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 呆若木妖
青瀛好奇問, “奇在哪裏?”
丞相道, “蝸牛, 山蝸也。形似瓜字,有角如牛, 故名。其一奇在負蠃殼而行, 重而緩。其二奇在其行延引, 足腹如水, 爬而過延線如書,故有人曰, ‘斷牆着雨蝸成字, 老屋無僧燕作家。’”
青瀛眨眼, 哦呵, 還有人為雲隙做了詩詞。
可喜可賀。
丞相道, “其三奇在行則頭出,驚則首尾俱縮入殼中, 快如雷電。“
青瀛拍手, 的确,雲隙往日裏慢吞吞的, 日日伸着兩根稚嫩的觸角招搖, 但幾乎無人能抓住他那萬分寶貴的觸角。
丞相低頭啃了兩口餅,被噎了一下, 接過青瀛遞上來的水囊飲入之後,順過氣來才坐直身體,提出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樣, 道。“這最後一奇,也是天下大奇,無從追究,只能從古書中窺得一斑,這一奇可能要覆了你的大觀,你且坐好聽我說。”
他見青瀛不以為然,便捋着胡須不緊不慢道,“其四奇在這一族不分雌雄,皆可生育。”
他說罷,滿意的看着對面的仙僵硬成石。
青瀛,“……!”
青瀛,“……!!”
青瀛,“……!!!”
這一日,凡界一處晉安城中突然大朵雲彩遮日,半空中能聽見潇潇鳥聲自天幕中刮來,凄絕入耳,讓人不寒而栗。
伴随着半空中的不斷的鳥叫聲,還有斷斷續續飛落的谷糧。
據當事人說,其豆生而可吃,脆而甜辣,吃而延年益壽,甚是稀奇。
牧單從沒來過仙淩山,只是還是欽封時聽崇虛無意間向他提起過,小隙兒愛吃青梅果漿,尤其是凡界那一處山頂種的一叢野青梅,他後來專門問了那處青梅山所在之地,打算為雲隙做幾壇青梅果漿和梅子酒,卻沒料到他還未來得及取來青梅,便被奎避侵了神識,繼而壓在了青西海下多年。
他已經有七日未見雲隙了。
牧單心口酸疼,等再見到他,定然不會讓他再跑掉了,他沿着崎岖山路往常爬,越靠近山頂心中便越發冰涼,明明雲隙的氣澤離他越來越近了……等他施法躍上一段崎岖山路,來到懸崖峭壁後的世外桃源時,他才曉得這心慌究竟因何而來。
遠山黛色,近景清麗。
沾了雨露的青梅樹下坐着黑發如瀑的雲隙,身後站了個額心有一點金色的年輕僧人,牧單看到他們時,年輕的僧人正持着一把桃花木梳細細的梳着雲隙的墨發,時而低頭與他貼耳細語,好不親熱。
僧人将一枝青梅枝當做發簪插入雲隙發間,警惕道,“你是何人,為何而來?”
牧單眉頭狠狠一皺,緊緊盯着沉默不語的小蝸牛,喑啞道,“雲隙,我來尋你了。”
寒舟聽他喚出雲隙的名字,眼中一動,單手勾住雲隙的腰身将他帶入身後,冷聲道,“你認錯人了,這裏是我的家,不歡迎陌生人,請你速速離開!”
“小隙,是我,我來找你了。”牧單握緊拳頭,眼底慢慢生出一股紅色霧氣,喉結微微滾動,自手心生出一股漸漸生出一股銳利之氣,緊盯着雲隙肩頭的那只手。
山頭飄來一陣風,風吹樹枝晃動。
寒舟額心的金色沁出寒光,正當氣氛劍拔弩張時,一直靜默的雲隙擡起頭,神情平靜,說,“小隙是誰?你又為何找他?”
牧單不曉得雲隙這七日發生了什麽事,怎麽會突然不記得他了,他在神識海域中嘗試與他交流,卻完全沒有反應。牧單只覺得心頭發涼,恨不得立刻将雲隙帶入懷裏,問一問他的小蝸牛怎麽會不記得自己了。
他的心裏心急如焚,可當雲隙開口,牧單心中的焦慮恐慌疑惑震驚忽然消失不見了,只剩下風輕雲淡過後的酸澀和疑惑,身體中的勃然大怒和驚慌被一句薄薄的話頃刻澆滅。
牧單垂眼握了握拳頭,擡頭勾唇,“他是我的愛人,前兩日我讓他生氣了,他便離開了。”
雲隙問,“他和我像嗎?”
“像,哪裏都很像。”
寒舟冷聲插進來,“即便像,他也不是你要尋的人,所以請你立刻離開這裏!”
雲隙看了眼天色,手裏捏了個青梅果慢悠悠的啃着一溜果皮,扭頭朝寒舟輕輕一笑,“我不是你找的人,你找錯了。這裏是山頂,下山要好一段時間,寒舟,讓他借住一晚,明日再讓他離開可好?”
