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夏奕耀曾經不止一次地想過，如果不是因為隔壁6班的班長褚筝，他與楚川照應該能成為好友的。

從高一到高三，在日常相處中，他們漸漸都敞開了心扉，但後來關系變得越來越尴尬，就是因為褚筝。

他和楚川照，好像同時喜歡上了褚筝。

每逢情人節，夏奕耀與楚川照都能收到不少情書，有來自他們班女生的，也有其它班的，甚至還有低年級的學妹們。

夏奕耀年年都婉拒，但依然有女生偷偷向他表白，這也成了他的煩惱之一。

楚川照沒将這種事當成煩惱，都是當面直接拒絕。他的暗戀者太多了，如果一一顧及感受，根本不現實，反而顯得他花心多情，跟那些人糾纏不清。

自從向楚川照透露了自己有喜歡的人之後，夏奕耀沒多久也主動坦誠了性取向。

“楚川照，我……我和一般的男孩子不一樣。”

“嗯，看得出來。”

“不是那個意思，我是指更深層次，關于那方面的。”夏奕耀又補充道。

“嗯，我知道。”

瞧楚川照一副心知肚明的模樣，反倒是夏奕耀本人迷惑了：“嗯？？你真的知道嗎？而且一點都不驚訝？”

楚川照仍然面不改色，淡淡道：“因為我和你一樣，都喜歡男人。”

夏奕耀：“？！！！”

同類身上自然有着相同的氣息，他們之間往往會被牽引着，從而聚到一起。

夏奕耀與楚川照相識後，他倆也遇到了隔壁6班的班長褚筝。

Advertisement

褚筝帥氣幽默，成績優異，也頗受大家歡迎，目前和夏奕耀在一個朗誦社團裏。

意識到自己對褚筝的心意後，夏奕耀三天兩頭就找機會“偶遇”褚筝，希望能和他多多相處。

他有陣子去圖書館特別頻繁，隔着一排書架，褚筝在對面認真找書，而夏奕耀則透過書本之間的縫隙，偷偷觀察褚筝。

有天他過于專注，都沒注意到身後有人，就不小心撞到了對方。

夏奕耀吓了一跳，以為要鬧出不小的動靜，但身後的人扶穩了他，是熟悉的聲音：“小心點。”

夏奕耀回頭一看，果真是楚川照。

“你……”夏奕耀驚了驚，但不敢發出太大聲音，又壓低了嗓音，問，“你怎麽也來了？”

“……”楚川照沒吭聲，神情也很淡漠。

等褚筝借完書離去，楚川照沒解釋什麽，也跟着走了。

不久後，褚筝的生日快到了，接到生日邀約的夏奕耀可興奮了。

可是，當他興高采烈地捧着禮物，來參加褚筝的生日宴會時，卻看到了楚川照。

楚川照居然也在場？！

不僅如此，他還坐在褚筝的身旁。褚筝也笑着解釋說：“先前川照也幫了我幾次忙，今天我就請他過來了。”

褚筝的人緣很好，生日宴上，他被一群朋友們圍繞着。

其中有個男生是他的發小，兩人相識十幾年了，有說有笑的，無話不談。相比之下，夏奕耀與楚川照他們兩個隔壁班的同學，反倒顯得生疏多了。

“哈哈，好巧哦。”夏奕耀只能和楚川照聊聊天。

“嗯。”楚川照卻是反應冷淡，惜字如金。

之後還有幾次，每當夏奕耀想要靠近褚筝時，不遠處，總會有楚川照的身影。

夏奕耀印象最深的那件事，就是他自己買了一雙球鞋，還打算送給褚筝另一雙。

其實這兩雙算是這個品牌下的同款鞋，只是顏色和裝飾有所不同。

那樣就有種穿情侶鞋的感覺了，哈哈！

夏奕耀這麽想着，心裏偷樂。

可誰知，他第二天就發現了楚川照的腳上，穿了那一雙。

夏奕耀尴尬了，鞋子也送不出去了。

怎麽可能每次都是巧合？

就算夏奕耀的反射弧再長也意識到了，楚川照或許也對褚筝……

高三畢業前，由于高三5班和6班的班主任平常關系要好，他們商量過後，就決定讓兩個班的同學一起參加野營活動。

大家圍成一圈吃燒烤，男生們哄鬧着喝酒，夏奕耀身為班長，也難免喝了兩杯。

夏奕耀的家教很嚴，十八歲成年後才終于沾酒。他那時候的酒量極差，兩杯啤酒入喉，就犯暈了。

夏奕耀不敢再喝，随手拿起桌上的另一個杯子，他以為是白開水或者雪碧，誰料竟是白酒。

醉醺醺的夏奕耀，努力掀開一絲眼皮，看到拉着他手的人，是6班的班長褚筝。

“褚……褚……”他嘴裏輕喚着，迷迷糊糊中，很快就被人背了起來。

他想喊的人，是褚筝。

不過，楚川照與褚筝的姓名，姓氏的發音都是chu。

夏奕耀被送回了帳篷裏，昏暗中，他忽然從身後抱緊了男人：“我……我喜歡你。”

對方明顯一滞：“你……再說一遍。”

并不是褚筝的聲音，聽起來似乎是……楚川照？！

夏奕耀一愣，他揉了揉雙眼，看清了面前的男人。

楚川照的唇瓣張合着，像是在對他說什麽。

可惜夏奕耀的腦袋暈乎乎的，什麽都沒聽進去，很快他就雙眼一黑，完全沒了意識。

夏奕耀鬧了巨大的烏龍，都沒臉見楚川照了。而這次野營結束後，楚川照疏遠了夏奕耀，他又變得冷漠，甚至都不給夏奕耀解釋和道歉的機會。

畢業典禮的那天，夏奕耀鼓足勇氣去找楚川照，楚川照卻是一句：“原來你暗戀的人……是他。”

