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大修】修理廠
最後還是打了電話叫代駕開去找修理廠……至于找過來的代駕看到現場車輛的表情,謝雲沒有看,她也不想看。
大晚上的,要找到一家修車廠不容易。
榮連街。
亮着一盞破爛且搖搖欲墜的的汽車修理廠前。
“車怎麽了?”
“撞牆。”
“撞哪了?”
“牆。”
“……你喝酒了?”
“沒有。”
“報保險了嗎?”
“沒有。”
“為什麽?”
“因為我喝酒了。”
“……”
“報保險讓他再給我表演個現場報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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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陰柔的俊臉微垂,陸鸾居高臨下地垂眼審視站在自己面前這個語無倫次的年輕女人……
他沒想到居然這麽快就再次看見謝雲。
她還是一如既往地,以金絲雀的姿态給他送錢來——
只不過,這次,金絲雀嘴裏叼着的不是珠寶,而是一輛車屁股被撞得稀巴爛的瑪莎拉蒂。
眼前的女人顯然是喝多了,雙眼迷離。
兩人站着好好說着話的時候,她突然一只手撐在黑色車身邊緣,翹臀,彎下腰。
柔軟的腰肢,挺翹的臀,裙擺撒開。
前襟處微微低垂下來,布料陰影中,傲人的弧度也無法隐藏……
女人的曲線在他眼皮子底下暴露無遺。
伸手旁若無人地脫下了高跟鞋,雙腳踩在地上,她看似很開心地噓出一股帶着酒精味的氣息。
然後屁股一歪,坐上了引擎蓋。
“這麽晚還營業的汽車修理廠不多了。”
她醉的一塌糊塗,還要捏着嗓音用那種惡心人的讨好幼兒園小孩子的語氣,争取同面前的人閑聊。
陸鸾掃了她一眼,略微嘲諷地掀了掀唇角。
“謝小姐,是你一邊哭一邊在砸我們的卷簾門,我們不得不開門。”
謝雲充耳不聞他的譏諷,因為她已經決定了,今晚她屬鴕鳥。
“小朋友真辛苦,幫爸爸看店吧?哦,那個……嗯?”
她抱着膝蓋,雙腳踩在引擎蓋上,白嫩的腳指頭動了動,她望着面前的年輕男人,想了半天,突然睜大眼。
“哦,怎麽是你!”
她指着陸鸾的臉,像是發現了什麽新大陸。
王井龍正是那位今下午拾荒撿漏VCA耳釘的外號叫“阿龍”的馬仔,一米八幾的大個子,剃着個小平頭戴着黑色的單邊圓環耳環,模樣清秀……此時他正端着一杯水從修理廠裏走出來,一眼就看見坐在引擎蓋上的漂亮女人,正用一根白嫩得青蔥似的食指,不要命了一般,指着他家老大的鼻尖。
王井龍:“……”
王井龍阿龍僵硬在原地。
直到陸鸾面無表情地用手背挪開了面前女人的指尖,又沖她的方向偏偏頭:“給她。”
王井龍:“?”
陸鸾唇一抿,不耐道:“水。”
王井龍屁滾尿流地雙手奉上那杯水。
謝雲接過去喝了一口,一臉認真且冷靜地地開始了她的講道理。
“小阿弟,把你家弄髒的牆壁我明天一定一定找人去給你處理,請你不要報警。”
……
“我知道喝酒穿高跟鞋不能開車,酒駕十二分扣押駕照六個月重考科目一,我都二十三歲了我就是因為不想考試才沒讀博士。”
……
“我喊了代駕的。”
……
“請你一定不要報警。”
她正把一句“請你不要報警颠來倒去”講得起勁,差點嗆着,咳咳兩聲換氣兒的空擋,一擡頭,卻發現面前已經換了一個人。
喋喋不休猛地剎了個車,她就像是一只尖叫雞被剪斷了脖子,安靜如啞巴雞似的蜷縮在引擎蓋上。
“你是誰?他呢?”
謝雲警惕望着面前突然出現的高個年輕人。
鑒于王井龍忍不住想要腦補她的警惕來源于何處,氣氛一度非常尴尬。
最後,本着服務業的職業操守,王井龍主動打破僵局:“還要嗎?”
