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柯一恺愣了半天。
難道他被鬼纏身這事跟502沒關系?
他茫然地看向肖司明, 肖司明終于不再盯着那貓眼看,轉過頭嘴唇動了動,對他無聲說道:“問他要聯系方式。”
于是柯一恺捏着手機道:“不管有沒有人住, 你聯系方式總要給我一個吧?作為租戶, 我也要維護我的權益的,這家人經常半夜擾民,你們管不管的?”
說到最後他語氣有些憤憤,物業那頭只好說道:“好吧,我給您查一下。如果真存在這個現象,建議大家坐下來心平氣和地協商一下。”
挂了電話, 柯一恺立刻就沒了剛才的強勢,再次變回了小鳥依人的樣子緊緊貼着衛瑄, 一雙眼睛可憐巴巴地望着他。
畫面十分地gay裏gay氣。
“……”衛瑄看了眼他和自己不相上下的精壯手臂,以及他這些天遭受女鬼折磨顧不上打理的胡茬, 心裏忍不住吐槽:這要是個妹子該多好啊。
或者像阮陽那樣白白軟軟的一小只也行啊。
柯一恺:“大、大師,難道是我們搞錯了?”
肖司明看了他一眼, 語氣卻很篤定:“沒錯,門後有味道。”
柯一恺一愣:“啊、啊?什麽味道?”
肖大師惜字如金, 對他這個問題置若罔聞, 而是兀自陷入了沉思。
人鬼殊途, 門後這東西既然已經纏上了柯一恺, 基本可以确定是沖着他的性命來的。
傷人性命的東西,可以吃!
肖先生暗自期待地搓了搓手,但是下一秒又想到阮陽每次看他進食時蒼白的小臉,頓時有些發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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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陽現在是很乖沒錯,但膽子也變得這麽小,不知道以後封印解開了膽子會不會大一些。
思及此, 他眼神下意識飄向自己的小員工,然後就看到了杵在501門前的阮陽。
肖先生好聽的聲音從身後傳來:“你在看什麽?”
阮陽把剛剛撿到的大紅囍字遞給他,指了指501的門縫:“從屋子裏飄出來的。”
衛瑄“咦”了一聲:“這家人結婚嗎?”
他看向柯一恺,柯一恺卻表示自己并不知情:“我平時都不怎麽出門的,連樓上住沒住人都不知道。”
衛瑄咂了咂嘴,評價道:“鄰裏關系冷淡啊。”他們這邊有一句沒一句地聊着,門內卻突然吹出來一股子陰風。
一沓紅色囍字乘着風飛出來,劈頭蓋臉像天女散花似的糊了他們一身。
柯一恺“卧槽”一聲,渾身的雞皮疙瘩全部起立:“我怎麽覺得哪裏不對!”
衛瑄随手抓了一張,安慰他道:“就是幾張辦喜事留下的紙,你怕個什麽……卧槽!”
他話音未落,只見門縫後突然站了個個頭矮小的老太太,乍一看面色陰沉可怖,确實很吓人。
那老太太看上去差不多六十來歲,看着面前這幾個相貌堂堂的年輕人的眼神很是警惕,語氣也不怎麽友善:“你們是來做什麽的?”
衛瑄伸手捂住了柯一恺因為害怕嗷嗷直叫的嘴,擺出了自己最和善的笑:“阿姨您好,我們過來調查點事兒,您認識502的住戶嗎?”
501的老太太聞言卻面色一變,更加不客氣了:“你們要調查什麽?對面沒人住!”
衛瑄說:“這不對吧,阿姨,物業剛剛才說502租出去了的,您和對門的鄰居從來都沒見過面嗎?”
老太太二話不說就想關門,卻被肖司明伸手抓住了門把手。
他力氣奇大,那老太太拽了兩下沒拽動,頓時害怕又驚懼地叫道:“你們要幹什麽!松手!不然我報警了!”