“……”夏奕耀默然，越發确定了自己先前的猜測，楚川照大概也喜歡褚筝。

那是楚川照最後跟他說的話，他沒有一句告別，後來夏奕耀與楚川照就分開了六年多……

而面對褚筝，夏奕耀也遲遲不敢表白，畢竟他只是單相思而已，人家褚筝對他一點意思都沒有。

歲月荏苒，夏奕耀早已将年少時那份無果的暗戀埋葬了，這幾年的風雨起伏，讓他也遺忘了那種心動的感覺，專注于自己的事業。

再說他們團出道以來，發展得一直不順利，他更是沒心思談戀愛，也沒去考慮将來要找一個怎樣的伴侶。

眨眼間都過去了六年，見到褚筝的這一瞬，過往的種種湧入了夏奕耀的腦海，曾經的酸澀感竟也萦繞在他心頭。

“奕耀，川照，我們又見面了。”褚筝面帶從容的微笑，主動和兩人打了招呼。

“好久不見，你……”

夏奕耀啞然了，曾經有那麽多話都憋在心裏，如今再開口，早已失去了意義。

楚川照上前一步，先夏奕耀一步握住了褚筝伸過來的手。他手上的力道不自覺地加大，握得很緊，語氣卻是又輕又淡：“恭喜你們。”

恭喜你們，恭喜你和丁森，而不是其它人。

夏奕耀也沒再發怔，順着說：“褚筝，恭喜。”

“阿筝，原來你和他們以前就認識啊！你怎麽也沒告訴我？”丁森一臉意外。

“我和他倆是高中校友，當年奕耀和川照在一個班，我在他們隔壁班。”褚筝說，他看向愛人時的目光明顯柔和多了。

“居然這麽巧嗎？那你們确實好幾年沒見了，如今能重逢，也是有緣！”

丁森此時并沒覺察到氣氛逐漸尴尬，他好奇三人的過往，還想和夏奕耀他們多聊幾句。

夏奕耀卻已然聽不進去丁森的話了，他敷衍式點點頭，嘴邊挂着的笑容也愈發牽強。

楚川照眉頭微皺，打斷了丁森，道：“不好意思，我們今晚有點累了。”

“哦，抱歉，我今晚有點激動了。夏隊長，楚先生，那你們早些休息，我和褚筝改天再請你們吃飯。”

“嗯。”

楚川照上前牽起了夏奕耀的手，拉着他趕緊離去。

與褚筝擦肩而過時，夏奕耀的眸光一黯，卻沒有回頭看他一眼。

等回到了酒店房間，夏奕耀這才意識到自己的手被楚川照握在手心裏，他剛才也是一路牽着自己回來的。

夏奕耀的指尖微微一顫，頓時很窘迫，幸好他們一路上沒被其他人撞見了。

“那個，你可……可以松開了嗎？”

他話音未落，楚川照就松手了。

楚川照上下打量了一會兒夏奕耀，看他的表情一點都不自然，禁不住說：“六年多了，你倒是還記得他。”

夏奕耀一怔，卻反問道：“你不也是？”

楚川照：“……”

“他快要結婚了。”

“嗯，我知道。”

“夏奕耀，你是不是……”

“我是不是傻？對嗎？”夏奕耀苦笑兩下，他不由捏緊了手心，又說，“楚川照，當年我喝醉後認錯了人，讓你難堪了，對不起。其實畢業典禮上，我想和你好好道歉的，但你……就那麽走了。”

楚川照的心頭一顫，這也勾起了他的回憶。

“我現在是SD組合的隊長，早已不是高三5班的班長了，我不會繼續犯傻，你也別……”

楚川照截斷了他的話：“夏奕耀，我現在是你的……”

他忽然停頓了一下，聽得夏奕耀整顆心一抖，瞪大了雙眼瞧着他。

“你的隊友。”楚川照說。

聞言，夏奕耀立馬松了口氣，也暗自懊悔剛剛一瞬間的胡思亂想。

隊友……

現在他們之間，只能如此了嗎？

只能做隊友了嗎？

見夏奕耀仍舊垂眸不語，楚川照以為夏奕耀嘴上這麽說着，可心裏還是有所留念，也始終有着褚筝的位置，他便感到一陣無力感，沒再開口了。

這一夜，他倆躺在各自的床上，一夜無話……

夏奕耀第二天早上睜開眼，發現旁邊楚川照的床鋪已經空了。而他自己的床頭，不知何時多了一只粉色的千紙鶴。

夏奕耀瞬間記起了什麽，整個人也陡然清醒過來。

他匆匆拆開了這只千紙鶴，紙上果然寫了一句話，并且一看就是楚川照的筆跡。

【畢業時沒能跟你告別，對不起。

但今後，我會一直在。】

十六歲的夏奕耀，曾經折了滿滿一瓶的千紙鶴。

他對楚川照說，以後如果有什麽難以言表，不好意思說出口的話，可以悄悄寫在裏面，然後送給珍惜的那個人。

楚川照當時說了“幼稚”。

班上的女生或許喜歡這樣做，但他從來不信這些，也不可能這麽做。

“将來的事可說不準啊！”

夏奕耀當年是那麽回應楚川照的，現在他忍不住“噗嗤”笑出了聲。

随後，他也拿筆接在後面寫了一句，之後輕輕放到了楚川照的枕邊。

【我早就原諒你了！就算你以後要走，也別再不告而別了。

我們要一起開演唱會，一起加油！】

——你的班長、隊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