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花開兩頭,各表一枝。
那日藍斯羽将薛長櫻帶回承嶺,沈清也将中蠱的雲寒清帶回了摘星樓。
摘星樓裏多的是奇珍藥材,況且還有一個妙手回春的雲寒語在,藍月下的蠱,自是迎刃而解了。
沈清雙手抱胸,神情倨傲得看着緩緩換上月白長袍的雲寒清。
雲寒清将冷月劍佩在腰間,淡然道:
“沈樓主是否早就知道薛長櫻就是藍逸。”
沈清不答他話,反倒問:
“雲寒清,你知道為什麽他的外貌身形看起來像個孩子嗎?你現在這麽恨他,自是不想知道了。”
雲寒清眼裏閃過一絲冷意,擡眼卻見沈清冷笑着看着他。
“你笑什麽。”
沈清道:
“我笑你的感情太廉價,來的快,去的也快。”
雲寒清冷聲道:
“沈清,你不是我,別再自作聰明。”
正在這時,吱呀一聲,房門被人從外推開,一身水墨青衫的雲寒語,端了白玉瓷碗款款走了進來。
他将藥碗放到桌上,轉了頭對雲寒清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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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喝。”
引路小童子跟在雲寒語身後,見到沈清,快步走到他身邊,在沈清手上寫着什麽,沈清臉色一變,跟着小童子迅速得走出了房間。
沈清推門而入,一襲秋天色錦緞的薛長櫻已經坐在了八仙桌旁,身後站着藍星與藍墨。
見此情景,他知薛長櫻多半已經恢複了記憶,随走了過去,大喇喇得坐下,給他倒了一杯茶。
“你來的倒快,承嶺的記憶已經都恢複了嗎?”
薛長櫻點點頭,将杯中茶一飲而盡。
“行,那我就明人不說暗話了,雲寒清收到的那封有關太極心法在摘星樓的信,是你寫的吧?”
沈清一邊不疾不徐得說着,一邊打量薛長櫻的神色。
薛長櫻淡然道:“我不記得了。”
他是真的不記得還是裝作不記得,薛長櫻不想說,沈清也就不問,繼續給他倒茶,一個勁得低聲笑着,肩膀都顫了起來。
薛長櫻伸手将茶杯遞到嘴邊,疑惑道:“你笑什麽?”
沈清眼內眸光流轉,玩味笑道:“你不記得寫了信,那你還記得與某位大俠的情意綿綿麽。”
薛長櫻依舊是淡淡道:“不記得了。”
“哦——那你定是也不記得他追着你喊寶寶了…”
“噗——咳咳咳…咳咳…”
“少主,小心…”
薛長櫻猝不及防将喝進去的茶水悉數吐在了桌上,藍星連忙伸手輕拍他的後背。
“咳咳咳…咳咳…沈…”
沈清繼續火上澆油道:“哎,你們一個寶寶,寶寶得喊,一個寒清寒清的喚,當真是夫唱婦随哦~”
薛長櫻已經冷靜了下來,只嗓音還帶着些氣音,道:“我不記得了。”
沈清點點頭,一副了然于胸的模樣,“可憐我們忠心耿耿的藍墨,一路暗處跟着你,保護你,還被你當做是個怪大叔,避之不及。”
薛長櫻用拳頭放在嘴邊咳嗽了幾聲,轉頭對藍墨正色道:“藍墨,對不住啊。”
藍墨一本正經沉聲道:“屬下無礙。
沈清冷哼一聲,道:“既然你說不記得就不記得了吧,那你還來我摘星樓幹嗎?”
薛長櫻面不改色:“我來看看你。”
沈清也不拆穿他,只揮了揮袖子道:
“好了,人,你已經看過了,茶也喝過了。藍大教主請回吧。”
薛長櫻聞言點點頭,放下茶盞,站了起來,往門外走去,藍墨已經從窗戶處飄然飛了出去,引路小童子自發在屋外開了門,薛長櫻對他道了一聲謝,就往樓梯口走去。
下樓梯的時候,正好與上樓梯的雲寒清擦肩而過。
他淡黃的額帶飄飄,不小心滑過雲寒清的下巴,他依舊目不斜視,臉上帶着陌生的淡漠,徑自走下了樓。
卻在要與雲寒清徹底背道而馳的時候,被後者一把抓住了手臂。
藍星肩膀上的白貂立刻炸了毛,兇神惡煞得瞪着雲寒清,仿佛雲寒清再有下一步的動作,就要沖上去咬開他的喉嚨。
雲寒清冷聲道:“不知藍教主現在有沒有空。雲某有一些事,想請教藍教主。”
薛長櫻對一旁的藍星道:“你們去外面等着。”
他轉了身,淡漠得對雲寒清道:
“雲公子,你找我要說甚麽。”
雲寒清低聲重複道:“雲公子?”哈!
他還在期待什麽?眼前秀氣的少年早就不是那個靠在他懷裏,笑得一臉天真稚氣的薛長櫻,他究竟還在期待什麽!
