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一個禮拜後,La Bella送來做好的服裝。一共有兩套,一套是白思渙的,一套是林珩的。
林珩的這一套衣服,顏色、款式以及服裝上的圖案,和白思渙的都很相配,襯着像是一對似的。
下午出發前,他們二人在樓上換好衣服,林思穎見了,以為這倆人是穿兄弟裝,奇怪地問道:“要做同款的服裝怎麽不等我一起?”
“你跟着湊什麽熱鬧。”林珩暗自低念。他整理完袖口,目光搜尋白思渙,“哥,你穿好了沒?”
林思穎還以為那聲哥叫的是自己,剛想應林珩一聲,就見他走向白思渙。
白思渙別扭地動了下脖子,拿着一枚男士胸針說:“這個東西還沒戴上。”
“我給你戴,站好了。”林珩接過白思渙手中的胸針,低頭幫白思渙別上去。
倆人面前豎着一面全身鏡,白思渙專注地看鏡子中林珩戴胸針的模樣。
胸針戴到一半,林珩手頭動作漸緩,目光移到白思渙的臉上,見他長長的睫毛在燈光下一亮一閃,心頭微動,竟有一種想親上去的沖動。
在這個舉動險些做出來時,林珩意識到距離他們不遠處,尚有一個多出來的雜物。
側過頭,林珩涼涼的目光落在林思穎身上。剛理完領帶的林思穎偏頭疑惑:“怎麽了嗎?”
林珩沒好氣地問:“你不下去在這裏幹嘛?”
“等你們啊。”
林珩看着他,什麽話都沒說。
這個表情林思穎再熟悉不過,平日裏林珩覺得誰礙事又懶得動口說,就是這種半冷不熱的表情。
林思穎一頭霧水,仔細地琢磨,自己妨礙到他什麽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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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珩的少爺脾氣什麽時候發作比瘟疫爆發還沒預見性,林思穎琢磨不透,索性告辭:“行,那我先下去,你們快點。”
林思穎下樓後,林珩利索地幫白思渙戴好胸針。趁着他沒留意,低頭在他唇上吻了一口。
白思渙微愣,這回算是明白林珩為什麽要林思穎下樓。他不自在地想說兩句什麽,這時,林渙在樓下喊:“阿珩,思渙,你們好了沒?好了就下來!”
林珩應了樓下一聲:“來了。”拽着白思渙的手腕下樓。
家裏人都已經準備好了,就在等他們兩個。
林珩臨行前才問他們:“今天是去哪裏聚餐?”
林渙啧了一聲:“前幾天不是和你說了嗎?去鹿園。”
“鹿園?”林珩眉毛一揚,想起家裏那只狗最喜歡和這些動物玩鬧,轉身折回去,“我要帶Karen一起去。”
林渙沒來得及阻止他,看他飛快跑去找狗的身影,皺眉叨叨着:“出門還得帶條狗。思渙,你就別跟着他去了!”
剛要擡步跟過去的白思渙被父親喊住,唯有收回腳,安靜地待在原地。
林思穎站在程素棠身邊,表情冷冷淡淡的,跟先前在樓上和白思渙他們一起時大不相同。
趁着林珩去牽狗的時候,程素棠手掌覆在林思穎的手背上,悄聲說:“過去的事不要再想了,待會好好表現,知道嗎?”
林思穎沉默半晌,嘴角擠出一個弧度,點頭說:“知道了。”
林珩還沒把狗牽出來,管家就來叫人:“先生,夫人,少爺,車已經開出來了。”
程素棠說林珩還沒出來,林渙顯然不願繼續坐在玄關大廳裏,率先起身往外走:“我們先去車上等吧。”
程素棠跟着起身,施施然走在林渙身邊。
林思穎和白思渙站在門廳等林珩,沒兩分鐘,林珩牽着胖成煤氣罐似的Karen走了出來。
林思穎催促道:“都等你一個呢,快點。”
“都是這傻狗在那睡不醒,行了,我們走吧!”Karen奔騰得快,林珩沒來得及等白思渙,牽着Karen快步出門了。
門廳的水晶燈關閉,光線全部聚在門口。框起陽光的玄關大門像是一幅會動的畫,畫中花園貴婦,先生少爺,豪車名狗,藍天豔陽。
出行前的氛圍看似很好,白思渙卻始終不展笑顏。林思穎走到他身邊關心道:“思渙,想什麽呢?”
