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這天一早，蘇醒後的夏奕耀習慣性地偏頭看向一旁的床鋪。然而床上的被褥疊得整整齊齊，楚川照又早起了。

夏奕耀不由思索了一下，好像他倆分到一間房後，楚川照就很少有比他晚起的時候。

早上八點多，夏奕耀猜想楚川照應該去吃早飯了，他也很快起床洗漱。

當他準備出門之際，手機突然響起，是趙醫生的來電。

夏奕耀的眼皮也猛然一跳，內心有種不好的預感，他慌忙接起：“喂，趙醫生，有什麽事嗎？”

那頭趙醫生說了什麽，夏奕耀的臉色驟變，眉頭也緊蹙着：“怎麽會這樣？！小茉她還好嗎？趙醫生，她會沒事的，對不對？”

夏奕耀又聽了幾句，忙點頭：“好！我……我馬上去！”

“趙醫生，拜托你！小茉就拜托你了！”

走出房門的時候，精神恍惚的夏奕耀轉身時一個沒留神，腦袋就直接撞上了一個結實的胸膛。

夏奕耀整個人猝不及防，腳下踉跄了兩下，卻被一雙手穩穩地托住了。

有力的手臂，溫暖的懷抱，還有一道熟悉的聲音：“你走路慢一點，別摔了。”

是楚川照，他扶住了險些摔倒的夏奕耀。

瞧着呆怔怔的夏奕耀，他眉頭微皺：“你這麽急急忙忙的，是發生了什麽事嗎？”

“不……不好意思！”

夏奕耀匆匆離開了楚川照的懷抱，聲音聽着有些發顫，“我……我家裏有點事，要急着趕回去。對不起，我這幾天可能都得請假，沒法和你們錄節目了……”

語畢，他轉身又跑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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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川照聽後一怔，還想拉住他問個清楚，可夏奕耀跑得太快，一下子就沒影了。

夏奕耀買了回家鄉的機票，飛了将近五小時後，心急如焚的他，一刻也不敢耽擱，趕到了妹妹所在的醫院。

趙醫生早上跟夏奕耀打完那通電話，沒多久後，就進了手術室。

等夏奕耀下午過來時，手術室的燈依然亮着，門也始終緊閉。

除了耐心等待，夏奕耀一時間也做不了什麽。

濃重的擔憂、深深的無力、對過去的懊悔……各種負面情緒全都籠罩着夏奕耀，他捏緊了手心，一直低頭沉默不語。

夏奕耀從下午等到了晚上，夜幕降臨，中途有好幾位護士過來勸他休息一會兒，吃點東西，夏奕耀卻搖搖頭，說是不餓。

他現在心系妹妹，根本吃不下東西。

考慮到夏樂茉是明星家屬，同時小姑娘也需要長期住院，所以夏樂茉是被安排到醫院西邊，很少有人走動的那棟樓。

接到趙醫生的電話後，夏奕耀走得太匆忙，助理也沒通知。這事涉及到他的個人隐私，他不想讓別人過分擔憂，所以也沒對楚川照、梁之嘉他們提起。

夏奕耀只發了信息給鄒東騰請假，經紀人鄒東騰了解夏奕耀的家庭情況，眼下情況緊急，他自然也是允許的。

如今除了妹妹夏樂茉，夏奕耀并無其他家人，手術室外，就只有他一個人守着。

夏奕耀的雙手逐漸冰涼，此時，他也只能盯着手機相冊裏的那張全家福照片，在心底默默祈禱。

他祈求老天爺別那麽殘忍，別再奪走他的家人了！

大一那年，夏奕耀本來在學醫，誰料飛來橫禍，他的爸媽走了，妹妹夏樂茉也差點……

之後這幾年，妹妹的身體狀況一直不太好，如果連妹妹也不在了，那他……

夏奕耀不敢繼續往下想，眼眶不自覺地泛紅了。

全部的心思都集中在妹妹身上，一直垂眸不語的夏奕耀，壓根沒注意到越來越清晰的腳步聲。

忽然，他的視野裏出現了一瓶營養快線。

夏奕耀愣愣地擡頭，再次見到了楚川照。

這瓶飲料是溫熱的，楚川照來之前特地熱過了。他的另一只手上，還提着打包好的餐盒。

楚川照緊随夏奕耀，趕了後面的飛機航班，一路跟過來的。

“你……怎麽會來？”夏奕耀禁不住瞪大眼睛。

楚川照不答，他徑自坐在了夏奕耀的旁邊，将溫熱的營養快線塞到了夏奕耀的掌心裏。

由于夏奕耀的雙手冰涼，楚川照也用他的手掌包裹了一會兒，幫他暖暖手。

之後，楚川照又打開了餐盒，熱氣直冒，飯香飄來，他捧着帶來的雞腿飯，這時才說：“我們隊長都不好好吃飯了，我能不跟來嗎？”

夏奕耀聽後又是一驚，見楚川照想要動手喂自己，他的心髒怦怦直跳，都加速了。

不知為何，夏奕耀說話都結巴了：“我，我……”

