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小修】千金演繹
十五
謝雲覺得今晚真的是諸事不順。
好好在醫院待到快要宵禁,正準備回家睡覺,那邊就收到了信息,是許湛手下的馬仔發給她,告訴她湛哥今晚玩的很瘋,已經快要把夜色所有的存酒都開光,眼下已經喝了不少,很怕他再喝下去可能就要去醫院洗胃。
謝雲還在奇怪,他們告訴她這個幹嘛,洗胃就洗胃呗,又不是沒洗過。
再加上現在她心裏別扭得慌,就真的不太想管。
那邊小馬仔可能是感覺到她的猶豫,補充了句:湛哥在叫你的名字。
謝雲有被酸到。
懶得琢磨這又是許湛在操什麽新癡情人設,她放下手機正準備無視,那邊路遙又打電話來,河東獅吼了一大堆,中心思想——
你人在哪,快把你弟帶走,否則明天我就吊死在你家門口!!!!
至此,謝雲沒有辦法了,拿了車鑰匙一路開車到夜色。
結果在夜色門口又遇見高中生小朋友,心中正心煩意亂,她胡言亂語一番,自作多情點滿,好在現在的小孩是真的素質高,并沒有當場笑掉大牙,只是稍微對她表示了嘲笑後,消失得無影無蹤。
謝雲正灰頭土臉,那邊路遙在人群中準确地找到了她。
腳上穿着人字拖,牛仔褲和T恤,夜色的女老板娘臉上不施粉黛,裝扮和走錯門的清純女大學生似的,她人群中擠過來一把抓住謝雲:“你怎麽才來!你快去把許湛帶走,卧槽以後我要把他的照片貼在門口上面寫着:此人與寵物不得入內!”
謝雲上下打量了一圈路遙:“你怎麽穿成這樣?”
路遙露出個不耐煩的表情:“還不是許湛,老娘在家裏好好的敷面膜呢,今晚的領班哭着打電話給我說有人砸場子……”
“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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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遙回過頭,用看智障的眼神看她。
謝雲反應過來,除了許湛,還能有誰?
她沒說話了,跟着路遙上三樓包廂,想了想還是不甘心地問:“遙遙,你這兒怎麽還用童工?”
”什麽童工?”
“就,高中生呗。”
“什麽,你少放屁啊!”路遙走在前面,像個小炮仗似的頭也不回地罵,“我這地方未成年都不讓進,遵紀守法的。”
謝雲心想你才在放屁,一時間又升起“小朋友果然在撒謊”扳回一城的念想,臉上不動聲色地說:“我剛才和一個腰上捆着高中校服外套的小朋友前後腳進來的,他說他在你這上班。”
“啊?”
路遙剛想反駁,又認真想了下她嘴裏描述的這個造型,然後不怎麽費力就對號入座了一個人——
五分鐘前,這人擺着一張英俊的臭臉,站在她面前蹙眉說:下次再嚷嚷着打電話就拉黑了。
路遙:“……”
哦。
路遙:“他啊。”
謝雲驚訝:“誰?”
路遙:“陸鸾?”
謝雲心想“完了”:“你還真知道這人?”
“榮連街誰不認識他啊,不是,你怎麽跟他說上話了?”
謝雲想問“榮連街誰不認識他啊”是什麽意思,難道這小孩窮到把整條街的零工都包攬了?
這時候走在前面的路遙突然腳下一頓,伸手推開了面前的一扇包廂門。
謝雲沒來得及說話,就被裏面撲面而來的熱浪打個正着,暖氣房裏,啤酒發酵味、食物味、廉價香水味混雜在一起,熏得她話堵在喉嚨,整個人往後踉跄了一步。
定眼一看,包廂裏的畫面并沒有比味道美妙多少。
亂七八糟喝空或者後喝一半的酒瓶倒得一地都是,酒液髒污了地面。
角落裏還放着非常多打開了沒來得及喝的酒,一眼掃過去,一萬多一瓶的洋酒和十幾塊一瓶的啤酒放在一起……
沙發上,不少身穿清涼吊帶短裙的姑娘以騎、跨坐、依靠的姿勢待在不同的男人懷裏,男人們的手消失在她們裙子下的各個方位,正上下起手……
謝雲回過頭看路遙,後者面無表情地回望她,冷冷道:“不是我這的姑娘,她們可沒那麽下賤。”
至此,謝雲總算知道路遙在電話裏火燒眉毛似的喊她來是為了什麽。
她捏着鼻尖走近包廂。
大多數人壓根沒注意到她。
環視周圍一圈,她在房間拐角沙發上找到了許湛,後者長腿伸展開躺在那,顯然是喝多了……周圍沒有亂七八糟的女人,只有一個大概是紅着眼睛,身上穿着一件毛衣和長裙、黑長直發的女生依靠在他身邊,小聲在和他說話。
和周圍的小短裙、小吊帶相比,這姑娘看着挺格格不入。
她不太高,身形背影甚至和謝雲有點像。
謝雲擡腳走過去,稍微靠近就聽見那姑娘低聲哽咽:“阿湛,你別喝啦……我同意和你分手還不成嗎,只要你別喝了!”
