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7 貪得無厭

這幾日江市的雨下的停不下來, 像是要把一年到頭的雨都下完似的,天空中烏雲密布,哪怕是白天也根本看不見太陽。

李子巷的夜晚更是符合“夜黑風高殺人夜”, 看不見一絲光。暴雨之中有人家打開了燈, 在窗邊抱怨的臺詞又多了一句:“也不知道什麽時候停雨, 下面都積水過腳背喇, 也不知有沒有螞蟥……見了鬼的排水系統,買個菜回來便要洗衣服麻煩死了!我看還不如支持謝小姐把這裏拆了!”

“叫什麽, 洗衣服就洗衣服, 怎麽洗個衣服也這麽多抱怨,這種天誰出門不要濕身,也不止李子巷!”

争吵的聲音伴随着重重關窗戶聲漸輕。

陸鸾穿着雨衣,手裏拎着個箱子,看了一眼走在前面的王井龍, 手裏拖的行李箱整個輪子都泡在污水裏了,髒兮兮的水往合攏的縫隙裏湧。

他蹙眉。

兩步向前隔着雨衣踢了他屁股一腳:“箱子拎起來, 沒吃飯?”

王井龍本來就又冷又累, 這幾天軟妹在家休息,他一個人放了學就螞蟻搬家似的往返于李子巷和荔枝灣之間累成狗,今天是好不容易說動了陸鸾來幫忙……

哦,也不是他說動的。

就是晚上吃過飯, 還沒到晚自習時間,謝雲問了句阿龍的搬家情況,知道進度不大後就望着陸鸾說了句“你也不幫幫人家”,然後今晚陸鸾就跟着來了——

不情不願的。

吃他的住他的打擾他二人世界, 還要他幫忙搬家!

有毒啊!

雨太大了,出了李子巷兩人就躲在便利店屋檐下躲雨, 陸鸾看了眼王井龍那還在往下滴污水的行李箱,抿抿唇:“讓你把箱子拎起來……一會兒地板髒了你自己擦,別帶上我。”

這邊王井龍被嫌棄了,想了半天,反應過來陸鸾說的是謝雲家的地板。

以前下大雨天他去陸鸾家裏也就直接去了,他雖然愛幹淨,但也沒那麽講究啊……

想來想去,都是因為那是謝雲家。

王井龍就覺得奇怪,想了半天又說不上來哪裏不對,只好嘆了口氣:“陸小爺,你和謝小姐不是談戀愛呢麽?”

陸鸾不耐煩地擡了擡眼皮子。

王井龍膽兒很肥:“我怎麽覺得您跟添狗似的小心翼翼呢?”

這話說完,就被陸鸾一腳踹暴雨裏了。

王井龍背陸小爺一腳踹馬路上,連雨衣的帽子都沒來得及兜上,被淋了個透心涼,回到謝雲家裏把來開門的女人吓了一跳。

“不是穿了雨衣,怎麽濕成這樣?”

她一邊問,那邊原本在客廳寫卷子的王檬放了筆給她哥遞毛巾,小姑娘的拖鞋踩在地上噠噠的,聽着挺歡快。

家裏都跟着熱鬧了起來。

軟妹捧着毛巾給她哥,臉上還有點怯怯的——沒辦法,自從那天她從樓些什麽,因為她那天從墊子上面被人七手八腳地扶起來時,遠遠就看見她哥坐在不遠處的地上……

王井龍跟着陸鸾混的,什麽場面沒見過啊,最血腥的,那時候還是小馬仔跟着頭頂大佬去收債,真的把死賭鬼的小拇指砍下來他都看見,這麽血腥,他最多眼皮子跳兩下。

那天他卻被吓到腿軟。

明明知道不會,但是晚上無數次做噩夢,夢見軟妹被風吹歪了,落在墊子外的棚架上,被李子巷的人自己拉的晾衣繩、天線杆切成幾段,拼都拼不回來。

這噩夢做了幾天,他就對軟妹黑臉幾天。

這會兒接過妹妹手裏的毛巾随便擦了把臉,一米八幾的年輕人站在一米五幾的小姑娘面前像座山似的,擦了臉又把毛巾扔回她手裏。

陸鸾對與玄關上産生的任何低氣壓仿佛毫無知覺,他只是擡了擡眼回答了謝雲的問題:“我把他踹進雨裏,他沒來得及穿好雨衣。”

謝雲:“……”

其實她剛才也就随口一問,外面這麽大的雨,哪怕有雨具淋濕也很正常。

沒想到陸鸾對她有問必答。

有些困惑地瞥了陸鸾一眼。

後者與她擦肩而過,軟妹又蹦蹦跳跳地跟在他屁股後面叫“陸鸾哥”,然後指着卷子上面一道數學壓軸題說不會。

年輕人在沙發上坐下來,拿了卷子看了兩眼刷刷把題給寫了,寫完筆一扔,望着還站在客廳的謝小姐:“你怎麽不問我為什麽踹他?”