謝雲瞥了他一眼,冷冷道:“小小年紀就學會開黃腔了嗎?”
王井龍:“我說水。”
“……哦,”謝雲肩膀耷拉下來,遞出杯子,“謝謝,再來一杯。”
王井龍:“……”
——謝小姐和傳說中差的有點遠,但他不應該同醉酒的人計較許多。
王井龍心想。
天真如白紙的王井龍顯然并不知道,一名高雅高傲高貴的女人喝完酒後,究竟能有多瘋。
轉身倒了一杯水重新遞給她,看着她咕嚕咕嚕地喝完一杯水後,他又問:“謝小姐,車還要修嗎?”
不修我在這幹嘛?
謝雲抱着膝蓋,點了點頭。
王井龍無助地看了看身後,已經整個人躺回沙發上再把玩一個汽車零件的自家老大……默默為自己掬了一捧辛酸淚,感覺自己這輩子的耐心都耗在今晚了。
他嘆了一口氣:“謝小姐,車要修的話,要先開進修理間,我們檢查一下,給您一個報價,您若是覺得合理我們就簽個合同開始着手修理。”
眼前的壯漢認真介紹業務。
謝雲面無表情地“哦”了一聲,似乎并不在意什麽報價不報價的,從身上背着的小包裏掏了掏,掏出一把鑰匙,然後“咻”地筆直伸出自己的胳膊,伸到壯漢的鼻子底下。
壯漢的聲音果然戛然而止,低頭一看,面前那嫩的豆腐是的手手心朝下,從她指縫裏露出半截車鑰匙。
他接過車鑰匙。
謝雲縮回手。
阿龍看着她。
她回望阿龍。
阿龍覺得自己在崩潰的邊緣:“您方便先從引擎蓋上下來嗎?”
謝雲又“哦”了聲:“不方便。”
在對方的沉默中,她認真地試圖跟他解釋自己行為的合理性:“撞着的是車屁股,這是引擎蓋。”
阿龍:“?”
謝雲:“所以,我的車,我愛坐哪坐哪,你們憑什麽指手畫腳?”
阿龍:“好的……您哭什麽?”
壯漢大驚失色。
“我沒哭。”
謝雲用袖子惡狠狠地擦了下眼睛,睫毛膏因為這個動作粘成了一團,她差點睜不開……用力揉了揉眼睛,她努力瞪大眼,揚高了尖細的下巴,提高聲音趾高氣昂地重複:“我的酒樓……不對,我的車,我愛坐哪坐哪!你們憑什麽指手畫腳!
阿龍:“……”
三分鐘後。
正擺弄手中一枚變速器組裝部件的陸鸾聽見了門外傳來V6發動機特有的音浪,以為今晚的鬧劇終于落幕,他垂了垂眼,放下手裏的金屬部件,翻身坐起來。
轉頭一看,便看見那輛後備箱稀巴爛的瑪莎拉蒂轎跑,正以緩慢龜爬的速度開進他們修理廠的修理間。
龜爬的車的引擎蓋上,還蹲着個坐着不動、穩如泰山的女人。
女人盤着腿,一只手握拳向上,一只手握拳固定腰間,擺出奧特曼的姿勢,中氣(醉意)十足地咆哮:“銀河!白色的明天在等着我們!”
陸鸾:“……”
等阿龍停了車繞回來,面對的就是陸小爺沉默的目光。
他看着他,如同在看着一名白癡。
目光很有攻擊性。
陸鸾:“她瘋了,你也跟着瘋?”
阿龍:“……”
在四周無聲鋪開來的威壓下,阿龍終于崩潰,語無倫次,委屈得堪比下雨天去找親爹要錢的依萍:“她不下來,她要修車!她說她的車她坐哪都行,我居然覺得好有道理!”
