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除夕不除不夕

自從那晚的短信過後，兩個人又沒有什麽交談了。

轉眼就到了新年。

除夕夜，徐舟家冷冷清清的，只有徐舟和徐母兩個人。

中午吃了一頓豐盛的午飯過後，徐母就去睡覺了。

徐舟一個人坐在冰冷的沙發上。

一個人看着夜空中熙熙攘攘的燈火。

快到十二點了，短信“滴滴”的進來了幾條。

徐舟一看，先是喬小胡的，“徐舟，新年快樂，希望你永遠都快快樂樂，不要忘了善良美麗的部長。”

徐舟也回了，“部長新年快樂，趕緊在明年把自己嫁出去吧。”

還有胡秀豔的，“徐大醜男新年快樂。”

徐舟回道：“胡大醜女新年快樂。”

劉東那小子倒像他的作風，“新年到了，沒啥送你，餐桌上為你添點兒東西吧！甜蜜生活中加一勺吉祥湯，澆灌你的健康花；快樂的心情裏加一勺如意糖，增加你的笑容花；輝煌的事業裏 注一點兒成功油，成就你的榮譽花；新年裏放滿我的祝福，願你永得幸福花。祝新春快樂，笑容如花！”

徐舟笑笑，果然是劉東的作風，新年祝福都是群發的。

徐舟也回道，“兄弟新年快樂。”

忽然間，原來自己不是一個人，徐舟心裏暖暖的。

這種感覺很微妙，在自己都快要放棄自己的時候，原來還有一些人對自己抱有信心，所以自己也沒有理由放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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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舟等了很久，都沒有等到楊森的電話。

外面燈火璀璨，聲音轟隆隆的，好不熱鬧。

五顏六色的光映在窗前，一閃一閃的打在玻璃上。

徐舟拿出手機，“新年快樂”簡簡單單的四個字，标點符號都沒有，可卻是帶着徐舟最真摯的祝福溜到了楊森的手機裏。

徐舟打開電視，每個臺都在轉播着中央臺的春節聯歡晚會。

幾個主持人在臺上妙語連珠，大大的演播廳還是擠滿了人，每個觀衆都是“捧場王”，配合着晚會。

一切都顯得井井有條，都在計劃中慢慢進行着。

“十，九，八，七，六，五……”已經在倒計時了，全世界的中國人都在随着聯歡晚會一起倒計時，無論相隔多遠，無論居住何地，神奇的春節聯歡晚會總是會神奇的把所有人相連，就算是這短短的幾秒鐘。

“四，三，二……一！”徐舟的嘴唇微動，跟着主持人的節奏，竟然不知不覺的跟着念了出來。

就在這一瞬間，窗外的巨龍好像睡醒了一般，“噼噼啪啪”的聲音一瞬間包圍了整個城市，也包圍了徐舟。

窗外的聲音此起彼伏，可是楊森卻一個人待在房間的角落，一個人不知不覺的呼吸，不知不覺的流淚。

那條短信還躺在手機裏，可是已經被人看過了。

楊森沒有立即回。

因為，從他十歲開始，他的生命中就沒有了除夕，也沒有了新年。

在楊森十歲那年，他的父親從國外出差回來。

那時候的楊森還是一個愛動愛笑的小男孩吧，有讓人陶醉的酒窩，有潔白無瑕的牙齒。

還有一個慈祥能幹的父親，美麗大方的母親。

那一年的除夕，那一年除夕的下午，楊森的父親還在從機場往家裏趕。

一邊開着車，在上車前和自己的妻子打了一個電話。

本來是可以挂了電話的，可是楊森的一聲“爸爸”叫的那麽清脆。

楊森拿過媽媽的電話，對着電話那頭叫了一聲“爸爸。”

“楊森，今天有沒有乖呀？沒有惹媽媽生氣吧？”

楊森看了一眼走近廚房準備飯菜的媽媽，坐在了沙發上。

楊森嘟着嘴說：“爸爸，我才不會惹媽媽生氣呢，我現在也是小小男子漢了，我要和你一起保護媽媽呢。”

楊爸聽着楊森暖諾諾的聲音，都可以想象到楊森嘟着嘴的樣子。

楊爸說：“好，我知道我們家的楊森很懂事。”

“那爸爸你什麽時候回來呀，快點回來，媽媽做了好大一桌子的菜，有我喜歡吃的可樂雞翅，還有你喜歡吃的紅燒魚呢。”

“好好好，爸爸馬上就到家了。”楊爸一邊開着車，一邊回答着楊森。

楊爸說：“楊森，別急，快到了，爸爸還有給你的新年禮物呢。”

楊森眨巴着眼睛，說：“啊？爸爸，什麽新年禮物呀？變形金剛嗎？還是遙控飛機？”

可是最後，楊森還是不知道那個禮物到底是什麽。因為随着之後的“轟”的一聲，電話那頭一陣忙聲過後就什麽都聽不見了。

很久很久，其實也才一個小時，焦急坐在沙發上的媽媽就等到了那個電話，那個讓她去醫院的電話。

媽媽回來了，可是爸爸卻再也回不來了。

那次的交通事故被認定為大卡車的酒醉駕駛，可是楊森卻一直固執的認為如果自己沒有在爸爸開車的時候打電話，那麽一切都不會發生。

那天的三十夜，真是一個悲慘的日子，媽媽在醫院停屍房呆了整整一夜，而楊森就一個人在沙發上坐了整整一夜。

是什麽在那天開始改變了呢？

也許是日漸憔悴的母親，也許是漸漸自閉的楊森。

楊母最後還是振作起來了，把楊爸的事業打理得井井有條。

可是楊森卻還是那個楊森，永遠活在內疚當中的楊森。

楊母從來沒喲怪罪過楊森，楊森卻永遠不能原諒自己。

從楊森十歲那天開始，他們家就沒有了除夕夜。

之後的除夕夜，楊母總是一個人待在家裏做一大桌的紅燒魚，可是沒有一個人吃，楊森也把 自己鎖在房間裏，一個人在房裏哭泣，一個人在房外買醉。

第二天，楊森和楊母不會提起昨天發生過的所有事，就當做什麽都沒有發生過一樣，都默契的不去觸碰那些禁忌的字眼。

昨天已經過去十分鐘了，楊森看着手機裏的幾個字，他在猶豫着。

月光下，幾行清淚劃過，誰說可以那麽簡單的忘記一個人。

“新年快樂”楊森還是回了。

因為楊森不敢想象，如果徐舟也不要自己了，那将是多麽凄慘的一個場景。

他再也承受不起再失去一個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