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千年間,不過須臾。

星君如今時常來找卿安品茗,也不知是怕那人閑着還是甚的,每次來還定然是黃昏之後,那會兒他也才從學堂離開。

今日亦是如此。

二人在夕陽斜下斟了一盞清水,坐于屋外賞景閑聊。天邊仍留一抹殘紅,連着白雲亦是染上了幾分淺紅,隐約間似還見一輪彎月升,星子閃閃點綴于天,夏時黃昏,天氣甚好,清風徐徐,花香清淡,耳邊似還聞蟬聲輕鳴。

卿安擡手将白紗取下,恰好星君擡眸一瞥,便是那右頰上淺紅的疤。

“你……如今,還被人嫌醜嗎?”星君恍然問道。

卿安挑了挑眉梢,他細細想了想,除了多年之前,那些小孩兒見過以外,如今似乎還沒人見過他臉上的疤。所以,他搖了搖頭道:“沒。”

“嗯……”星君略為放心地點了點頭,正放下杯子時,他忽的想起了一事,只是他卻猶豫着要不要與卿安提起……

畢竟已過千年,縱使千年之前,他對那狼執念之深,可白雲蒼狗,如今再次提起此事,怕是他早已忘了罷……何況這千年裏,他從未與自己提起過樂皖。

那星君此刻正踟蹰着,倒是卿安靜看他良久,而後笑道:“星君可有何話要說?”

“呃……”

卿安繼續淺笑着看着他。

半晌,星君終是道:“樂皖……你那妖怪徒弟……他而今已然轉世為人了。”

樂皖啊……卿安心頭一顫,連執着那盞清水的手也微微發顫着,他閉眼輕嘆,卻不由得憶起很久很久以前的時光,一時之間,他恍然覺鼻子一酸,眼圈漸紅,竟是有些想哭了。

半晌,他哽咽道:“那、那很好呀……”末了,他微微擡了眸,随之垂眸看着手中那盞清水,水中倒映着他那雙似含淚水的眸,在話音落時,一滴淚珠驟然落下了杯中。

最後,到底還是淚如雨下。

Advertisement

“你……”星君怔了怔,一時有些慌了,多年以來,他還是頭一次見他哭。

白駒過隙,那本被藏在時光深處的記憶,如今恍然被人提起,卻是那麽的不知所措。

他低首遮着眼睛哭着,掌心間只覺微涼,清淚順着頰邊落下唇上,只嘗了鹹澀之意。他也不知自己哭了許久,只覺得累了才緩緩放下了手,卻始終沒有擡起頭來。

不知過了許久,忽覺頭上一重,他詫異地擡眸,卻見星君擡起一手拍了拍他的腦袋。

“明日帶你去找他。”

卿安點頭答應,卻見他眼圈尚是微紅,臉上淚痕亦未幹。

……

隔日夜晚,星君便帶着卿安悄然進了一座府邸。在進府前,他特地擡首看了看那朱漆大門之上,懸着的那塊黑色楠木匾額上,但瞧楠木匾額上書:樂府。

随之穿過幾道回廊,直至府邸至深處的庭院中。卿安與星君正在虛掩的房門外,悄然地探着腦袋往裏看,只見裏頭有一錦衣女子抱着嬰孩低聲吟唱,女子莞爾一笑,時而伸指輕逗嬰孩,在聽聞嬰孩笑聲後,臉上笑意更深幾分。

星君本是想着就帶卿安來看一眼罷了,怎知他一轉臉,就見卿安目不轉睛地盯着那嬰孩,這盯着倒無甚所謂,怎知他盯着盯着,眼圈竟又漸漸紅了起來,星君一時不知所措,只趕忙将人扯走了。

等出了樂府,星君才擡手一掌拍在了卿安的腦袋上,而後無奈道:“你又哭什麽?”

