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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婉的确是海城頂尖豪族晏氏家主晏睢的生母,但并不是所有親生的母子情感都會是和睦的,她和晏睢就是冤家,看不得彼此好的冤家。
然而晏睢早熟,當家更早,她唯一能拿捏的就是他的婚事了。
幫他找一個聰明好看背景相當的媳婦兒,這種明顯給他助力,給自己添堵的事情,她是絕對不會做的。但明面上授人話柄的事情,她也不會做,名門私生子的身份,在她看來就是相當。
而她一直挑挑撿撿,不是因為那些私生子私生女不夠好,恰恰相反,就是他們太好,太優秀了。
在挑中孟渟之前,其實她之前更看好蘇家的私生子蘇斯羽,孟渟是傻,是廢,他是妖,是作,比孟渟大了四歲,吃喝嫖賭,招蜂引蝶,他在貴圈兒裏的名聲可一點不比孟宜德好。
當然,他比孟渟命好,他老爹寵他,護他,把他當寶貝疙瘩,也讓他越來越作,越來越無法無天了。
她就想晏睢過上雞飛狗跳,煩躁難安的日子,可就在婚事就快要定下來的時候,蘇斯羽突然變好了,上進了,還搏得蘇家老太太的青眼,名聲好轉,如此何婉還會滿意才奇怪了。
馮澤嬌隐隐曉得了何婉的心思,這才在得知孟家恰好出了孟渟那樣的“廢物”時,動了心思,一邊将人接回,一邊就和何婉交涉上了,而結果幾乎能說得上是一拍即合。
孟氏雖然也是海城的老牌家族,但和晏氏比起來,還是差了一個檔次,用一個私生子和晏氏聯姻,就是孟老爺子也找不到哪裏不願意的地方。
至于晏睢那裏,自有何婉去解決,看她的意思,他是不會有太大意見的。
馮澤嬌和何婉就在這插花室裏散了,各回各家,各報各的“喜訊”。
于孟家來說,自然算真正意義上的喜訊,可是對于晏睢來說,就未必了,就像何婉那般定義她和他的關系,晏睢心裏一樣心知肚明。
“就這樣吧。”
晏睢背對而立,在說完電話,他才回轉身來,看向一直以來沒什麽敲門自覺的生母,何婉。何婉臉上是慣來的溫柔微笑,晏睢則是冷漠,半點不願意僞裝的冷漠。
母子如冤家,何婉處處想給晏睢添堵,可晏睢始終不大在意,或者說是冷眼看着,看着何婉繼續越界他的底線,再在他不願意容忍的時候,徹底決裂。
一米六五的何婉就只到他肩膀的高度,九頭身,就以他這樣的身材比例,到娛樂圈或者時尚界,足以橫掃一片的男星和男模,更加難得的是,他長得還不錯,就是身上的氣勢太甚,面對他,一般來說,很難注意到其他。
他眸光微微下沉,何婉就有一種被冷到和俯視的感覺,心中的怒和怨更強烈了兩分,但面上的溫柔笑意卻未散去。
“我知道你不滿意蘇斯羽,我也不勉強你了,這是孟家的七少爺,樣貌姣好,性子也好,”何婉說着将一張方方印出不久的照片遞給了晏睢,而後又添了一句,“我看挺好的。”
晏睢的目光在照片上一掃而過,卻未接過,而是轉身坐到了書房的主位上,那種強大的氣勢更甚兩分,淡漠的眸光變成了犀利,就是何婉也不得不心驚肉跳起來,又是許久沉默,他才道,“可以。”
晏睢果然如她所想應了,可何婉心裏那種被堵着的感覺,并沒有半點散去的意思,很多時候,其實她也弄不明白自己在想什麽,她虛虛笑了笑,“你喜歡就好,那就這樣定了。”
晏睢依舊沒有什麽表示,何婉将照片放到桌上,而後轉身離去,步履急切,似乎在壓抑着什麽。
何婉走出,晏睢的電話又重新撥了出去。
“我要孟家孟渟的全部資料。”
孟渟并不曉得自己可以這麽快如願,在那些人退出他房間之後,他倒床上睡了一覺,最後還是被相似的夢境吓醒過來,不過,他基本已經習慣自己的睡眠狀況,難受卻也無奈。
而眼下他還有一個更亟待解決的問題,他餓了,除了早上在學校食堂裏吃的兩個煮雞蛋,他這一天米粒未進,十七八歲,他這還是長身體的年紀,早就餓得不行了。
他穿好衣服,将門拉開,卻有一個三十來歲的女傭在門口守着他了,直直對上了他的視線。
孟渟瞪大眼睛,那種覓食不成功的挫敗感撲面而來,他嗫嚅許久,才開了口,“什麽事?”
