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

那場雪飄了兩日就散了去, 化雪的時候,玖思窩在屋裏,坐在火盆旁, 再沒了當時出去玩雪的興致。

容悅在一旁, 看着她發笑, 玖思窘迫地跺了跺腳,躲在屏風後面不出來。

直到平複了心情, 她才探出頭, 小聲地問容悅:“夫人, 再過幾日便是除夕了。”

頓了頓, 她聲音越發小了些:“靖王已經離開兩月多了, 侯爺可要回去過年?奴婢聽說,皇宮中都會辦年宴的。”

侯爺可是當今的親外甥, 應該是要回京城的吧?

玖思面上多了幾分遲疑,如今不過四五日就到了年關,怎麽一點動靜也沒有聽見?

她記得,從梧州到京城, 快馬加鞭也需要三日的路程。

容悅微微一愣,才想起來這一茬,原先靖王回京時,她就想問的, 可也許是這段時間過于平靜,她竟然忘記了。

玖思一見她神色,便隐約猜到真相, 當下有些無奈,有些疑惑。

即使夫人不問,侯爺那邊怎麽絲毫動作也沒有?

兩人沒有就這個話提說多久,午膳是容悅一人用的,她進來胃口有些不佳,只讓廚房上了些面。

可廚房也弄出了花樣,廚房裏的人是厲晟從京城帶來的,做菜手藝要比原先羅府的大廚要好上許多。

不過怕容悅更喜歡江南菜,廚房也留了一個原先的人。

玲珑銅木桌上擺着幾個素雅幹淨的銀盤,上面裝着各種調料,放涼的面,容悅有些稀奇,倒是多用了兩碗。

玖思驚喜:“夫人覺得喜歡,明日再讓廚房做這面。”

容悅摸了摸有些撐的肚子,雖有些心動,卻還是搖了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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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雖爽口,卻有些涼了,不适合這個時候吃。”

她的身子,她心底是清楚的,平日裏都需要好生休養,厲晟雖不說,卻是不動聲色地禁止讓她碰那些涼的東西。

便是她曾經喜愛的螃蟹和河蝦這些菜色,她都許久未曾在桌上看見過了。

她記得,那日太醫說的話。

若好好休養,尚可還有得子嗣的可能。

聽了她的話,玖思忙忙閉嘴,不再勸,她是知道容悅情況的,那日容悅埋在冰水裏,給她造成的陰影太大。

玖思怕她忍着不舒服,頓了頓,安慰道:

“夫人說的是,身子才是最重要的,口腹之需,待身子好了,再慢慢享受便是。”

厲晟便是在這時回來的,一進來,就聽見玖思的話,他下意識地擰起眉頭,視線在桌子上掃過,擔憂地走到容悅旁邊,扶住她的手臂,沉聲問:“身子不适?”

容悅被他緊張的模樣弄得一怔,反應過來,掩着嘴角笑了下,眼眸彎彎,顧盼生姿,她說:

“侯爺別緊張,我和玖思随意說話而已,”她擡頭看了看厲晟,關切地問:“倒是侯爺,可有用膳了?”

厲晟知道是自己關心則亂,頓時松了一口氣,臉上神色放松下來,便又恢複了一副漫不經心的模樣:

“原想着回來和阿悅一起用膳的,沒想到阿悅先用了。”

容悅臉頰微紅,她不好意思在丫鬟面前同他親熱,便用袖子遮擋,手指輕輕蹭了蹭他的手心,低頭輕聲細語:

“下次,我等侯爺一起。”

厲晟坐了下來,一旁的丫鬟連忙替他盛了碗面,用之前容悅喜歡的口味調拌,他挑眉看着,聽見容悅的話,他直接打斷:

“不,你餓了,便先用,無需等本侯。”

見女子抿了抿唇,他笑着添了一句:“本侯下次回來早,便讓人先回來通知。”

容悅啞然,知道他是怕自己等得急,便點頭應了下來。

厲晟接過丫鬟遞過來的碗,他嘗了下,點了點頭:“倒是不錯,只有些甜了。”

容悅笑道:“應是丫鬟按我的口味,給侯爺調了。”

厲晟輕挑眉看向她,嘀咕了一句“怪不得甜”,他是知道容悅喜歡吃糕點這個習慣的。

不等容悅聽清他說得什麽,他就提醒道:“等天熱了,阿悅再讓人做這個吧,如今天冷,阿悅可別貪嘴。”

容悅嗔瞪了他一眼,她又不是這般不懂事的人。

厲晟失笑搖頭,沒有多說,用了幾碗,也只有二三兩左右的面,才停下來。

過了好一會兒,容悅見他還未離開,倒是有些好奇:“今日不忙嗎?”

