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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開完會,李東耀順道溜進肖歡辦公室:“昨晚怎麽樣?”探聽八卦的表情。
“如你所願。”肖歡面無表情。
“睡了?”李東耀故意猜測。
肖歡瞪眼過來,他馬上閉嘴。
“以後不要搞這種把戲了,你不覺得無聊嗎?”肖歡盯住李東耀。
李東耀看到他眼底壓抑的情緒,那是兩把不注意就能傷人的火。他舉起雙手:“我認錯,我不該拿這個試探你的。”
肖歡斂去眼底的陰雲:“你知道就好。”
“可是——”李東耀還有未完的話:“你真不覺得自己不正常嗎,肖歡?”
他是在美國認識的肖歡,大家都是留學生,幾次聚會就認識了。留學生們的集體活動肖歡雖然一場不落,但始終有一種融入不了大家的游離感。每一個因為他的才華和外貌靠近他的人,最後都是落敗而歸。沒有人打破過他的壁壘。他能作為朋友待在肖歡身邊這麽多年,靠的是不要臉。肖歡對死纏爛打沒招,這是他多年總結出來的經驗。
“你待人冷淡,不談戀愛,無欲無求,每一個靠近你身邊的人,讨厭的你毫不猶豫的傷害,還行的你也是不給希望的推開。”反正每隔一段時間,李東耀都要如此對肖歡掏心挖肺一番,企圖喚醒真正的他:“你開心嗎,肖歡,我都沒見你真正的笑過。”
“難道只有笑,才是衡量開心的唯一标準嗎?難道必須要談個戀愛,才能證明我是正常的嗎?”肖歡反問。
“你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李東耀很認真。
肖歡不喜歡跟他讨論這個問題,他不喜歡跟任何人讨論關于自己的問題,他從不覺得自己有任何不正常過,和常人比起來,他可能确實少了些什麽,但那些缺少的東西并不是必要的,沒有它們他也沒有感覺到任何生活上的不便。他不懂,為何從兩個爸爸到李東耀,都要一而再再而三的跟他強調,你和別人不一樣,你需要改變。他轉頭看向落地窗外,今天陽光很好,街邊的梧桐樹開始葉黃。對面大樓裏有兩個女孩在玻璃窗前跳舞,身體舒展好看。街道上有騎着電動車在車流裏呈S型迅速穿行的外賣員,另一面的街邊十字路口,四面都有等待穿越馬路的人群。兩個交警在指揮交通。他所謂的“不正常”,并沒有影響到這個世界的一分一毫,那又有什麽不好呢?
他看外面,李東耀看他。站在李東耀的角度而言,肖歡比一般人優秀太多,念書時不管做什麽都能名列前茅,工作後也是所向披靡,他就像斬斷了七情六欲遙不可及的神,但又少了那麽點神的溫度,總是冰冷強硬,堅不可摧。如果不是許燃,他可能真的以為肖歡天生如此,無可改變。
許燃是他目前所見的唯一能讓肖歡有所起伏的人,他的出現,讓肖歡終于有了點人該有的溫度。
“唉,肖歡你啊,可能連你自己都不知道真正的自己是什麽樣的吧!”李東耀長嘆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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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歡看着窗外,不為所動。
李東耀看着封閉的他,知道再談下去也沒多大意思,轉身走到門口,在關門之前想了想是問肖歡:“那個許燃的車錢,要不要我給你,然後你在給他?”
“自己的屁股自己擦。”
意料之中的回答,李東耀其實知道這個時候把許燃搬出來都沒用,但還是想試一下。
“那好吧,我自己去找他咯!”李東耀終于關門離開。
肖歡收回視線,半躺在座椅上望着一片空白的天花板。連李東耀都已經注意到,許燃對他的吸引和威脅,他想自己可能真的如他們所言,是個變态。
當負責人打電話給許燃說“有人給你送了臺車”時,他正在去二手電動車市場的公交上。
“你趕緊過來吧,那人說是你朋友,在等你呢。”負責人催完,又小聲的多問了一句:“許燃,你沒在外面得罪什麽人吧?”