這帶着哭腔又委屈的聲音讓謝雲腳下一頓,很快反應過來這人應該是許湛那個傳說中的女朋友。
還喊他“阿湛”。
……正牌女朋友都來了,那些馬仔還上蹿下跳叫她這當姐姐的來幹嘛?
謝雲轉身想走,反正女朋友都在這了,看着還是個乖乖牌,許湛裝也得裝一下,總不能把夜色屋頂給掀了。
她剛轉身邁出去一步,就聽見身後的年輕男人用沙啞的聲音迷迷糊糊喊了聲“姐”。
謝雲以姐姐的姿态,照顧這麽喊她的人照顧了十幾年,哪怕現在他變成了白眼狼,不幸的是她十幾年的照拂習慣卻暫時改不了……
這大概也是今晚她出現在這的一部分原因。
比如哪怕許湛被送去醫院洗胃,醫生可以通知的家屬也還是她一個道理。
聽見他的叫聲,謝雲腳下一頓,幾乎是條件反射地回過頭去。
就看見許湛擡起手,摸了摸那個看着最多大學生的小姑娘的頭發,哄着她說:“茵茵,我姐來了,你先回去。”
那個叫“茵茵”的小姑娘轉過頭,對視上不遠處穿着黑色裙子的女人冰冷的雙眸,她紅了眼眶,捧着許湛的臉:“她就是謝雲,你必須要照顧的那個人?”
“必須”兩個字,就用的很精髓。
謝雲看見,許湛沉默了下。
然後閉了閉眼,睜開,低低地應了聲。
謝雲:“……”
空氣仿佛一瞬間凝固了。
根本不敢看人家小姑娘看向自己的眼神,大概是猶如看一個仗着家世橫刀奪愛的賤貨老女人。
……………………………………
謝雲是真的想殺了許湛他老母。
謝雲很艱難地扯出一個微笑。
“這位茵……”
“我姓季。”
”哦,這位季小姐,”謝雲嚴肅的說,“我和阿……我和許湛并不是你想象的那樣。”
不是”哪樣”,具體是哪行她也沒說,就看着旁邊許湛坐起來了些,臉比剛才還黑,也不知道是不是剛才她那聲疏遠萬分、急于撇清關系的全呼大名戳中了他的雷點,他笑了聲:“姐,你也喝酒了?說話舌頭都捋不直?”
他聽上去好像真的很生氣,因為平時他很少這麽陰陽怪氣的講話。
當然也可能是喝多了,本性暴露。
謝雲沒說話,搞不懂許湛今晚幹嘛負面情緒爆炸的樣子,任由季茵眼淚汪汪地在他們中間來來回回地看,最後是許湛随便找了個理由把她打發走了。
等那小姑娘一步三回頭地走了,許湛拍了拍身邊的沙發空位。
謝雲站着沒動。
“過來,”他嗓音低啞,“是不是要我過去抱你?”
感覺到包廂裏其他人看了過來,最嚴重的手都從懷中女人裙擺裏抽出來了……謝雲沒心情跟許湛在這唱戲,看對方真的有擡起屁股要過來的動作,她只能坐過去。
坐穩了不甘示弱地說:“還好你剛才沒讓你女朋友給我敬茶,讓我們以後姐妹相稱。”
許湛嗤笑一聲。
謝雲卻覺得一點不好笑,她轉過頭:“說吧,又是鬧路遙,又是說什麽要喝到進醫院讓人把我騙過來做什麽?”
許湛盯着謝雲看了一會兒,仿佛她臉上開出了一朵花。
謝雲眨巴了下眼。
“那天在車裏,是我太沖動了,你原諒我,好不好?”他露出了可憐的樣子,“姐?”
“……”
“姐,”他說,“我以後不這樣了,我發誓,行不行?”
就像是回到了小時候,他扯着她的衣袖說,我下次考試一定好好考,你別告訴爸爸,行不行。
明知道這人在演戲,但是從小看到大的這張面容……
長得好就這點好處,英俊的哪怕是大灰狼在飛機耳求摸,十個人裏也有八個人忍不住還是想要伸手給他摸摸毛。
謝雲沒再嗆他。
甚至接下來許湛親手給她倒的賠罪酒她也沒有拒絕,掃了一眼琥珀色的液體,她知道酒吧裏離開過視線範圍的飲料一律不能喝,但是謝雲還是喝了。
主要是她想看看許湛到底葫蘆裏賣的什麽藥。
謝雲原本是想,今天許湛苦肉計把她喊來,除了為那天他們在車裏不歡而散的事,實在也沒有別的原由……
但是轉念一想,這種事微信裏不能講麽,非要把她叫來面對面的說?
所以謝雲留了個心眼。
其實她酒量還可以,但是沾了一喝酒就臉紅的便宜,等她稍微有些迷糊時,在旁人看着大概她已經爛醉……
幾杯酒下肚。
時間将近淩晨十二點。
她放下杯子,盯着杯邊的口紅印,半眯着眼,見到原本挨着她坐、馬仔嘴裏“喝高了要進醫院了”的男人坐了起來,他彎腰湊過來叫了聲:“姐?”