修理間和店鋪接待室就隔着一面巨大的雙向玻璃,兩人對話的時候,陸鸾餘光看見那個女人默默地從車引擎蓋上……
慢吞吞地爬了下來。
哪怕燈光不好。
借着外面的月光,陸鸾也清楚地看見她臉上完全花了的妝,眼睛周圍黑黢黢的一圈像是國家保護動物,臉上好像還有眼淚沖出來溝壑……她頭發淩亂,要多狼狽有多狼狽。
落地的時候,整個人還往旁邊歪了一下。
幾乎是站穩的第一時間,她伸手打了下引擎蓋,就好像在她落地的時候她的車故意伸出一條腿絆了她一下。
醉酒女人搖搖晃晃地站穩。
雙手拎着那雙細跟的高跟鞋,扔到地上,她又毫無意義地挽了下頭發早就亂成一鍋粥的頭發,低下頭穿上了那雙高跟鞋。
——一系列動作下來,看似冷靜又沉默,又充數着一種難以言喻的瘋癫味。
“……”
陸鸾頗為眼脹地收回了目光。
面對欲哭無淚、不知所措的阿龍,他擡手,無情朝門外做了個驅趕的動作。
“你今天撿的耳環就是她扔的。”
“啊?”
“十幾萬,你這種貨色去賣屁股都得賣半年。”
“???????
“好好招待客人,”冷漠的聲音停頓了下,不負責地說出一個荒謬的理由,“就當報恩好了。”
他打了個呵欠,重新倒回了沙發上。
這邊陸鸾正昏昏欲睡,他聽見有個什麽東西從外面噠噠地走近,又貼着他的沙發邊坐了下來。
一股酒氣,還有淡淡的女士香水的味道,混雜一起成的味道籠罩了他。
他閉着眼,甚至沒有翻身回去。
裝死。
身後的女人好像也不太在意他是不是睡着了,有沒有在聽,她自顧自地坐穩之後,就像是被擰開的自來水水管,開始喋喋不休。
“小阿弟,我最近過得不太快活。”
陸鸾的眉心突地跳了下。
“我爸爸出了車禍,我爸,謝國平,大人物——只要你讀書看報應該就曉得,全城的人都在唏噓江市包租公巨佬的車禍,唏噓他恐怕要英年早逝……卻沒有人感慨一句,這江市還有個可憐的人,就要成了沒爹沒媽的可憐蟲。”
……
“爸爸留下的東西不少,我的叔叔伯伯表姐堂姐,所有人都想要來分一杯羹,人都還沒死,就千裏迢迢急着來奔喪,仿佛越早到就能多分幾毛錢。”
……
“我有個弟弟,哦不,兩個,他們都和你差不多大,小阿弟,所以我看你實在是親切得很。”
……
“我的弟弟呢,一個在很小的時候就被拐走啦,另外一個,不提也罷。”
……
“算了還是提一提。”
陸鸾想,他今晚大概是遇見了女唐僧。
“我那個弟弟其實是我老爸的養子,這點應該不算什麽秘密……不知道許湛的名字你們這些比較基層的普通人聽過沒有?”
陸鸾開始後悔,剛才就不該給她喝那兩杯水潤喉。
“許湛呢,就是最近要漲你們租金背後的罪魁禍首。”
是的,我知道。
屈尊降貴的,陸鸾在心裏回了她一句。
此時此刻,身後的人靠坐着沙發,她的長卷發披散下來,就隔着夏天薄薄的布料瘙癢在謝鸾的背部。
從她的方向,大約是看不見身後發生的一切,于是他拿出了手機,打開了微信,找到了阿龍,發送冰冷的一行字:她進來了,扣工資。
對方發過來一張便利店貨架的圖片,阿龍可憐的說:謝小姐說,她餓了。
陸鸾陷入沉默的瞬間。
在他的身後,完全沒有得到一個字作為回應的女人,并沒有因此而氣餒,她的聲音确确實實像是和尚念經似的根本沒有一刻地停下來。
她固執地在給陸鸾科普自己的“好弟弟”,許湛。
“他是個王八蛋。”
……
“還是個僞君子。”
……
“具體表現在,他平日裏表現出溫潤如玉的狗模樣,哪怕是正面吹來一陣風,他都害怕将我這個姐姐吹跑,衆人都以為他孝順養父又恭順姐姐。”
她的聲音停頓了下,再響起來時,聽上去有些幹澀,又好像帶着一點兒水汽,矛盾得很。
“但是你知道嗎,其實不是這樣的。今晚,他就在旁邊看着我孤立無援,他沒有幫我說話;同三叔他們大吵一架後,我喝醉了,站起來時搖晃了一下,他沒有來扶;我走出包廂,他沒有來攔;我下了停車場,上了車,他也沒有來追……”
她輕笑一聲。
“甚至直到現在,他都沒有……哦?”
