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和林家的燒烤約放在了樓頂天臺。

太陽剛下山,氣溫涼快了許多,餘夏餘冬和林家三人說說笑笑将東西搬上去,熱鬧的不得了,

餘冬是大廚,林叔劉姨打下手,三人都嫌餘夏和林煦礙手礙腳,将人趕到一邊,兩人沒事兒幹,幹脆一合計,将手機掏出來打游戲。

“小夏姐你會玩嗎?”林煦用懷疑的眼光看着餘夏。

餘夏這暴脾氣,游戲一開就跳傘到人最多的地點,不到五分鐘就啪啪打死兩個人。

林煦收起自己的小觑之心,配合餘夏開始對周圍的玩家清繳。

餘夏玩的不算太好,但也不拖後腿,林煦可是個實打實的大腿,一局沒用十五分鐘,順利吃到雞。

瞟了一眼餘冬第一波燒烤還沒好,餘夏利落的又開了一局,林煦點了跳傘跟随,忽的說:“對了小霞姐,趙家的事你聽說了嗎?”

餘夏眉頭一跳,看着林煦,“趙家?什麽事?”

林煦随意道:“我也是聽說的,趙家好像死了人,還有一個重傷。”

上午發生的事林煦下午就知道了,餘夏頓時刮目相看,“你怎麽知道的?消息夠靈通啊。”

林煦笑了笑,“這不是暑假嘛,我一同學跟趙家一個小區,上午跟他奶奶看熱鬧來着,然後當八卦說給我聽,我就知道了。”

這話邏輯完美,餘夏立即信了,點頭說:“确實有這麽回事,我哥還找負責我案子的馮警官咨詢了,不止一死一傷,還瘋了一個。”

林煦驚訝的說:“還瘋了一個?那這是趙家一個沒跑啊。”

餘夏嗯了一聲。

林煦沉默了片刻,忽的道:“小夏姐,你說這世上有鬼嗎?”

餘夏吓了一跳,遲疑道:“你怎麽突然問這個?”

林煦說:“這不是趙家的事,傳的沸沸揚揚的,我同學問我的,我剛才突然想起來想着問問你嘛。”

餘夏放心了,想了想說:“鬼這種事,信則有,不信則無吧,怎麽你相信?”

林煦搖搖頭,“那倒沒有,就是趙家的事挺邪門,還有就是……”

林煦頓了頓,沒說下去,餘夏直覺他有什麽事,便追問,“就是什麽?”

林煦欲言又止的看了餘夏一眼,最終還是轉移了話題,“還有就是小夏姐你身邊好涼快啊,居然有風。”

餘夏頓時有些心虛,她下意識看了一眼在她旁邊給她打扇子的詩晴,幹咳一聲,“是,是嗎?我怎麽沒感覺到。”

林煦還要說什麽,餘夏趕緊轉移他的注意力,“快快,那邊有人,就在樹後頭,一槍爆頭他,我們就進前十了。”

林煦果然忘了剛才要說什麽,“好,看我的。”

這局結束,餘冬第一波燒烤也好了,劉姨抓了一大把烤肉放到盤子裏遞過來,“好了別玩了,趕緊吃,成天就知道抱着手機打游戲,也不知道那游戲有什麽好玩的。”

林煦顯然被劉姨念叨慣了,也不反駁,接過來分給餘夏一半,乘劉姨不注意還對着餘夏扮了一個大鬼臉。

餘夏一串肉塞進嘴裏,樂的險些噴出來。

旁邊劉姨林叔和餘冬也吃上了,一邊吃一邊唠着嗑,林叔還美滋滋的開了瓶啤酒,看到林煦看過去急忙把酒瓶藏了藏,像是怕林煦搶一樣。

餘夏生活了二十幾年,還是第一次見到這種景象,她是離異家庭,五歲父母離婚,七歲就再婚了,誰也不願意要她這個拖油瓶,只好跟着奶奶長大。

可惜奶奶也沒能給她親情,從她記事起就罵她賠錢貨,将父母離婚的罪過全都怪在她頭上,甚至在她高中時還不想讓她上學,是她又跪又哭,豁出去一張臉皮問父母要了錢,才能繼續完成學業。

因為成長環境的原因,她從很小就知道,想要脫離這種生活,她只有上學一條路走,索性她不太笨又足夠努力,最後果真考上了心儀的大學。

然後又花了幾年的時間,還清了她成長過程中花費的所有費用,才徹底嘗到了自由的味道。

在餘夏短暫的二十幾年生命中,最開心的無疑是苦難之後自由的那幾年,要說遺憾的,就是她沒嘗過什麽叫親情,她的親人只給了她冷漠,她一直不太懂溫暖是一種什麽感覺。

但餘夏現在懂了,這種感覺讓人覺得安全,放松,還有點叫人熱淚盈眶。

餘夏微笑着享受這一刻,林煦在旁邊狐疑的看她,“餘夏姐你哭了?”

