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捉蟲,改錯字)

沉重的紙箱被江汨羅打開,露出擺在上頭一本雜志。

《THE LANCET》,柳葉刀,世界頂級醫學期刊,日期是最新的一期。

她拿起來,看到接下來的一本,是《柳葉刀》的子刊《血液病學》,封面是一顆膠囊指向一張由分子鍵組成的網,網中心一點光亮。

我國科學家關于國産PD—1抑制劑信迪利單抗(俗稱“達伯舒”)的臨床研究結果被作為這一期的封面文章刊發。

這本倒不是新的了,不過卻依舊是醫學雜志,江汨羅愣了愣,下意識就擡頭看了眼沈延卿,見他正往書桌上擺電腦,于是頓了頓,沒吭聲。

她把書一本本拿出來,發現除了基本計算機和設備工程的書籍,還有幾本心髒外科的大部頭。

她心裏越發奇怪,忍不住問:“你不是學計算機的麽,怎麽……”

“嗯,有空看看。”沈延卿避重就輕,朝她笑笑,“今天多謝江醫生幫忙了,要不是你……”

他有些抱歉,“今天太晚了,不如這樣,明天我請你吃飯罷?”

江汨羅聞言搖搖頭,“不了,我明天有事,要出門一趟。”

沈延卿愣了愣,“……是麽?那真是不巧。”

江汨羅點點頭,看見初七咬着自己的玩具皮球跑過來,于是揉揉它的頭,提醒道:“房子比較小,初七如果一直在家,得不到足夠的活動,精力得不到發洩,可能會拆家。”

“而且一下子從寬敞、有花園的別墅到樓房,空間變小,可能也會讓它感到不舒服,出現悶悶不樂類似抑郁的症狀。”

她對沈延卿道:“小區裏有人工湖和花園,還有球場,地方蠻大,出了小區往上面走一段還有個公園,你可以每天都帶它去走走。”

沈延卿也知道自己是委屈初七了的,好歹是只雪橇犬,原本也不該被圈養在這方寸之地。

“知道了,多謝江醫生提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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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汨羅笑笑,“那我就先走了,不打擾你休息。”

沈延卿是謝了又謝,親自送她到了電梯口,等電梯門合上了,這才轉身回屋繼續收拾剩下的一點東西。

屋裏已經開了燈,亮堂堂的,又很安靜,能聽到牆上挂鐘的滴答聲。

初七扔下了小皮球,跑到陽臺的花盆邊,碰碰還沒開放的花苞,這是它在這個新的地方唯一覺得熟悉的東西——除了他的食盆和飲水機之外。

沈延卿突然有些不習慣這滿室的安靜,找到遙控器,打開電視,電視新聞的聲音立刻響起來。

初七聽見動靜,立刻又轉身跑回來,并且爬上沙發趴好,一動不動的開始看電視。

“初七,以後你就跟爸爸住這裏,好不好?”沈延卿坐到它身邊,摸摸它柔軟的毛,低聲問。

初七把頭挪了挪,墊在他的腿上,嗚了聲。

“以後爸爸去上班,你就在家,好好待着,不許拆家,行不行?”沈延卿又同它打商量。

它眼皮擡了擡,又嗚一聲,沈延卿就當它應了,滿意一笑。

“好,你答應了,以後在家不許搗蛋,今天累了,我們吃頓好的。”

沈延卿輕輕拍拍它的背,站起身來,信心十足的走進廚房,然後……

看到了空蕩蕩的冰箱。

沈延卿:“……”并沒有準備食材,大意了:)

幸好還有外賣可以點,他摸摸鼻子,又轉身回到客廳,初七跟在他的身旁,外頭瞅他一眼。

沈延卿疑心這只傻狗在鄙視自己。

他給自己點了份黃焖雞米飯,然後定了雞胸肉等生鮮食材,等都等到雞胸肉來了,給初七煮一塊,才倆人一塊兒吃飯。

吃了飯,一個喝着氣泡水打嗝,另一個吧唧吧唧在自動飲水機上舔水,喝完了自己叼來狗繩,塞它爹手裏,要出去玩了。

江汨羅回到自己家,開了燈,“初一,十五,我回來啦!”

“喵——嗚——”

“嗝——”

兩個小腦殼擠在自動喂食器前,吧唧吧唧吃貓糧,聽見她的聲音頭也不擡,十五甚至發出奇怪的聲音。

江汨羅:“……”就說這個小姑娘很不講究嘛!