卿安被問得尴尬,只忙低了頭握了拳輕聲答道:“我、我沒……”口氣甚是心虛。

千百年了……那狼獨自于忘川河中,看着諸人一次複一次地踏上奈何橋上,飲下一盞複一盞的忘憂散,飲罷便可轉世輪回。卻唯獨那狼,偏偏要為了他,在那忘川河中等了千百年。

他待他如此,他又如何能忘記……只是不願提起罷了……

兩人之間一時沉默,片刻,星君才道:“回去吧。”

他點頭答應着:“好。”明兒這人還會帶自己來此嗎?他心下胡亂地想着,可始終擡眸對着星君時,卻是一句話也問不出口。

如今這般的自己,實在窩囊得很。

後來,星君也并無陪他回了山間小屋,只留他于原地,随之與他告辭作別後,只一拂袖,一轉身便離了。

初夏靜夜,微風甚涼,蟲聲輕鳴,蛙聲時起。他負手立于那朱漆大門之前,擡首看着那楠木匾額上的“樂府”二字好久,須臾,他垂眸輕嘆,心頭輕輕一顫,只覺有些難受,好似有木刺梗在心間那般的難受。

不知過了許久,他似放下了何等心事般行至門前,然後指尖運法,手腕一轉——下一刻,竟是穿門而入。

随着方才的記憶,不多時便能找到那庭院,他小心翼翼地踏入院中後,卻見房前不知何時多了兩個小丫鬟守着,然對付那兩個小丫鬟倒是容易許多,不過略施小法罷,足可讓她們睡至白晝。

果真,甫一施法二人已然倒下。

然後他悄然踏進房中,此時燭火已滅,只依月色略看清了景物,不過片刻,他便将嬰孩抱出了庭院。

他顫着手抱着那小小的身子,在月下仔仔細細地打量了他一遍。他不知是何時醒來了,只安安靜靜地看着那人的眸子,倒也沒哭沒鬧的,實在稀奇得很。

“樂皖啊,還記得為師嗎?”卿安小聲地問道,指尖輕撫他眼角的一點朱砂。

“有匪君子,如金如錫,如圭如璧……樂皖,我想你了……”話音剛落,眼圈已然漸紅,他低了頭,只以涼薄的唇,輕輕蹭着嬰孩嬌嫩的臉。

他想過千百回的相逢,卻料不到會有如此重逢。千百年,似乎只于眨眼之間,歲月朦胧,卻不覺滄海已成桑田,不覺落花已成塵土,不覺年輪已成數圈,亦是不覺寂寞已成千年。

怎料,他這一哭,那嬰孩竟是伸了一截胖乎乎的手臂來,而後猛然扯下他臉上白紗,怎知甫一入目的,便是那右頰上的疤。

嬰孩似乎愣了愣,而後恍然大哭起來。

“你、你別哭呀……”卿安不知所措,只怕将尚在隔壁歇息的柳夫人吵醒了來。

然,如何也止不住他的哭聲了。

“吱呀——”

啓門聲猛然響起,卿安一時心慌,只将嬰孩小心翼翼地放在石桌上,随後拂袖踏風匆走。

只是自彼夜之後,卿安再無踏入過樂府半步。

作者有話要說:

馬丹數學要重修QAQ

同類推薦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寧書綁定了一個男神系統,每個世界都努力的感化他們,只是……“乖,不準怕我。
”病态少爺摟着他的腰,勾唇撩人,氣息暧昧。
校霸将他抵在角落,捏着他吃糖的腮幫子:“甜嗎?張嘴讓我嘗嘗。
”當紅影帝抱着他,彎腰嗓音低沉道,“過來,給老公親。
”寧書帶着哭腔:別…別親這麽用力——為你瘋魔,也能為你立地成佛1v1,撒糖專業戶,不甜你順着網線過來打我。

神話原生種

神話原生種

科學的盡頭是否就是神話?當人族已然如同神族,那是否代表已經探索到了宇宙的盡頭?
人已如神,然神話永無止境。
我們需要的不僅僅是資源,更是文明本身。
封林晩:什麽假?誰敢說我假?我這一生純白無瑕。
裝完哔就跑,嘿嘿,真刺激。
另推薦本人完本精品老書《無限制神話》,想要一次看個痛快的朋友,歡迎前往。
(,,)小說關鍵詞:神話原生種無彈窗,神話原生種,神話原生種最新章節閱讀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雙男主、強制愛、病嬌偏執、雙強虐渣、甜撩寵、1V1雙潔】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

耽美 魚危
270.3萬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