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皇榜
“去看看是什麽了不得的大事。”織蘿揚了揚下巴,神色不辨喜怒。
元闕還在納悶,“姑娘不是去吃綠豆沙麽?這有什麽好看的?”
“萬一是有關今年恩科的呢?要是看掉了什麽你又考不上,就後悔去吧!”織蘿不由分說,拽着元闕的袖子往前走。
宮裏不常發榜,畢竟在皇帝眼裏,能驚動他老人家頒下旨意昭告天下的事情沒那麽多,因而每次發皇榜,最不缺的就是圍觀的人。織蘿已經搶得夠快了,卻還是被人潮擠在了外頭,勉強能看清裏頭官兵貼榜的動作,卻實在看不清榜上寫了什麽。
“哎,這上面寫的什麽玩意兒?”
“老子像是認字的人嗎?王五,你不是個秀才嗎?離這麽近還不認識?”
誠然,每次發皇榜趕來看熱鬧的人都多,但認識字的人卻少之又少。
但好在每次人群裏都恰好有一兩個有些學問的,自然不會放過這機會,開始搖頭晃腦地賣弄,将那辭藻華美的骈文念得抑揚頓挫聲情并茂,至于旁的人能不能聽懂,那就管不着了。
幸而織蘿還是有那麽些文采,勉強聽懂了內容,才向元闕道:“原來是說北面打了勝仗,大軍不日歸朝啊。與咱們沒關系,咱們走……等會!哪裏?”
“北面啊。”元闕很是驚詫。自己說過的話還能一眨眼就不記得了?
但織蘿那一雙柳眉卻慢慢蹙起,凝神想了一陣,才緩聲問:“最近……除了北面還有哪裏在打仗?”
元闕還沒說話,邊上卻有看熱鬧的人不滿地接口,“你這女娃娃怎麽不盼點好呢?我朝國富民強,兵強馬壯,除了那尚不開化的北蠻子,哪個敢這麽不長眼地來找咱的麻煩?”
那意思就是,最近也只有北邊這一場戰事。
元闕賠了笑,拉着織蘿擠出人群,忍不住又碎叨起來,“好端端的,姑娘問這個做什麽?”
“你記不記得前幾天來買東西的客人?”織蘿不着痕跡地抽回袖角。
元闕有一瞬的失落,旋即又若無其事地道:“李铉和穆熒?說是出去參軍然後得勝歸來所以準備成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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織蘿指了指攢動的人群之後的那份皇榜,“參軍,不是征丁,還是得勝歸來,那他得的是哪裏的勝?征北的捷報傳到宮裏再發榜的時間再長也絕不會比大批軍士長途跋涉回皇都的時間更長……”
“所以姑娘的意思……李铉是逃兵?”元闕抓了抓發髻。
織蘿眼疾手快地打掉他的手,“好不容易梳利索的發髻,別再抓得跟以前似的一窩草了!多俊的一張小臉,就該露出來。李铉只怕不止是個逃兵那麽簡單。你聽說過哪個逃兵不是在外頭躲個一年半載再悄悄潛回祖籍,而是大張旗鼓回家且宣稱自己是得勝歸來的?”
“原來姑娘也覺得我俊啊?嘿嘿,我也這麽覺得……哎玩笑而已啊!”元闕見織蘿臉色要變,“不過也确實沒見過。姑娘,這事和我們沒關系,再怎麽稀奇古怪也無妨啊,走吧,咱們去宋氏吧。”
原本織蘿覺得自己已然很摳門了,可元闕來了之後,織蘿才發現原來自己的功力還不夠。而元闕這麽個不僅摳門還總愛念叨女孩子不要吃冰,連織蘿自己掏錢買也不許。好不容易有這麽個機會,自然不會放過。于是織蘿欣然點頭,把李铉的事忘在了腦後。
* * * * *
排隊到宋氏買涼飲的人一點也不比看皇榜的少。暑氣正盛,又遇到這麽多人擠擠挨挨地待在身邊,織蘿的火氣也不住地上升。好在宋氏食鋪的東西也的确做得很好,一碗添了桂花蜜的鹵梅水便讓織蘿又心滿意足了,什麽意見都沒有了。
善心大發地又買了四份作為招牌的藥木瓜,織蘿便催着元闕回去溫書。至于為什麽是四份——織蘿倒是很看好連鏡與聆悅這一對,雖然,這個過程可能會十分曲折。
然“事與願違”這個詞總是出現得那麽巧。
再次路過貼皇榜的地方,圍觀的人群也早就散去了,只是織蘿一眼就見到個分外眼熟的人。她問元闕,“你看那個穿紫衣的姑娘,是不是在哪兒見過?”