白思渙走得慢騰騰的,小聲地回答林思穎:“要是阿言也在就好了,但家裏人好像都忘記了她。”他看着林珩在遠處逗狗的笑臉,不由嘆了一句,“林珩也是把她當過姐姐的吧……”
林思穎望向那幅和諧融洽的畫面,眸光微沉,當是開導白思渙般,說道:“人想活得開心點沒什麽錯。能薄情就薄情,沒必要給自己找不痛快。”只是,嘴上話是這麽講,心裏卻總沒辦法這麽想。
他回想起自己很久以前說過的話,思穎,思渙,也許如他所言,他們才是真正的兄弟。
“Kingsley今年年底就會回國,我還要多待半年,在那邊研究完幾個課題才能回來。”在車上,林思穎回答父親自己在溫哥華的近況以及接下去的打算。
“我看了你在那裏的照片了,一個頭發染成什麽鬼樣子?紅紅粉粉的,是男是女都看不出來。”
林思穎回來一個禮拜,林渙都沒找他好好聊過天,也就在這種空閑的時候才會抓着之前的事情數落起來。
“這多久以前的了?現在不是染回來了嗎?當時也就圖個好玩。”林思穎幹笑着,急忙轉移話題,笑問白思渙,“思渙要讀大學了吧?時間過得真快。”
程素棠搭話道:“當然快了,轉眼阿珩都比你高了。”
說到這裏,大家臉上的笑意轉淺,都不說話了。白思渙總覺這突如其來的安靜有些奇怪,又說不上是哪裏奇怪。
下午三點半,林氏一家抵達鹿園。一同到達的還有幾位面熟的長輩,先前白思渙經常看見他們出入林家。林渙夫婦上前去和他們打招呼,兩句寒暄話沒說完,一個肥胖的中年男人笑嘻嘻地走出來招呼他們。
白思渙對這個男人的記憶最為深刻,正是林家的“貴客”——朱先生。
朱先生身後還跟着一個看似跟林珩年紀差不多大的男孩,聽朱先生向大家的介紹,那男孩是他的外甥,名叫顧真。
衆人一邊往鹿園裏走一邊聊天,長輩們之間聊着長輩們才聽得懂的話,晚輩們走在一起,除了林珩和白思渙,彼此都沒什麽話講。
林思穎在長輩中顯小,在晚輩中年齡最大,他的位置最為尴尬,領在晚輩們前頭,走在長輩們後面。
白思渙跟這些人仿佛格格不入,模樣不出彩,走起路來也沒他們那麽昂首挺胸。他甚至不敢去看身邊的人。
往林珩身邊更靠近了一點,白思渙邊對林珩說的話做出“嗯,哦,啊”的回應,邊留意程素棠他們的談話內容。
他得知,這個鹿園是程素棠投資的産業,原本因為土地問題要垮了,前不久朱先生暗中幫襯一把,如同幫程素棠喂了一口吊命老參,這鹿園才又活了起來。
聚餐場地在一面清湖邊,湖對岸有一片樹林,樹林裏穿梭着幾只梅花鹿。這些梅花鹿不怕人,偶爾會走出來和人們遙遙對視。
長輩和晚輩分兩個地方坐,入座後,這些小姐少爺們逐漸熟悉彼此,慢慢聊起天。
一位太太在這群孩子中睃了幾眼,笑問程素棠:“您那兩個女兒怎麽沒來啊?”
“一個出嫁了,一個出去讀書。女孩子麽,要麽越長大越待不住家,要麽嫁出去了,是別人家的人了。”程素棠回答得神态自若,好似事實真是她回答的這樣似的。
白思渙正巧瞟到那位往這邊睃來幾眼的太太,悄聲問林珩:“那位阿姨怎麽平時沒見過?”
林珩正想回答白思渙,朱先生的外甥顧真不知什麽時候竄到白思渙身邊,自顧自向白思渙做起人物介紹:“哎!我來告訴你!那人是陳太太。家裏原本有兩個兒子,一個出海被貨物砸死了,一個幾年前被抓去槍斃了。自兩個兒子死後她就很少露面,直到去年她投資的一片山地景區熱了,大賺了一把,才又陸陸續續地出現在大衆視野中。”
顧真突然出現在白思渙身邊,讓白思渙有些沒适應過來。顧真說的話也叫他不知該怎麽回應,他只想知道那位阿姨是什麽人,并不想查人家家底。顧真倒好,一口氣把別人的隐私全告訴他了,弄得他不知該擺出個什麽表情。
林珩對顧真更是油然升起一股厭惡,白了顧真一眼,把白思渙往自己身邊拉了拉,要白思渙坐過來一點。
和程素棠聊天的陳太太注意到人群中略不起眼的白思渙,想起他是随林氏一家來的,不免八卦起來:“咦,林太太,你不是只有兩個兒子麽,那位是你親戚家的小孩?”
程素棠瞄了白思渙一眼,強忍心中厭惡:“是啊,一個侄子,他家裏這兩年條件不好,我們給收來養了。”
陳太太抿一口茶,淡笑道:“留這麽一個男孩在家裏,你心可真大啊。”
“沒陳太太你心大,心裏裝下一座山,家裏一個孩子都沒留了。”程素棠知道話說到這裏很夠份了,故意指着白思渙問朱先生,“哎,朱先生,你看那孩子不錯吧?”
朱先生對男孩子不怎麽感興趣,随意看了一眼,回答程素棠:“蔣先生那邊我已經讓人談妥了,你這個,省着下次用吧。”
程素棠刻意露出欣喜的神色,在朱先生的手背上拍了兩下:“那可真是謝謝您了。”
她這一聲道謝的功夫,陳太太已經起身往衛生間的方向走去了。程素棠急忙起身緊跟上去:“陳太太,咱們的話還沒說完,我有事跟你說呢。我前不久去臺灣看見了一株紅珊瑚,顏色和你的房間好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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