電視機上出現了三張熟悉的面孔。
他愣了愣,伸手拽拽師父和師兄的袖子:“師父!您看,他們是不是——”
邢大師随意地朝電視機瞄了一眼,頓時也僵住了。
電視機上,先是一群穿着道袍的道士被警察押上警車的畫面。
接下來是三個人在警局前站成一排,齊聲念着:
“科學幸福你我他,抵制邪教靠大家。”
“相信科學,反對邪教,構建和諧,促進發展。”
“崇尚科學千般好……”
而這三個充滿社會主義光輝的人,一個正在不遠處熟練地畫符,一個剛剛當着衆人的面手撕生吞了一只厲鬼,一個從他們見面開始就不停地怼人。
邢大師:“……”
他的兩個徒弟:“……”
良久,矮個徒弟恍惚道:“師、師父,他們好像是來打擊邪教的。”
他的師父和師兄仍然陷在詭異的沉默當中,一時半會兒緩不過來。
矮個徒弟注意到衛瑄那邊,似乎朝他們看了一眼,發現了什麽似的,從兜裏開始往外掏手機。
“師、師父,”他急急道,“他們是不是來釣魚執法的啊,那人掏手機了,他是不是要報警抓我們?”
邢大師:“……”
等曹衍忠這邊顫抖着手接過那幾張符咒,一回頭,正巧看見邢大師和他那兩個徒弟倉皇離開的背影。
曹衍忠叫道:“大師!大師!您去哪兒啊?”做法事的錢還沒結清呢!
邢大師聽見他的聲音,非但沒停下腳步,甚至十分可疑地吓得雙腿一軟,被他那兩個徒弟一左一右架着胳膊,三人飛快地消失在了電梯口。
曹衍忠不由得十分納悶兒,這大師,怎麽連尾款都不要的?雖然厲鬼最後是肖大師他們解決的,但邢大師也出了不少力,甚至為此受了工傷,他還想給點醫療費來着呢!
罷了,之後找個時間再去邢大師他們觀裏感謝吧。
他不知道,邢大師跟他那兩個徒弟是被肖司明他們吓跑的,并且已經決定了現在就回去搬家。
他能嘚瑟到現在,不就是因為一直沒捅到警方面前嗎!誰知道這回一接單接了這麽個對手出來,現在不跑,遲早要被警方帶走登上本地社會新聞。
曹衍忠仔細端詳符咒,越看越覺得,這些符和邢大師給他的長得不太一樣。
雖然他看不大懂,但能看出這位阮大師的符似乎要更加複雜繁瑣一些。
“老板,你趕緊收起來吧,阮師傅畫的符咒可靈驗了。”屈昊林湊過來低聲說,“先前我給您帶的那張安神符,就是出自他手。”
他這樣一說,曹衍忠一拍腦門,恍然大悟。
他被厲鬼糾纏不休的時候,整日整夜不能入睡,後來是司機屈昊林塞給他一張符咒,神神秘秘地說能保他安心入睡。
曹衍忠一開始沒當回事,但還是接受了司機的好意,死馬當活馬醫地将符咒揣在睡褲兜裏,沒想到當晚還真的順利地一覺睡到了天明。
後來那女鬼眼見着騷擾不了他,就去騷擾他兩個年幼的女兒,愛女心切的曹老板只好将唯一一張安神符放在香囊裏挂在了兩個女兒的床頭。
這麽一回憶,他頓時就明白了,這位就是那個畫符的大師啊!
同時他又悔恨無比,他回想了一下,似乎從大師進門一直到厲鬼出現,他都沒拿正眼瞧過大師。
這是大不敬!
後悔不如補救,曹衍忠存了和阮陽等人交好的心思,當即爽快地簽了張支票雙手遞給阮陽。
像他這種企業家,經常會碰到一些無法用科學來解釋的事,就像這次的陰牌事件,他剛剛已經仔細回想了一番,發現給妻子陰牌的那人和自己的一位商業競争對手的認識的,這次很有可能就是為了利益加害他們一家。
還好老屈給他請來了這幾位大師,曹衍忠拍了拍屈昊林的肩,眼中含有欣賞之意。
幹得不錯,回去給你加工資。
阮陽接過支票,瞄了眼上面的數字,感覺自己的心跳都變成了金錢到賬的聲音。
曹老板說到做到,給了他整整二十五萬。
這二十五萬阮陽準備掏出一半來給肖先生,感謝他教自己畫符咒。
剩下的就存起來,他是不準備結婚的,所以要多存些錢養老。
沒準還能……
他偷偷瞄了眼肖司明,在對方看過來前,乖乖收回視線。
阮陽面上目不斜視,實際上心裏忍不住想:沒準之後還能用來當追求肖先生的本錢啊!
作者有話要說:阮陽和肖司明,兩個同時為對方存起了老婆本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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