元闕順着她指的方向看過去,只見一名身着淡紫衣裙、手上拿着七八盞花燈的女子就站在皇榜前,望着榜文怔怔出神。
“那不是穆熒身邊的丫鬟嗎?好像叫流夕是吧。這姑娘又漂亮看起來又有股脫俗的氣質,怎麽就是個丫鬟呢?啊織蘿姑娘不要生氣!她比起你來真是差太多了,真的!”元闕連珠炮似的道。
織蘿沒理會他拍馬屁,只是疑道:“這皇榜有什麽好看的?難道……她也起疑了?對了元闕,你有沒有發現……她也是個非人。”
“但是穆熒卻真的是個人啊。李铉……好像也是人。”元闕回答。
這倒是讓織蘿有些意外,“原來你還是能看明白的。曾經我遇見過因為恩情而甘願留在人類身邊報恩的妖物,像夜來與蘭夜嚴格說來也是如此的,倒也不算十分稀奇。只是若她都在看這皇榜,那李铉……可能真的有些問題。”
剛剛還想說這是別人的家事,也不便插手太多,織蘿與元闕就見流夕擡起手來,在皇榜上輕輕一抹,然後抱起那七八盞花燈快步走了。
“姑娘去看看嗎?”元闕一臉好奇。
織蘿本就心中存疑,自然是要去看看的。
如今人群散去,皇榜就這樣貼在牆上,織蘿這才發現原來那張榜不光是個宣布北境勝利的告示,後頭卻還附了長長一串名單,都是此役陣亡将士的。
陳三、張阿大、馮全、周福……
每個名字都是那般樸實,一看都不是什麽富貴人家的孩子,甚至很可能不是皇都城中人,家人或許一生都沒機會踏足皇都。難怪方才那麽多人看皇榜,卻沒什麽悲戚之情。
織蘿認認真真地從第一個名字起往後看,心裏卻不合時宜地暗想——若是玄咫那老實和尚在,大約會一遍又一遍地念《往生咒》來超度亡靈吧。
忽然,織蘿在榜上看到了用過法術的痕跡。有一個本該落着名字的地方,卻有一團墨漬暈開,乍一看還以為是謄寫名錄之人一不小心沾污了紙。但織蘿仔細一看,卻發現這處是被法力強行蓋過去了。
剛才流夕站的地方……可不就是這兒?
織蘿輕輕一拂袖,墨跡漸漸散去,露出個清晰的名字——李铉。而這名字前頭的職務,卻是個将軍。
“姑娘這……”元闕十分驚訝,“難道是同名同姓?”
“铉者,可以舉鼎也,喻國之重器,尋常人誰敢這麽取名字?”織蘿撇嘴,“成日叫你溫書,溫的都是什麽?”
元闕自知理虧,不敢作聲。
織蘿一手環胸一手點着下巴,“一個死人,號稱自己得勝歸來?這倒是有些稀奇了。”
“姑娘不會是又想去一次閻羅殿吧!”元闕一臉驚恐。
“他又不曾作惡,只要不傷到穆熒,我也懶得管閑事。”織蘿輕笑一聲,“走吧,趕緊回去溫書,若是考不上,只怕你是要簽個死契給我了。”
元闕聞言,笑道:“求之不得啊!”
織蘿想說什麽來罵他一頓,元闕忽然一把拉住她的袖子,指了指後頭,“姑娘你看拿兒!”
雖然暑熱天氣裏穿黑衣戴幕籬到處走的人的确很少,但皇都這種地方,什麽奇怪的人都有,尤其是那些身懷異術的高人,為了彰顯自己的與衆不同,總愛怎麽奇怪怎麽來。只是那人背上還背了一把劍,用黑布裹了,看不出全貌。
但壞就壞在……那把劍上還挂了個劍穗。
試問一個身材高大、一襲黑衣、身背長劍、戴着幕籬不肯以真面目示人的大漢,卻在劍上系了枚淡粉色的團圓結套淡青色琉璃平安扣還綴着漸變五彩流蘇……誰見了不想笑。
“做的時候我倒是覺得很好看,賣出去怎麽就覺得……後悔做了這麽個東西?”織蘿看着那劍穗,頭一回覺得原來好好把東西做出來但是賣給了不合适的人也是一種錯誤。
元闕連忙安慰,“不是姑娘的錯,是他的問題……咦,他也去看榜?看的還是陣亡名錄?他摳什麽?損壞皇榜是重罪。”
織蘿微微皺了眉,思忖片刻,才道:“前一次見到他……是不是跟着李铉和穆熒就進來了?我随口說了句住址都聽見了不必着急他也沒有反駁是不是?”
“算是吧。畢竟李铉和穆熒他們前腳先進門。”
“他跟着這兩個人做什麽?”
元闕想了想,忽然有些尴尬地搓了搓手,“姑娘……這一位,只怕是我的同行。”
“同行?”織蘿愣了愣。
“就是當雲游道士啊。”元闕解釋道,“其實也算不上是真正的道士,畢竟我們也不遵守道家的規矩。只是我們修的是天道,會些法術,窮困潦倒的時候便以捉妖糊口。”
“糊口?你都窮到賣身了。”織蘿微微挑了嘴角。
“姑娘!能不能不要提這事!”
于是織蘿一瞬間就換了一副嚴肅的面孔,“所以你的意思是……他盯上這兩人了,因為這家有妖鬼?”
作者有話要說: 蘇蘇的劍穗穗又躺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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