謝雲轉頭,沖他含糊地笑了下。
包房裏昏暗的光線中,她清楚地看見他眼中的迷離和醉态突然一掃而空,變得清明。
這人壓根沒醉。
心中打了個突,扶着沙發邊緣的手停頓了下,怕被他看出破綻,她向後晃了晃,想要借着醉意遠離他和他的審視……而這時手腕忽然被扣住,手上粗糙的觸感讓她哆嗦了下,下一秒便被手上力道帶着,柔軟的腰肢、帶着一團香落入他的懷中。
“做什麽?”
她嗓音懶洋洋的,顯得有些漫不經心。
養尊處優的白嫩指尖捉着他的襯衫,帶着淡香的柔軟黑發于他衣袖上纏繞。
也不知道是要推還是抓住他。
他卻不給她選擇的機會。
伸手攔住她的腰,她身上的香鑽入鼻中,男人手臂繃緊幾秒,喉結滾動……懷裏的人軟綿綿一團,看着瘦得很,實際上一抱全是肉綿的,沒有男人會不喜歡。
她的臉貼着他的胸膛。
感覺到一只手扶着她的下巴,将她的臉擡起,謝雲半瞌着眼,聽見他貼着她耳邊,溫柔地問:“姐,問你個事。”
“……”
“上次你同我講李子巷的事,我都忘記問你,你去李子巷做什麽?”
如耳邊一道炸雷。
要說謝雲剛才是微醺,半演半真醉,現在被許湛這麽一問,她算是徹底酒醒了。
——這才是許湛今晚叫她來的真正目的。
見她一時陷入沉默,許湛的聲音又在她頭頂響起:“不是打聽你的去向,只是偶然被人告知,李子巷那個癱佬阿榮,前幾日莫名從一個女人那得了一筆錢,說是還問他當年施工意外的情況……”
“所以?”
她從鼻子裏輕輕哼了聲,有點嬌氣。
“季茵就是李子巷出來的,”他垂眼看她,“那種地方,街坊鄰居消息真是靈通,對吧?”
謝雲是真的有些驚訝了。
她知道謝三叔同許湛同流合污,是他的左右手臂……如果有人要搞謝三叔,許湛絕對不會坐視不理。
他如今這樣問,怕不是已經知道謝雲去找過那家當年被謝三叔的違法操作搞到幾乎要家破人亡的那些事故受害者。
季茵?李子巷?
他真的是有通天的本事。
然而謝雲的臉上卻沒有露出什麽情緒,面無表情的。
大概是此時将她抱在懷中,許湛非常滿意……他沒有低頭看她的臉,所以也沒有發現任何懷中人任何破綻。
“我不能給他們錢?”
謝雲反問。
“我不是這個意思。”
“我只給了十萬塊,”謝雲擡起手,塗着紅色指甲油的指尖刮了下近在咫尺的男人的下颚,“現在是不是我花十萬塊,也要同你打報告?”
她倒打一耙、故意歪曲許湛的意思時理直氣壯,說話的時候,聲音又輕又慢,許湛餘光看見距離他們最近的馬仔夾了夾腿。
他擡手捉住她放肆在他下巴上亂碰的指尖。
警告的目光無聲掃過包廂裏,衆人紛紛撇開眼。
“阿慶嫂他們很可憐,”謝雲盯着許湛的眼睛,慢吞吞地說,仿佛也不在意聽她說話的人認不認識什麽“阿慶嫂”,“爸爸住院以後,我做了很多善事,阿慶嫂一家子當家的在謝家的工地出事,我便想要捐些錢,積點德,所以給他們送了十萬塊……這你也有意見?”
她望着許湛,帶着責備的雙眼裏寫着理所當然。
因為醉酒,還蒙着一層霧蒙蒙的水光……這讓她目光柔和了些,讓人沒辦法心生反感。
她的解釋很說得通。
謝雲在衆人眼中,本來就是個不食人間煙火還經常爛好心的大小姐人設,當初在外面讀書,十次許湛打電話給她,八次她在外面□□心義工。
清楚地看見面前的人眼中的遲疑在逐漸變淡,最後瓦解至近乎于消失不見……環繞在周身的氣壓一下子有了變化,空氣裏讓人難以呼吸的壓迫和窒息感消失了。
這一秒,多疑如許湛,信了她的話。
幾秒沉寂。
他指尖插入她的頭發将她的臉壓入懷中,帶着嘆息道:“阿雲,我不會從你手上奪走謝氏,我會保護你安穩、富裕地過完這一生。”
鬼使神差地,他做出這種承諾。
這樣的親昵,姐弟倆小時候也有,但是現在心态不同了,做起來就有些奇怪。
感覺到他灼熱的呼吸就在她唇瓣上方靠近……
她心裏戛然收緊,正想要把他推開。
“你們在做什麽?!”
一聲女人的尖叫打斷了他們之間環繞的暧昧氣氛,她心裏一松,轉過頭,看見季茵站在門前,手裏拎着一袋藥房的紙袋。
作者有話要說: 哥有點寂寞,來點彩虹屁留言!!!!
哥給你們發紅包,吹多少發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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