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天道陰謀

“如果……如果七曜最終沒有選擇兵戎相見，你還會将她分屍鎮壓嗎？”謝钰猶豫再三，還是将這個不能問的問題說出了口。

也不知她是在為七曜不平，還是為七曜感到可悲。

她無法對七曜的感情産生共鳴，但她卻不會忘了七曜是另一個她，若論這個世界誰與她羁絆最深，唯有七曜。

如果可以，其實她也不想讓七曜徹底消失，但七曜喜歡九鳳，現在的九鳳又喜歡她，她對七曜的為人并不清楚，她畢竟是魔帝，誰知道會不會因愛生恨，到時候殺了她？

姬曼聞言一怔，旋即苦笑道，“钰兒，你怎麽會如此天真？這世間從沒有僥幸可言。”

“你當初為什麽一定要将她分屍鎮壓？其實……以你的實力是可以讓她徹底消失的吧？”謝钰原有些讪讪，突然腦海靈光一閃，盯着姬曼道。

姬曼眸光一暗，垂眸看着謝钰，緩緩笑了，“是，我當時是可以讓她形神俱滅的，我畢竟生來就是神族的王，她雖實力與我相差不多，但對敵的手段經驗卻與我相差甚遠，要殺了她，其實我手段不下十種。”

七曜是在魔族被壓迫到極致後應運而生的魔帝，與她同樣是被天道指定的魔族之王，她生來合該就要背負魔族的命運，與神靈抗衡。

這一點，在她面對七曜的幻冥劍時，便知道她是不能與七曜在一起的，天道不允許。

她沒有讓七曜徹底死在她手上，而是選擇将她分屍鎮壓，不過是想留她一線生機，也許将來七曜還能回來。

可是她萬萬沒有想到，七曜是回來了，但回來的又可以說不是七曜……

謝钰聽着姬曼的話，只覺得背脊發冷。

感受到謝钰的身體在輕顫，姬曼立刻回過神，抱緊了謝钰的身體，輕聲道，“我不會害你的。”

聞言，謝钰舒出一口氣，道，“我不知道為什麽，心裏還是有些壓抑。”

明知道她與七曜只能活下一個，她聽了姬曼的選擇之後，雖是松了口氣，心裏卻愈加沉重壓抑。

“钰兒，你是不是覺得我太過無情？”姬曼語調清淡的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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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話雖這麽問，但姬曼心裏早已有了答案。

謝钰面色不太自然，說姬曼無情，偏她對自己百依百順；說她無情，卻又對七曜棄如敝履。

她默默不語。

她不願回答這個問題，心裏雖有答案，卻很糾結。

“你收集的七曜的神魂應當在你身上，并且影響了你的主觀情緒。”姬曼突然道。

謝钰悚然一驚，“什麽？”

她心裏是有這個猜測的，但真的從姬曼口中聽到，心裏還是有些恐懼慌亂。

姬曼嘆了口氣，抱着謝钰道，“钰兒，神靈的職責是守衛這個世界，若有任何直接間接導致世界毀滅的可能，神族就要遭受天罰，我當年是神族之王，在那個位置我再想保護她也是沒有選擇的，你明白嗎？這世間哪有兩全法？雖我是迫不得已，可我到底是負了她，而今……”她的選擇又來了。

每每面臨兩難抉擇，姬曼就有毀滅這個世界的*，她知道自己已經不再是九鳳，哪怕恢複了九鳳的記憶和神族之王的神位，她這十多年的人類生活，生成的世界觀反而壓倒作為神靈時的那幾萬年時光。