孟家果然很可怕,連口飽飯都不讓人吃,還讓一個人在門口盯着他。他琢磨了一下自己夠餓幾天,估計不會超過三天,可三天之內,他能嫁出去,吃口飽飯嘛?
孟渟急着嫁人的原因裏,又添了一個吃飽飯的強烈渴求。
那女傭對孟渟十分規矩地笑了笑,“大太太要見你。”
“好,”孟渟點點頭,跟着她走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雖然他是被餓低頭的。
其實馮澤嬌要見孟渟也沒什麽事兒,他的婚事雖然算定下,但還得孟老爺子找個合适的時間來公布,她就是忍不住想看看孟渟,順便在心裏自得一番自己的功勞。
“剛回家,可還住得慣?”
孟渟忍下捂住腹部的沖動,遲疑着點了點頭。
馮澤嬌勾了勾嘴角,知道他是因為傻氣被何婉看中的,當下也沒什麽嫌棄的意思,她掩了掩嘴道,“明晚有一個宴會,你和我一起去。”
“不用緊張,就帶你見識一下。”
“好……好的,”孟渟點點頭,他根本沒有拒絕的立場和理由。
孟渟的話實在是少,就是人再賞心悅目,馮澤嬌也不能總放下身段找話說,她又打量了一眼孟渟,而後就揚手,“你回去吧。”
“是,”孟渟點點頭,轉身離去,幹脆之極。
出了這個小廳房,依舊是那三十來歲的女傭送他回的房。
孟渟推門時,腳步一頓,回頭看去,那女傭果然還站在她之前等他的位置,孟渟又深刻地感受了一下憋屈的感覺,而後回頭,推門而入,再将門關上。
不就是要餓他嗎,他忍着,他以前也不是沒忍過餓。
這其實是孟忠疏忽了,老宅裏吃飯“過時不候”的規矩,他應該在來的路上就和孟渟說的,可孟渟一路神游,對他的冷待和忽視,不是一點兒半點兒,他挑他覺得必須說的說了,像這種吃飯的事情,他就也沒提。
可就是他也無法料到,孟渟會這麽……一根筋地覺得孟家是故意不給他飯吃,故意餓着他的。
當然,按照孟渟自己的邏輯,這并無什麽奇怪之處,他以前算“有用”,可待遇也沒多好,現在是“廢物”了,被餓一餓也算正常的。而這也不僅僅是他的邏輯,是他姥姥強制灌輸給他的邏輯。
第二天清晨五點半,孟渟準時醒來,而後找到了他新衣堆裏的運動服穿上,出了門,那個女傭果然不在了,孟渟松一口氣,可他還沒下樓梯,就有一個保镖似的男人,堵住了路,而後對他躬了躬身。
“我去跑步。”
在封閉高中裏,每天早上無論男女都必須跑操,十圈以上,一旦沒跑夠,這一天的夥食也就差了,孟渟為了能吃飽飯,從來都是跑最多的。
可上輩子在脫離那裏之後,他下意識裏對那裏曾經經歷的一切都排斥起來,大學跑了一年,後來學業忙了,他就沒有再跑,到試驗基地裏更是如此了,他覺得自己“過勞死”,孟家人占一部分原因,還有就是他自己,疏于鍛煉。
眼下回到孟家,他也不打算落下,吃孟家的飯,他有些心虛,可鍛煉流汗的是他自己,他就不覺得有什麽好扭捏的了。
那人果然讓開了路,孟渟來到了房前的花圃,沿着小道開始跑了,整個孟家占地極大,花圃旁邊是小樹林,繞着最外的那條道跑,他依舊跑了十圈兒才停下,跑完回來,已經一個小時過去了。