她往沙發上一躺,重重舒了口氣,覺得腰酸背痛,自己把自己感動到了,她可真是中國好鄰居。

夜色越來越濃,終于重重掩蓋住燈光,夜風也越來越涼,然後雲層逐漸散去,露出魚肚白的顏色。

江汨羅習慣早起,廚房的小米粥咕嘟咕嘟翻滾着冒出白煙,小豆漿機打的豆漿剛剛夠一人份,她洗漱後站在客廳,一邊喝水一邊看晨間新聞。

出門時是八點,從市裏開車去許縣要四十分鐘,還要去鎮上,大概一個鐘頭多一點,加上還要買點水果,再找停車位,江汨羅真正見到鄭樹,已經是上午九點半。

“你就是夙生的閨女啊,咱們還是第一次見,哈哈,哎呀來就來嘛,帶什麽水果,下次不許破費了。”

鄭樹生得很高,江汨羅目測他可能快有一米九,體型中等,剃着平頭,穿着短袖的夏服,一伸手,她就看見他手臂上一道粉色的傷疤。

沈先生的右手上也有一道類似的,不過顏色更深,可能是因為受傷時日還短。

她一邊想一邊笑着應鄭樹,“是啊,要知道您就在許縣,我該早點來拜訪,還不至于拖到今天才見。”

“是啊,哎,你爸你媽還好罷?”鄭樹把她帶到自己辦公室,給她倒了杯水,笑着問。

江汨羅的目光一閃,看來鄭樹對江夙生畢業以後的事不知情。

“我沒見過我爸媽,從小是我姑姑和姑父帶大我的,這次來,也是想向您了解一下我爸以前的事。”

江汨羅開門見山,坦白了自己的來意,又暗暗打量着對方的神色。

“……什麽?”鄭樹似乎沒想到是這麽個回答,怔了怔,随即錯愕的睜大了眼睛,呼吸都變得急促了一些,“怎麽回事,你怎麽會沒見過……”

他的語氣忽然停頓,緊盯着江汨羅的眼睛,“侄女兒,你仔細跟我說說你知道的事。”

江汨羅在聯系鄭樹之前,曾經委托私家偵探在不被對方發覺的情況調查過一次鄭樹。

他警校畢業後就到了許縣,在基層一線一待就是幾十年,從普通民警到現在的派出所所長,幾次立功,有機會調動到更好的單位,但都主動拒絕了,在周圍居民中口碑極佳。

這是個信得過的人,江汨羅知道。

所以她選擇将自己知道的事和盤托出,但隐去了她在汨羅調查的事,只說了警號查無此人,“所以我很奇怪,為什麽關于我爸爸的事會顯得那麽矛盾。”

“我想了解他的事,也想查清楚我自己的身世,不管他是好人還是壞人,他總歸生了我一場,要是能找到他跟我媽的墳,或許可以遷墳回去,不至于流落他鄉。”

鄭樹聽說她是從汨羅被人抱回來的,有些疑惑,“……可是我記得……他不是去汨羅工作的啊。”

江汨羅微怔,“您知道我爸爸在哪兒工作?”

“知道啊,容城市公安局青浦區分局,刑警隊。”鄭樹肯定的點點頭,“你爸以前成績很好的,是這個……”

他豎豎大拇指,神色間還流露出一點佩服,“體能特別好,射擊也特別好,偵查意識也很強,我們教官說他是天生幹刑警這行的料。”

聽到這些,江汨羅松了口氣,總算是聽到一些想知道的事了。

随着鄭樹的話,她的臉上露出一絲好奇來,“鄭叔叔,您能跟我說說我爸讀書時候的事麽?”

到底連父親的面都沒見過,她臉上露出的好奇跟憧憬讓鄭樹看了覺得心酸,他年紀大了,心腸軟。

“我跟你爸以前讀大學的時候,住一個寝室,領先的寝室就跟你在電視上看到的部隊的那種一樣,十二個人一屋,你爸就是寝室長,睡我旁邊那鋪,那會兒我們經常晚上突然拉練,號子一響,每次他都第一個起來,挨個兒叫我們。”

“他還是我們的班長,是我們選出來的,你不知道,你爸以前特別能說會道,死的都能讓他說活了。”

說到這裏他嘿嘿一笑,“我們以前班上一個女生都沒有,大家私底下讨論說喜歡什麽樣兒的女孩子,你爸就說,得漂亮的,越漂亮越好!”

“我們教官說,越漂亮的女人越危險,越會騙人,他就說,那我找個既漂亮又傻的!”

江汨羅聽到這裏忍不住噗嗤一聲笑出來。

她沒想過江夙生那麽逗,于是興致勃勃的接着問:“後來呢?”