許燃不懂他問話的意思。
“算了算了,你先回來再說。”負責人挂了電話。
許燃趕緊換了公交車往聯絡點趕,往回趕的途中,他猜想送車的人是李東耀還是肖歡。
李東耀今天一身咖色西裝,翹着二郎腿坐在略顯擁擠的辦公室內,對面坐着據說是許燃領導的中年男人,問了他三遍“你抽煙嗎”。外邊坐了幾個等着開工的外賣員,毫不掩飾的打量他,讨論他和許燃的關系。
“許燃在你們這裏表現怎麽樣?”李東耀問負責人。
負責人猶疑了半秒才說:“還行還行,他做的挺好的!”一邊說一邊觀察李東耀的反應。
“我看你們工作也挺辛苦。”李東耀指指坐在外面的外賣員們,有老有少,每個人的臉都黑得發亮。
“還好還好。”負責人看着李東耀左手腕上的銀色手表,試探的反問:“你是許燃的——”
“好——朋友!”李東耀強調了“好”字。
“哦哦,都沒聽他提起過。”負責人讪笑,他手下管理着十幾個外賣員,許燃跟他做的時間最長,他對他有些了解。許燃個性孤僻,不愛紮其他外賣員的堆,總是獨來獨往。他跟他說過他父母都不在了,死前留給他幾十萬的債。他想做外賣員的原因,就是掙錢多,他每個月都要還債。
兩人沒聊上幾句,許燃趕回來了。他看到李東耀,又失望又慶幸。他一路上還假想過,如果是肖歡的話,他要怎麽應對。
“我給你買了輛新車,就在外邊!”李東耀看到他很開心,上前攬着他帶他去看新買的電動車。
是輛黑色的電動車,看起來舊舊的,後座已經裝上裝外賣的保溫箱。
“我本來想買個黃色或者紅色的,可是那樣太紮眼了,容易遭賊惦記。所以我拿了個黑色的,還專門到修車店弄了做舊,賊應該不喜歡舊車。”李東耀跟他說明車看起來很舊的原因。
許燃沒想到李東耀不止給他買了車,還替他想的這麽周全。他本想推辭不要,看到車後又無法說出那樣的話了。他已經很久沒有被人真心待過了。
“謝謝!”他真心跟他道謝。
李東耀伸手戳他右臉的酒窩:“我的任務完成了,我得走了,改天找你玩兒!”說完真的爽快的走了。
他一走,負責人就湊上來問許燃:“你什麽時候有的這種朋友?”
許燃也不知從何說起,他仍舊想不明白李東耀為何要對他這樣好。
“我還以為他是向你追債的,什麽都不敢說!”
許燃知道負責人是怕他會給他惹麻煩,低頭笑笑沒有多說什麽。
一晃到了九月中旬,南京開始真正的染上秋色,路旁的梧桐都黃了,早晚也得加衣服了。
醒默的裝修完成,周末有重新開張的聚會,田園喊肖歡回去幫忙,順便讓他叫上李東耀一起來玩。
肖歡跟李東耀說了,想不到一向愛湊熱鬧的他居然毫不猶豫的拒絕了。
“我有事!”李東耀搞得神秘兮兮的。他以為肖歡會稍微好奇的問一下,想不到他簡單的應了下,沒了下文。
“你不好奇我什麽事嗎?”李東耀主動問他。
“不好奇。”肖歡冷淡的回答:“反正我不好奇,你還不是一樣會跟我說。”
李東耀不服氣的哼了兩聲,還真的沒說是什麽事就走了。肖歡也沒有放在心上。
周五加完班後,肖歡開車回家。路上遇到一場車禍,一輛本田撞了一個電動車。本田前蓋都撞出一個大坑,電動車的司機被撞出十幾米遠,地上都是飛濺的血跡。警察還沒來,只有幾個圍觀的人,有人在打電話報警,有人在讨論,說很可憐。本田司機是個中年女人,已經吓攤在地上。
肖歡慢慢的駛過,看到躺在地上的電動車司機穿着熟悉的藍色制服,是個身材偏胖的外賣員,身體無力的扭成了奇怪的姿勢,身下是蔓延開來的大灘血跡,看樣子是活不了了。
肖歡無法不想起許燃,在這種時候。那次送他回家後,他沒再找過他,而他是肯定不會主動找他的。神奇的是,後來每一個來公司送外賣的都不是他。就連多事的李東耀,也沒在他面前再提起過他。
城市這麽大,避開一個人何其容易。一個人想要在另一個人的生活裏完全消失,也是特別簡單的事情。比如,出車禍死去。
接到肖歡電話時,許燃正在一家香鍋店等餐。他看着屏幕上跳動的“肖歡”二字,深呼吸後接通。
“你在哪?”肖歡的聲音一如既往的冷淡。
許燃回頭看香鍋店店名:“川味香鍋店。”
電話那頭有那麽一瞬間的沉默,許燃大氣不敢出。
店裏的店員喊:“小哥,你的三份外賣都好了!”
“你先去忙吧!”肖歡重新開口。
“好。”許燃等了幾秒,肖歡挂了電話。他收好手機,進到店裏把外賣拎放到電動車上的保溫箱。
收到李東耀送給他的的車之後,他跟負責人申請,換了外送的區域,他和肖歡早就是兩個世界的人,避開他比較好。他以為肖歡不會再找他了,這個電話讓他意外,但也搞不懂他的意思,或許是打錯了也說不定。許燃已經習慣了把一切往最糟糕的想。
挂了許燃電話後,肖歡并沒有舒展的感覺,內心有一股無法表達的憤怒感。這種憤怒感已經折磨他很久了,自從去過許燃家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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