他嗓子微啞,好像沾染上了外面濕漉漉的水汽,帶着點不馴的低氣壓。

謝雲這就嗅出一點兒不對味來了,心想中二病啊,小崽子莫名其妙又心情不好。

她便踩着拖鞋靠近他了,貼近了看他睫毛上還挂着雨水似的,便很有耐心地抽了紙巾給他擦臉……

結果剛碰到他那張冷臉,手腕便被他扣住了。

“怎麽了?”

她很有耐心地微笑着擡頭望他,這副永遠從容不迫的模樣再讓他心頭火起,他心想她似乎從來沒有為他驚慌失措過,或許真的是因為他如同阿龍所說,太過于乖巧,真正像個添狗,以至于這女人對他十拿九穩……

這哪行?

怎麽可以就他一個人整天在患得患失?

他牽着謝雲的手腕,不顧她輕聲抱怨“你身上好濕”讓她坐在自己的大腿上,有力的手臂環繞着她的腰,他轉過頭,當着一屋子人的面親她的耳朵,用所有人都能聽見的聲音說:“王井龍說我是你的狗,連你家地板都不敢弄髒。”

嗓音低沉沙啞,帶着完美度過變聲期後所剩下的磁性。

仿佛閉上眼也能看見他喉結滾動、聲帶震動。

王檬原本在看數學題,離他們很近,這會兒不經意一擡頭,就看見沙發上抱着女人的陸小爺——

他微微側着臉,那精致的面容大半埋在她的頸窩裏。

眼微微垂着,睫毛很長,溫柔又冷酷的樣子,和平時的他并不一樣。

禁欲又帶着兒童不宜的氣場。

王檬抓起試卷,火速離開是非之地,臨走的時候沒忘記帶上拖着箱子站在玄關的王井龍,兄妹倆就回了房間。

屋子裏一下安靜下來。

“你吓着人家了。”

謝小姐帶着笑意的聲音響起,陸鸾哼了聲,沒管。

他手很冷。

呼出的氣息卻熱熱的,噴灑在她的耳垂。

謝雲耳後紅了一半,此刻聽了他為何不高興的原因已經放下心來,轉而又覺得有些好笑:“你就為了這點小事跟你朋友生氣嗎,當初追我的時候不是說給我當狗說的很好聽,現在又不高興承認了嗎?”

“小事?”

他的手指戳了下她的胸口。

“謝雲,你是不是沒有心?”

指尖戳上去,軟得很。

她定定地望着他,然後空氣中的氣氛就有點兒變了——

房間裏,兄妹倆在争吵,軟妹問王井龍內褲怎麽扔進了她的櫃子,王井龍扯着嗓子喊她分那麽清幹脆劃個三八線,誰過線就被燒死,然後“死”字又犯了忌諱,一頓吵鬧爆罵;

房間外,陸小爺的一指禪變成了五指山,手裏捏着一團沉甸甸的肉,隔着衣服看不出來的,她很會長,看着瘦實則渾身是肉,坐在他身上的大腿軟綿綿……他手那麽大,手裏那一團卻也握不過來。

像是故意要惡作劇,他捏她時候用了點兒勁。

謝雲原本是看他來了點中二病情緒,睜只眼、閉只眼,眼下被他捏的疼了,天靈蓋卻又好像被打開了——

她“嘶”了聲表示自己被捏疼了。

實際上也有了些不同尋常的感覺。

方才趁着兩個年輕人不在家她已經洗過澡,看來一會兒他去上晚自習,她可能還得重新“回爐”一次……

總之內褲是要換的。

在他不滿足地挪開手,不願意再隔着很薄的衣物碰她時,她擡手壓住他的大手,用眼角瞥他,唇邊攢着似笑非笑的神情:“陸阿鸾,你從我這得到的也不少,怎麽還整天這麽貪得無厭?”

“我得了什麽了?”

他問。

看着是真的不知道自己得着什麽了。

也不看看自己這會兒坐在誰家裏,懷裏抱着誰,手都放在哪了,眼神跟能吃人似的。

以前哪有這樣的啊,早一年來個人告訴謝雲有個高中生逼得你一步步後退,跟你同吃同睡蓋兩床被子都要擺臉色給你看,逼你在随時随地任何人面前承認他是你男朋友是你老公……

謝小姐會讓那人早點吃藥早點治療,實在不行就去電擊。

現在現實啪啪打臉啊,正主兒還一臉委屈地望着她,指着她身後的懸崖說:你不愛我,否則你怎麽都不跳下去?