“後來?”鄭樹聳聳肩,一攤手板,“那必須大學四年打光棍啊,能上警校的女孩子,漂亮的有,但個個也都身手很好,怎麽可能是傻的。”

他頓了頓,看一眼江汨羅,才又繼續道:“不過我看他後來也沒如願,我跟他畢業以後就沒聯絡過了,可看你還能有辦法找到我,就知道你親媽智商不低。”

說完他幸災樂禍的嘿嘿一笑。

江汨羅的眼睛微垂,問道:“您跟他都在容城,又是四年室友,怎麽會畢業以後就沒有聯絡了?”

就算二三十年前通信不發達,但同在一個城市,又在同一個單位,怎麽着也會在工作中有點接觸罷?

鄭樹這時臉上的笑收了起來,搖搖頭,“我也不清楚,只記得我最後一次見到他,是實習期到一半的時候。”

“我們實習單位不一樣,他在容城市局,我在金江區分局,有次我跟師父抓幾個小毛賊,回來的時候路過市局,跟他見了一面,吃了頓炒粉。”

“之後我就再沒見過他,畢業的時候教官跟我們說他被青浦區分局特招了……對了,他連畢業典禮都沒參加。”

這是鄭樹能告訴江汨羅的所有事。

而且他還有些擔憂,神色凝重的望着她,“你不說的話,我都不知道他的警號查無此人,這裏頭可能有別的緣故,有機會我替你問問。”

江汨羅對此求之不得,她在警局裏沒有關系,是查不到什麽有用的東西的,但鄭樹不同,他從警幾十年,當然有自己的人脈關系,能接觸到的東西比她多多了。

“鄭叔叔,多謝您。”她抿抿唇,沖鄭樹感激的笑笑。

鄭樹嘆了口氣,“我也沒想到他……”

當年他們的同學情分深厚,沒想到江夙生在後來會下落不明,他想想,也覺得可惜。

江汨羅沒有在這邊久待,中午的時候鄭樹請她在單位食堂吃了頓飯,又帶她在街上逛了逛。

“你嬸子街道辦最近事情比較多,都不着家,就不請你去家坐了,下回來家,請你吃好的。”

“多謝您。”

江汨羅就此辭別鄭樹,帶着略微松口氣後又變得有些沉重的心情回了容城。

仍舊是下午四點多的光景,她回到佳禾花園,經過隔棟的樓下,聽見“嗷嗚——”一聲,轉頭看過去,是初七。

已經長到沈延卿膝蓋那麽高的狗子,吐着舌頭不住哈氣,尾巴用力的搖來搖去,一副很開心的樣子看着她。

“江醫生,你回來啦,好巧。”

拽着狗繩的男人抿唇輕笑,看着她的目光清澈明亮,眼尾微微向上彎起來。

不知怎麽的,江汨羅覺得心頭一跳,那種被看穿心事的感覺再次浮上心頭。

她趕緊垂了眼,走過去,彎腰揉揉初七毛絨絨的頭,摸到一手毛,“哎呀,初七,又到掉毛季了啊。”

“嗷嗚——”

頭頂有溫潤的男聲響起,“擇日不如撞日,江醫生,今天我請你吃晚飯罷,能不能賞個臉?”

那聲音慢悠悠的,讓江汨羅想起故鄉午後悠然流淌在陽光下的河水。

她頓了頓,點點頭,“……好啊。”

作者有話要說:  沈主任:我要怎麽請江醫生吃飯才好[摸下巴.jpg]

江醫生:……我感覺我要發現他的馬甲了:)

碎碎念:

注1:《柳葉刀》是世界頂級醫學期刊,其子刊《血液病學》為月刊,2014年9月創刊。

注2:本章提到的是《柳葉刀·血液病學》2019年第1期,刊登了我國石遠凱教授牽頭開展的國産PD-1抑制劑信迪利單抗(商品名“達伯舒”)的Ⅱ期臨床研究成果,是我國第一篇刊登在《柳葉刀·血液病學》上的封面論文。達伯舒主要用于治療複發或難治經典霍奇金淋巴瘤,目前已經納入我國醫保報銷名錄。

有興趣的小夥伴可以去搜一下相關新聞啊!

PS:我不記得那一期的封面是不是我寫的這樣了,只隐約記得文章裏有一幅插圖,一個人被惡龍纏身,惡龍代表的就是霍奇金淋巴瘤如果不是……大家當它架空啊!至于霍奇金淋巴瘤大家也可以去度一下學習學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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