黑暗中,手機來電提示鈴響起。
“有打來一個電話,但是,我不接!挂掉!”
她堅決的宣布下,突兀響起的來電鈴聲還真的就直接消失了。
謝雲帶着蜜汁驕傲當場挂掉了許湛的電話,還直接把手機靜音……下巴放在膝蓋上,她嘆了口氣,暗自爽了一會兒,又換了一個更刻薄、更嘲諷的語氣。
“現在才打電話,若真的酒駕出事早就死透,哪怕還沒出事,也可能因接他這個電話出事……卧槽卧槽卧槽,小朋友,我是不是突然get到一個殺人于無形的點子!快捂住耳朵,少兒不宜!”
她突然亢奮。
“許湛真不是個好玩意兒。或許他內心十分期待,明早起來看到江市的頭版頭條:謝國平之女深夜酒駕失事,先父親一步駕鶴歸西。”
說到這,她自顧自冷笑一聲,此時總算是有了一點點謝小姐該有的樣子。
“真的是虛僞至極,令人惡心。”
也是毫不猶豫地把自己幻想出來的鍋嚴嚴實實地扣到了別人的頭上。
……
後面她說了什麽,陸鸾沒有再聽。
因為這女人絮絮叨叨抱怨的聲音實在是十分催眠,以至于到後面,他真的睡過去……夢裏還有一個女人在跟他含着淚抱怨,說她最近過得不太快活,叔不友,弟不恭,嘤嘤嘤。
在她的女唐僧式哭泣裏,陸小爺又被活生生驚醒。
睜開眼,身邊已經空無一人,耳根子清淨得很……他的身上不知道什麽時候還多了條蓋得好好的薄毯。
外面天空泛起了魚肚白,深夜變成了淺灰的黎明前的濃霧,天光隐約見亮。
隔壁修理間隐約傳來搗鼓汽車維修的聲音,他打了個呵欠翻身坐起來,正想問阿龍那個女人去了哪裏,這個時候,有大約十來張粉色鈔票,順着他起身的動作散落一地。
陸鸾:“?”
低頭一看,這才發現從自己的腳尖那處開始,橫着一張張按照他的身長整齊排列着的百元鈔票,一路蔓延向上。
方才他起身掉落的,顯然就是放在他腰至胸前的那一部分。
陸鸾:“……”
散落一地的鈔票中,他轉過頭,看到了沙發旁邊的茶幾上放着吃了一半的飯團,還有一瓶喝光了的香蕉牛奶,飯團下面還壓了一張字條。
面無表情地掀開毯子,鈔票飛舞的“紙醉金迷”裏,他伸手猛地抽出字條,白紙黑字,上面用黑色的水筆,龍飛鳳舞的字跡寫着——
【感謝你的聆聽,雖然你最後聽到睡着。
我無一絲責怪之意,畢竟你無義務與我共鳴,而我也只是純屬發洩。
這些錢不是修理費,你盡管拿去補補身體,好好學習,少為錢事發愁。
錢是世界上最不值得的東西。
少熬夜打工,才能長高高。
大姐姐 留】
陸鸾先是有被“錢是世界上最不值錢的東西”這句謝氏名人名言幽默到。
然後目光最終黏在“長高高”三個字上。
輕哂了聲,他擡腳,踩在地上的某張鈔票上。
……
可以。
謝小姐實在是很上道。
當自己逛牛郎店是吧,一夜暢談後,還知要留下嫖.資。
作者有話要說: 曲一響,布一蓋,全村老少等上菜。
走的走,擡的擡,後面跟着一片白,棺材裏面哭起來。
風光送葬男二(并不(還能再蹦跶會
今天也有紅包,還你們可愛的你們象(對不起我吐了
明天見,win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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