厲晟摟着她:“不止是今日,而是到年後初五,都不忙。”

這段時間,就是聖上都要封筆休息,又不是他家的天下,他作甚勞心勞力?

她躺在床榻上,準備午憩,一頭烏黑的青絲披散在軟枕上,如綢緞般,厲晟取了一縷握在手心,他另一只手摟着女子,手指無意識落在女子鎖骨處。

容悅眼尾泛着淡淡的嫣紅,今日她本就添了幾筆粉黛,此時更是多了幾分嬌豔姝色,不好提醒他,只輕輕攥着錦被的一角。

“你這幾日可有想去的地方?本侯陪你去。”

他說話時,手指無意識動了動,擦在她肌膚上,帶來一陣癢意。

容悅紅着臉,不知他到底是不是故意的,只能斂着眸子,輕呢開口:“太冷了,哪裏也不想去。”

厲晟輕啧了一聲,倒也沒說什麽。

反而是容悅突然想起來今日玖思的話,側過身子,男人的手瞬間掉了下來,容悅心下松了口氣,剛要開口,就瞥見男人眼底那抹失望的神色。

她一怔,反應過來,便是被戲弄的羞怒。

她猛地坐起來,狠狠推了下男人,話音似都滴着羞意:“你竟是故意的!”

厲晟有些無辜地靠在床頭,任由她的動作,絲毫不反抗,還問她:“阿悅怎麽了?”

容悅動了動嘴唇,卻說不出口他剛剛的舉動,心底惱得慌,偏生還看見他眼底的笑意。

她氣急了,翻過身去,拿起錦被将自己蓋得嚴嚴實實,背對着男人,不搭理他。

厲晟看着她鬧性子的樣子,失笑了兩聲,從背後擁住她,抵在她耳邊,低聲說:

“阿悅別氣,快出來,別捂壞了。”

哄了許久,才将人從錦被中哄出來,女子臉上已經憋得通紅,眼尾輕顫着,帶着一股說不出的餘媚,厲晟看得眸色一暗,卻不敢表現出來。

他若無其事地笑着問:“阿悅剛剛想說什麽?”

容悅瞪了他許久,才悶悶出聲:“……還有幾日便要除夕了。”

厲晟點頭,以為她是在想怎麽過這個年,便開口問:“阿悅是想在府裏過,還是出去?”

見他沒有理會自己的意思,容悅只好更直白地問出來:

“侯爺不回京嗎?”

她瞧見男人的神色頓了頓,她面上的羞紅淡了下去,有些不解地抿了抿唇。

厲晟想起一月前收到京城的那封書信,斂下眼底的暗沉,他手指穿過容悅的青絲,聲音微沉:

“回京之事,怕是要等上一段時間了。”

見女子眸子神色依舊不解,他輕笑了下,又很快淡去,眉頭微微擰起,他說:

“阿悅可知,如今京中是何情形?”

容悅沒有想到他會說起這個,她對梧州城的情況都未必清楚,又怎麽會知曉京城中的事?

她輕輕咬了下唇瓣,在下唇上留下淡淡的痕跡,片刻又消失,她搖了搖頭。

她的回答在厲晟的意料之中,他不着痕跡眯了眯眼睛,似往常說話時随意道:

“當今聖上身子已經大不好。”

好似全然不知這句話透露出多大的含義。

容悅驚地睜大了眸子,她咽了咽口水,突然捂住耳朵,仰着臉看他,忙忙阻止他:“侯爺快別說了!我不想聽。”

這些事情,已經不止是讨論朝廷之事了,議論聖上,随意都可一條罪名壓下來。

見她這副模樣,厲晟那些複雜的情緒頓時消失,有些失笑出聲,他輕啧了一聲,彈了彈她的額頭,輕斥:“怎這般膽小?”

