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 小阿弟
第二天早上陸鸾出門的時候, 從不早起的女人又揉着眼睛幽靈似的出現在他身後……
這是他們同居的第一周。
這個女人可能已經篤定吃定了他,不化妝不梳頭出現在他面前就算了,這次幹脆連臉都不洗。
真的仗着自己天生麗質啊?
也不看看自己的雞窩頭。
“又作什麽妖?”扶着牆穿鞋的年輕人頭也不擡, 問, “你這樣冬天還打着赤腳跑來跑去的臭毛病到底是誰慣出來的?”
這口氣, 謝雲差點以為謝國平放心不下她, 來奪舍重生了。
她随便踩上陸鸾脫在玄關的拖鞋:“這樣行了沒?”
她本來就不太高,腳小得很, 白嫩嫩的腳丫子踩進他的拖鞋裏, 像小孩偷穿阿爸的皮鞋似的,看得他想把她抱起來親一口。
但是沒敢。
而且她沒洗臉。
“大清早不睡你的覺,做什麽來了?”
“這是我家,我上玄關站站還要同你打報告?”
“哦,跟我吵一架, 回籠覺更香甜是吧?”
謝雲一點也沒有心虛的樣子,她擡起手攏了攏在被窩裏拱亂的長發, 清了清嗓子, 腳在還帶着他體溫的拖鞋裏碾了碾,又踩了下。最後視線落在他手臂上挂着的棉衣,她才緩緩開口:“你怎麽沒穿我給你買的羽絨服?”
她說着看了眼外面,昨晚雪開始下之後就沒停下來過, 這會兒外頭冰天雪地、銀裝素裹的一大片。小區裏的萬年青枝頭沉甸甸地壓着積雪,外面天沒亮透霧騰騰的一片,看着都特別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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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麽冷的天呢……
他居然不穿羽絨服!
特別抗凍還是說喜歡她都是說着玩的啊?
哪有男人這麽經不起突擊檢查的,随便早起一下檢查下儀容儀表就能一個抓一個準的陽奉陰違!別說衣服不好看啊, 要黑色不也是他自己提的嗎,結賬的時候也沒見他說一個“不”字!
喜歡的女人給買的衣服不應該當天晚上抱着睡天一亮歡天喜地穿上去上學嗎?
這人怎麽這樣!
謝雲把不滿意寫在臉上。
謝小姐是這樣的一個人, 她不喜歡被人索取、索要任何,但卻矛盾地喜歡無緣無故贈予別人很多東西,東西不一定貴重,但肯定是她認為對方用的上的……
送了東西之後,對方不需要說太多感謝的話,但是如果他有好好在使用那樣東西,就足夠她很開心。
陸鸾穿好了些,就感覺到周圍的氣壓有點低,餘光瞥見她睡衣裙擺在他眼底晃動。 擡起頭,就看見她微微眯着眼,用極其冷漠的目光,審視着他。
“外面還在下雪,”他說,“不想弄濕新買的衣服也有錯?”
“你就狡辯吧,小阿弟我告訴你,你這觀察期可是還有半年,若是觀察期就被fire掉了,你可不要去榮連街大街小巷抱怨說我謝雲無情無義……”
陸鸾當她還沒睡醒,在胡言亂語。
總之身正不怕影子斜,沒有被她威脅到的。在他轉身要開門的時候,餘光瞥見身後的女人往後縮了縮,仿佛害怕被門外走廊裏的冷空氣波及到。
他輕笑一聲,轉過身,正想說兩句好聽的哄哄她,這時候,門鈴卻被人從外面摁響了。
門裏的兩人雙雙一頓。
“誰啊?”謝雲問。
陸鸾倒只是稍微停頓了下并沒有露出任何好奇或者驚訝的表情,如同早就知曉今早會有人前來,他伸手開了門,門外熱熱鬧鬧站着一堆小孩,人數衆多到讓謝雲恍惚有一種今天又要過一遍萬聖節的錯覺。
“姐姐!”“阿姐!”“……”
熱情的問候是王家兄妹,王檬手裏拎着個幹淨的保溫盒,她把保溫盒遞給了站着離門最近的陸鸾。
王井龍站在她身後,在他們身後還有個謝雲有點兒陌生的小孩,這會兒正上上下下地打量着她家門前走廊。
王檬身上穿着謝雲送的白色羽絨服,另外一件是橘色的,就合适朝氣蓬勃的小孩,原本是買給王井龍的,這會兒卻穿在他身後那小孩的身上——
他看着也就和王檬差不多大的歲數,長得挺好的,就是唇邊貼着個創可貼,顴骨上也有點淤青,看着有點桀骜不馴的中二……
門開時,沒吱聲的也是他,這會兒亂瞟的目光猝不及防與謝雲對視上,他糾結了下,別別扭扭地喊了聲:“謝小姐,早上好。”
謝雲頓時覺得自己像是養了幾只小野貓。小野貓在她家吃飽喝足了,還沒忘記從外面往家裏叼兩只快餓死的同伴回來。
她笑得眯起眼:“你好呀,你叫什麽名字?”
