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

厲晟告訴容悅, 靖王妃和慶雅公主皆在昏迷中,如今已經讓禦醫去看了。

府上只有容悅一個女主人,無可厚非的, 她需要去看望兩人。

兩人被安排在相鄰的院子。

容悅先去看了靖王妃。

待看到靖王妃, 她眸子閃過一絲詫然。

因為靖王妃甚是好看, 她隐約記得侯爺曾說過,靖王妃生母曾是京城名傳甚久的美人。

不過她并未太在意, 看完靖王妃, 她就去看了看慶雅公主。

靖王妃尚好, 昏迷只是因為疲累不堪而已, 身上有些傷, 卻并不嚴重。

而慶雅公主的情況卻有些嚴重。

容悅皺眉看向禦醫:“你說公主有孕了?”

禦醫拱手:“的确如此,而且公主因悲傷過度, 胎相隐有些不穩。”

容悅顧不得驚訝,只鄭重地囑咐,好好照顧公主的身子。

她低頭看向躺在床上的人。

慶雅身上的衣服被丫鬟換過,發絲也已經被擦幹, 此時眉尖蹙在一起,連夢裏都不安穩。

俏麗的臉上一片慘白,惹人憐惜。

容悅眸色有些好奇,也有些憐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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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她第一次京城中女眷, 公主身為皇室女,即使是昏迷中,也能看出渾身的尊貴。

可容悅記得, 慶雅公主剛成親不久。

而她嫁的人,就是靖王妃的二哥。

可是,如今那位洛公子,卻不幸遇難。

公主此時懷了身子,容悅一時竟不知是好是壞。

但是這些終究和她沒有什麽關系,她囑咐丫鬟好好照顧後,就離開了院子。

她去了書房找厲晟。

厲晟看見她來,有些驚訝,站起來迎她:“阿悅怎麽過來了?”

容悅讓玖思将燕窩粥放下,斜睨了他一眼,說:

“給公主她們炖的粥還有些,順路給侯爺送過來。”

粥是早就炖上的,不知那兩位何時才能醒過來。

可是再如何,都不可能讓厲晟喝兩人剩下的粥,容悅的話不過随意說着罷了。

厲晟輕啧了聲,眯着眼看向容悅,讓容悅一頓,她有些不自然咳了聲,退了一步,頂着男人的視線,聲音不自覺弱了下來:

“侯爺這般看着我作甚?”

她的雙手背在身後,緊張地攥着帕子,身子更是退到了書架旁。

書房裏伺候的人早就有眼色地退了下去,厲晟壓身跟上,一手将人撈進自己懷裏,抵着她,威脅般說:

“阿悅越發大膽了。”

容悅眸子轉了轉,臉頰有些紅,小聲反駁道:“都是侯爺縱的。”

将恃寵而驕擺得明明白白,厲晟聽得一噎,偏生拿她沒有辦法。

還不待厲晟做什麽,外面就想起祁星的聲音:

“侯爺,靖王妃醒了,要見你。”

厲晟撇了撇嘴,站直了身子,将容悅也拉得站起來,同時應外面的話:“讓莊延将她帶來吧。”

雖兩人身份,有高有低,可既到了這裏,自然沒有厲晟去見她的道理。

容悅挽了一縷發髻別到耳後,嗔瞪了厲晟一眼,輕呸道:“侯爺越發沒得正經了。”

連書房這種地方都敢亂來。

厲晟毫不在意地聳了聳肩,甚至有些可惜靖王妃醒得不是時候。

容悅懶得去想他在想什麽,斜了他一眼,說:“別忘了用粥。”

說完,她理了理衣裳,朝外走去,今日她穿了一身嫣綠色的裙子,是這書房中唯一的亮色。

厲晟沒有攔她,因為他的确有事要同靖王妃說。

容悅走了小道回印雅苑,穿過回廊時,她聽見旁邊傳來的些許聲響,她側過頭,隐約見人走過來。

她斂了斂眼睑,沒有露面,領着玖思繼續朝前走去。

她剛繞過回廊,另一邊就走過來一群人,為首的女子臉色微白,卻儀态自若,那女子朝這邊看過來,恰好只看見了一抹嫣綠色的裙擺。

那人微頓,眸底閃過一絲了然,并未說話,跟在莊延身後朝前院走去。

容悅自然沒有想到,她都已經避開了,靖王妃還會看到她。

等容悅再得到兩人的消息時,是正午的時候。

玖思告訴她,兩人要回京城了。

容悅有些驚訝,又覺得在意料之中。

畢竟那位洛公子并未入土為安,兩人不可能在梧州久留。

玖思在幫她拆着頭上的步搖,說:“聽說,侯爺将身邊的厲家軍派了一半護送二人。”

容悅點了點頭,并未在意。

這是在所難免的,在此次回京後,那二人的身份應是會變上一番。

不管今日兩人是否狼狽,再見時,她們終究會是高高在上的。

容悅想着厲晟昨日同她說的話,不緊不慢地擦去眉上的粉黛,洗淨的臉蛋膚如凝脂。

夜間再見厲晟的時候,容悅站在門前,眉眼彎彎,她心底清楚,所以一切皆要塵埃落定了。

果不其然,厲晟上前,握住她的手,将她朝屋裏帶,低聲輕笑了下:

“阿悅,明日我們也該啓程了。”

