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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南三文巷, 容宅坐立在這裏,朱紅色牆門,今日大門打開, 守門的小厮站在門口, 看到府中的馬車停下的時候, 小厮一驚,連忙跑下臺階。

容研從馬車裏下來, 怒色沖沖, 小厮連忙低下頭, 恭敬行禮:“二小姐。”

容研不耐煩地看了他一眼:“我娘呢?”

“夫人在東樘院。”

得了結果, 她風風火火地就朝東樘院跑去, 笏碧匆忙跟着身後,一臉無奈。

小厮擦了擦額頭, 不知這二小姐又是生了什麽氣。

從關氏去世後,隔了半年,白姨娘就搬進了東樘院,這裏原先是關氏住的地方, 裏面種着一片鳳仙花,不過等白姨娘搬進來之後,就換上了牡丹。

容府的占地面積在梧州算不得大,不過東樘院院子裏用石頭堆砌了假山, 氣派堂皇,丫鬟小厮守着院子,容研過來時, 沒有一人敢攔,誰不知道白姨娘往日最是寵愛這個女兒。

白姨娘如今已近四十,即使保養得再好,眼角也多了些細紋,不過尚算風韻猶存,她原是坐在塌上,容研掀開簾子進來時,她才驚訝地站起來,一瞧她滿臉怒意的樣子,連忙道:

“阿研這是怎麽了?怎麽回來了?”

她是知道容研去羅府為了什麽的,事情還沒有結果,怎麽人就回來了?

白姨娘話音剛落地,就見容研陡然紅了眼眶,白姨娘瞬間心疼了,不過,她卻皺了皺眉頭,讓屋裏伺候的人都下去,才壓低聲音問:

“你哭什麽?可是事情失敗了?”

容研氣得一跺腳,紅着眼,怒意未消:“沒有!”

“那你怎麽回來了?”

“是羅府!”容研既委屈,又難受:“我本來都已經遇見簡毅侯了,雖未成功,但是簡毅侯也未說旁話,可今日,羅府的人就直接讓女兒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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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姨娘臉色變了變,也多了幾分不悅:“羅府直接讓你回來,也沒說旁的話?”

容研委屈地點了點頭。

白姨娘擰着眉頭,不知這中間出了什麽變故。

當初羅府找上老爺時,可是許諾了要給她的桦哥兒升職的,還特意将簡毅侯的出府回府時間一一道明,這般重視此事,又怎麽會突然讓阿研回來?

而如今用不到阿研了,那她桦哥兒的官位怎麽辦?

容研看她不知在想什麽,有些不滿地扯了扯她的衣袖:“娘!你快想想辦法呀!”

白姨娘坐了回去:“你都被人攆了回來了,我還能有什麽辦法?”

“當初不是說好了,羅府幫我成為簡毅侯的人嗎?怎麽說變卦就變卦!”

白姨娘也有些不耐煩了:“那還能怎麽辦!難不成我還去他們府上讨說法不成?”

這本就不是什麽能宣之人口的事情。

容研癟了癟嘴:“娘,你不管我了嗎?”

“你急什麽?”白姨娘瞪了她一樣:“憑我女兒的容貌,即使入不了侯府,也能配個貴人。”

容研捏着手帕,想到那日見到的男人,突然臉一紅,反駁道:“我不要!”

見白姨娘疑惑的神色看過來,她聲音降了下去,多了幾分女子家的嬌羞:“女兒就想要簡毅侯。”

她趴伏在白姨娘的膝蓋上,仰着臉撒嬌:“娘,你幫幫女兒嘛,若是女兒能如願,那日後,豈不是也能提拔哥哥?”

她自是知曉,白姨娘的确疼愛她,可這疼愛卻是不能和她哥哥容桦比,只要一提到容桦,她娘親定會盡力去幫她。

白姨娘一見她的神色,就皺起眉頭,哪兒還不知她心裏的想法。

不過她的話,的确說到白姨娘的心坎裏。

白姨娘的眼神閃了閃,終究點頭應下了此事,容研眼睛一亮,歡歡喜喜地退下去。

等夜裏的容祜回來後,白姨娘一番柔情小意,才開口試探:“老爺,今日阿研被羅府的人送了回來,可是阿研不讨簡毅侯的歡心?”

談及此事,容祜的臉色也微變,容研被送了回來,羅府那邊卻沒有給他一個說話。

只不過這麽失了臉面的事,容祜自然不在妻妾面前提起,他只是一副不耐煩的神色:“你管這麽多作甚!”

白姨娘伺候他一二十年,哪裏不知他的脾性,當下有些委屈:“老爺說得哪裏話?還不是因為阿研是我們的心肝女兒嗎?她受了委屈,你這做爹爹的,難不成不管她?”

容祜皺眉,依舊沒有說話,白姨娘攀上他的肩膀:

“妾身知道老爺為難,但是老爺,簡毅侯是什麽人?這種貴人可不是想遇就能遇到的,你不為了阿研着想,還不為了自己和桦哥兒想想嗎?”

見容祜神色有松動,她繼續說:“若能讨了簡毅侯歡心,老爺哪裏還用受羅府的氣?”