她說這話的事後,站在門邊原本看見韋星濤來有點意外挑眉的陸鸾眉毛反而放了回去。
與此同時,站在王井龍身後的少年完全不懂走廊上的空氣怎麽突然就變得好像有點不那麽和諧……
他有些敏感地擡手撓了撓鼻尖,報了自己的名字。
少年偏着臉,走廊聲控燈的燈光下,他那五顏六色的臉上浮上一絲絲窘迫的血色。白色的襯衫,橘色的羽絨服,少年身材修長,略帶稚氣,正是初長成的時候。
謝雲臉上笑意變得更清晰了一些,張了張嘴還沒來得及說什麽,這時候,陸鸾已經把手裏剛才從王檬那接過來的保溫盒塞進了她的懷裏,說:“早餐,吃了再睡。”
他動了動,寬闊的肩膀擋住了謝雲投向門外少年的視線。
謝雲的注意力果然立刻被懷裏沉甸甸的東西吸引了,她抱着款式老舊、但是被擦拭得很幹淨的保溫盒搖晃了下:“這是什麽?”
“李子巷的手工豆腐花,別晃。”陸鸾淡道,“上面那層是甜的,下面那層是鹹的,都是一人份,吃不了就各嘗一點就放着,中午我回來收拾。”
豆腐花事精貴的東西,尤其是新鮮手工的,又軟又嫩,一晃就散,散了就不好吃了。
謝雲聞言,趕忙抱穩了手裏的保溫盒。 又踮起腳,從陸鸾肩膀上方冒出半個腦袋,笑眯眯望着軟妹:“軟妹大清早給我送吃的來呀?”
軟妹“啊”了聲,搓了搓衣角。
陸鸾面無表情,擡手将女人動我腦袋壓回去:“我讓的。”
謝雲不領情:“你別什麽功勞都往自己身上攬成嗎,特別小家子氣。”
陸小爺早就學會了不同這女人斤斤計較,否則早晚有一天要被她氣死,插在她頭發縫隙裏的大手不甚在意地随意揉了兩把,他慢吞吞把手拿開……
留了滿指尖她洗發水的淡香,真是要命。
謝雲放下保溫盒,笑着道謝,又邀請門外的幾個小朋友有空到她家吃飯……她一個個點名呢,還沒拉下新來的那個小孩,後者顯然挺驚訝的,擡起手指了指自己,露出個困惑的表情。
還站在屋裏沒來得及出門那個不樂意了,王井龍和軟妹就算了啊,怎麽把韋星濤也帶上了?
謝雲同王家兄妹好,陸鸾無所謂,他知道就王井龍這個**樣,完全構不成威脅……但是韋星濤不一樣啊,韋星濤和他挺像的,渾身散發着一股街頭巷尾的野狗味。
雖然年紀是小了點,但是萬一謝小姐嗅着味,又想扶貧呢?
他不确定自己會不會吃醋的。
陸小爺向來不是一個把陰暗想法藏起來往肚子裏吞的人,他微微垂眼,漆黑的眼盯着面前的女人:“你怎麽什麽人都想往家裏放?”
他這話說的挺無情的,要是換了其他一般小夥伴聽着,一會兒就該講他壞話了,講他尖酸刻薄占有欲旺盛。
但是王井龍他們不會,因為他們不敢。
然而謝雲卻并不知道這件事,她就覺得陸小阿弟這口無遮攔的臭脾氣,在學校人緣可能真的很難會好到哪去。
“怎麽叫‘什麽人都想往家裏放‘呢,最壞的那個我都放進來了,”她用指尖戳戳年輕人硬邦邦的胸膛,“放幾個小的進來又有什麽關系?”