說她而今是九鳳，還不如說她只是個得到了九鳳的記憶、實力和神位的國師姬曼。

衆神被九鳳屠戮殆盡，最後九鳳能被雷淵偷襲成功，其實這也有天道的影子在其中。

再看謝钰身上，那個系統，姬曼懷疑是天道做了手腳。

在她的認知裏，即便異世有系統，也不可能拿出上古神器，能拿出上古神器，并對這些神器下落知之甚詳的唯有與世界共存的天道。

如果曾經她還能摸清天道的行事準則，如今看見謝钰一件件的拿出神器，也開始搞不懂天道到底想要做什麽了。

七曜是應運而生，那麽她的存在是被天道認可的，最後卻讓她和七曜兵戎相見。

姬曼不止一次的想過一個問題——天道到底想做什麽？

“你……別自責了。”謝钰最後只憋出這麽一句話來，她說不出姬曼沒錯的話。

姬曼笑了笑，突然道，“我生來就是這世間最強的神靈，高高在上，因此對魔族我不屑一顧，總覺得他們的靈魂是肮髒醜陋的，多看一眼都髒了我的眼。”

謝钰表情有些愕然，張了張嘴，沒發出聲音來，卻聽到姬曼繼續道，“我被天道指定為神族之王，地位在衆神靈之上，從我成為神族之王開始，我就背負着守護這個世界的責任，神靈有守衛世界指責，若有失職行為便會受到天罰，輕則隕落神魂重聚再列神位，重則形神俱滅。

我作為神王，見過太多太多神靈失職後被天罰，天罰後形神俱滅的神靈不勝枚舉，在知道魔族應運而生了一位魔帝的時候，我覺得不可思議，我全然沒想過天道會允許魔族有這麽強的魔誕生。”

聽到這裏，謝钰已經明白，姬曼想說什麽了，她也想知道那段過往，幾次在封印之地聽了一點皮毛，讓她對那段往事十分心癢，能聽到姬曼說出來，她是很期待的，她相信姬曼的人品是不會故意抹黑七曜的。

“我原沒把七曜當一回事，我自問沒人比我更強。直到天道命我化名玄九，前往魔族輔助七曜坐穩魔帝之位，我才知道七曜的魔帝之位是不穩的。

我對此很不服氣，但最後還是去了。

我也想看看這位與我地位相當的魔帝，到底有多厲害。

可是初見七曜，我覺得很失望。

她實力雖然很強，卻全然不懂陰謀詭計，被那幾個魔尊耍的團團轉，我的效忠讓那些魔尊不滿，因此有很多摩擦。

其實七曜誕生之初沒多久是很單純善良的，因此不被那八位魔尊認可，但我卻很喜歡她這個性子，我當時想，如果這樣善良的魔帝成長起來，魔族或許能變得全然不同。所以我盡心盡力的輔導她，幫助她統禦魔族。

但漸漸地，七曜變了。

她的手段越來越狠辣惡毒，我越來越不想面對這樣的她，那根本不是我想看到的。

漸漸地我察覺我喜歡七曜，可是見七曜手段越來越狠毒，我心裏又特別痛恨她花樣百出的惡毒手段，我甚至生出趁她沒有徹底成長起來前，先殺了她的念頭。

但有時候，七曜又會很害怕的跑來找我，說她不想那麽做，可是卻控制不住自己，我漸漸察覺到異常，想要試圖扭轉她那些已經扭曲且黑暗的思維方式，卻第一次被天道懲戒，說我幹預魔族內部事宜，命令我回歸神族，不得再幹預魔族的發展。

也是這個時候，我察覺自己被天道當做了傀儡，我反抗了天道三次，三次被天道降下的天罰打成重傷，不得不回到神族閉關養傷，等我出關的時候，神族與魔族早已經開戰多年，并且将整個世界的神靈都拉進了這場神魔大戰。

我出現在戰場上的時候，與七曜面對面，七曜憤怒我對她的欺瞞，我跟她大打出手，最後戰局波及太廣，便談妥下次再戰。

這個時候，我已經全然不認識七曜了，那個我記憶中單純善良，連一名最低等的魔族都不忍心殺害的七曜已經徹底的消失了。

我想扭轉七曜想法的念頭徹底的宣告失敗。

我漸漸察覺天道是制衡這個世界的勢力，我跟七曜不能在一起，否則神族與魔族強強聯合，天道就再也無法控制我們，我想解決這個問題，但是……七曜不是全然相信我，神族還有個雷淵從中作梗，我到底還是失敗了。