他回房間洗了個澡,換上另一款白襯衫和牛仔褲下樓,憑着“飯桶”的本能,他尋到了廚房,廚房大娘人還不錯,以為孟渟是孟家的哪個傭人,随意指了指一邊兒的桌上。
“那邊有三明治和牛奶,你自己拿。”
孟家孟老爺子起的早,幾個廚師這個時間就也忙得很,根本沒空理會什麽人。
而孟渟也很好打發,他取走兩個三明治,兩瓶牛奶,自己回到房裏,吃下一份,剩一份留着當午餐,晚上有宴會,應該會有吃的。
想到這點兒,孟渟的眼睛亮了亮,泛着綠光的亮。
文叔在孟渟吃下早餐沒多久,他就來了,不僅僅是他自己,身後還跟着好幾個人,然後孟渟從頭到尾又被折騰了一遍,而後又被拉着惡補了許多宴會上的常識。
可看着他略為迷茫忐忑的眼神,文叔就知道這個惡補怕是沒能補多少。
在下午五點左右,孟渟又被請下了樓,和馮澤嬌坐一輛轎車,前往此次宴會的顧家,據說是他大伯娘的娘家,也就是馮澤嬌的親家,她的親家公過生日,不僅她和孟渟會從老宅過去,就是她大兒子一家也都會過去。
算起來孟渟也該是孟老爺子小老婆李一菲那邊兒的,可他是私生子,從又從來沒被那邊兒養過,眼下還是她給牽橋搭線弄來的婚事,孟渟就也不能算那邊兒的人了。
馮澤嬌掃了孟渟一眼,精致的西服,卻不及他容貌的精致,她想了想,也覺得理所當然,若非孟渟的母親當年确實好看,也不會讓孟宜德到想鬧離婚的地步。
孟家只有長子孟宜杭是她的兒子,其他兩兒一女都是二房李一菲所生,而她忍着這口氣“和平”相處這麽些年,就是為了當初孟老爺子答應她的話,會将孟家家主的位置留給她的兒子孟宜杭。
可男人的話能信,母豬都能上樹了,這家産還得他們自己來争要更妥當,馮澤嬌已經不相信孟老爺子給她的承諾了。
而晏家這等豪族自然也是他們這大房應該拉攏的勢力,若非那何婉心思奇怪得讓人匪夷所思,她其實更想讓她的湘兒嫁去晏家,怎麽說,那也是一家主母的位置。
實在是被看得有些久了,孟渟終于擡頭看向了馮澤嬌,“您有事嗎?”
馮澤嬌聞言将目光收回,而後笑道,“一會兒我帶你認識你大伯他們,都是一家人,你不用緊張。”
“好的,”孟渟點點頭,他只在面對各種奇怪課程的時候,感覺到了緊張,其他就都還好,眼下也是。
孟渟話少,卻還算聽話,馮澤嬌就也産生不了什麽不滿,而且她帶他來宴會的目的,除了想拉攏他,還想告訴李一菲那邊兒,孟渟已經是她大房的人了。
當然,李一菲他們也不見得多在意,孟渟若不是能被何婉看中,當真是找不到多少特別的價值。
下了車之後,已經快下午六點了,看着這個燈火輝煌的庭院,孟渟再次感覺到了一丢丢的緊張,他可是抱着覓食吃飽飯的想法來的,也不知道這個宴會有沒有那麽多東西讓他吃。
帶着迷之煩惱和迷之緊張,孟渟跟着馮澤嬌進到了顧家大院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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