容悅一手搭在他的手臂上,略微收緊,眸子一顫一顫,片刻後才反應過來,笑道:“好。”

她昨日就聽他說過了,一大早就吩咐了下人收拾東西。

厲晟視線掃過屋裏,最後落在梳妝臺上的紅玉步搖上。

他垂眸,忽然說:“這些年委屈你了。”

容悅詫然,不知他這話從何說起,毫不掩飾眸子的不解。

自從認識他之後,她從未受過委屈。

厲晟擰眉,有些不滿,這分不滿是對着自己,他只是平靜地說:

“若是在京城,你有的絕不止這些。”

整整三年,他送她的東西,沒有一樣價值比得過那支步搖。

而那支步搖是從京城送來的。

梧州就算依舊恢複了兩年多,可那年的旱災,依舊讓梧州元氣大傷,比不得京城繁榮。

容悅扯了扯嘴角,有些無奈:“侯爺不要多想,我日日在後宅,哪需要多少東西?”

厲晟輕哼一聲,若是之前,他可能還會被她這話糊弄過去。

可是今日看見靖王妃後,就不會這樣想了。

日日在後宅?靖王妃除了宮宴,也是日日在後宅。

可她繡鞋上都鑲着最上等的珍珠。

厲晟忽地有些不舒服,替容悅覺得委屈,沒道理,他捧在手心的人比不上旁人。

他悶悶地說:“是本侯考慮不周,日後不會了。”

容悅不解地看着他,不知他又在想些什麽,不過她并未去多想,只是随意應下。

随後去囑咐玖思,讓她盯着些,不要忘帶了什麽。

畢竟這一走,可能就再也不會回來了。

厲晟站在她身後,看着她的背影,将她玲珑的身段看在眼底,眸色暗了暗,忽然想到了什麽,他眉梢一挑,勾了勾嘴角。

容悅沒看見他這番神色變化。

夜色濃郁,容悅靠在厲晟懷裏,兩人什麽都沒做。

容悅睜着眸子,望向床幔頂,有些發怔。

明明夜色已深,她卻一絲困意也無。

兩人相遇的情景一幕幕在腦海中翻過,她才驚覺,原來兩人已認識這麽久了。

而現在,她是真的要和他離開了。

她恍然想起,他第一次和她說起此事的時候。

他因怒意而冷然的神色,那幾乎是他對她第一次冷着神色。

容悅仰頭去看男人,想要說些什麽,可是早已入睡。

她咬了咬唇,翻了個身子,如何也睡不着。

忽地被人抱緊,男人無奈的聲音響在耳邊:

“別鬧,明日要坐一日的馬車,快些睡吧。”

容悅臉頰一紅,眼眸前被人用手遮住,陷入一片黑暗,迷迷糊糊間竟真的睡了去。

隔日醒來時,身邊早已沒了男人的身影。

玖思有些興奮地候在床榻旁,見她醒來,眼睛一亮,連忙掀開床幔:“夫人醒了?”

“那快些起來吧,馬車早已停在外面了。”

容悅一愣,看了眼外面的天色,問:“何時了?”

“辰時。”回答她的是正掀開珠簾走進來的厲晟,他挑了下眉梢:“你昨日睡得太晚,本侯特意吩咐不要叫你。”

容悅臉頰染上紅霞,不敢去看屋裏丫鬟的神色,羞得瞪了一眼厲晟。

明明昨日沒有發生什麽,偏生到他嘴裏說得便旖旎不已。

光是聽丫鬟的偷笑聲,她就羞得無地自容。

厲晟正大光明地欺負了他之後,掃了一眼四周的丫鬟,見丫鬟收斂了笑,才走近,親自将玉簪插入她發髻,說:

“用完膳,就啓程了。”

用過膳,她被玖思扶着走出印雅苑,踏出房間時,厲晟突然開口,指了指屋子中間的翡翠香爐,眯着眼道:

“将它帶上。”

有丫鬟去取香爐,容悅微有不解,這香爐早在兩年前那次事件後就不用了,放在房裏只是擺設罷了。

他為何要帶一個沒有用的香爐?

厲晟看見她眼底的疑惑,沒有立刻解釋,而是在牽着她踏出房間後,才在她耳邊輕聲說了一句:

“總歸是我們之間的功臣,自然該帶着。”

他聲音刻意啞着,磨在她耳畔,起了些酥麻。

容悅幾乎是瞬間紅了臉,那抹嫣紅順着臉頰似蔓延到脖頸,春色盎然。

不單單是因為他的聲音,而是他的話讓她想起了,兩人第一次的時候。

周方琦的一次算計,卻沒想到成全了兩人。

他話雖說得歧義,可容悅卻反駁不了。

紅着臉瞪了他一眼,見他打定主意要帶着香爐回京,她拿他無可奈何,只能羞憤地朝外面走去。

厲晟在她身後挑眉,跨步跟上她的步子,還不忘囑咐下人要小心地收好,萬不可有磨損。

見前面的佳人越走越急,他控制不住地輕笑出聲。

容悅在跨出院子時,終究沒有忍住停了下來。

回頭去看男人,心中再羞憤,也依舊等着他走近。

她餘光瞥過院子上的牌匾,眸子中微有些恍惚。

四年前,她披着紅霞,被人扶進這座院子。

如今,她終于要離開這裏了。

作者有話要說:  終于寫到兩人回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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