陸鸾擡手捉住她的手指。
謝雲收了表情,把手指抽回來。
他回頭看了眼還杵在門口的三個,三人猛地窒息紛紛後退幾步,然後進了還停在這層的電梯,腳底抹油,溜了。
見電梯門關上,陸鸾這才把頭又扭回來,擡手捏住謝小姐的下巴搖晃了下:“又怎麽了?”
“你不穿我給你買的衣服,方才那個小阿弟卻穿了,”謝小姐回答,“如此看來,他不比你有誠意的多麽?”
“你高考時候作文分應該挺高的,”望着女人,他淡淡道,“不管繞多遠,你都能緊扣主題地繞回來。”
“他也是李子巷的嗎?”
“是。”
“多大了?”
“十五。”
“家裏人呢?”
“沒有,是孤兒……謝雲,失去一個許湛沒什麽大不了的。”他聲音裏帶着一點點警告,“你不能真的見一個小阿弟就扶貧一個,你再這樣我就考慮把你送去醫院檢查下腦子了。”
謝雲覺得這人也是真的不要臉,雙标得如此理直氣壯,扶貧扶他一個就好啦,再多一兩個就是她腦子有問題了。
她簡直懶得跟他廢話,重新踩進他的拖鞋,抱着剛才随手放旁邊的保溫盒進屋了。
在餐桌邊站着掀開蓋子看了眼,豆腐花還熱騰騰的,鹹的是鹵汁辣椒湯,撒了蔥花和香菜碎末;甜的是紅糖桂花,白嫩嫩的豆腐花還是整塊兒的,又白又嫩,一碰碗邊緣就顫抖起來……
她轉身去刷了個牙,還是沒洗臉。
擦着手從浴室走出來,陸鸾已經走了,沙發上扔着他剛才拎手上那件棉衣,玄關地上還有一個裝新羽絨服的、空空如也防塵袋。
謝雲翹了翹唇角。
走到窗邊趴着看了眼,正巧看見年輕人從樓梯裏走出來,站在漫天飛舞的雪花裏,王井龍他們等在樓下!見他出現,沖他招手,喊他快一些。 ……
年輕人卻不急不慢,龜毛地撐開了手裏的黑色長柄傘,在其他人的催促聲中,踩着雪地上其他小孩留下的腳印,穩穩地向着他們走去。
告別了哥哥們,王檬坐上了前往自己學校的公交車。
雪天路滑,公交車開得特別慢,裏面很擠,除了上課的學生還有趕早市的阿鞍2,菜籃子裏提溜着芹菜、大白菜,最離譜的還有火雞和半死不活的魚,空氣也有魚龍混雜的味道。
一站上來的其他中學生都“呀”一聲捏住鼻子……但是她眉毛都沒皺一下,李子巷出來的小孩,都不太矯情。
但是擦着一位拎着雞的阿笆保她特別側了下身子躲避了下,也沒別的意思,就是見過雞籠子有多髒,她的衣服又是白色的。
一路到了學校。
今天又是謝安執勤,戴着紅袖套的他面無表情地站在學校門口,就像他身後操場上還沒來得及被踩亂的雪地一樣幹淨又冷清。
他的視線和王檬有一瞬間的對視上,王檬沒有避開,就是忘記帶校牌了,她坦然走過去,拿起筆登記姓名和班級。
這時候,她聽見腦袋上方突然傳來少年的聲音:“新衣服很合适你。”
不高不低,就他們兩能聽見的。
手中的筆差點劃破登記用的小冊,王檬滿以為是幻聽地擡起頭,卻被頭頂上初生的陽光刺入眼中,她微微眯起眼……長長的睫毛屏蔽了大多數刺眼的光,她隐約可以看見少年籠罩在光之下的輪廓。
他離她前所未有的接近。
“進去吧,下次記得帶校牌。”
他四平八穩的聲音響起,王檬這才回過神來,慢吞吞地“哦”了聲,拉扯了下書包她轉身往學校裏走去,這時候,一個女生湊上來,輕輕撞擊她的肩膀:“哇,王檬,謝安剛才又和你說話了嗎?”
