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

太宰治雖然是笑着的, 但他眼中卻沒什麽笑意。

他仔細觀察着赤松流的神色。

說實話,昨晚他算是感受了一番心驚動魄的滋味。

先是焦慮、擔憂,又是得意、慶幸, 等他回到辦公室,仔仔細細品味這番心情, 才發現那些奇怪的感情是因憤怒和驚慌而生。

他在驚恐着一件事, 赤松流的死亡。

中原中也拉着織田作之助去喝酒,這又冒出個小鬼将赤松流帶入險地, 中原中也怎麽說也是港黑的戰力王牌, 是太宰治的搭檔, 那眼前這小鬼算什麽?

太宰治擁有的東西不算多,或者說他看似擁有很多東西,但被他放在心上、被他認可的存在卻少之又少。

正是這少之又少的線, 将他和這個世界聯系在一起。

若是這些線斷了,太宰治不知道自己是否還能堅持下去。

織田作之助曾說,不管他還是赤松流, 都覺得做事要自己開心才行。

太宰治接受了這份來自摯友的好意,他想試着讓自己開心, 他慢慢地邁出了步伐, 向前走了起來。

赤松流也曾說,人之所以為人, 就是因為明知道可能會失去,但還會徒勞地想要去努力挽回。

太宰治想要試着去相信這句話, 他抱着明知道可能會失去的痛苦和未知, 勉強伸手抓着那一根線。

他的确感受到了淺淺的溫暖和快樂,但太宰治內心深處依舊有着不易覺察的恐慌和害怕。

若是有朝一日失去了呢?

若是到了失去的那一日,他能承受住如山崩一樣的悲傷和痛苦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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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受不住的吧?甚至連死掉的勇氣都沒有了。

所以在想到赤松流會因為一個素未謀面的小鬼踩入可能會死的陷阱時, 太宰治心中全是憤怒和恐慌。

哪怕中原中也和織田作之助成為朋友,都不會讓太宰治如此憤怒。

織田作之助在港黑的羁絆越多,分量越重,他反而更安全。

但赤松流是未知的,不确定的。

太宰治頭一次意識到,赤松流可能會因為他不知道的原因,莫名其妙地陷入某些危險境地中。

所以太宰治發揮了驚人的效率,速度讓人調了目标附近的監控,光速鎖定了其中出現在的孩童樣貌,并給各方情報販子打招呼買那孩子的情報。

然後意大利彭格列駐守在港黑的代表發來消息,表示這是黑手黨監獄通緝的犯人。

于是太宰治主動聯系了意大利複仇者監獄,和對方三言兩語達成了合作協議。

橫濱港黑會給複仇者們開後門,讓對方速度抓捕六道骸,結束艾斯托拉涅歐的血案。

複仇者得了港黑的好處和方便,也允諾有機會繼續合作,太宰治此舉不僅削弱了費奧多爾的力量,還幫港黑拉了新的合作者。

太宰治大清早來找森鷗外,就是為了彙報此事的。

他有把握讓森鷗外贊同這件事,森鷗外是個組織利益至上的首領,有機會和歐洲特殊的黑手黨監獄搭上線,森鷗外一定很高興。

但太宰治不确定赤松流的想法,赤松流會為那個孩子涉險,若是知道自己反手将人塞到複仇者監獄,會是什麽态度呢?

所以盡管太宰治神态輕松,心中卻緊繃起來,仔細盯着赤松流的神情,不願放過絲毫變化。

不過赤松流的反應再一次出乎了太宰治的意料之外。

剛聽到太宰治的話語時,赤松流的确很驚訝。

他從不懷疑太宰治的能力,一旦眼前的黑發青年認真對待某件事,那一定做的快準狠還很完美。

赤松流只是沒想到太宰治第一個幹掉的居然是六道骸!

好吧,柿子撿軟的捏,沒毛病。

赤松流倒是沒有太宰治欺負小孩子的想法。

既然六道骸一腳踏進黑暗世界,那就要做好被針對被攻擊的覺悟,一如當年赤松流面對D·斯佩多時,斯佩多可不會因為赤松流是個孩子就手下留情。

相反,斯佩多還親身教訓了赤松流一個真理:正因為如此稚齡就可踏入黑暗世界,和生活在這裏的人一較高下,那等長大後就更不得了了,不趁着敵人年紀小的時候幹掉對方,留着等将來對方給自己送葬嗎?

所以赤松流還真沒什麽生氣的想法。

他之所以驚訝是因為太宰治做的太急迫了,不像是他一貫的風格。

太宰治做事喜歡謀定而後動,讓敵人自己跳進他的陷阱裏,然後高興地嘲諷對方,看着對方露出憤怒崩潰卻又無可奈何的神情。

這種主動出擊的行為,不像是太宰治能幹出來的事。

哦,倒是挺有赤松流的風格。

赤松流先是疑惑地說:“你在焦急什麽?”然後他又用不确定的語氣說:“還是說,你在騙費奧多爾嗎?”模仿他的風格幫他坐實軍警的身份?

