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若是普通人驟然聽到太宰治這番話, 恐怕心都要從嗓子眼裏跳出來了。
奈何眼前的是赤松流,一個要死的時候也不忘記安排後事的混蛋,所以盡管突然被太宰治這麽試探, 赤松流的确有點驚訝,但他的呼吸和心跳沒有任何變化。
任何時候都不能放松對自身的控制, 否則容易被敵人發現端倪。
這是赤松流用血得到的教訓。
赤松流忍不住在心裏對哈桑說:“雖然有點時空錯亂的感覺, 但眼前這位太宰治真的是一位天生的黑手黨,生來就是幹這行的料子啊。”
哈桑提醒赤松流:【你先應付眼前吧, 太宰治的問題可不好回答哦。】
赤松流:“這有何難?看我的。”
赤松流看着太宰治, 眉眼彎彎, 露出一個極為自信的笑容。
同時赤松流動了動手,他的右手被太宰治壓着,此刻他反手壓住太宰治的手背。
赤松流認真地說:“太宰, 我不會死的。”
太宰治聽後眼睛微微睜大,原本暗沉的鳶尾色眼眸因睜大,在燈光的照射下變成了淺淺的褐色, 看起來透明而溫暖。
赤松流繼續說:“一想到如果我死了,你就要獨自一個人面對這個無聊而滿是謊言和欺騙的世界, 我就覺得自己活着還是有點用的。”
“我本來想, 如果你能去上學讀書,在其他領域做出一番事業, 就仿佛是我自己這麽做了一樣,心中會生出一股滿足感。”
“但你還是加入了港口黑手黨, 還是因為調查我遇襲而加入的。”
“我沒有資格評價你的選擇, 更沒有資格說你做的是正确的還是錯誤的,但我想,如果在同樣處境裏的不是自己一個人, 是不是會稍微好些。”
“人類這種無聊的存在,果然還是怕寂寞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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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你放心,太宰,我向你承諾,無論如何我都不會死的。”
“你的存在是有價值的,因為你,我會努力活下去,這麽想一想,心情是不是稍微好了一些呢?”
太宰治怔怔地看着赤松流。
赤松流那雙黑色的眼睛此刻非常明亮,這是一種發自內心的自信和神采,是太宰治不曾擁有的東西。
許久後,太宰治長出一口氣,他感慨地說:“真是太厲害了,赤松先生。”
“你這個回答完美地規避了我的問題啊。”
他雖然這麽說着,神态卻輕松了很多,嘴角的笑容也沒那麽冰涼了。
因為這個回答的确讓太宰治內心某個隐秘的地方輕輕松了口氣,仿佛胸口的凝固松動了一樣。
太宰治又一次重複自己的問題:“所以果然是他們兩個之一嗎?”
這次問話時的語氣總算不像之前那麽陰沉了。
赤松流放松身體靠在後背,他饒有興致地說:“為什麽這麽判斷?”
“很簡單啊,我聽森先生說,你醒來後說的第一件事就是和北美不死者集團的聯絡事宜。”太宰治嗤笑道:“一個撺掇我脫離森先生控制的人,能說出關他屁事的人……在好不容易從死神手中掙脫出來後,第一個想到的是為組織謀劃聯絡事宜?”
“別逗我笑了。”
太宰治攤手,臉上流露出了得意和輕蔑的神色:“也就那個利益至上的森先生沒有在意這一點而已。”
因為不管赤松流心裏怎麽想,他的行為始終是以港口黑手黨的利益為優先的。
赤松流:額。
——可惡,都怪當時哈桑說蘭堂快完蛋的語氣過分焦急。
“森先生給我開工資,我自然會認真工作嘛。”赤松流打了個哈哈,随即他話音一轉,“答案嘛,我可以告訴你,你真的要聽嗎?”
太宰治聽到赤松流這麽說,神情微動。
赤松流笑吟吟地說:“加入港黑後的第一個工作不是自己探查出來的,而是我劇透的,你确定要這麽做嗎?”
太宰治聞言忍不住啧了一聲,他皺眉看着赤松流:“這其中難不成還有隐情?”
赤松流提醒太宰治:“你為什麽會來問我?”
太宰治猛地反應過來,他找赤松流詢問為什麽包庇兇手,重點不是兇手是誰,而是為什麽!
那他如果搞清楚為什麽,自然也會明白赤松流的為什麽了。
太宰治臉上流露出了躍躍欲試的神采,他看向赤松流,饒有興致地說:“如果我找到答案了呢?有沒有獎勵?”
在赤松流開口前,太宰治飛速補充說:“作為我不找你幫忙的交換。”
也就是說,如果赤松流答應給獎勵,太宰治就不會從赤松流這裏追問探查答案。
赤松流哭笑不得:“你都這麽說了,看樣子是無論如何都想要一個獎勵咯?”
太宰治理直氣壯地說:“要不然我找森先生告狀!”
赤松流莞爾一笑:“好吧,那你想要什麽獎勵?”