那之後我才知道，我不是這世間最強的，我的頭上還有個深不可測的天道，将我視作傀儡。”

見姬曼越說神情越是猙獰，而姬曼說出的內/幕更是令謝钰感到心驚。

傀儡，這是個多麽刺心的詞。

“我想跟七曜解釋清楚，但七曜不信我，神魔大戰将整個世界的生靈都牽扯進來，世界離毀滅僅一步之遙，天道在這個時候給整個神族降下法旨，命神族剿滅魔族。

最初我想彈壓下去，但無奈整個神族的神靈都接到了天道的指示，我的命令全然不管用。神靈都怕被天罰，都怕死，我這個神族之王不過是個傀儡罷了。

無法控制衆神，我只能退而求其次，将魔族流放異次元封印，原該原該形神俱滅的七曜，元神被我放逐異界，我原以為這就完了，哪怕七曜不會在出現在我面前，但至少她還活着。

那是我第一次違逆天道的法旨，天道沒有因此降下天罰，我變知道我的選擇是沒有錯的，天道到底想做什麽我不知道，但它絕對想控制神族和魔族。

我原以為這件事就這麽過去了，但我才知道天道呲牙必報，它将我私放七曜的事情告訴了雷淵，但不知偷換了什麽概念，竟讓雷淵恨我如斯，帶領衆神迫我退位讓賢。

我的實力在衆神之上，若不是有天道在背後撐腰，他們絕不敢忤逆我，即便有雷淵帶頭。

連瑤華和水若都跟着雷淵一起反叛，這點我不信，他們的神情也告訴我，他們并非真的想推雷淵上位。

然後我就突然明白了，不是雷淵逼我退位，而是天道容不下我這個不聽話的神王了。

我怎麽甘心呢，我成為神族之王，原就不是天道幫我的，而是我的實力被衆神認可，天道的幹預不過是錦上添花罷了，憑什麽它一句話就能左右我神族的王位更替？

其實我也知道，雷淵一直不服我做這個王，原本她只是不服，後來喜歡上七曜，就全然不管不顧了。

我沒在殺了衆神的時候第一時間殺了雷淵，也是知道她不過是個被天道利用的棋子。

不，其實我們都是棋子。”

謝钰吶吶不言，滿心震撼。

“但我還是恨雷淵，恨她不顧大局，恨她肆意妄為，恨她挑撥離間。

若不是她心智不堅被天道利用，我跟七曜絕對不會走到最後那一步，天道無法直接幹預世界的運行，它的存在只是監察這個世界的平衡，偏雷淵蠢！

若她沒有從中作梗，我何至于走到将七曜分屍鎮壓的地步？

我沒辦法讓她形神俱滅，只能下令将她分屍了。”

謝钰徹底啞然。

沒有聽姬曼說出那段往事之前，謝钰覺得姬曼有些無情，畢竟七曜付出了那麽多。

但聽了姬曼的話之後，她才發覺，其實在這段感情裏，無聲無息付出更多的其實是姬曼。

姬曼幾次被天道懲戒這件事，七曜絕對是不知道的，她恐怕還在怨恨姬曼欺騙她，對她無情無義。

越想謝钰越是糾結，她沒辦法對七曜感同身受，因此她心疼的是姬曼。

她雖然為七曜感到可悲，但卻更心疼時時刻刻被世界這座大山壓彎了脊背的姬曼。

她對于九鳳跟七曜的過往細節并不知悉，雖然聽了個大概，但她難免以一個普通人的視角去看待問題。

七曜的行為迫使世界生靈塗炭，神靈的職責是守衛世界，而作為衆神之王的九鳳更是要以身作則，七曜到底是還是個肆意妄為的魔，她揭竿而起說好聽了是被雷淵挑撥，是難聽了卻是逼迫九鳳在世界和她之間做出選擇。