太宰治一愣,笑容略微凝固。

他張了張嘴,許久後才慢慢說:“嗯,我在騙魔人先生。”

畢竟是在森鷗外的辦公室前,有些話不能說的太明白。

但太宰治的心情卻和幾分鐘前截然不同了。

赤松流思考的重點是他太宰治,而不是那個突然冒出來的幻術師。

這一事實讓太宰治陡然輕松起來。

他想起赤松流很久之前曾對他說,因為你,我會努力活下去。

太宰治的唇角上挑,露出開心的笑容,他甚至心情極好地拍了拍赤松流的肩膀:“一晚上沒休息?早上放了中也的鴿子,去睡覺吧~”

赤松流定定地看着太宰治,突然笑了。

他想,他明白為什麽了。

原來如此,原來是這樣啊,太宰治是在害怕。

赤松流的心仿佛被溫水拂過,柔軟的不可思議。

“啊,我會去休息的。”

他向前走了幾步,又回頭叫住太宰治。

“太宰。”

太宰治看向赤松流。

清晨的光透過落地玻璃灑進來,赤松流沐浴在金色的光影中,他眼帶笑意地看過來,語氣溫和地說:“謝謝你。”

“對你做出的承諾,我不會失約的。”

“你在,我就在。”

說完,赤松流大踏步走了。

看着電梯門關閉,太宰治許久都不曾回神。

半晌,他吐出胸中一口郁氣,眼神落在落地窗戶外的橫濱港,和仿佛泛着光的大海上。

今天的風景真不錯。

異能特務科。

種田長官看着躺在病床上的屬下,表情很難看。

“确定是澀澤龍彥嗎?”他的聲音沉重而惱火。

病床上的異能力者正是昨晚出現在巷子口的那個用刀的異能力者,他點頭,身上纏滿了繃帶:“是的,在場還有一個孩子、一個穿着軍裝的人和一個長發男人。”

“那個長發男人是伊萬·岡察洛夫,死屋之鼠的人,顯然死屋之鼠的首領費奧多爾的确在橫濱,應該是他覆蓋了澀澤龍彥的情報。”

這個男子掙紮着說:“種田長官!澀澤龍彥的能力太過詭異,若是他在橫濱釋放異能力,橫濱會陷入更大的混亂,要立刻對他進行圍剿!”

“那個孩子的身份查清楚了嗎?”種田長官沒有回答,而是繼續問。

一個戴着眼鏡的年輕人低聲說:“他是意大利那邊黑暗世界通緝的犯人之一,不過通緝等級不算高。”

“那穿軍裝的人呢?”種田長官看着戴眼睛的年輕人遞來的報告:“不明嗎?”

“是,我們調查了各國的異能力者和罪犯資料,都沒找到這個人的情報。”

戴眼睛的年輕人搖搖頭,他又說:“我試着去現場偵查了一番,只知道那人會說意大利語,和這個孩子似乎認識。”

頓了頓,他補充:“他的能力也很特殊,似乎是作用于精神方面的異能。”

這年輕人叫坂口安吾,是異能特務科新入職沒多久的職員。

坂口安吾的異能力非常方便,他可以通過接觸物品,迅速得知物品上的全部信息,是最适合做偵查的情報員。

但很可惜,六道骸和假裝斯佩多的赤松流交流時是在幻術裏。

坂口安吾通過撫摸那片土地,只知道這一大一小用意大利語交流,穿軍裝的那個人邀請了那個孩子,然後沒了。

種田長官又問:“昨天半夜的那個報警電話呢?”

另一個調查員搖頭道:“我們查了通訊公司,很可惜,注冊電話的人完全不知道自己有這個電話號碼,他的身份被人假冒了,也無法定位當時的電話信號,顯然報警的人做了屏蔽。”

種田長官雙手攏在袖子裏,神色肅然,許久後才道:“你先好好養傷,不要想太多。”

躺在病床上的人微微點頭:“是。”

種田長官離開病房,他語氣陰沉地說:“按照澀澤龍彥的情報來看,他昨晚并未使用異能力。”

坂口安吾點頭:“若是澀澤龍彥用了異能力,明口先生已經死了,不會活下來。”頓了頓,他補充說:“動手的應該是伊萬·岡察洛夫。”

他看向種田長官:“閣下,我們下一步要如何做?還是只監控嗎?”

種田長官沉默了一會才道:“有事務官向內務大臣建議,說既然澀澤龍彥已經來到橫濱,不如委托他對橫濱進行清理,讓混亂的橫濱快點安靜下來。”

坂口安吾不可置信地說:“什麽?”

“我以澀澤龍彥和死屋之鼠關系不明為由,暫時壓下了這個提議。”

種田長官臉色極為難看:“在內閣有決定之前,全力偵查死屋之鼠的情報,我要弄明白,那個以販賣情報為重點并被各國通緝的組織首領,為什麽會親自跑到橫濱來!”

坂口安吾重重點頭:“是,屬下明白了。”

另一邊,赤松流回到自己的辦公室,中原中也已經來報道了。

不過中原中也是宿醉,赤松流是一晚上沒睡,兩人神色都有些恹恹的。

赤松流一邊打哈欠一邊對中原中也說:“任務不算太緊,你要是困了回去休息吧,等你有空了在橫濱轉一轉就行。”

中原中也不明所以:“轉一轉?”

赤松流點頭,他揉了揉眼睛,慢吞吞地說:“只要你出現在橫濱接頭,魏爾倫肯定會主動找過來,你可以和他做交易。”

“交易?交易什麽?”中原中也一愣。

赤松流微微一笑:“做一筆關于蘭堂的交易。”

中原中也:“……哈?”

赤松流擡手摸了一下自己的臉,下一秒,他就變成了蘭堂的模樣。

中原中也吓了一大跳:“這是……”

“啊,我的異能力百貌,我可以變成其他人的樣子。”

赤松流笑嘻嘻地說:“你在追蹤蘭堂的蹤跡,将這件事透露給魏爾倫,并邀請他合作尋找躲避在橫濱的蘭堂,這就是你接下來幾天的任務。”

中原中也皺眉,他狐疑地盯着赤松流:“那你豈不是很危險?将事情說清楚,否則我去找織田先生。”

赤松流:“…………”

作者有話要說:  18點見。

流哥不會見複仇者們,而且被通緝的是柯瑞派因,和他赤松流有什麽關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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