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0

那不勒斯的海風徐徐吹着, 正是陽光明媚的午休時間,沙灘上沒有太多人。

在一處較為僻靜的沙灘上。

遠處是碧藍的大海,細膩的沙灘綿延到很遠, 有高大的棕榈樹種植在沙灘後方的堤岸上,棕榈樹下放着不少太陽傘和長椅, 長椅上零星有一兩個人在閉目休息。

海風呼嘯的吹着, 四周只有海浪不斷撲向沙灘的聲音,中午的日頭太烈了, 這裏本就是當地人休閑的沙灘, 此刻更是沒什麽人在。

一個穿着花花綠綠的T恤的人沿着堤岸走到臺階前, 他順着臺階走到沙灘上。

年輕人走的不是很穩,他深一腳淺一腳地往前走着,直到走上被海水沖刷過的沙灘, 年輕人才算站穩了身體。

戴着大大的沙灘帽的費奧多爾有些虛弱無力:“啊,這太陽太烈了。”

海風吹過他瘦弱的身體,他慢吞吞地朝着不遠處一個個用繩子纏起來的漂浮球走去, 那是游泳用的警告線。

漂浮球的一部分延伸進入大海,另一部分橫在沙灘上。

費奧多爾走到其中一個長串的漂浮球前, 他找了找, 果然在一個漂浮球旁邊凹進去的沙坑裏找到了一只烏龜。

這烏龜中暑了。

嗯,當然是故意曬中暑的, 畢竟伊萬也要防止烏龜自己跑掉嘛。

費奧多爾笑了笑,他拿出一個黑袋子, 将烏龜塞進帶子裏。

然而就在他站起身的瞬間, 開槍的聲音突兀響起。

砰——

費奧多爾的身體不受控制地向前摔倒,手裏的黑色袋子也飛了出去。

他被狙擊了?!

這個念頭浮現的瞬間,費奧多爾勉力扭頭看去。

他背後居然站着赤松流!

赤松流脖子上挂着耳機, 裏面還能隐隐傳來戰鬥的聲音。

他穿着花色沙灘上衣和白色短褲,手裏甚至還拎着一個太陽帽。

此刻,赤松流手裏拿着一把槍,槍口有煙冒出。

費奧多爾:!

“格拉斯尼……”

費奧多爾嘴角有血落下,他的眼睛睜大,深深地看着眼前的赤松流,忍不住低低地笑了起來。

“是不是很驚訝?我怎麽找到這裏來的?”

赤松流舉着槍瞄準着費奧多爾:“你搶了烏龜,那有一個問題,烏龜藏在哪裏最安全還不會跑?”

“正午的沙灘上,不僅沒人,烏龜也跑不快,只會被曬中暑,很方便回收,對不對?”

赤松流剛才那一槍射穿了費奧多爾的小腹,這一次他對準了腦袋。

“你……”費奧多爾咳嗽了一聲,身下逐漸流出很多血,他明白了什麽:“原來如此,怪不得、怪不得你不在乎共喰。”

只要殺了費奧多爾,普希金一定會識相地解開共喰。

所以赤松流暗中找普希金,希望他延後解除共喰,其實是一個幌子。

從一開始,共喰就沒被赤松流放在眼裏,與柯瑞派因的矛盾也是虛假的。

赤松流真正的目的,是殺了費奧多爾。

費奧多爾有些不明白:“為什麽?”

他勉強對赤松流伸出手,手上沾染了鮮血,紅的刺目:“明明,我才是距離你最近的人啊……”

我知道你的願景,我明白你可以做到什麽程度,我甚至只是想要得到證實而已,為什麽?

赤松流上前幾步,他撿起了那個烏龜袋子。

他依舊穩穩地用槍指着費奧多爾。

赤松流冷漠地說:“你得不到答案的。”

“并非我不告訴你,而是只要你一天得不到肯定的解答,也就得不到否定的解答。”

“費佳,你有一顆感受痛苦的心。”

“你扪心自問,在痛苦中絕望、并品味這絕望時,你是否快樂?是否享受?”

費奧多爾的眼睛猛地睜大。

赤松流看着眼前的人,神情變得複雜而奇異。

“聖人因代凡俗受苦而成聖,費佳,你想要求證的從來都不是什麽神,而是想要證明自己是神啊。”

“你想要拯救這個腐朽而黑暗的世界,你越是深愛着人類、并想要拯救人類,就越憎惡身為個體的人。”

費奧多爾追逐着赤松流,他追逐的真的是赤松流這個人嗎?

還是追逐着隐藏在赤松流體內的某些東西呢?

“費佳,這個世界上,除我之外,一切之罪皆可得到赦免。”

赤松流的位置背對着太陽,似乎有金色的光輝從他背後亮起,可這樣一來,顯得他整個人越發黑暗。

他說:“我赦免你了。”

“果然如此,果然是這樣!”

費奧多爾的臉上流露出了由衷的歡喜。

他大笑起來,身體的痛苦反而讓他的思維越發清醒。

“其實所有人都無罪可赦!”

世間曾有神,而如今神明隕落,無人能得到救贖,也無人能被斷罪。

這是個瘋狂的世界,人的一切利己行為皆可赦免,人皆無罪。

他狂笑着陷入昏厥。

暈過去前的瞬間,費奧多爾忍不住想。

若果他真的死去,能死在格拉斯尼手中也是幸運。

但若果他活下來了,那麽……

赤松流毫不猶豫地扣動了扳機。

子彈飛出,直對費奧多爾的腦門。

砰——

然而下一秒,有什麽人的身影一閃而過。

緊接着,赤松流猛地回神,他愕然發現身邊站着一個人。

那個人穿着白色外衣,帶着白色帽子,他一手壓着赤松流手中的槍口,另一只手抓着一枚子彈。

淺海上停着一輛快艇,這個人應該是剛從海上疾馳而來。

可惡,海浪太大了,他專注于和費奧多爾談話,居然沒注意海面有人來了。

赤松流心思急轉,他語氣平淡地說:“請松開,我和他是私仇。”

戴着白帽子的人定定地盯着赤松流,他說:“不,他已經失去了戰鬥力,哪怕是私仇,到這裏也差不多了,剩下的交給警察處理。”

赤松流皺眉,他看向男人的眼睛,并輕易察覺到了此人的決心。

言語是無法讓這人退卻的,那麽武力呢?