若真的愛九鳳，不能用其他的辦法來确定九鳳的心意嗎？非要逼迫九鳳在她和世界之間做選擇，這與直接逼九鳳去死有何區別？

九鳳和七曜之間存在一定的誤會，七曜生來就是魔帝，習慣了高高在上，而九鳳同樣也是如此。

她們都是強勢的人，不會退步，才落得個那般下場。

九鳳最後能将七曜的元神放逐異世界，已是她當時能做出的最大讓步。

于九鳳的職責而言，九鳳沒有做錯，但她到底無情了些。

但觀七曜所為，就真是完全對的嗎？

倘若她真愛九鳳，又如何忍心做出逼迫九鳳的事兒來？

以命試情，落得個分屍的下場，謝钰都不知該對七曜抱以同情之心，還是要說一句她活該了。

這就是感性的人和理性的人相愛的悲哀？

其實系統沒說她和七曜只能活下一個之前，她只當自己就是七曜，哪怕集聚了七曜的元神，也不過是恢複記憶，但很顯然她将結果想的太簡單。

元神齊聚，固然恢複了記憶，但下場卻是她和七曜只能活下一個。

生死之間沒有感情可言，她不想死，就只能犧牲七曜。

七曜想來也是如此，若可以活下來，必也毫不猶豫的吞噬她的靈魂。

她固然為七曜覺得不值，但九鳳為七曜做過什麽，她并不知情，姬曼也是一語帶過，所承受的痛苦和懲罰都凝聚在那短短的幾句話中，似乎在姬曼這裏，她曾經為七曜做過的事情，都不值一提。

姬曼平複了情緒，默然看着謝钰，“我能感覺到，你身上這個系統，是跟天道一樣的存在，我不知道它對你有沒有害，但你最好不要全然相信它。”

謝钰原就在世界觀重組，突然聽到姬曼這句話，再次驚出一身冷汗。

她雖然懷疑過系統的目的，但是聽到姬曼的話之後才悚然，系統現在沒害她，不代表以後不會害她，她的防備之心已經随着系統一次次的幫助而消弭，若此刻系統真有心害她，她怎麽死的都不知道。

見謝钰神情帶着驚懼，姬曼忙道，“你別害怕，這個系統雖然是跟天道一樣的存在，但似乎與天道并不相同，它的行事準則與天道全然相反，它對你暫時無害，但你也不可全然相信它。”

謝钰恨不得翻個白眼。

——能不能不要玩心跳，會吓死人的好嗎？

“我不為我自己做過的事情找理由推卸責任，不管天道如何，我到底是負了七曜。”頓了頓，姬曼的眼中流露出絲絲寒意，“但是，等我煉化昊天塔，我定要叫天道為曾經做過的一切付出代價。”

謝钰聽了這話忍不住蹙眉，“你這麽大喇喇的說出來，不會被天道察覺嗎？”

“其實這點我也想過，不過之前我找朱炎談話的時候，也曾說過一些大不敬的話，但天道毫無反應，我猜測天道是不是出了什麽意外，因此無法懲戒我。”姬曼若有所思的道。

聞言，謝钰松了口氣，“要是這樣就好了。”

她總覺得這個世界的天道才是終極反派，相比較起來，她反倒覺得七曜的事情是小事了，甚至于，她覺得系統應該是有辦法解決問題的。

“系統還發布了什麽任務？”姬曼道。

這句話令謝钰回過神來，想了想，道，“主線任務四，感化八位魔尊。還有個随機任務，也跟八位魔尊有關。”

“随機任務是什麽？”姬曼點點頭道。

謝钰幹笑道，“解救被困的八位魔尊。”

一聽這話姬曼的表情也有些古怪起來，那八位魔尊就是被她下了命令，讓朱炎關起來的。

“你等等。”姬曼對謝钰說道，然後傳音給朱炎，“阿炎，那幾個家夥被關在哪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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