謝雲本來就是不愛講情話的性格,路遙教她多少遍她也學不會。

所以陸鸾要什麽,她也只是配合着給。

哪裏懂得哪怕是一味地索取也有不知滿足的時候,想着“她怎麽不能主動點兒呢”這一點終于來到了呢?

她只是擡起手抱着陸小阿弟的脖子,說:“我的人。”

然後又在他大腿上磨了下,往上坐了坐,穩穩坐在他掩飾不了也沒想着掩飾的“反應堆”上,聽見他倒吸一口涼氣,她笑着親親他的鼻尖:“還有我的李子巷。”

前面一項還算動心。

後面那個就算了吧。

陸鸾改雙手抱着她的腰:“李子巷算個屁。”

“你就是得到了才這麽說,”謝雲揭穿他,“前面眼巴巴勸我推了。”

“你也沒聽我的,軟妹跳樓了你才松口的,你是為了她。”

陸小爺幼稚起來也是可以很幼稚的,小妹妹的醋也要吃。

還好別人看不見。

“那你到底要怎麽樣,我也給你當狗?”

謝雲态度很好地同他商讨。

然後他原本因為不爽所以有點懶懶散散的眼神兒一下子有了焦距,亮了:“給我舔麽?”

謝雲就着他伸過來的臉就是一巴掌。

力道不輕不重,還是把他臉打偏過去,他面朝沙發定格了幾秒,轉過頭過來親她,親到她上不來氣,他才放開她。

然後當着她的面,把她內衣從衣服裏拽出來,塞自己書包裏了。

謝雲看着他這舉動,第一次有了“卧槽我真的有點吃不消年輕人他們的羞恥下限低得太難跟上了”的滄桑感:“你瘋了?”

“我沒安全感,”陸小阿弟拉起書包拉鏈,“這東西能給我安全感。”

“變态啊!”

“是變态。”

恢複了平日裏冷豔高貴的陸小爺擡頭看了看挂鐘,差不多該上晚自習了,于是幫幹錯背起書包……謝雲撲過來要搶,他就把書包舉起來不讓她碰到,她急了跳上沙發,他幹脆就退到了玄關那。

掃了眼赤着腳站在沙發上急得跳腳的女人,他淡淡道:“穿鞋,當心着涼……還有別跳了,阿龍要出來了。”

睡衣那麽薄,內衣被他沒收了,這麽一跳什麽都遮不住……

他都被晃得眼睛疼,一會兒怎麽安心上晚自習啊,滿腦子都要是顏色廢料了。

欣賞了一會兒,又聽見裏面王家兄妹的房門要被打開了,他腦子裏清醒了些,又沖着謝雲說:“下來。”

她沒搭理他。

她從來都不會聽他話的,這一點不會因為他的身份、地位改變而改變。

被拒絕得習以為常,陸鸾正不爽,這時候王井龍真的開門出來了,剛探出來一個腦袋,就面對上了陸小爺的黑臉。

王井龍:“啊?”

陸鸾:“回去。”

王井龍:“哦。”

腦袋縮了回去,房門被“啪”地一聲重新關上,至于晚自習是不是要遲到了什麽的……哎呀能去已經很不錯啦,遲到個三五分鐘又沒什麽的。

莫名其妙糊了人家王井龍一臉,陸小爺又忍不住想自己的二人世界确實被打擾了,很煩地“啧”了聲。

剛“啧”完,就聽見不遠處的謝小姐氣急敗壞都罵:“又‘啧‘什麽,‘啧‘給誰聽!陸阿鸾,你到底想怎麽樣,你也太難伺候啦!我為你付出的還不夠麽!”

狗血劇臺詞都上了,只不過氣氛不大對頭。

所以男主角只是無情度掃了她一眼後,誠實地道:“不夠。”

具體怎麽不夠呢,他也不知道,戀愛中的少年總是患得患失的,他恨不得把她栓在褲腰帶上,走到哪帶到哪……

誰讓她一天天的足不出戶在家看電視劇身邊都有那麽多蒼蠅?

許湛什麽的,如今還多一個,居然是他親爸。

老男人送的薔薇他都在她辦公室見着了,她硬說是她後來新買的,他屁都不敢放一個。

窩囊死了。

他很憋屈,然而對此一無所知的謝小姐不僅不理解,這會兒還插着腰站在沙發上居高臨下地怒罵:“不夠個屁!”

“就是不夠。”

“那怎麽才夠,為你去死好了啊?”

看她臉因為惱羞成怒氣得通紅,偏偏摳在沙發邊緣的腳趾圓潤白皙,一個個像是糯米湯圓,實在可愛。

陸鸾笑了,說:“行,你去一下,我再考慮。”

回答他的是客廳飛過來的一個枕頭。

都是玩笑話呢——

這種時候,當下氣氛,又怎麽可能有人當真。會想到也許有一天它能一語成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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