容祜皺了皺眉:“行了,我知道了,待我想想。”

點到為止,白姨娘也不再多說,只溫柔地伺候他。

她一個婦道人家,手伸不了那麽長,但是老爺可不一樣,見到簡毅侯的機會可不是就多了些?

更何況,這件事也未必沒有轉機,總歸府上還有一位姑娘嫁進了羅府呢,難不成容府去探親,羅府還攔着不成?

這邊白姨娘剛進了言,容祜就動了心思,隔日的時候,就與羅闫安談了一番話。

容悅正午的時候,就又看見了容研。

她眯着眸子,看向一旁的丫鬟:“不是說,她被送回府了嗎?”

這話,她是當着容研的面問的,讓容研氣得臉色鐵青,心底有些難堪。

丫鬟心底也驚訝,昨日老爺的确說是将這容二姑娘送回府的,不過她依舊笑着:“容二姑娘與少夫人姐妹情深——”

她還欲再說什麽,容悅眼皮子一耷拉,根本不想再聽。

丫鬟幹笑了兩聲,也就閉上嘴。

容研面色不好看,冷哼了一聲,帶着自己的人回了之前的院子。

得意什麽?等她讨了簡毅侯的歡心,有的是機會收拾她。

對于容研的性子,容悅一言難盡,也不想搭理她,人家想要作死,難不成她還拉着不成。

她只是擡了擡眼皮,瞥了那為首的丫鬟一眼:“我乏了,你們退下吧。”

玖思站在床前,等人退下後,才說話:“少夫人,我們怎麽辦?”

昨日的時候,容悅就對她隐隐透露了羅闫安的心思,把她惡心得不行。

容悅神色也不好看,聞言,抿了抿唇:“再等兩日。”

不過,沒用兩日,夜裏的時候,前院傳來消息,羅玉畟的病情又重了些。

不止如此,從前院回去的周方琦,身上也開始起了紅疹,跟着惡化了。

這一則消息,炸響在了整個羅府中。

傳消息過來的人神色慌忙,容悅看得心底一凸,連忙帶着玖思朝前院去。

還沒有走進院子,就聽見周氏悲痛欲絕的哭聲,容悅神色微變,與身邊的玖思對視一眼,匆忙進去屋裏,陡然睜大了眼睛。

眼前的羅玉畟,就像是她那日在平輿街看見的難民一樣,身上是膿瘡,若非他躺在床榻上,容悅幾乎要認不出這人是風度翩翩的羅玉畟。

他疼得青筋暴起,雙目通紅,嘶吼着:“滾!滾……”

容悅驚得退後了一步。

屋裏的人也滿面懼色,周氏此時根本顧不得疫病會傳染,整個人撲在羅玉畟旁邊,想要按住他,不讓他亂撓,卻又無處下手,只能心痛地哭着:“畟哥兒!畟哥……”

容悅有些手足無措,她眸子泛紅,連忙上前去周氏,朝一旁的奴才吩咐:

“愣着幹什麽!還不快将夫人扶起來!”

她一臉焦急,眼淚急急地掉下來:“娘,你要小心身子,夫君還需要你啊!”

周氏一把推開容悅:“滾!都是你這個掃把星!要不是娶了你,我兒怎麽會染上這病!”

她被羅玉畟的模樣刺激到,一看到容悅,就下意識地脫口而出。

容悅愣愣地站在原處,不敢置信地喃着:“娘?”

周氏原本不過為了出氣而說的話,卻不想說出來之後,她反而深信不疑,狠毒地看着容悅:

“你個掃把星,克死了你娘,現在又來克我兒,給我滾出去!”

容悅的指尖似要掐入肉裏,只覺得那句“克死了你娘”十分刺耳,手心傳來的疼都讓她忽視過去。

她直直看向周氏,眸子裏冷色讓周氏一怔,她壓着情緒,一字一句道:

“娘親慎言!”

周氏反應過來大怒,還欲再說,玖思看不下去,直接擋在容悅面前:

“夫人說得什麽話!我們少夫人進府之後,面面俱到,前些日子還照顧少爺損了身子,少爺不知從哪兒染了病,這也能怪到少夫人身上?”

“施粥,安慰難民,什麽髒活累活都是我們少夫人做的,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夫人說話未免太讓人寒心了!”

周氏在府中掌權多年,何時被人如此頂撞過,當下氣得要喘不過氣來,顫着手指向玖思:

“給我拖下去!”

玖思瞳孔一縮,卻是梗着頭站在容悅面前,絲毫不動,索性想着破罐子破摔,還待再罵幾句。

容悅看出她的想法,及時攔住她,冷眼看着一旁蠢蠢欲動的下人。

她身邊跟着的不止是玖思一人,還有昨日被羅闫安派來伺候的人。

容悅不着痕跡地瞥了身後一眼,冷着臉直接道:“娘既然容不下我,不如也将我一起拖下去吧。”

羅闫安此時還要用到她,自然不會放任周氏亂來。

周氏怒極反笑:“你當我不敢?”

她看向一旁的下人:“我的話都不聽了嗎!将她們都給我拖下去!”

下人面面相觑,剛想上前,一直默默站在容悅身後的丫鬟柳茜就站了出來,她擡頭看向怒氣沖沖的周氏:“夫人,奴婢奉老爺的吩咐伺候少夫人。”

她只簡簡單單地說了一句,就讓周氏臉色鐵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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