餘夏,“……”

她正在想要怎麽解釋,林煦露出一個我懂的表情,說:“太慘了,你住了這麽久的院肯定嘴巴都淡出鳥了,想想一個月不能吃燒烤不能吃火鍋,我也想哭了。”

林煦還裝模作樣的抹了一把眼淚,換來餘夏看智障的眼神。

一頓燒烤吃到九點多,林叔都有點喝多了,衆人才開始收拾東西。

先将碗筷拿下去,餘夏正幫着餘冬收拾着燒烤用的碳爐,就聽外面馬路突然傳來刺耳的剎車聲,兩人還沒轉頭,然後巨大的砰的一聲,像是出車禍了。

她們這棟樓靠近馬路,又是在樓頂天臺,所以聲音聽的非常明顯。

餘夏轉頭往下看去,果然是出車禍了,一輛車偏離道路撞在了燈柱上,車頭凹進去一塊,車燈也碎了,好在人好像沒事兒,從駕駛位走了下來,站在路邊打電話。

“該不會是酒駕吧,”餘冬猜測說:“這路上車也不多,就是技術再差也不至于空曠的馬路還能出車禍。”

可能是時間比較晚,這會兒馬路上車确實不多。

餘夏道:“也許吧,不過如果真是酒駕這人運氣還挺好的,沒發生什麽大事。”

餘夏剛這麽說,就見站在路邊打電話的人忽的往馬路上一撲,剛好一輛車綠燈直行,沒來得及剎車撞了個正着,打電話的人被撞飛出去,還在地上了滾了幾圈便不動了,看那扭曲的姿勢,不死也是重傷。

這事情的發展實在出人意料,餘冬震驚的張大了嘴巴,“這人……這人是要自殺嗎?”不然沒法解釋他的舉動。

餘夏卻覺得這事有點不尋常,遲疑的問系統,“你剛才看見了嗎?”

系統說:“看見什麽?鬼嗎?”

餘夏,“!!!”果然不是她花眼了。

餘夏道:“這是謀殺吧,這鬼的膽子也太大了,還沒到十二點呢,這麽早就出來興風作浪。”

系統乘機勸說:“所以讓你整頓鬼界啊,現在的鬼界太膽大包天了,簡直是無法無天,你都不知道每天有多少人被這些鬼害了性命。”

餘夏确實覺得有些駭人聽聞,她顧不上和系統打嘴炮,沖詩晴使了個眼色,示意她去查看一下。

詩晴跟她也很有默契,不用她開口就明白什麽意思,微微一行禮,道了一句,“奴婢這就去看看。”便朝事發地飄了過去。

林煦放好碗筷上來幫忙,也看到了車禍,說:“咱們這算不算目擊證人,等警察來了要去錄口供嗎?”

撞了人的車主下了車,看樣子吓得不輕,隔着老遠都能看到人在發抖。

餘冬說:“路上有行人,還有監控,用不着咱們吧?”

餘夏道:“現在到處都是天眼,而且事發地離路口不遠,監控應該能看的很清楚,咱們不用去。”

“那就不去,”餘冬又看了一眼,一邊嘆氣一邊收拾東西,“這人看着挺年輕的,要是真的是自殺的話,這是遇到多大的事這麽想不開,真是可惜。”

林煦附和着說了幾句,餘夏沒搭腔,從他們的角度看起來像是那人在尋死,可在餘夏看來這八成是有鬼在作祟。

把東西收拾好,已經十點多了,跟餘冬說了晚安,餘夏洗漱完一頭鑽進卧室。

詩晴已經從車禍現場回來,還帶了一個讓她意外的鬼,沖她行了禮後道:“啓禀殿下,奴婢在事發地發現了殘留的陰氣,非常的濃烈,确實是鬼所為,并且在附近發現了這個鬼,此鬼舉止鬼鬼祟祟,奴婢懷疑即便不是此鬼所為,也脫不了幹系。”

說着詩晴将她抓的鬼往前一推一壓,強行按跪在了地上。

詩晴動作太快,餘夏沒來得及阻止,還有些哭笑不得。

因為那鬼餘夏認識,是她昨晚新收的小弟之一,譚水。

譚水此時跪在地上目瞪口呆,看着餘夏半晌才顫聲說:“老……老大?”

餘夏擺擺手,示意詩晴把鬼松開,道:“這是自己人,我昨晚才收的手下,叫譚水,鬼品雖然有待商酌,但我肯定不是他幹的。”

譚水沒想到新認的老大會這麽相信他,頓時感動的指天發誓,“老大,我發誓今晚那事兒真不是我幹的,我之所以在附近是因為我要巡邏啊,這片兒都是我負責的區域,天一黑就要巡邏,我也是聽到動靜趕過去的,剛到沒多久就被抓了。”

譚水委屈的看了詩晴一眼,這女鬼看着陰氣不重,但修為卻高的很,他一個回合都沒撐住就被擒了,不過轉念想這也是新老大的手下就高興起來,手下這麽厲害,那新老大更厲害,看來夢能多做幾天了。

餘夏絲毫不知譚水負責的心情,問,“你趕到之後看到了什麽?”

譚水精神一振,道:“我看到是誰幹的了?”

餘夏頓時坐直了,“是誰?”