“別說你沒胃口，吃不下，你從早上到現在都沒吃什麽東西吧，肯定會餓。”

平日裏看着淡漠的楚川照，此時，語氣竟意外的強硬。

“我……我自己來，謝謝。”夏奕耀接過了楚川照手中的餐盒。

吃完了楚川照帶來的晚飯，夏奕耀也喝了營養快線，但手術室的門仍舊沒有打開。

一想到妹妹還在裏面，掙紮着與死神抗争，夏奕耀的神經也高度緊繃，随着時間慢慢流逝，他就越發焦慮。

他的掌心再次冒了冷汗，也控制不住地微微顫抖。

見狀，他旁邊的楚川照二話沒說，就又一次握住了夏奕耀的雙手，用溫暖厚實的大掌包裹着夏奕耀：“放心，她一定不會有事的。”

夏奕耀愣了愣，垂眸看了兩眼他們交握在一起的手。

楚川照這次也是行色匆匆，他壓根沒帶什麽行李過來，只換了身簡單的行頭，也戴了帽子遮掩。

“楚川照，她……”夏奕耀內心糾結，有些欲言又止。

楚川照卻說：“沒關系，你不願說就別逼自己，我也不會多問。等你想傾訴的時候，我也在。”

他的理解與體諒令夏奕耀心安，夏奕耀輕輕“嗯”了一聲。

兩人剛說完沒多久，手術室的門就開了，趙醫生也從裏面走了出來。

夏奕耀立即跑到了他面前，臉上寫滿了急切與忐忑。

趙醫生摘下口罩，他的鼻尖還有細汗，但他彎唇一笑：“沒事了，樂茉已經平安了。”

夏奕耀一直懸着的心，總算落下了。

沉睡中的夏樂茉，随後被護士們推進了另一間病房。

夏奕耀只匆匆瞄了一眼，他想跟過去，趙醫生卻攔住了他：“奕耀，現在樂茉不能被任何人打擾，不出意外，她明天應該能醒的。你先休息一晚，明天再來看她吧。”

“嗯，我知道了。”夏奕耀點頭，之後朝趙醫生彎腰一鞠躬，并且是90度鞠躬，“謝謝！謝謝你又一次幫我救回了小茉！”

趙醫生趕忙扶起夏奕耀，拍了拍他：“哎，你我之間還這麽客氣幹嘛？我也早就把樂茉當自己妹妹看待了，她的病，我肯定會負責到底。”

聞言，夏奕耀的心頭百感交集。他與趙醫生相識多年，趙醫生也一直都是妹妹夏樂茉的主治醫師，他們之間确實不必再多說什麽。

“趙醫生，今天辛苦了你，你也趕快休息吧。”

“嗯，奕耀你坐飛機趕過來也很累，快去睡覺。”

一旁的楚川照，只默默看着兩人，并沒上前打擾。

夏奕耀與楚川照出了醫院後，打算就近找家酒店住下。夏奕的神經好不容易松懈下來，這時候卻是腳下一軟，一陣頭暈目眩。

楚川照驚了驚，及時攙扶住他：“夏奕耀？！”

聽出了他聲音裏的緊張，夏奕耀揉着太陽穴，嘴邊抿出了一抹淡笑：“我沒關系，就是頭忽然有點暈，睡一覺就好了。”

因為不放心夏奕耀一個人，楚川照便還是訂了标準間。酒店房間內，頭昏的夏奕耀，已經躺下先睡了。

而楚川照壓根睡不着，他安靜地坐在夏奕耀的床頭，眸光也仿佛一直定格在夏奕耀的睡臉上。

他盯着夏奕耀看了好一會兒，不知不覺就到深夜十二點了。

床頭的小燈照下來，光線微弱而柔和，楚川照緩緩伸出手，想去觸碰與撫摸夏奕耀的臉頰，卻又停滞在了半空。

楚川照只是隔着空氣，用指腹一遍遍地描摹着夏奕耀的面部輪廓。他清秀的眉眼，鼻梁和唇瓣，都仿佛刻在了楚川照的腦海中。

“小茉，小茉！”

突然，夏奕耀發出了急切的呼喚聲。

他在說夢話。

楚川照微微一愣，他倆睡在同一間宿舍裏這麽長時間，夏奕耀睡覺時都分外安靜，幾乎沒什麽壞毛病，也從沒說過夢話。

今晚卻是個例外，可見他真的太過疲累與不安了。

此時此刻，夏奕耀的眉頭都擰在了一起，他應該在做噩夢。他被子裏的雙手也不安地顫抖着，然後伸了出來，迫切地想要抓住什麽。

“爸……”

“媽媽……”

夏奕耀又喊了幾聲，聽起來悲傷又無助。

楚川照心中不忍，握住了夏奕耀發顫的手：“別怕，還有我，我在這兒。”

漸漸的，夏奕耀安定下來，他不再說夢話，呼吸也逐漸平穩。

楚川照依舊握着夏奕耀的手，舍不得松開。他俯下了身子，有種想要吻夏奕耀的沖動。

他慢慢湊近，然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