他知道他與魔教有瓜葛,他想過他或許是承嶺十一閣某一閣的門人,或者閣主,他甚至想過他是藍逸的男寵,但是他沒有想到他會是藍逸。魔教教主藍逸。全天下所有人都可以是藍逸,為何偏偏會是他。
“為什麽你會是藍逸?”
那個他發誓要挫骨揚灰,用他項尚人頭祭奠正道人士的藍逸!
薛長櫻只淡淡道:“我不能選擇我的出身。”
雲寒清低聲道:“那麽路上的一切呢。這一路都是虛情假意麽,你說過即使出動全天下的刺客,承嶺十一閣,你都會陪在我身邊!”
薛長櫻道:
“只是失憶時的胡話罷了。”
“胡話?”
“你就當做是一場夢吧。”
雲寒清突然一把按住薛長櫻的肩膀,将他的臉轉向他,厲聲喝道:“你為什麽會是藍逸…為什麽會是藍逸!為什麽,不早點告訴我!”
薛長櫻正視他的眼,一字一句,一板一眼,淡漠又冷酷,用沒有起伏的語氣告訴他:“還是那句話,我不能選擇我的出身,對不起雲公子你的一番深情錯付。”
“哈!”
雲寒清冷笑一聲,加重了語氣道:
“你輕巧得一句對不起,就能把我的心還回來了嗎?”
薛長櫻也帶上了些愠色,高聲道:
“不然你要我怎麽做,要我剖了心還給你嗎,不好意思,我現在還不能死!”
他說着一把掙開了雲寒清,臉上是不願與他再多談的嫌惡之情,拂袖而去。
這一切都被聽到樓道間的動靜而出來尋人的沈清看在眼裏。
雲寒清譏诮道:“讓沈樓主見笑了。”
沈清見他一臉的冰霜與憤怒,沉了沉聲道:
“你問他的問題我可以回答你。承嶺的教主必須是他,只能是他,那個位子,只能由他來坐,非他不行!”
雲寒清冷然道:“沈樓主,你是在提醒我殺了他嗎。”
沈清的音量驟然拔高,道:
“雲寒清,最沒有資格怪他的就是你。你當真什麽都不記得了嗎!”
雲寒清擡起眼看他,眼神裏不負溫情,都是凜冽的殺意,“我不懂你在說什麽,我只知道,他若真是藍逸,我必定親手誅殺他!”
沈清冷笑,“你別後悔!”
雲寒清卻突然低聲笑了起來,笑聲裏一片凄涼,
“他已經忘了我,我後不後悔,又有什麽關系。”
他說着緩緩轉了身,慢慢踏下樓梯,昨日依稀身邊還有一個清秀少年相伴,今日卻仍舊一身白衣,孑然孤立。
沈清駐足在二樓樓道上,冷眼目送他們一個個走出摘星樓,聽到身旁傳來的腳步聲,側了頭看去,是面癱着臉的雲寒語。
沈清淡淡道:
“你怎麽還沒走?”
雲寒清與薛長櫻不分場合的争吵,估計整個摘星樓都聽到了,雲寒語不可能沒聽到,為何還不離開。
雲寒語從袖間摸出一個白玉瓷瓶,遞給沈清,道:“每日…一次…不…疼。”
沈清疑惑的接過,看到雲寒語撩開他覆着臉的發,才猛然驚醒。
心下一跳,連帶着手上拿不穩白玉瓷瓶。
雲寒語依舊是神色嚴肅,目光灼灼,盯着他臉上的疤痕,像個老大夫一樣囑咐着:“不能…喝酒!”
沈清很想扯開嗓子狠狠嘲笑雲寒語的多此一舉,他臉上的傷疤早就結痂不疼了,卻在後者認真的目光中,無法開口吐出任何一個尖酸刻薄的字。
他是怎麽了?他還是那個混世魔王沈清嗎!
雲家幾個兄弟果然都有毒。碰不得!
沈清一把推開雲寒語,不敢再對上後者溫柔認真的目光,落荒而逃。
雲寒語面上依舊冷若冰霜,只一雙眼眸裏透着疑惑,看着沈清逃走的背影,心想,沈清怎麽了,難道是他剛才的動作太重弄疼他了?他的臉怎麽那麽紅?難道生病了?
雲寒語百思不得其解,帶着一頭霧水,慢慢走出了摘星樓。
薛長櫻不在,因此馬車也沒有用武之地了,一襲白衣的雲寒清騎在千裏良駒上,衣袂飄飄,出塵脫俗,只面上不複平日裏溫和的神情,顯得那麽冷漠疏離。
他看到雲寒語出來,沒有多說一個字,一拉馬缰繩,絕塵而去。
雲寒語看着雲寒清決絕的背影,眼裏又浮上疑惑,大哥這又是怎麽了?薛公子怎麽不和他們一起走,怎麽參加了一次武林大會,大家都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
雲寒語足下輕點,躍上馬背,一拉馬缰繩,帶着疑惑,追着雲寒清而去。
山下的人,可真奇怪啊。
作者有話要說:
雲寒清下的去手殺薛寶寶才真是見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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