譚水說:“是杭姐的心腹之一,新部門負責人姚望,這個鬼跟在杭姐身邊十多年了,特別心狠手辣,幫裏很多報複要人命的事兒都是他幹的,要人命利索,要鬼命也不在話下,幫裏除了杭姐修為最高的就是他了。”

餘夏有些意外,沒想到昨晚才聽說要組建新部門,今天就動上手了。

餘夏想了想,說:“那你的意思,今晚的事,很有可能是你們新部門接的單子?”

譚水很肯定的點點頭,“姚望這個鬼無利不起早,除了是杭姐吩咐的,就是新部門接的單子才會幹活。”

餘夏點點頭示意明白了,又問,“那個人死了嗎?”

譚水想了想回答說:“我去的時候還沒死,傷的确實挺重,但沒死氣,如果搶救及時的話,應該能活。”

餘夏意識到了什麽,“如果他沒死的話,那姚望會不會跟着去了醫院?”

譚水一拍大腿,“很有可能,這厮心黑着呢,被他盯上的人不死就會一直跟着,直到那人死了才會離開。”

餘夏知道接下來該做什麽了,看着詩晴道:“那我們現在去醫院,希望還來得及。”

躺下脫離出魂魄,餘夏帶着詩晴和譚水就往醫院飄。

剛才讨論事情沒想起來,譚水這會兒才後知後覺震驚道:“老大你是人!”

餘夏瞟她一眼,猶豫了一下沒說出真相,而是道:“誰說我是人了,你不知道鬼是能夠附身的嗎?”

譚水一雙眼睛都快瞪出來了,“怎麽可能!我剛才感覺到了,老大你有呼吸,還有體溫,代表着你那具身體是活着的,附身不可能做到這樣。”

确切的說,餘夏還真沒騙他,她穿越過來時原主的身體已經死亡,她也不知道系統怎麽辦到的,反正她附身過後就活了。

餘夏半真半假道:“你要是修為夠了你也可以。”

譚水自己腦補了什麽,一會兒皺眉一會兒向往,直到飄到醫院鄭重道:“老大,我會努力的,只要能向老大一樣,我一定努力修煉。”成為鬼後才知道能活着是一件多麽難能可貴的事,譚水甚至都懷疑餘夏突然的出現是老天的安排,也許就是老天看他們鬼活的太難了,才給了他們一條明路,進不了地府投不了胎沒關系,只要好好做鬼,努力修煉,也是能像人一樣活在太陽下的。

在譚水虔誠的目光下,餘夏迅速飄進了附近最大的一家醫院的急救中心。

按她的經驗看,那個男人傷的這麽嚴重,肯定會優先送到最近的醫院。

果然不出所料,餘夏在醫院裏沒有游蕩多久,就在急救中心手術室外看到了撞人的車主以及一個交警。

車主是個有些發福的中年男人,看樣子是真的吓壞了,不停的擦汗,臉色慘白,對着交警說:“警察同志,這起事故真的不是我的主要責任,我就好好看着車,也沒超速也沒闖紅燈,那個人忽然就撲到我車上,我完全來不及踩剎車,這人就是自殺啊,要不然就是碰瓷的。”

交警都聽笑了,“碰瓷把自己碰進醫院?那他真是用生命在碰瓷。”

中年男人要反駁,交警打斷說:“行了行了你不用重複了,車禍現場前後都有攝像頭,我們自己會調了監控看,到時候再認定到底是你的主責還是他的主責,當務之急是先看他能不能搶救過來。”

中年男人此時完全無法聽搶救兩個字,一聽就是一個哆嗦,看着手術室的表情都快哭出來了。

“這就是那個倒黴蛋啊。”譚水圍着中年男人轉了兩圈,啧啧說:“還真是夠倒黴的,這種事都能碰上。”

餘夏也覺得這個男人很倒黴,但顯然更倒黴的是在裏面被搶救的家夥。

餘夏說:“你等在外面,我和詩晴進去看看,要有事随機應變。”

姚望很有可能在這家醫院,譚水才不敢自己呆着,跟上去說:“老大我在這片巡邏好幾年了,哪個地方草最多我都知道,還是我給老大帶路吧。”

說是帶路,其實手術室後的建築結構很簡單,餘夏幾乎不費吹灰之力就找到了那個男人,但也碰到了那個叫姚望的鬼。

姚望是個看着三十多歲的中年男鬼,身形矮小,但渾身陰氣很濃,面容在陰氣的遮掩下都幾乎看不清楚,不過眼神似乎很銳利,餘夏一靠近就瞪過來,嗓音沙啞的道:“哪裏來的小鬼,快滾!不要礙事!”

嘿,餘夏這暴脾氣,被姚望氣的不退反進,冷笑道:“你就是姚望吧,今晚那起車禍就是你幹的?”

姚望多少年沒被這樣對待過,頓時詫異的看過來,皺起眉頭打量了餘夏和身後的詩晴譚水,道:“怎麽?想多管閑事還是那人是你親戚,如果是多管閑事就要把命留下來,如果是你親戚,”姚望獰笑道:“那你們就更要死了,斬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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