肖司明眯了眯眼睛,單手把吓得抖若篩糠的柯一恺提到老太太面前,說道:“他是樓下402的,這些天一直聽到樓上502有人吵架,您作為501的住戶,聽到過隔壁到晚上有聲音嗎?”
老太太聞言表情一僵,用狐疑的眼神審視了一遍柯一恺:“你真的聽到502有聲音?”
她語氣有幾分古怪,柯一恺卻因為害怕毫無察覺,張口就道:“真的啊!您聽不到嗎?一到半夜十一二點左右,就有人吵架!”
老太太露出了幾分遲疑,自言自語般說道:“難道是進了小偷,我得去看看……”
阮陽在他們對話的時候,已經默默地拾起了飄落一地的囍字,理整齊後遞到老太太手裏,說:“這是從您家裏飄出來的。”
老太太原本不太友善的面色,也被阮陽乖巧讨喜的模樣堵了回來,喉頭一哽,将那沓囍字接了過去:“謝謝啊。”
“不用客氣,”阮陽抿出兩個小酒窩,甜甜笑道:“您家裏最近有喜事吧,平時留意過對面嗎?怎麽這麽肯定是進了小偷?”
老太太對着他實在擺不出強硬的态度來,猶豫片刻還是回道:“對面是我租下來的,裏面有沒有人我當然清楚。”
衛瑄聞言十分驚奇:“阿姨,您就住在501還租對面啊,這租下來是方便飯後溜達還是方便吵架分居?”
老太太對着他就沒那麽客氣了,冷哼一聲,語氣和剛剛對着阮陽的時候簡直判若兩人:“你管我做什麽!我租來給我女兒做婚房的。”
衛瑄:“……”老大也就算了,為什麽連生人都會對他們區別對待??
他委屈且怨念地看向了阮陽和肖司明。
肖司明并不是那種會安撫員工小情緒的老板,他趁着這個機會,對老太太說道:“您說要去隔壁看看?不介意的話我們可以和您一起去,如果真進了賊,也好幫您抓住他。”
老太太上下打量了他一眼,似乎覺得肖司明說得有幾分道理,片刻後點頭道:“好,謝謝你們了。你們進來吧,我去取鑰匙。”
幾人跟着老太太進到501,阮陽注意到,老太太家裏似乎有些冷清。
雖然裝修風格已經照着暖色系來,鵝黃的牆壁上也貼了好幾張紅囍字,但那種冷清是沒什麽人氣兒的冷。
他正這麽想着,就聽老太太道:“我老伴兒去年走了,現在家裏就我一個人住。”
衛瑄問:“您女兒呢?她不回來看您?”
老太太聞言卻是眼眶一紅,按了按眼角,道:“她不在。”
阮陽剛剛才有些不忍地想,阿姨好可憐啊,女兒都不回來看望她,空巢老人真的太孤獨了……接着就聽老太太繼續說道:“她二十年前就出車禍走了。”
阮陽:“……”
他看了看自己手中紅囍字,突然就覺得頭皮一陣發麻。
柯一恺看着牆上的囍字已經快被老太太這句話吓尿了。
他喉嚨裏“嗬嗬”了幾聲,才勉強蹦出幾個字來:“走了……那您……婚房……”
老太太還挺不滿,斜眼瞥他:“沒禮貌!不知道什麽是結陰婚嗎?”
柯一恺:“……”他還真不知道陰婚。
尼瑪啊!是和死人結婚的意思嗎!
肖司明已經給面露茫然的阮陽講解起了結陰婚的含義。
“陰婚通常是家裏的長輩給過世的孩子找配偶,結陰婚的雙方可以是活人和死人結,也可以是死人和死人。人死之後,陽間給他們結的陰婚在冥界也是有效力的,已經去世的一男一女結完陰婚,在冥界就是合法夫妻。”
阮陽有些疑惑,小聲問道:“人死了不就是鬼了嗎?鬼魂為什麽還要結婚呢?”