赤松流問哈桑爸爸:“剛才那一瞬間,他是用急速搶下我射出的子彈嗎?”

哈桑的語氣有些緊張:【不,沙灘的腳印不對,腳印印出後水流的速度太快了。】

【要和他戰鬥,我恐怕要回收所有幻象!】

赤松流心中一沉,他深吸一口氣,正要說話,不遠處的堤岸上突然傳來摩托車的聲音,随即居然傳來了中原中也的聲音!

“住手!”

赤松流一愣。

緊接着中原中也從遠處飛來,他從天而降,一腳提向白衣人。

白衣人立刻松開壓着槍的手,後退了幾步。

中原中也擋在了赤松流面前,他身上的共喰還未解除,看上去很虛弱,但氣勢依舊不落下風。

緊接着菲勒停了摩托飛速跑來。

“住手,是自己人!別打!”

赤松流:???

白衣人:???

菲勒跑過來,微喘着氣說:“這是SPW基金會的老板空條承太郎閣下,這位是港黑的幹部K先生,兩位都是我們馬蒂勒的同盟。”

“如果要打的話能先說明一下情況嗎?”

省的他們馬蒂勒夾在中間不好做。

赤松流一愣,空條承太郎?

那個羅尼口中的【家裏爺爺打過外星人,現在是孫子的老板打過吸血鬼】的牛逼人士?

當時羅尼說空條承太郎的能力是什麽來着?

可惡!想起來了!是時間停止!!!

這是什麽扯淡的能力!

怪不得剛才哈桑覺得腳印不對,原來時間停止了,所以沙灘上腳印踩出坑後水流快的不對勁。

這根本沒法打。

臨門一腳的失敗,真是令人懊惱憤懑啊。

可即便如此,只是一兩秒的時間,赤松流就做出了極為理智的選擇。

赤松流松收起手槍,他掃了一眼還有一口氣的費奧多爾,對菲勒說:“看在你的份上,中也的事情算還了。”

這是說他給菲勒的面子,不繼續動手了,同時菲勒庇護中原中也的人情也還了。

說完,赤松流抓着中原中也的胳膊,轉身朝着堤岸上走去。

“哎?”菲勒有些莫名其妙,怎麽回事?那麽大一個人情就沒了?他還有很多想法呢!

中原中也也不明所以,他看了看赤松流,又看了看菲勒:“K先生?”

與此同時堤岸有出租車開過來。

原本被空條承太郎派到意大利考察喬魯諾的廣濑康一激動地跑下車:“空條閣下!您可算來了!”

赤松流拉着中原中也與廣濑康一擦身而過,直接坐進了那輛出租車裏。

赤松流甩過去一把錢,報了港黑最初的日料據點位置。

司機大喜,他一踩油門,汽車呼嘯離去。

中原中也全程莫名其妙,他小聲說:“怎麽了?”

赤松流靠在車座上,深呼吸幾下總算平複了情緒。

在成功的面前戛然而止,饒是赤松流心理強大,也要緩一緩。

“……沒什麽,你身上的麻煩很快就會結束了。”

赤松流将中原中也的手機還給他,順便看了看時間。

“現在是……下午15點,等我們到據點,收拾一下可能就16點了,晚上想吃什麽?”

赤松流笑着問中原中也,剛才臉上難看且壓抑的神色已經消失不見。

中原中也張了張嘴,他輕聲說:“別笑了。”

這笑容仿佛被強行壓抑的火山,看着就令人心裏發毛。

赤松流怔了怔,他扯扯嘴角,閉上眼:“那我休息一會,到地方了叫我。”

中原中也輕輕嗯了一聲,心中油然升起一股懊惱。

他還不夠強,還不夠……

另一邊,果戈裏看着空無一物的鬥篷,滿頭霧水。

“噫?奇怪,我當時明明兜住他了啊!怎麽不見了?”

他的眼中閃過興味的色彩:“是那片紫色煙霧有問題嗎?真有趣!費佳看上的人果然有意思。”

不過當果戈裏給費奧多爾打電話時,卻始終沒人接。

果戈裏想了想,重新回到了裏蘇特的據點內。

此時此刻,裏蘇特的人馬已經被喬魯諾打的懷疑人生,裏蘇特也終于領了遲到好幾天的便當。

據點裏一片混亂狼藉,果戈裏按照之前看好的位置,找到了還在呼呼大睡的普希金。

“醒醒。”果戈裏叫醒了普希金:“我聯系不上費佳,他好像失聯了,你有什麽辦法嗎?”

普希金打了個哈欠,他撓頭,沒好氣地說:“失聯了?”

呵,又失聯了。

上次失聯時發生了什麽?哦,是格拉斯尼送費奧多爾去監獄了。

那這次八成又是這樣了,同樣的劇情再度上演,普希金的內心毫無波瀾,甚至有點想笑。

“叫上伊萬,跑路吧。”

普希金一副老練的模樣開始打電話:“先躲起來,反正很快費佳會自己聯系我們的。”

唔,這次又是格拉斯尼贏了。

好吧,按照約定,普希金解開了共喰。

作者有話要說:  阿強只是看到一個人要被另一個人殺死,伸出援手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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