太宰治猛地湊近赤松流,他小聲說:“讓我看看你的異能力,好不好?”
此言一出,仿佛空氣中有什麽東西凝滞了。
赤松流慢慢擡眼看太宰治,他似笑非笑地說:“哦?異能力啊……如果你真想看,可以啊。”
太宰治聽到赤松流這麽說,又有些不确定了。
他神色略有踟蹰,但最終還是點頭:“就這麽定了。”
太宰治推測赤松流是有異能力的。
因為他發現每次靠近赤松流,赤松流身上那種缥缈的、隐晦的、似乎會消失的感覺就會消失。
若是離得遠一些,赤松流整個人的感覺都極為淡薄,仿佛下一秒會消失一樣。
——【這是哈桑自帶的氣息隐蔽】
但這都是太宰治的推測,如果赤松流真的沒有異能力,随便找其他把戲來說是異能力,似乎也算完成了承諾。
太宰治花費了一兩秒來思考這兩種可能,成功了就大賺,失敗了似乎也沒什麽損失,所以還是堅持了這個獎勵。
得了赤松流的承諾後,太宰治興致勃勃地離開了。
他對探查這件事的興趣提升了一倍不止。
哈桑問赤松流:【……你真打算将異能告訴他?】
赤松流微笑臉:“說什麽呢?當然是說百貌這個能力啦。”
哈桑了然:【你不打算将我們的存在說出去?】
赤松流慢條斯理地說:“百人藏書,你們所有人的知識和能力都為我所用,這才算是我真正的異能力,我真正的底牌。”
“經過這次事件,我必然要暴露一些弱點,再增加一些籌碼的。”
赤松流将事情的方方面面都考慮了一遍,覺得沒啥問題了,才對哈桑說:“保持和菲勒的聯系,千萬別在最後關頭出岔子。”
【交給我吧。】哈桑拍着胸脯說。
接下來的日子裏,赤松流一邊幫尾崎紅葉做計劃,一邊聽哈桑給他打小報告。
哈桑:【太宰治天天在鐳缽街轉悠,他是在釣魚嗎?】
赤松流:“顯而易見,因為蘭堂釣的不是港黑,太宰治想找到蘭堂真正的目标,索性暴露自己,将自己當成誘餌,這時候誰找上門,誰就可能是蘭堂的目标。”
然後又是一周過去。
這天哈桑給赤松流報告:【羊之王中原中也揍了太宰治一頓,蘭堂又放先代首領了。】
赤松流聽後倒吸一口涼氣:“羊之王中原中也?真的假的?是他?”
太宰治的釣魚行動怎麽釣出了中原中也?
【中原中也似乎在找荒霸吐。】哈桑回答說。
赤松流嘶了一聲,想到蘭堂放在三層洋房裏的資料:“他是荒霸吐?!蘭堂的目标?”
恍惚間,赤松流記起上一次他和蘭堂吃完飯時,蘭堂的确含蓄地問過中原中也的資料。
蘭堂作為黑蜥蜴的隊長,他出任務時會時不時會和羊組織的人對上,當時赤松流以為蘭堂是為任務咨詢羊之王的實力,才沒将這件事放在心上,現在看來……
“中原中也,我記得他的異能力是操控重力。”
赤松流曾仔細調查過中原中也,因為當初先代首領胡搞,赤松流以廣撒網的形式給自己找新老板。
如果當時森鷗外沒有通過赤松流的考核,赤松流就打算坑了中原中也過來當首領來着。
——森鷗外是足夠聰明,中原中也是足夠單純好騙。
赤松流喃喃地說:“操控重力這個異能力好像和荒霸吐的火焰有點差距吧?”
哈桑:【估計蘭堂也不确定,不過那個小子已經被抓回來了,現在應該在和森鷗外會談。】
赤松流沉吟片刻,他道:“你去羊那邊查一查中原中也的成長經歷,越詳細越好。”
哈桑點頭:【這事不難,羊組織的成員都挺蠢的。】
随即哈桑又說了另一件事:【菲勒聽說你出車禍了,專門到我們的據點問了你的事,怎麽樣,要和他聊聊嗎?】
赤松流嗯了一聲:“可以,那我将眼睛投射到你身上去見菲勒。”
哈桑:【你确定?魔力夠嗎?】
赤松流:“夠的,最近吃了不少補品。”
赤松流利用哈桑的僞裝離開港黑大樓,來到自己的印刷店。
接到消息的菲勒趕了過來,褐發少年關切地說:“你沒事吧?知道是誰幹的嗎?”
——頗有種下一秒就去幫赤松流找場子的架勢。
赤松流心生暖意,他笑着接受了菲勒的關心:“問題不大,估計是我兄長幹的吧。”
菲勒臉上的表情略微凝固了,他嘴角抽搐:“……你為了兄長找我們買酒的那個兄長?”
赤松流:“對。”
菲勒:“……五年前我來見你,你因你姐姐的事被關進牢裏,五年後我找你做交易,你被你兄長打進ICU?”
“你也太慘了吧?”
赤松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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