牧單朝樹上摘了個青梅果,靠在山頂風口處,衣袍被刮的獵獵作響,他捏了個決清洗青梅果,然後掏出一把銀光閃閃的小刀在手心轉着花削着果子,他苦笑着說,“既然你說認錯了,那便是認錯了,我太想他了,到處都找不到。”
他說着拇指最後稍稍一收,一條完整的青梅果皮便被削好了,青青白白一長溜水靈的很,他看見對面那個說不認識他的年輕人瞧着他手裏的青梅皮,清秀小巧的喉結無意識咽了一咽。
牧單一笑,“抱歉,如果還有草席子可以借我一張,我明日便離開。”
雲隙背過頭不去看那一條水靈的青梅果皮,捏着寒舟的袖子搖了搖,“好嗎?”
寒舟無奈的遞給雲隙一只青梅果,摟着他的腰朝屋中走去,淡淡道,“你同意我就同意。”他說着轉頭看了眼牧單,走到小草屋門口,扔出去了卷破舊草席,然後關上了屋門。
牧單屈膝靠着青梅樹坐了下來,皺眉咽下喉頭的腥味,閉上了眼睛。
夜裏無風,月明星稀,一朵浮雲掩來,遮住了星雲。
牧單閉着眼,感覺到一雙手從他的肋下穿過,然後靜悄悄摸上了他的胸口。
“唔—”他輕哼一聲,察覺到那雙手解開他腰間的玉帶,順着小腹摸了下去。
那人動作很急,低低的喘氣。
牧單無聲勾唇,伸手劃下屏障,翻身将那人壓在身下,低頭深吻下去,動作竟比那人還要急色三分。
一吻又急又兇,纏綿不絕。
牧單擡起身,啞聲道,“夠了嗎?”
烏雲散去,銀輝中雲隙清俊的臉龐更顯得俊美,他搖頭,“不~夠~”
“有什麽要解釋嗎?”牧單愛不釋手吻了吻他的額頭。
他怎麽會失憶,為何會在這裏,屋中的僧人又是什麽人,太多的問題需要解釋了。
雲隙快速扔掉頭上的青梅木枝,解開腰帶,張開兩條白大腿,慢騰騰道,“來~不~及~了~,先~幹~再~說~”
牧單驚訝的看着雲隙踢掉亵褲,一句話餘音還在耳旁環繞,轉眼就赤條條滑溜溜躺在了他的懷裏。
“單~兒~,我~好~想~你~”雲隙含羞望着牧單,“不~過~你~要~小~心~些~,別~傷~着~我~”
傷着他可就傷着孩子了。
牧單第一次見這般急色的蝸,一時有些吃驚,暈登登将雲隙抱入懷裏,手掌向下一探,摸到了一絲濕潤和緊實。
他還想再多問幾句,腰上已經被纏上兩條細白的大腿,清明頓時一斷,只能滿足嘆氣一聲,腰腹朝下一壓。
青瀛趕着雲朵急匆匆朝仙淩山上趕,雲團沉沉浮浮,直鬧的丞相大人趴在雲朵中高喊要暈雲彩了。
青瀛臉上掩不住的大笑,若有人朝他臉上看去定能發現幾分詭異和扭曲。
他努力控制着自己的唇角,道,“暈甚嘛,你又不是小隙兒。”說完又加了一連串震天撼地的笑聲,“我要當舅舅了哈哈哈哈哈哈哈”
笑聲從半空傳入凡界。
一婆娘迷糊哄了哄懷裏的嬰孩,推了推身前的漢子,抱怨道,“明天就将爹給的那只公雞殺了吃,大晚上的叫什麽叫。”
那漢子呓語幾聲,嘟囔着公雞瘋癫了,大半夜亂叫的确該殺了。
院外,爹送的公雞,“……”
有點冤。
月上正空。
一聲粗喘後,搖晃的青梅樹停了下來,幾只無辜的果子滾落了一地。
牧單滿身是汗,低頭吻了吻雲隙的唇角,将青梅果的汁水擠入他口中。
雲隙雙眼迷蒙,松開手指,看見牧單肩背上幾道血紅色的抓痕,他半阖着眼湊過去伸出溫熱的舌頭舔了舔,舌尖滑過的地方,紅痕盡數消失。
牧單側頭看了看,沉沉笑着,“真乖。”
雲隙不好意思的蜷縮進他懷裏,任由牧單給他穿好衣裳。
“小隙,我錯了,你且原諒我吧。”牧單将削好的青梅果放入雲隙手中。
“你~沒~錯~”雲隙搖頭,目光有些黯淡,慢慢說,“你~不~喜~歡~孩~子~,我~不~該~勉~強~你~”他擡眸道,“等~生~出~來~之~後~,我~将~他~們~送~走~,這~樣~可~好~?”
他思量了很久,有喜這種事并非他能控制,所以這一次當真屬于意外。
若單兒真心不喜歡孩子,那他也可以不喜歡,反正……黏糊糊的小東西,聽起來也沒那麽可愛。
雲隙抽了抽鼻子,現在既然已經有喜了,那殘害生靈這種事他自然做不出來的。幸好還有願打願挨的青瀛,他興許能看在小青瓶的份上幫他養一養小蝸牛的。
雲隙感覺自己有些受了委屈,但讓他離開單兒是萬分做不到的,只好折中想了個這麽辦法,打算等來牧單之後問一問他的意思。
他徐徐說完這段話,擡頭看見呆若木妖的牧單,擔憂的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單~兒~?”
牧單眼睛猛地瞪大,甚至有幾分猙獰,他雙手掐住雲隙的肩膀,嘶啞道,“你說什麽?你再說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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