肖司明看他的眼神一瞬間似乎有些複雜,但很快恢複了平靜,淡聲道:“人死後到了冥界并不是立即投胎,先要洗刷罪孽,然後去奈何橋畔排隊,等輪到自己了,才能去往下一世,這個過程沒有人陪着,會很孤單。”
奈何橋畔多少鬼魂排着隊,還有的生前夙願未了,死後不願意投胎轉世,寧可守在一個固定的地方,一直等到某個熟悉的魂魄出現。
冥界不像陽間,那裏沒有日升日落,也沒有時間概念,有的只是在漫長的等待中品味到的無盡孤獨。
阮陽小小地“哦”了一聲點點頭,同時內心劃過了一絲疑惑。
肖先生怎麽對冥界知道得這麽清楚?
不過他轉念一想,肖先生和黑無常大人還是朋友呢,身份恐怕也很不一般吧。
衛瑄對陰婚倒是了解,但他還是有些疑惑:“您女兒都去世二十年了,怎麽現在給她結陰婚?”
老太太撫摸着手裏的紅紙,之前一直繃得兇巴巴的臉終于露出了幾分慈祥:“我是擔心她在下面太孤單了,說了你們肯定不信。前些天,我家老頭子托夢給我,說看到女兒了,只不過下面好多人都成雙成對的,就我們女兒還是一個人。”
老太太叫江素蘭,她女兒趙瑾出車禍去世的時候才二十歲,正是如花朵一樣的年紀。
去年老伴去世後,江素蘭便經常夢見老頭子來找她說話,跟活着的時候一樣,聊些家長裏短,叮囑她天冷記得添衣。
上個月,老頭子在夢裏說女兒到現在都沒找對象,叫人心裏頭愁,江素蘭醒過來後,考慮良久,決定要給女兒結個陰婚。
江素蘭有個小姐妹,也是早年喪子,兒子去世的時候也才二十二歲,她跟那小姐妹感情非常要好,把這事一說,兩人合計了一下,就決定在原本的基礎上再攀個親家,第二天,就在別人的介紹下,帶上孩子的生辰八字去找能為兩個孩子主持陰婚的大師。
幾人來到了502門前。
柯一恺對這裏怕得不行,又想摟住衛瑄,卻被衛瑄不動聲色地躲開。
“這裏就是我為他們準備的婚房。”江素蘭将鑰匙怼進502的鎖孔,門一打開,門口的人就感覺到了一股十分不自然地陰涼,門裏門外溫度差鮮明,凍得人直打哆嗦。
柯一恺:“媽呀!”
肖司明蹙起了眉,溫度這麽低,顯然是有鬼魂,而且不止一個!
于是肖司明啓唇道:“這——”
江素蘭在一旁兇巴巴地開口:“這賊居然還偷偷開了空調!”
肖司明:“……”
柯一恺:“……”
燈一打開,個頭矮小的江素蘭第一個沖進去關空調去了,一邊找遙控器一邊念念有詞:“這大冬天的,開冷空調,多浪費電啊……”
其餘四人卻同時注意到了桌子上擺放着的一張相片。
那是一男一女兩個人的合照,兩人雖然緊挨在一起,卻透着一股子違和。
就像是……就像是用ps軟件把兩張照片拼在了一起似的。
相片旁是一盤紅棗,這在傳統習俗裏,紅棗寓意着祝新人早生貴子。
阮陽心裏正毛毛的,就見衛瑄突然身體一振,快步沖到了桌旁,并且舉起了桌上的相框。
阮陽:“?衛哥你怎麽了?”衛哥中邪了?
江素蘭剛關掉空調,就見那幾個年輕人裏,長相最為人高馬大的那個,捏着自家女兒的相片,面上帶着笑容,像一朵含羞待放的牡丹花。
江老太太:“?”
只聽打了一千多年光棍的衛瑄說道:“伯母,我好像對姐姐一見鐘情了。”
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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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