容悅睜着眸子,含着幾分不滿地看着他:“這可是我膽小的事?試問,天下誰敢像侯爺這般大膽?”

厲晟将她捂着耳朵的手拿開,有些無奈,卻想讓她知道些事情,畢竟日後她總要去京城的:

“你可記得之前的靖王?”

見他今日是不會略過此事不談了,容悅洩氣地癱在床榻上,點點頭。

她雖未親自見過,可那位不過剛離開不到三月,她怎麽可能不記得?

厲晟笑了下,漫不經心說:“他是當今聖上心屬的儲君。”

他斂下眼睑,遮住眼底的神色,淡淡道:

“若本侯沒有猜錯,聖上離世後,最後可能繼位的便是這位靖王。”

容悅抿了抿唇,她突然遲疑地問了一句:“之前羅府背後的是何人?”

厲晟沒有想到她會提起這個,愣了一下,才回道:“是聖上長子,裕王。”

她無意識地拉住了他的衣袖,有些疑惑:

“若我知道的沒錯,當今膝下皇子中多,其中成年的更有四位皇子,且都封王,侯爺怎麽肯定是靖王定會登位?”

她頓了頓,才遲疑道:“而且……而且,我聽說的最多更是五皇子、溫王的事跡,傳聞他平易近人,為人和善,更有治國之能。”

厲晟忽地擰眉看向她,容悅緊張地看着他,就見他似笑非笑:“本侯怎麽從沒有聽過阿悅這般誇過本侯?”

容悅沒有料到,他會在這時又沒個正經,頓時羞得捶了捶他。

厲晟笑着将她的手握住,突然神色變得有些認真,他搖了搖頭:

“你說得沒錯,溫王的确出衆,靖王雖因出征幾年而手裏多了些兵權,可溫王這幾年在朝廷的根基,也不可忽視。”

容悅不解地看着他,既然如此,那他怎麽肯定最後的贏家定是靖王?

卻見男人突然看向她,眼底神色晦暗,她一時有些看不懂。

厲晟看了她半晌,低頭吻了吻她的額頭:

“因為,明年即将同靖王成親的女子,是溫王護了多年的人。”

他在京城的三年,不曾見過靖王,卻見過溫王多次,此人心性手段都有,便是他,也分不出兩人高低。

可他卻見過溫王對那女子露出的溫柔神色。

即使那女子一避再避。

厲晟突然想起靖王手裏那個有些舊的香囊,心底輕嘆了一口氣,靖王對那女子的心意也是一目了然。

最重要的是,靖王才是和那女子有婚約的人。

洛氏女,出身侯府,齊侯府唯一的嫡女,其父更是聖上的心腹,更別說,聖上對靖王和此女的偏心。

即使權勢地位,溫王并不輸靖王,可除了權勢地位外,還有人心,溫王在此方面已輸得徹底。

看着女子臉上驚訝的神色,厲晟将人抱得更緊了些。

其實若非他欠了靖王人情,再加上日後定會需要洛氏女看護阿悅,他也許更有可能會選擇幫助溫王。

可是,公主至交、侯府嫡女,未來的皇後之尊,單單是洛氏女一人,他便會毫不猶豫地選擇靖王。

他垂眸看了看懷裏的人,因為洛氏女在京城女眷中能幫懷裏人的地方,絕不是旁人可比的。

作者有話要說:  這章大概解釋男主為何不回京?還有為啥最後站位靖王,主要是為了容悅小可愛着想

還有兩個京中的劇情,就可以回去了,很快,都略寫過去

回京後,洛氏女,靖王,溫王,公主就是重要配角,額……也不太重要?主要是兩個女的,比較重要吧,男的不重要

我的洛氏女,侯府嫡女,父親是皇上心腹,兄長手握兵權

公主是她至交,最厲害的皇子還都喜歡她,賊牛逼的身份

我突然發現我這個三女兒有點瑪麗蘇呀,咳咳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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