她轉過頭,發現和她說話的是同班的一個女生——以前,徐秋秋總來找她的麻煩,班裏女生也不太敢跟她說話的。
最近不會了。
家長會之後,就連李顯妮也不知道是被家裏警告還是怎麽樣,她們都不再來招惹她,連帶着班裏的男生,也不太愛圍着她起哄說她臭……他們小心翼翼地湊上來,問,王檬,家長會來的那是你姐姐嗎,我們看見她開了輛大g,卧槽,我夢想就是以後參加工作不吃不喝攢錢買輛大g。
“沒說什麽,”王檬說,“就是讓下次記得帶校牌。”
“不是吧阿sir!”那個女生誇張地說,“我上次忘記帶怎麽沒這溫馨提示啊……哇,謝安不會真的喜歡你吧?”
“沒有的事啊,別亂講。”
耳邊是女生嘻嘻哈哈的聲音,走近了教學樓,又有幾個女生湊上來問她們在說什麽,還有個女生眼尖地望着王檬說,你這羽絨服不是昨天那件吧?
“啊,不是。”
“新買的麽?”
“阿姐送的。”
“真好看!我一直想要這樣的長款羽絨服,冬天凍得膝蓋疼,我媽都不給我買!”
……
伴随着冉冉升起的新日,早晨的校園逐漸熱鬧起來。
雪還在下,落在肩膀上,發絲間,天氣冷得很呢。 擡起頭,卻前所未有地,能從腳下的投影裏奇妙地感覺到陽光的溫度。
這個世界從來都是幾家歡喜幾家愁。
同樣規格的配置,陸鸾到學校,只在學校門口收獲了一堆不友善的注目禮。
高一的那些不怕死的小孩又有話說:陸小爺自從被人包養,行為舉止都變得娘炮起來,不過是下雪而已,他居然打傘!小姑娘們都不打傘!笑死個人了!
對此,陸小爺唯一的反應就是沒有反應。
只不過是站在走廊收起傘時,順手把傘遞給了個滿臉幸災樂禍的高一刺頭,并用理所當然的語氣吩咐他,把傘晾幹,中午放學前拿來高三教室。
那高一刺頭立刻笑不出來了,背地裏說壞話還行,直面陸鸾那張閻王臉還真他媽有點兒害怕……反抗又不敢真的反抗,只能硬着頭皮接過傘,空氣裏都是他臉被打得“啪啪”響的聲音。
回到教室,在各科課代表感動的淚水中,陸鸾從書包裏一本本往外掏家庭作業。
最後掏出手機,看了眼,有幾條未讀。
―雲雲雲:我阿弟若還活着,也應該是十五歲的。
陸鸾:“……”
―。:?
―。:許湛死了?這麽好?
謝雲呸呸呸他,同他講,她說的是她那位小時候便被拐賣走的真阿弟,謝雲對他其實已經沒有多大的記憶,只記得他還未學會好好地叫“姐姐”,便讓殺千刀的人販子拐走。
―雲雲雲:我第一次見你時,也覺得你像他,所以哪怕面對你把門甩我臉上,也格外寬容。
―。:我十九了,謝小姐。
―。:十五歲毛都沒長齊,你這麽說是想誠心氣死誰?
―雲雲雲:在我看來沒區別的。
陸鸾深呼吸一口氣。
―。:昨晚我該扯開浴巾讓你看看“區別”的。
―。:內褲都拿手上掂量那麽久了,沒發現前面的布料被物理填充物撐得特別大一團嗎?
―雲雲雲:……
手機這邊,謝小姐忙着找了一圈表情包庫存,可惜沒找到洪世賢那張此時此刻再次顯得特別合适的臉,很是失落。
―雲雲雲:小流氓,你同姐姐收聲!
―雲雲雲:我只是在安慰你,不要見誰的飛醋都想吃!
―。:你這是安慰?
―雲雲雲:開始确實是的,然後沒控制住,有點跑偏?
―。:?
―雲雲雲:?
―。:怪我?
―雲雲雲:那不怪你?好好的扯什麽“物理填充物撐大的內褲布料”?你讓我怎麽直視我的塑料軟管填充頸椎樂枕頭?
―。:那又是什麽東西?
―。:算了你別回答,我不是真的想知道。
―。:…………你還是別跟我說話了吧,讓我好好上完兩節數學課,而不是滿腦子都是你多可惡。
然後謝雲就真的不回信息了,這對她一點也不難,擦擦嘴吃飽喝足上床睡回籠覺而已。
苦了陸鸾平均十分鐘抽空看一次手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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